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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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達(dá)忙伸手示意他不必行禮,目光搜尋,全神貫注地聞著風(fēng)月樓內(nèi)的味道。確認(rèn)方向之后,李明達(dá)就順著味道一直走,越走越可以清晰地聞到這種特殊的味道。她在想會是什么原因,導(dǎo)致這種味道產(chǎn)生,腦子里畫出幾個可能性…… 隨即,她狠狠地皺著眉頭,眼睛里透著一絲絲驚恐之狀。 房遺直見她此狀,忙上前輕聲問她怎么了,可是覺得不舒服。 第80章 大唐晉陽公主 李明達(dá)和房遺直對視:“既然你們查了諸多地方都找不到人,這人會不會已經(jīng)死了?!?/br> “死也該見尸,”房遺直心中隨即有所猜測,他收縮瞳仁,看向李明達(dá)。 李明達(dá)對他點了下頭,然后繼續(xù)往后院去,環(huán)顧四周,東面馬棚,西邊柴房,正中朝南是幾間臥房。后院這些房子瞧著都不算氣派,該是下人的居所。 房遺直立刻給李明達(dá)介紹。 果真如李明達(dá)所料,這后院是妓院里的下人們?nèi)粘>幼『妥龌钪?/br> 李明達(dá)看向柴房后身那排廚房,倒覺得這排廚房的布置有些奇怪,就是被遮擋在柴房之后?!澳銈兯涯沁厱r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風(fēng)月樓每天客人有近百數(shù),宴席奢華,里頭備了不少牛羊rou,鮮魚,以及其它各色酒菜。”房遺直回答道。 “那鍋里呢?” “鍋里?難道說……”房遺直怔了下,眼中閃現(xiàn)出驚訝,“侍衛(wèi)頭次來搜查的時候,廚房內(nèi)正燉著一鍋羊rou,很大一口鍋。” 李明達(dá)直奔廚房而去。 房遺直喚她一聲,“貴主,” 李明達(dá)止步,回頭看他。 房遺直吐出兩個字,“慢慢來?!?/br> 李明達(dá)點了下頭,叫來左青梅,和她一同進(jìn)門,房遺直緊隨其后,程處弼、長孫渙、尉遲寶琪、魏叔玉等人也跟著入內(nèi)。 一到廚房就聞到了很大的rou膻味,還有一些輕微的飯菜變餿的味道。 尉遲寶琪捂著摳鼻,嫌棄地哼一聲,然后見長孫渙對自己擠眉弄眼。 尉遲寶琪不明所以地看向公主那邊,發(fā)現(xiàn)公主沒掩鼻子,房遺直也沒有。就連平時紈绔的長孫渙,此時此刻竟然也有了一派隱忍之相。那倒是又顯得他嬌氣了,尉遲寶琪忙把手放下。 李明達(dá)此時正駐留在一大口鍋前,鍋內(nèi)盛裝著滿滿地湯水和大塊的帶骨羊rou。因為rou早就已經(jīng)涼了,有些白色的羊油凝結(jié)湯水表面,與裸露的羊rou黏在一起。 有十幾只蒼蠅來來回回在上頭飛舞著,也有幾只落在羊rou和羊油上頭,也不怕黏了腳。 尉遲寶琪見狀有點犯惡心,但他不敢惡心,至少他不能做這群人里第一個惡心之人,不然在公主跟前又好顯得他嬌氣了。他父親可是大唐朝鼎鼎大名的悍將,他不能這么丟臉! 鍋邊有個長把木勺子,在公主的授意之下,左青梅就拿起木勺子探入鍋內(nèi)。 一攪動,整鍋羊rou動起來,就有更多蒼蠅飛舞起來,嗡嗡地鬧人。 李明達(dá)眼睛一直凝視著鍋里的東西。很快她喊停,指了指鍋邊。 左青梅忙把靠近鍋邊的那塊rou撈出來,仔細(xì)看了看,然后跟公主回稟,“這確實是一塊羊rou?!?/br> “不是說這塊,是那邊黏著鍋邊的,怎么像是一縷頭發(fā)?!崩蠲鬟_(dá)道。 左青梅看過去,仔細(xì)瞧,發(fā)現(xiàn)真有一縷頭發(fā)黏在了鍋邊,因為頭發(fā)是黑的,鍋也是黑的,所以不容易發(fā)現(xiàn),而且剛剛似乎還被一塊大羊rou給擋住了。 左青梅跳上灶臺,認(rèn)真看了看,然后用手將那縷頭發(fā)揪了下來。 這景象把尉遲寶琪看得心肝亂顫,公主身邊的這位女宮人真是了不得,不一般。 “是人發(fā)?!弊笄嗝氛f罷,就將頭發(fā)放進(jìn)隨侍準(zhǔn)備的布袋內(nèi),然后繼續(xù)蹲在灶臺上,用勺子撈,鍋挺深的,勺子小還有些滑,并不大好撈。