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完之后，用帕子擦嘴，結(jié)果侍從遞來的水漱口之后，又再次用新的擦嘴，然后整理衣裳，轉(zhuǎn)而才回身朝長孫渙和尉遲寶琪走過來。

    “這就對了嘛，你看你吐完之后，臉色好很多了，不能憋著?！蔽具t寶琪高興地拍了拍魏叔玉的肩膀。

    魏叔玉冷瞟一眼長孫渙，“你剛說什么？你喜歡晉陽公主？”

    “噓——”尉遲寶琪忙捂住魏叔玉的嘴，然后左看看又看看，打眼色把魏叔玉身邊的侍從都打發(fā)遠了。

    魏叔玉推一下尉遲寶琪，“你干嘛？”

    “注意保密！”

    魏叔玉笑，“你們剛才說的那么大聲，是在保密？”

    “哪里大聲了，都沒聽見，就你離得近聽到了，讓你聽到是把你當兄弟?！遍L孫渙道，“寶琪喜歡公主的事，就只有你我知道，你可不許外泄。”

    魏叔玉點頭，然后瞥眼尉遲寶琪，好笑道：“你喜歡公主？只怕又是一時興起，過幾日就沒了。公主不同別人，我勸你還是不要招惹。”

    長孫渙搭上魏叔玉的肩膀，跟他仔細道：“本來我剛開始聽到這消息，也同你一樣。但是寶琪為了這份心思，把所有的紅顏知己都給打發(fā)了，而今就一心求娶，絕無二心了?！?/br>
    魏叔玉驚訝看尉遲寶琪，“認真的？”

    “嗯。”尉遲寶琪很驕傲地應一聲。

    魏叔玉怔了下，然后笑起來，對尉遲寶琪拱手道歉，“到我收回前話，祝你馬到成功?！?/br>
    “多謝，不愧是我好兄弟，支持我?！蔽具t寶琪笑著握拳，輕輕打了一下魏叔玉的肩膀。

    魏叔玉也笑，但笑意未達眼底。他自己也不明白，他該是開心才對，怎么偏偏現(xiàn)在高興不起來。

    這時，卻見一個身穿綠羅裙的少女，提著食盒從馬車上跳下來，就要往風月樓內(nèi)走。

    “勞煩稟告一下，我是程侍衛(wèi)的meimei”

    侍衛(wèi)們見狀，忙攔著她，問她什么程侍衛(wèi)，可有什么事兒。

    “我說了，是程侍衛(wèi)的meimei，我見他沒回家吃飯，料到他肯定還在查案，他最近脾胃不舒服，不能餓著，我送點包子給他吃。”

    “官府查案，閑雜人等不許打擾。”侍衛(wèi)呆板道，“抱歉，不行！”

    “好吧?！背烫m如回身要走，卻有些不甘心，轉(zhuǎn)頭欲和侍衛(wèi)商量能否把食盒帶進去。

    “這位姑娘的大哥是？”長孫渙瞧這姑娘長得水靈靈可愛，又透著股傻氣兒，有些意思，便難得有興致地湊過來問。

    程蘭如轉(zhuǎn)眸看著這位剛走過來笑容溫和的貴公子，回答道：“我三哥是程處弼，你認識么？”

    “認識認識，原來你是程兄的meimei啊，來來來，我?guī)氵M去?！遍L孫渙熱情道。

    尉遲寶琪一聽是程處弼的meimei，忙湊過來介紹自己的身份，又把魏叔玉也引薦了。

    程蘭如見禮后，多打量兩眼魏叔玉，“原來你就是魏叔玉，”

    魏叔玉一瞧這姑娘總是特別地看自己，心下了然，隨便笑一笑敷衍了是。

    “我三哥以前常提及你?！背烫m如繼續(xù)不吝嗇地笑道，“不過從安州那趟出行之后回來，就不怎么說了，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

    魏叔玉臉色瞬間尷尬起來。

    長孫渙噗嗤笑了，很欣賞地打量程蘭如，“不愧是程公的女兒，果真不拘小節(jié)，乃是直爽之人?！?/br>
    尉遲寶琪也笑，“家里有這么好的妹子，竟沒跟我們說過?！?/br>
    程蘭如一聽大家夸自己，臉紅了，不過也只害羞一會兒，就探頭往里看，然后希冀地望著長孫渙。

