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于他來說，只有驚，完全沒有喜。

    他甩了甩衣袖，飛奔著走出后宮，趕緊回府送信。

    張國公坐在書桌之側(cè)，端起一盞茶，垂眸看著茶盞里清冽的茶湯，似乎想要下口，卻又停了手，茶盞放在下巴那處，沒有再提高半分。

    這外孫看起來還算不錯，就不知道他能否擔當?shù)闷疬@治理天下的大任？張國公有些憂心忡忡，就不知道他心性如何，有些人看著不錯，可一旦到了某種位置就會手足無措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行事，這個在鄉(xiāng)村旮旯里長了二十年的孩子……

    張國公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一種nongnong的擔憂從心底升起。

    以后得將他喊到書房里來，多多教導(dǎo)他才是，既然已經(jīng)找了回來，就要當做好好培養(yǎng)的對象，千萬不能是一個廢物，不然，這便是大周之不幸。

    “父親……”

    張鳴鏑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張國公抬頭一看，就見長子站在那里，臉色有些微紅，眼神躲閃。

    這是怎么一回事？鳴鏑如何會有這種表情？張國公將茶盞放下：“鳴鏑，可是進宮遇著了麻煩事？”

    這么久才回來，回來又是這般模樣，該是遇上麻煩了吧。

    “今晚……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要來我們府里賞月?！睆堷Q鏑不敢直面父親的眼睛，這事情全是他心軟引出的后果，皇上會不會由此嗅出什么異樣的信息來？他心里有些沒底。

    “什么？”張國公也吃了一驚：“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要來我們家賞月？”

    “是?！?/br>
    “快，快去做好布置！”張國公皺了皺眉：“這事情……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如何會有如此想法，鳴鏑，你是不是向娘娘透露了風(fēng)聲？”

    張鳴鏑慚愧的低下了頭：“父親，著實如此?！?/br>
    他見皇后meimei如此失神落魄，忍不住將外甥已經(jīng)進京的話告知，孰料卻惹來了這么大的麻煩，早知如此，他是絕不會說的。父親素日總對自己說不可有婦人之仁，他總是有些不以為意，現(xiàn)在想著自己有時候確實太過心軟。

    只不過，一切都是因人而異，畢竟皇后是自己的親meimei，對她，自己這個做兄長的免不了會更憐惜她一些。

    “鳴鏑，我也不想多說什么，只是以后你須得記住，一切都要審時度勢，心軟不是一件壞事，可是也要看什么時候要看是對什么人。”

    很是奇怪，張國公并未生氣，只是眼睛盯牢了張鳴鏑，微微嘆息：“有些事情是上天已經(jīng)注定好的，無可回避，便是你不告知娘娘，娘娘或許也會知道，就如那次菩薩竟然托夢給她說皇長子殿下還活著，這豈是咱們能夠算得出來的？唉……多說無益，著人早些去準備便是。”

    張鳴鏑站在那里，那顆提起的心慢慢放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鳴鏑，你還未見過你那外甥罷？”

    張國公的聲音在這狹小的書房內(nèi)幽幽響起：“先見上一見罷?！?/br>
    第253章 進京城（四）

    出了垂花門走了不多時便見著一線院墻蜿蜒, 粉白的墻壁上深綠色的琉璃瓦閃閃的發(fā)著亮，跨過圓月形狀的院門，管事娘子停下腳步朝崔大郎行了一禮：“表公子, 夫人將你安頓在桂苑, 你可千萬莫要嫌這院子小，里頭什么東西都齊全, 若是缺什么，只管讓靈燕靈鵲玉我來說?！?/br>
    “大嬸客氣了?！贝薮罄森h(huán)視了一眼這院落, 到處都是綠意蔥蘢, 沿墻栽種的桂花馥郁芬芳，中間還有個小小的亭子，旁邊芙蓉盛放, 花木扶疏, 雅致可喜：“這地方實在是好，怎么還敢嫌棄?！?/br>
    管事娘子臉上露出笑容來：“那我就不打擾表公子歇息了，靈燕靈鵲, 你們可得上心點?！?/br>
    “金桂嫂子, 我們知道的?！?/br>
    剛剛將那管事娘子送走，外邊就有人敲門：“表公子, 老爺請你去書房一趟?！?/br>
    崔大郎站在那里, 看了看靈燕靈鵲，方才不是在大堂見過，如何又要去見他？

    對于這個外祖父，崔大郎只覺他一副威風(fēng)凜凜的樣兒, 可從心底里沒有那種想與之親近的感覺，他心目里的外祖父，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笑得和藹可親，不是這個嘴角又=有兩條深溝，眼神看上去分外復(fù)雜的老者。

