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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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敏儀喝口茶水,狀作無意地問道:“沈舉人師從何人?沈舉人的字也頗為不錯。” 沈三作為商人的敏銳,只覺這巡撫大人同他聊這么多,實則從這一句開始才是他想問的,且是說出慣用的一番說辭:“師從岳父,岳父早在十多年前便仙去了。岳母替家中小兒找了一鄉(xiāng)野先生,且有些能耐,如今便跟著他學(xué)上幾分?!?/br> 聽沈三喊范大人鄉(xiāng)野先生,陳敏儀嘴角不受控制,端起茶盞掩蓋一下,輕咳兩聲:“那鄉(xiāng)野先生倒是不錯?!?/br> 沈三也裝作聽不懂他話語里的意思,端著茶盞喝茶,二人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聊過幾句,且就回去了。 兩個人都心懷鬼胎,且也都不說,沈三確定他想問的是范先生,陳敏儀也確定他定是知道什么。 沈三回到原坐,便是接受了周圍人士的熱烈詢問,問他策問寫了什么,巡撫大人問了什么。 沈三中規(guī)中矩回答了幾個問題,許是覺得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也都散去了。 喝至夜深,江河扶著沈三出來,他未喝多少酒,但是今晚交際太用腦子了,腦袋漲的疼。 他當(dāng)初便知那范先生身份不凡,應(yīng)是官員出身。前些日子二人找上門來,那小廝描述,一人身材魁梧高大,面色嚴(yán)峻。一人身姿修長,面白有胡須,面容溫和,且,姓陳。 哪兒的有那般巧的事兒。當(dāng)日來找范先生的,應(yīng)就是那巡撫大人。范先生究竟是何人? 他想著有些頭疼,閉上眼睛揉一揉。 另一邊,沈三中舉后,黃氏立馬實踐了自個兒的想法,要送冬至去學(xué)刺繡,找了村里頭一位會刺繡的大娘,帶著禮物去拜師學(xué)藝,那大娘瞧是那舉人家,便也答應(yīng)了。 冬至興高采烈地去學(xué)了一天,一天比一天不樂意,手上都刺破了,便是哭著鬧著不愿去,黃氏下了狠心要治治她,那拜師送錢送禮的,萬不能再隨她性子來,便是一巴掌拍她背上。 “奈曉否像話,我們這錢送了禮也送了,就想你去好好學(xué)學(xué)刺繡,以后好找個好人家!奈這孩子怎就這般不爭氣!” 冬至哭得眼睛都腫了,聽得她的話,一抽一抽的,倔強(qiáng)地說:“我不要我不要學(xué)了!我學(xué)不好……” 黃氏:“奈咋就學(xué)不好,秋分不學(xué)的好好的!奈就不用心學(xué),不定心!就曉得玩玩玩!” 冬至紅著眼睛瞪著她,嘴巴不服氣:“蜜娘都不學(xué),為啥我要學(xué)!” 黃氏被她一次次頂嘴弄得勃然大怒,若不是這回沈三中舉她且也不會想到這一茬,如今她三叔抬高了自家門檻,也不由得她多想幾分,她若是出挑點也能找個更好一些的人家!“蜜娘她爹是舉人,奈是啥!還跟蜜娘比!蜜娘天天跟著讀書識字,奈呢?啥都不會,就曉得在外面瘋!” 黃氏一邊罵一邊打,且也是氣很了,冬至伏在床板上哭得大聲,“嗚嗚嗚,奈走,奈否似我姆媽!” “奈以為我否想奈好啊,要否似想奈好點,我用得著這般cao心cao肺嗎?奈也給我爭氣點,奈阿耶又否似舉人,以后阿想嫁個好人家啊!” 黃氏氣得胸口一起一伏,且是看著她哭成這般,那心中又如何好受,住了手,也是落下淚來,她生三個孩兒,幾個妯娌里最多的,這唯一一個姑娘,她上頭大姐未留住,她自小便是千疼萬寵的,竟是這般不爭氣。 沈老太聽得那屋里頭的動靜,便也是聽不下去,用力推開門,看著那伏在床上哭的冬至,“奈這做啥的!好好地把這閨女打成這樣!” “姆媽,冬至她得好好管管,讓她好好去學(xué)個刺繡,竟是說不想學(xué)!