    長孫渙會意，趕忙引領程蘭如往里去，打發(fā)人去通知程處弼。

    程蘭如聽到后院有公主的說話聲，高興道：“哪用通報，我自己去看他就行了。”說罷程蘭如就快步往后院去。

    長孫渙忙要攔她，提醒她道：“后院的景致不大好。”

    他話音落了，程蘭如已經(jīng)走到后院了。

    長孫渙還是第一次見走路這么快的女子。他想了想，忙跟上去。就見后院地上鋪著草席，放著尸塊，地上還堆著很大堆的草木灰，灰里面摻著骨頭渣。

    長孫渙去瞧程蘭如，此刻她正低著頭被她三哥程處弼訓斥。

    “蘭如給你送飯而已。”李明達在旁插嘴，不許程處弼訓得太過了，“你做的什么？”

    “我們程家家傳秘制蒸包子。”程蘭如前一刻還被程處弼訓斥的打蔫，下一刻聽到公主和她說話，就打起精神來。

    “聽起來就好吃。”長孫渙忙道。

    “長孫二郎要是喜歡，可以嘗嘗，我?guī)Я撕枚啵瑝蚍??！背烫m如道。

    “隔街有個酒樓，我們?nèi)ツ浅?，這地方不合宜。”李明達道。

    程處弼瞪一眼meimei，還是覺得她有些莽撞，再次跟公主告罪之后，就由他帶著程蘭如離開。長孫渙和尉遲寶琪等也都跟著去了。

    魏叔玉沒走，陪著公主和房遺直繼續(xù)在此討論案情。

    魏叔玉看著草木灰渣里面摻著的碎骨頭渣，“難道這是人骨？”

    左青梅點頭，從這一大堆灰土里面挑出來幾塊大的，大腿股骨的骨頭，還有蝶骨，且剛好有兩塊來自同一處地方。那邊在柴房邊上的樹下，還有人衙差在不停地挖那堆草木灰。時不時地會找出一塊沒燒干凈的骨頭出來。

    “這骨頭干干的，脆脆的，邊緣還有砸過的痕跡，該是在焚燒之前砸過。這樣才可能有更多的骨頭被燒盡，只殘留了這些不好燒的部分?！弊笄嗝方忉尩?。

    “能判斷清楚大概多少死多少人么？”李明達問。

    左青梅搖了搖頭，“具體有多少不清楚，但目前來看，至少是三人?！?/br>
    草木灰里面的蝶骨兩個，還有就是從餐桌上撿來的那些碎骨為另一個。

    “廚子必然逃不了干系，至于其它還要細審才知?！崩蠲鬟_道。

    房遺直贊同，見天色不早了，請李明達先用過飯之后，再行審案。

    李明達囑咐道：“注意別把消息泄露了，突擊審查才最有效?！比绱怂容^容易觀察表情破綻。

    房遺直應承，隨即吩咐屬下們看緊風月樓那些女子，任何人不準多嘴多言。

    “這些女人以色侍人，只怕會耍些招數(shù)，不管什么情況，記住不許任何人單獨和風月樓的人相處，任何情況必須有四名以上衙差在場?！狈窟z直補充囑咐。

    衙差們應承，依言守備。

    至用飯的時候，衙差們將一些胡餅饅頭送了進去。

    假母見狀，使眼色給苗緋緋。

    苗緋緋忙捂著肚子喊痛，說想去出恭。

    這時候其它幾名小娘子們連忙也跟著抱怨，她們都被圈禁一天了，憋得肚子都要炸了。

    侍衛(wèi)首領呵斥眾人不要吵鬧，隨即安排六名侍衛(wèi)帶著一名女子去茅房，大家不要一哄而上。

    “一個個來，等著！”說罷見還不聽，直接抽刀抵在了她們的脖頸上。

    姑娘們無法，只得老實作罷，依言一個個來。實在熬不住的，也可在早準備好的木桶解決。

    李明達等人在肆意樓凈了手之后，就嘗了程蘭如帶來的包子。

    包子剛在酒樓的后廚熱了一遍。她的包子不同別家，餡料是濕的，她用得都是rou干魚干還有蜜豆之類的餡料，有點類似像是豆包，又比豆包吃起來口感層次更多。就比如魚rou餡的，里面是烤魚rou配著一種甜辣咸的蜜汁，咬第一口是魚rou香，細細咀嚼就可品嘗到聞著魚rou香的鮮甜蜜汁在舌尖綻放的感覺。