    “公子，走罷，國公爺肯定是有什么要事與你商議。”靈燕率先走到院子門口：“國公爺也不過是看著嚴厲，其實并不令人畏懼，公子且放寬心?！?/br>
    “唔……”崔大郎吸了一口氣，自己已經(jīng)到了京城，不管這外祖父是什么性格，反正都得要聽從他的命令。他是嚴厲也好，是和藹也罷，現(xiàn)在的情況是，自己處在他的掌控之下，無論如何也只能順從著他的意思，反正怎么也走不脫了，只能安慰自己，這位張國公是心疼女兒，這才千方百計將自己找過來，想來也不會為難自己。

    站在書房門口朝里邊看了過去，就見著有兩個人坐在那里，上首坐著的是已經(jīng)見過面的張國公，左首那位看上去四十多歲年紀，白凈臉皮，瞧著很是和氣，不似張國公那般嚴厲模樣。

    此人是誰？崔大郎跨步進去，朝張國公行了一禮，抬起頭來又打量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這時就聽著張國公開口說話：“鳴鏑，這便是你外甥?！?/br>
    外甥？崔大郎恍然大悟，這是張國公的兒子，他親生母親的兄弟，他趕緊朝張鳴鏑行了一禮：“表舅安好。”

    這一聲表舅喊得張鳴鏑全身都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分明是自己的親外甥，可見面卻要用很生疏的稱呼，實在有幾分不舒服，他快步向前扶正了崔大郎的身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臉上露出了笑容：“像，真像?！?/br>
    崔大郎心中一動，這說的可是他與母親張皇后相像？

    “唔，你也覺得像？”張國公坐在那里，一只手撫摸著稀疏的胡須，淡淡道：“那眉眼跟娘娘年輕時格外相像，我現(xiàn)兒就擔心，今□□娘過來賞月，旁人見著他們兩人，會不會覺得有些蹊蹺?！?/br>
    “父親，這也只不過是咱們二人在知曉此事，故此越看越像，其余無關(guān)人等都以為皇長子殿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亡故，誰還會朝這方面去想？而且娘娘現(xiàn)兒已經(jīng)不復(fù)有當年的容顏，誰也不會貼近去看娘娘再來打量皇長子殿下，更別提仔細對比了。”張鳴鏑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心中得到了慰藉，看來老天爺也掛念著皇后meimei，讓她的血脈得以綿延。

    這少年，他才看第一眼便有nongnong的親近之感，這絕對就是自己的外甥。

    “鳴鏑，在懐瑾尚未確立身份前，不適合用皇長子殿下稱之，說得習(xí)慣，萬一說漏了一句半句被人聽去便有些不妙，”張國公抬眼看了看崔大郎：“懐瑾，我們暫時冒犯了?！?/br>
    “沒事沒事，就喊我懐瑾罷?！贝薮罄哨s緊點頭贊成，他聽著張鳴鏑喊他皇長子殿下，正在覺得別扭哪，得了張國公這句話，心里頭輕松了不少。

    張國公自然知道這少年郎的心事，呵呵一笑：“懐瑾，以后定然會如此稱呼你，到時候你也該習(xí)慣，這沒什么，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就如你在青山坳，眾人都喚你大郎一般，你只管應(yīng)下便好，無須多慮?！?/br>
    他目光炯炯盯住崔大郎，崔大郎先前還有些微微的窘迫，可慢慢的也就適應(yīng)過來，心情漸漸輕松，他微微一笑點頭道：“多謝姨祖父提醒，我已知曉?！?/br>
    “不錯，不錯?！睆垏滩蛔≠澚艘宦暎鈱O骨子里天生便有那份高貴，即便是在青山坳里生活了二十年，也難掩他的熠熠光華：“你母親和祖母今晚會來我們府里賞月，你要出席作陪?！?/br>
    “是她想要見我一面？”

    崔大郎的心情激蕩，沒想到才來京城的第一日就能見著自己的母親，對于在心中琢磨了很多回母親模樣的他來說，這真是一件令他開心的事情。

    自從知曉自己是崔老實夫妻倆撿回來的孩子以后，崔大郎偶爾也會想過親生父母究竟是誰這個問題，隨著歲月的流逝，這問題漸漸被埋藏在心底沒有再想過，直到半年前發(fā)生的事情讓他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原以為自己的父母是因著養(yǎng)不起才將自己拋棄，可萬萬沒想到他們的地位竟然如此顯赫，崔大郎被蘭如青接到江州城的時候，最初那一段時間，他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或許有一日他睜開眼睛就回到了青山坳，四周是低矮的屋子，身邊有崔老實和崔大娘，還有四個弟弟一個meimei。