她這孩子,如今越大越是不知好賴!” 沈老太弗開她,扶起冬至,冬至見到了救主,撲進(jìn)沈老太的懷里大哭。沈老太沉下臉:“奈以前不好好管,到現(xiàn)在想一下子管好奈當(dāng)時管畜生啊,想干嘛就干嘛!小孩子不好,就要好好教著,你這般打她,她就知道疼還知道個什么!” 黃氏沒說話。 沈老太摸著冬至的頭安撫了一會兒,冬至被黃氏這般說教也是不敢說不去,那下午便是窺視著黃氏的臉色,還是乖乖地去了。 沈老太便同黃氏說:“都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奈這教孩子以前沒好好管著,現(xiàn)在想拿根繩子捆這她,啊可能?” 不是沈老太說,她這大兒媳婦就是處處要強(qiáng),太愛攀比,就說剛才那話里頭,拿冬至同蜜娘比,冬至是冬至,蜜娘是蜜娘,為何要放在一塊兒比較。那人與人本就是不同的,若是真要比起來,可就沒完沒了了,活的太累人。那冬至亦是被黃氏帶的,太要強(qiáng),自小嬌慣著,自尊心還強(qiáng)。哪兒是能一時半會兒就能教好的。 沈老太不敢茍同,且也是冷眼看了幾日,黃氏似是真的想把冬至的性子板回來,起碼,不那么扭!倒也樂意幫著黃氏管教一下孫女,往日里她看著黃氏這般嬌慣,也怕這吃力不討好,不大樂意管,如今冬至著實大了,性子再不板正,可就晚了。 那鹿鳴宴之后,沈三第二日就回來了,江氏瞧著沈三回來心中也是松一口氣,她可真怕沈三身后帶個女人回來。若是十年前,她家娘還有人,沈三亦還是個貧寒小子,江氏有底氣同沈三置氣??扇缃袼锛叶紵o人了,沈三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貧寒的農(nóng)家子了,成了舉人,她便是要依附他,且還好,他是個有良心的,沒得那一飛黃騰達(dá)便出那些歪心思。 他那酒宴便辦在鹿鳴宴兩日后,歸家第二日,一早上,春芳歇園林便大門敞開,等待那些個貴客臨門。 此時的境遇又同那中秀才時不同,當(dāng)時且不過一些管事來送些禮,現(xiàn)如今便是那主人本人到場或是主人家的兒子等,皆是當(dāng)?shù)剜l(xiāng)紳大戶,沈三亦是有這番考慮才選在春芳歇中辦這酒宴。 到場之人也對這園林贊嘆不已,這游園之樂增添了不少雅意,對那沈舉人的財力有幾分仗養(yǎng),非是那等只讀圣賢書之人。 沈家那些個親戚聽得那一個個大人物,亦是有些個拘束,且不敢亂來,心中卻是激蕩,居然有一日能同這般大人物在一塊兒喝酒吃飯! 蜜娘身為主人,今兒個到場的小姑娘亦是不少,便是帶她們在園林中游玩,那冬至自打被姆媽教訓(xùn)了一番,對蜜娘產(chǎn)生了膈應(yīng),十歲的孩子已是知道什么是階級了,瞧著那些穿著華麗的小姑娘跟在她身后,懵懂之間似是有了那階級的意識。 人成長總是要經(jīng)歷一些什么,冬至看著衣冠華服美宅,再是想想她姆媽素面朝天,兒時也曾為那幾文錢計較,她內(nèi)心似是受到了沖擊,原先個那些不懂的,紛紛向她涌來…… 第42章 042 且說這冬至如同醍醐灌頂,開了竅,醒了智,回來后竟是每日乖乖地去學(xué)刺繡,那繡娘夸贊她懂事許多,把黃氏喜得,覺得自己的管教有了成效,冬至讓她大兄教她讀書寫字,家里頭見她如今乖巧了不少,也同意了。 待酒宴之后,震澤都知道菱田村有個春芳歇園林,且有那等慕名而來,只在門外觀望的,也有那通過沈三,進(jìn)來參觀的。 沈三交際面又?jǐn)U大了不少,這秀才到舉人是一個很大的步伐,跨了上去,就隱約達(dá)到了“士”的階層,便是能夠捐官補(bǔ)官,有那一官半職就能打破那門檻兒,且不再是那毫無身份的人。 范先生又問他:“且不想著再進(jìn)一步?撈個進(jìn)士?” 沈三這回倒是堅定地?fù)u頭:“我這輩子大底也就這點水準(zhǔn),舉人都是中間靠后,那進(jìn)士我得等何年何月,如今也不差身份了,倒不如好好經(jīng)營家里頭,淮哥都已經(jīng)下場試水了。