    “這味道是特別，我在宮里都不曾吃過，果然不愧是你們程家祖?zhèn)髅刂??！崩蠲鬟_嘆道。

    程蘭如忙起身，謝過李明達的贊美。

    “以后別冒失過來?！背烫庡鰢诟莱烫m如道，“三哥就是沒有你送飯，也不至于餓死。”

    “瞧你這話說的，有個meimei關心不知道多好呢。我羨慕都羨慕不來，家里一堆弟弟，愣是一個meimei都沒有。你倒好，生在福中不知福。”長孫渙萬般羨慕地嘆道。

    程處弼瞟他一眼，沒說話。

    程蘭如倒是高興，多謝長孫渙幫忙，對他報以笑臉。

    長孫渙高興不已，也嘿嘿笑起來。

    “以后你三哥要是不喜歡吃，可以送給我，我特別愛吃。”長孫渙自報奮勇道。

    程處弼狠狠瞪他一眼：“胡說八道什么，我meimei為什么要做飯給你吃。我看你還是做夢去比較合適?！?/br>
    眾人哄笑不已。

    程蘭如又問李明達在查什么案子，她可不可以了解一些。

    “對了，之前發(fā)現(xiàn)的那個戳爛臉的無名女尸案破了沒？”

    程處弼看眼李明達，不知道該不該說。

    李明達對程蘭如道：“今日此案正是那樁案子的后續(xù)，回頭我給你粗略講講?！?/br>
    吃過飯后，李明達一行人往刑部去。她就在路上和程蘭如大概講了案情，順道也把程蘭如送回家。

    程蘭如有些依依不舍，目送他們身影去了，這才算作罷，轉(zhuǎn)身蹦蹦跳跳的回府。

    程處弼自這之后就一路陰沉著臉，長孫渙和尉遲寶琪誰跟他說話，他都不理會，悶著。

    長孫渙察覺程處弼不對，使眼色給房遺直，求他幫忙說說。

    “可是覺得你meimei唐突了公主，你心中有愧？”房遺直一言戳心。

    程處弼這才開口：“教了多少規(guī)矩，就是不聽話，對不起公主。”

    “我看公主挺喜歡她的，倒是你，拘謹過甚。她正是鬧騰的年紀，活潑點多好，難道你要她和你一樣死氣沉沉的才開心？”長孫渙驚訝道。

    房遺直也笑，“正是，處弼過濾了?！?/br>
    程處弼被大家這么一說，也有些自我懷疑是不是自己要求太嚴格了。不過還是要看公主怎么講，遂望向公主。

    李明達卻沒說話，一聲不吭地騎馬往前走。

    “表妹？”長孫渙小聲喊道，他很想讓李明達幫忙說句話。

    李明達回神，然后轉(zhuǎn)頭見大家都看自己，還以為大家和她一樣在分析案情，遂道：“我還是沒想明白，這石紅玉死得太快了些?！?/br>
    “確實。”房遺直附和。

    尉遲寶琪等人俱是一愣，然后也開始想案情。

    李明達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剛剛她耳邊好像飄過一些說程蘭如的話，李明達遂對程處弼囑咐一句。

    “我像她那么大年紀的時候，比她貪玩，你不必對她太過嚴格。”

    程處弼應承。

    魏叔玉一直騎著馬跟在尉遲寶琪身后，他沒參與討論程蘭如的事，也沒有去想案情，而是一直失神的望著前方，時而看著公主的背影，然后又看尉遲寶琪偷看公主的樣子。

    一行人隨后到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