    現(xiàn)在他的腳踏上了京城的土地，他向真實又邁進了一步，今晚他還能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這讓崔大郎格外激動，雖說他與她之間缺失了二十年的光陰，可卻一點也不妨礙他想見到母親的那種感覺。

    “是，皇后娘娘想見你一面，但你目前還不能將自己的身份顯露出來?！睆垏c了點頭：“你會坐在一個角落里，等我們介紹你的身份時，站起來向娘娘行禮便是?！?/br>
    “我知道了。”

    張國公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來：“懐瑾，你回去準備一下罷，江州倒京城車馬勞頓，你且好好睡一覺。”

    “是。”崔大郎朝書房內(nèi)兩人行了一禮：“懐瑾知道了。”

    “如何？”張國公盯著那個從房門消失的背影：“是否能成大器？”

    張鳴鏑滿臉笑容：“可成大器?！?/br>
    張國公微微頷首：“畢竟出身擺在那里，非凡夫俗子所能及。”

    父子兩人相視一笑，這件事情掛在他們心上許久，一直沒能放下這提著的心，直到今日，見著崔大郎，兩人這才放下心來，皇長子殿下果然不俗，氣質(zhì)超群。

    今年的中秋月色格外明亮，月華宮里宮燈璀璨，遠遠瞧去就如玉帶明艷光華搖搖，可這燈光卻依舊抵不過那輕紗般的月色迷人，銀霜如水。宮娥們手里捧著托盤在雕花的青石小徑上行走，誰也沒有說話，似乎生怕打擾到那遠處傳來絲竹之音。

    今晚周世宗在月華宮賜宴，六宮嬪妃們個個打扮得妖妖嬈嬈的過來了，中秋月圓乃是吉兆，皇上酒后少不得喊人陪著賞月賞花，到了后邊自然是要順理成章的侍奉歇息，妃嬪們心中暗自計較，若是得了送子娘娘的寵幸，今晚能受龍種，自己的分位也就能提上一提了。

    心思最重的，當屬麗美人與蓉嬪。

    兩人是新晉美人，甚得周世宗寵愛，可過了這么久，還不見自己的位置向上升，心中都有些焦急，兩人暗自思量，只恐是還未有身孕之故。

    “jiejie，你可有了動靜？”麗美人站在樹下，遠遠看著月華宮的正殿，挽住蓉嬪的手說著體己話兒。

    她與蓉嬪一道進宮，兩人曾同住在一宮，也曾共同侍奉過周世宗，三人大被同眠，故此交情要比旁人深，蓉嬪出身好，升得比麗美人快，麗美人知道自己這短處，也不敢于蓉嬪爭什么，只想牢牢抓住蓉嬪這塊跳板，抱個團兒讓自己也好得到擢升。

    蓉嬪低下了她，聲音里有些懊惱：“這月月信又至，唉……”

    兩人相互望了一眼，心里頭都有幾分惆悵。

    “這子女是講求緣分的，哪里能說有就有?！?/br>
    一陣冷笑之聲從旁里傳了過來，蓉嬪于麗美人都吃了一驚，轉(zhuǎn)過頭去，便見一人盛妝華服立于樹下，臉上有一絲冷笑。

    那是陸貴妃。

    陸貴妃這幾年漸漸寵愛不及以往，心中早就積怨已深，今年周世宗特別寵愛麗美人與蓉嬪，這更讓她感到生氣，這兩個狐媚子只不過是年輕一些罷了，將皇上的心思全都勾走了，以前一個月里，皇上至少還能有七八日在自己宮中住下，可現(xiàn)在卻不到三晚，還不是這兩人從中作梗。

    “娘娘，你說得沒錯，子女是要講求緣分的，像娘娘這般年紀了，只怕是已經(jīng)沒子女緣了?！丙惷廊顺猿砸恍Γ骸斑@是娘娘掏心窩子的話，嬪妾記下了。”

    陸貴妃臉色一沉，眼里似乎能冒出火來。

    第254章 進京城（五）

    沒有能生出皇子來, 這始終是陸貴妃心頭的痛。

    昔日她寵冠六宮牢牢的將周世宗的心抓住時，就一直盼望著能生下一個皇子來，有了兒子做籌碼, 還不愁那皇后寶座落到自己身上來？退一萬步說即便張國公府勢力雄厚, 自己娘家無法抗衡，不能將自己扶著上去, 可自己的兒子定然是能被立為太子的。

    兒子登基為帝，到時候自己便是生母皇太后, 還用得著與張皇后去爭什么分位？陸貴妃對于生兒子這件事情很有執(zhí)念——可宮里哪個嬪妃有沒這執(zhí)念？母憑子貴, 只要肚子爭氣生了兒子，便能坐得穩(wěn)穩(wěn)當當，更何況皇后娘娘自從皇長子被皇上誅殺之后便與皇上有隙, 肚子里頭不再有動靜, 故此看起來都有了機會。