日后若能有些個機(jī)會,我便是補(bǔ)個官位,做個閑散人,倒是可以?!?/br> 范先生也不強(qiáng)求他了,這舉人也的確是他所能耐的最大了,畢竟年近三十才知努力,區(qū)區(qū)幾年做到這般也是不錯了,若是要靠進(jìn)士,等那四五十歲,且也不值當(dāng)。 “你心中有數(shù)便好,淮哥,定是比你走得遠(yuǎn)的?!?/br> 沈三便說:“那自是要一代比一代強(qiáng),這一代一代地往上推,我當(dāng)初考這秀才舉人,便也是想著不能托淮哥的后腿,好能墊的高些,好讓他再往上爬。這為人父母,到這時也就那墊腳石了。” 范先生怔怔,縮在那搖椅里不說話,往那窗戶外面的藍(lán)天,鼻子且有些發(fā)酸,他定不是一個好父親,只顧著自己往前走,忘記擁護(hù)他在懷里,若是活到現(xiàn)在,亦是一個父親哩。這些年每每想起,他內(nèi)心便是悔恨得痛,許是見了沈家?guī)讓Ω缸?,?nèi)心更為煎熬。 沈三有客,便是離去,范先生沒理會,看著那窗外的天,淚水就從眼角的細(xì)紋里滑下。 “阿公!阿公!”蜜娘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由遠(yuǎn)及近,推開房門,“阿公,你看看我新畫的畫哩!” 范先生回神,剛坐起還來不及擦那眼角的淚水,蜜娘便是已經(jīng)撲了上來,那興高采烈的神情慢慢消散,有些怯生生地看著他。 “畫了什么,給阿公看看?”范先生隨后一抹眼角。 “阿公,你哭啦?”蜜娘趴在他膝蓋上。 范先生摸了摸她的鬢角:“沒呢,年紀(jì)大了睜著眼睛看外面,就容易掉眼淚?!?/br> 蜜娘狐疑地哦了一聲,拿出自己的畫卷,直起身子。 范先生攤開,蜜娘畫的是春芳歇園林的銀湖水樓,范先生有些感嘆,她這畫技當(dāng)真是越來越讓他看不懂了,你說她寫實吧,意境又不差,銀湖圓月,可又有些個象形,那水面的湖光粼粼,范先生自己也是自嘆不如,可這瞧著,歸屬哪一個畫派呢? 蜜娘眼巴巴地瞧著他,范先生便是咽下那到了嘴邊的話:“這,湖面畫的可真像,又有意境!” 蜜娘就笑著瞇起了眼睛,小梨渦浮現(xiàn),就如同那被擼了順毛的小狗兒,“阿哥說若是上些顏色就更好看?!?/br> 范先生:……原來又是被那小子帶壞的。 前些日子在春芳歇里頭,那些個女孩子中有不少是會吟詩作畫的,蜜娘結(jié)交了一兩位同樣喜愛作畫的小jiejie,這些日子互通了書信,還贈送對方書畫,蜜娘更是積極。 范先生有心想教她臨摹大師之作,可苦于身邊沒有他那些收藏的畫作,他的畫作也當(dāng)不得頂好,臨摹他的便是欠缺了一些,范先生便有些懊惱沒得多帶些東西出來。 打沈三中舉后,上門的人愈發(fā)得多,有那等求師問學(xué)的,上門攀關(guān)系也更多,沈三煩不勝煩,可園林還要等下個月才能搬進(jìn)去,便帶妻兒去蘇州府了,他有心再在蘇州府開一家春芳歇,如今有了舉人身份在蘇州府行走,也不怕了。 那一家去了蘇州府,便是讓匆匆趕來的陳敏儀吃了個閉門羹,從小廝那兒得知一家去蘇州府了,當(dāng)真是繞了個圈,打探了他們在蘇州府的住處,陳敏儀又匆匆趕回蘇州府。 一家人在蘇州府躲清閑,如今快要入冬,天氣驟然下降,每個人都裹著厚些的襖子,蜜娘也是裹得嚴(yán)實,出去時被那冷風(fēng)一吹忍不住縮進(jìn)那上衣的領(lǐng)子里去,且在外面解決了晚飯再回那院子,便是見得一輛馬車停在院子門口。 沈三下了車,便問道:“來者何人?” 馬車?yán)锫牭脛屿o,動了幾下,陳敏儀從車中下來,沈三定睛一看,愣了愣。 “沈舉人,范大,范先生可在否?”陳敏儀朝他頷首。 范先生撩開簾子,一瞧又是他,便是滿臉不樂意:“怎么又來了!” 陳敏儀朝他行李,從袖子里摸出一封信:“這兒有一封您的信?!?/br> 一陣西北風(fēng)吹來,沈三看了看外面的天:“先生,讓陳大人進(jìn)來說吧?!?