左青梅最終撈出一塊半個胳膊大骨頭,很粗,一面被砍斷了,上面的rou已經(jīng)燉的很爛,骨rou只有些許粘連。 “羊身上好像沒有這樣的骨頭,這該不是人骨吧?!蔽具t寶琪有點犯惡心,微微退后一步,躲在長孫渙身后一點。 “尉遲郎君說錯了,這就是羊骨,羊腿上的?!弊笄嗝冯S手拿起鍋邊一個陶盤,把骨頭倒了進(jìn)去,巴拉一下,從骨rou之間處扒拉出一塊細(xì)長的,皮一碰就爛了,但尖部可見有一塊指甲。 “這是人手?!蔽菏謇锪⒖痰?。 “是手指,而且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還是女子的手指,嬌嫩纖細(xì)?!弊笄嗝吩u價道。 尉遲寶琪見狀要哭了,明明是一塊賊粗的手指,左青梅竟然還說纖細(xì),她是不是眼瞎? “但我瞧這手指頭挺粗的,怎能看出是女人手?”長孫渙道出了尉遲寶琪的心聲。 左青梅的目光滑向長孫渙的手,“說句冒犯的話,換成長孫二郎的手,煮泡了這么長時間,一定會比這粗兩倍。” 噗! 尉遲寶琪忍不住笑起來。這一笑弄得他也沒那么忌諱害怕了,只顧著拍長孫渙的肩膀,和他玩笑。 “瞧你一臉不信的樣子,不然你試試?” 長孫渙扯起尉遲寶琪的手看了看,“咱倆的差不多粗,既然是好兄弟,你怎舍得我受苦,自然是你上!” “我可不敢,我還要這手吃飯呢?!蔽具t寶琪抽回手指,白一眼長孫渙,再瞧左青梅那頭,他立刻白了臉,瞪圓了眼睛,張了張嘴,連話也說不出來。 魏叔玉的臉早就白了,僵硬著身子站在原地,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瞧你這小膽子,不過是根人指,啊——人頭!”長孫渙隨后也跟著看過去,看到一個頭皮被削掉,被煮泡發(fā)脹已經(jīng)五官扭曲的人臉,嚇得驚叫一聲,轉(zhuǎn)即就覺得肚子翻涌,他回身就跑出去吐了一地。 尉遲寶琪料到這鍋里可能還有‘料’,本來做好要淡定的心理準(zhǔn)備,被長孫渙這一弄也有點惡心,但他要忍住。 房遺直建議還是將這口鍋挪出來,把湯全部倒出,再逐一排查更為方便。 左青梅點頭附和,“鍋太深,這么撈確實不是個辦法。” 李明達(dá)就趁著左青梅和刑部仵作處理鍋內(nèi)尸塊的工夫,請房遺直帶路,自己親自檢查了一遍風(fēng)月樓。 “樓里的人呢?”李明達(dá)問。 “都被關(guān)在了天字一號房?!辫b于她們的身份,房遺直未免冒犯,遂在李明達(dá)來之前先叫她們回避了。 李明達(dá)挨個屋走了走,這風(fēng)月樓布置的倒是雅致,上等房的每個房間都擺著名貴的檀木家具,掛著名家字畫,有琴,有蘭花,紗帳朦朦朧朧,隨風(fēng)飄蕩,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家貴女的閨房。 上等房一共有十八個,多數(shù)桌子上擺著殘羹剩飯,看來是盡興一半,就被房遺直的衙差們打擾,半途離去。 李明達(dá)隨即下樓,走到二等房處,一眼就瞧見桌上的一大盤沒有吃完的燉羊rou。桌邊還幾處放著幾塊啃完的骨頭,雖然被劈碎了,但瞧著粗細(xì)形狀不似羊骨。 李明達(dá)看向房遺直,房遺直也剛好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看向李明達(dá)。兩廂一對視,都肯定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至今也見過幾副骸骨了。這地方據(jù)我看,倒像是人腿骨了?!?/br> 尉遲寶琪才拉著吐完的長孫渙上來,聽到這一幕,湊過來瞧,呵呵笑,“看看,還真被我說中了。我看八成是這風(fēng)月樓的假母發(fā)現(xiàn)事情暴露,為了掩藏罪名,就把石紅玉殺了,因沒處藏尸,就把石紅玉燉了分給客人吃?!?/br> “這骨頭就算是人骨,也必然不會是石紅玉的?!崩蠲鬟_(dá)道。 寶琪聽這話驚訝不已,“為什么這樣說?!?/br> 房遺直道:“這些骨頭被燉得很爛,只要一碰rou就會脫骨。石紅玉昨天跑進(jìn)來不過半個時辰,我們就差人將此處封鎖。