    可是，老天爺似乎不給她機會，陸貴妃先后五次懷上了孩子, 只有三個平平安安出生, 而出生的都是公主。

    公主哪里比得上皇子？陸貴妃咬著牙，準備繼續(xù)生下去, 每個月都會召集太醫(yī)來給自己診脈, 調(diào)理身子，還請國師給她各種占卜選好日子，各種準備都是為了一舉得男，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近年周世宗對她寵愛漸衰，她年紀也越來越大，這生兒子的機會越發(fā)渺茫了。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一個新晉的美人竟然能沖她這般說話。

    “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美人，竟敢這般與我說話！”心事被人戳中，樹有人拿刀子在捅著她的心，陸貴妃氣得臉色發(fā)青，一雙妙目死死盯住了麗美人。

    若放在三四年前，她肯定會要吩咐身邊的姑姑掌麗美人的嘴，只是現(xiàn)兒的情形，由不得她這般隨心所欲，她恨恨的盯著麗美人，身子微微顫抖著。早十年二十年，像麗美人之流的狐媚子，誰敢在她面前說半句無禮之言？即便就是張皇后，也對她態(tài)度謙和，絲毫沒有拿皇后的身份壓制她——還不是那時候自己風(fēng)頭正勁？

    “貴妃娘娘，我那話好像沒有說錯呢?！丙惷廊颂鹗謥硌谧∽欤L長的水袖飄飄拖曳于地，隨著晚風(fēng)不住招搖：“娘娘可不是一直想生個皇子么？只是這么久了也沒能得一個，故此才來教訓(xùn)嬪妾說要有子女緣，嬪妾一定會記在心里的?！?/br>
    “你……”陸貴妃氣得臉色由青轉(zhuǎn)紅，可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太后娘娘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小內(nèi)侍尖細的聲音響起，眾人趕緊撒開成兩排，分開站好，低眉斂容，彎腰行禮，讓著胡太后與張皇后過去，麗美人眼睛瞟了瞟對面站著的陸貴妃，輕輕一笑，用胳膊碰了碰蓉嬪：“她在咱們面前逞威風(fēng)，可還是要對皇后娘娘低頭彎腰?！?/br>
    蓉嬪直起身子來，望著張皇后的背影，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微笑：“畢竟皇后娘娘出身名門，皇上總要顧念著國公府，不管有些人再怎么鬧騰，這皇后的寶座可是連晃都沒晃一下。”

    她的聲音略微有些大，讓站在一邊的陸貴妃聽得清清楚楚，她咬著牙站在那兒，似乎有尖錐刺入胸口，鮮血淋漓。

    蓉嬪分明是在諷刺自己，她想皇后之位想了大半輩子，可終究還是沒有落到自己身上來，現(xiàn)在就連這些新進宮來的小小嬪妃，也拿著這個來嘲諷自己，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拔毛的鳳凰不如雞。

    胡太后與張皇后落座以后，眾位嬪妃方才走進正殿侍立在兩旁，等了約莫半刻鐘，周世宗來了，這中秋夜宴才算正式開始。

    跟往年一般，首先是歌舞，樂坊先彈奏了幾支新曲，周世宗瞇著眼睛聽得高興，一邊用玉箸輕輕打著節(jié)拍，只是咳嗽之聲不時將曲調(diào)打亂，他只能停下來喘兩口氣，等著氣息勻稱了再繼續(xù)用玉箸敲打，興致一點都沒減少。

    胡太后擔心的看了周世宗一眼：“皇上，你且多多歇息?！?/br>
    “母后，無妨?！敝苁雷谀弥耋缭隰浯渫氡K上敲了幾下，剛剛好合上節(jié)拍，他越發(fā)的高興了起來：“難得樂坊出了好的曲子，不錯，不錯?！?/br>
    張皇后與周世宗并排而坐，臉上看不出半分愉悅之色，心里頭只在想著胡太后快快開口提出去國公府賞月之事。自從二十年前那件事情開始，她便在心里頭痛恨著周世宗，她一直想著要離開這個深宮，離開自己厭惡的人，可畢竟她要考量自己的家族，若她這般做，張氏一門必然會有所影響。

    她的一言一行，不僅僅是跟自己有關(guān)，更重要的是與她身后的家族息息相關(guān)。

    她的父母雙親，她的兄弟meimei，還有她的叔伯嬸娘，她所有的親屬，都會因著她的唐突而遭殃，她只能呆在這了無生趣的深宮，日復(fù)一日的吃齋念佛，為自己可憐的孩子乞求擺脫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