/br> 范先生沒說話,晉直走進(jìn)去,陳敏儀跟在后邊一塊走進(jìn)去。 蜜娘讓沈三抱著,沈興淮跟在身旁,一家人都有些緘默。 陳敏儀將那書信遞給范先生,“圣上的信?!?/br> 范先生拆開來,讀完那一封信,沉默了許久,“你且告訴他,當(dāng)年的事兒并不怪他,無須自責(zé)。我年歲大了,也走不到哪里去,這戶人家待我甚好,無需擔(dān)心。我每年年底會寄一份信回去,便別再派人來了?!?/br> 陳敏儀從善如流:“是。圣上和太后頗為擔(dān)心先生,知先生喜愛這邊,亦不強(qiáng)求,但送了一些禮物給沈舉人家,還有先生舊時心愛之物?!?/br> 范先生剛想挑眉斥責(zé)送什么禮物,這沈家雖不是那后門豪爵之家,但吃穿用度也不缺什么,待聽得那心愛之物,眉毛慢慢落下,“我珍藏的字畫可都在?” “都在,目前在下官家中,不日便可送來。”陳敏儀道。 “送回震澤吧,這邊也只是暫住。”范先生站起來,打算送他出去。 推開門:“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br> 他嫌棄地?fù)]揮手,陳敏儀笑道:“先生不請我留下來吃個飯嗎?” 恰好碰到江氏過來請他們過去吃飯,便是說:“先生,請故友一塊兒吃個便飯吧!難得見得先生故人,怎么的也得留頓飯?!?/br> 陳敏儀:“多謝沈夫人?!?/br> 那范先生不想拂了江氏的面子,便是未說什么。 家中來了新客,難免拘束一些,陳敏儀坐在沈三和范先生中間,他是風(fēng)趣之人,又是健談,不一會兒便消散了一家人的拘束感。 這在座的只有沈三和范先生知曉他的身份,且未告知江氏,而沈興淮自有一番看人的本事,這陳敏儀雖是圓滑之人,但官威甚重,非尋常人。陳敏儀問起他,他回答亦是小心謹(jǐn)慎上幾分。 蜜娘瞧過他一面,只覺他面容和藹,且也不畏懼,那般笑得甜滋滋的閨女陳敏儀也多加喜愛,可比那對老狐貍似的父子可愛多了,陳敏儀道:“伯伯家中也有位jiejie,也喜愛作畫,你可以找她玩?!?/br> “伯伯家在那兒?”蜜娘好奇地問道。 陳敏儀想起他的妻女還在京城,他此番上任是獨身一人,有些尷尬:“在京城,明年伯伯家的jiejie就會過來,蜜娘對這邊熟悉,還請蜜娘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jiejie。” 蜜娘抿著嘴笑,有些羞澀,低頭吃飯。 他這此番過來得到了家中兩個女人的喜愛,三位男士保持沉默態(tài)度。 吃過飯,范先生定是不愿送他的,沈三送他出門,陳敏儀便說道:“沈舉人難道不好奇先生的身份嗎?” 沈三不接他這一茬:“先生在我家快八年了,待我子女如親孫,我們亦敬他為長輩?!?/br> 陳敏儀在門口止步,面朝沈三,倒是認(rèn)真地鞠躬:“這些年,確實感謝沈舉人,收留了先生。先生無兒無女,日后的事還勞煩沈舉人了,先生頗為喜歡這里。” “陳大人客氣了,先生雖未承認(rèn),但在我心中,亦是算得半個老師,范先生于我家有大恩。”沈三這話倒是說得真心,雖范先生往日里待他不大和善,但該說的該教的,卻不差分毫,若沒有范先生,他也斷無此番造化。 陳敏儀笑著點頭,快要跨出門檻了,復(fù)又回來:“沈舉人可有補(bǔ)官的想法?” 沈三內(nèi)心不收控制的跳動,卻又有一股意志力拉住他,他自是想的,可這官位…… 且不待他回復(fù),陳敏儀便跨出門檻,上了門口的馬車。 沈三腦袋滿是陳敏儀那句話,血液里頭都跳動著,身為一個男人,沒有人不渴望權(quán)勢與地位,他雖沒有官癮,可那有了官職便是“士大夫”,改庭換面??伤亲永锏尿湴劣肿屗辉试S這般做,他若是答應(yīng)陳敏儀,先生又該如何想? 那冷風(fēng)讓他涼快了下來,暫且將那心思壓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