將一只雞燉爛尚要兩個時辰的功夫,人rou會那么好燉嗎?” “這、這是什么意思?!遍L孫渙臉更白了。尉遲寶琪攙扶著他,他的臉色也十分不好。 以前他們來風(fēng)月樓,都是見識美人,賞心悅目。這次除了驚駭,驚恐,帶給他們的就只剩下惡心了。 “也就是說這風(fēng)月樓還死過別人,這之前就有人把另一具尸體混在羊rou鍋里亂燉了?!崩蠲鬟_(dá)解釋道。 “喔——”長孫渙捂著嘴又要吐了,匆匆下樓。尉遲寶琪怔了下,想了想自己在風(fēng)月樓的時候,好像吃過燉羊rou,還喝過羊湯。 尉遲寶琪頓時惡心得無以復(fù)加,慘白著一張臉,捂著嘴也跟著長孫渙下樓吐。 “他終于吐了?!崩蠲鬟_(dá)嘆道。 房遺直在旁一邊垂眸看著樓下倉皇嘔吐的尉遲寶琪,一邊語氣悠悠地對李明達(dá)道:“他常來風(fēng)月樓,擱誰聽了這消息,估計都受不住。” “哈,”李明達(dá)對房遺直半開玩笑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就是你們男人好色的下場,你也小心了?!?/br> “男女無色,何來秦晉之好。遺直也免不了俗,不過遺直將來只會對一名女子色。”房遺直扭頭看李明達(dá),眸底似有什么東西微微燃起。 李明達(dá)怔了下,對上房遺直的目光道:“是我詞不達(dá)意,我的意思不要濫情就好。你這樣就挺好的,難得。” 李明達(dá)把目光偏移,轉(zhuǎn)向樓下。她雙手緊抓著二樓的欄桿,忽然沒有耐心了,有點著急左青梅怎么還不來回稟。 “婢子拼湊了下鍋內(nèi)的,似乎只有頭,雙手和雙腳,軀干部分并不在?!弊笄嗝氛f罷,就去查看酒桌上的骨頭,讓人拿筐來,很快就在二等房的十幾個酒桌上,挑揀了一筐人骨。 “如果那頭和腳是石紅玉的,軀干在哪里?!崩蠲鬟_(dá)琢磨, “這么大的妓院,該是會儲一些rou,都放在哪兒?”李明達(dá)忽然問。 “后院最北的墻角,有間類似地窖的儲物倉,里面地挖了半丈深,陰涼陰冷,有五頭死羊掛在那里。如果說是藏死人的話,羊腹倒是可行。”房遺直道。 李明達(dá):“羊腹……眼下也就只有那里可以藏了?!?/br> 房遺直隨即讓仵作前去查看,左青梅也跟了上去。 不多時,就有衙差過來回稟,果然在那些死羊肚子里找到了尸塊。 軀體被切成了八塊,分別塞在羊腹中,然后用紅線將羊腹縫上。因屋內(nèi)不太明亮,所以搜查的時候,大家都在關(guān)注找活人,所以沒有注意到羊腹的問題。 隨即尸塊整理完畢了。 李明達(dá)和房遺直就前去查看。尉遲寶琪和長孫渙見狀,都紛紛擺手表示不去了,魏叔玉反應(yīng)雖然不那么激烈,但也選擇跟著尉遲寶琪和長孫渙一起,不愿意再見那血腥恐怖的尸體。 尉遲寶琪和長孫渙互相攙扶,面色悲慘地站在風(fēng)月樓門口。倆人都盡力回憶當(dāng)初,有沒有在此點過燉羊rou的菜。 魏叔玉一聽此話,面色倒是稍微淡定了些,他從不愛吃燉羊rou,只吃炙烤的。風(fēng)月樓他也只來過兩次,該是沒機(jī)會吃到人rou。不過想想同一口鍋里,做過死人rou,也做過別的菜,還是覺得惡心,胃里頭翻滾上涌,令他忍得很難受。其實他很想像長孫渙那樣嘔吐,但是嘔吐之舉實在是不雅,影響他英俊瀟灑的氣度。 尉遲寶琪和長孫渙總算惡心完了,弄了點水喝,轉(zhuǎn)頭見魏叔玉面色難堪的站在一邊,五官都快揪扯一起了。尉遲寶琪忙拍一下魏叔玉的后背,“兄弟,忍什么呢 ,這么惡心的事,你吐也不丟人?!?/br> 魏叔玉看一眼尉遲寶琪,沒說話。 尉遲寶琪聳聳肩,覺得自己可能多言了,轉(zhuǎn)而跟長孫渙商量,自己什么時機(jī)跟晉陽公主道明心意最好。 長孫渙正拿著水囊喝水,聽尉遲寶琪這話,弓腰立刻把水吐了出去。 “咳咳……” 尉遲寶琪幸虧躲閃及時,不然就被長孫渙給吐了一身?!澳愀陕铮俊?/br> “這種時候你竟和我說這個,”長孫渙無奈哀嘆,“不過這種事情,還是越早越好?!?/br> “為什么?” “被拒絕了,總比錯過強(qiáng),至少不留遺憾?!遍L孫渙接著道。 “唔——” 長孫渙和尉遲寶琪忽然聽到聲音,轉(zhuǎn)頭看過去。 魏叔玉扶著墻邊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