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原以為堂屋里會有些暗淡,可沒想到踏入內(nèi)堂依舊是一片明亮,中間鋪著的氈毯上有陽光的印記,將氈毯上的團花牡丹照得分外妖嬈。崔大郎盯著中間那朵牡丹看了少許時間,只覺得那朵花晃晃的動了起來,花瓣似卷似舒,雪白的顏色和那大紅的底色相互映襯,仿佛間要滴出血來一般。 “懐瑾,你且過來讓姨祖母瞧瞧?!?/br> 主座那邊傳來一個老婦的聲音,崔大郎抬頭看了過去,就見大堂正中央擺著一張桌子,兩邊各置一椅,椅子上坐著兩個老人,約莫六十多歲年紀,說話的是右邊那位老夫人,白發(fā)滿頭,戴著一根鑲嵌了紅寶石和黃晶的抹額,慈眉善目的模樣。 這就是外祖母張國公夫人了吧?崔大郎心中好一陣激動,舉步上前行了一禮:“侄孫見過姨祖父,姨祖母?!?/br> 分明是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現(xiàn)在卻還要以這種身份相見,著實有些令他不自在。 第251章 進京城(二) 不錯, 不錯,一點也不錯,就是他, 他就是自己的親外孫。 張祁峰瞇眼打量了崔大郎一番, 這修長的身材一看就是張家的人,還有那眉眼, 與自己的女兒竟有七八分相像,旁人或許一眼看不出來此人與張家的關(guān)系, 他可是心中明白得很。 張國公與國公夫人兩人相互看了一眼, 很有默契的點了點頭,算是認下了這個外孫。 “聽聞你的名字叫懐瑾?” “是?!贝薮罄僧吂М吘吹幕卮?,昂首站在那里, 宛若青松。 “好名字, 真是好名字?!睆埰罘妩c了點頭,臉上帶笑:“配上你的姓氏,倒也念上去瑯瑯上口, 不錯, 挺不錯。” 最初蘭如青他們將摸到的底細送回國公府來時,他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將這名字給改了, 可想來想去覺得實在是擔(dān)心太多, 天下姓許的人千千萬,為何就不能用這姓氏?更何況等著以后與皇后娘娘相認以后,這個姓氏才更有親切之感。 至于名字,懐瑾確實是個不錯的名字, 報予皇后娘娘聽聞的時候,她也點頭贊是個好名字,故此就沿用次名,不必再改。 “姨祖父謬贊了,長者賜名乃是希望我有美玉之情懷,有經(jīng)世之才,只可惜懐瑾卻讓他失望了,雖年已及冠,可卻庸庸碌碌,一事無成,實在慚愧?!贝薮罄晒傲斯笆?,朝張國公欠了欠身子:“今日得姨祖父姨祖母收留,懐瑾感激不盡?!?/br> 聽聞此言,張國公心中一喜,看來這孩子委實是個不錯的,才得半年的教化,說話間措辭如此得體,這可比一些紈绔子弟要好了不知道多少。他笑著朝崔大郎點了點頭:“懐瑾你不要這般說,既然來了就是一家人,這長途跋涉的,想來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息罷,等會晚宴的時候可以見見你的舅父舅母還有表兄妹們?!?/br> “恭敬不如從命,懐瑾暫行告退?!?/br> 崔大郎悄悄的松了一口氣,看起來外祖父外祖母這一關(guān)是過了。 管事娘子領(lǐng)著崔大郎從大堂里出來,靈燕靈鵲兩人跟在身后與她說著話兒:“金桂嫂子,表公子住外院還是內(nèi)院?” “自然是外院了,早兩個月內(nèi)院里的六公子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挪出來住了哪?!惫苁履镒有χ戳遂`燕一眼:“夫人說了,六公子已經(jīng)滿了十六,自然不好再在內(nèi)院住著,跟女眷們混到一處如何使得?!?/br> “啊呀,我們倒忘了這碼子事兒,六公字可不是六月里頭過生的?”靈燕一拍腦袋:“怎么就給忘記了。” “你們半年都沒在府中,自然不記得,”管事娘子偷偷瞥了一眼崔大郎:“是去照顧表公子了罷?” 靈鵲點了點頭:“是呢,表公子孝心重,非得要出了孝才進京,要不是早就回來了?!?/br> “這人就得有孝心。”管事娘子贊許道:“一看表公子就是知書達理之人,自然是孝字當(dāng)先,給祖母守孝可不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崔大郎一直沒有插嘴說話,一路上遇著不少丫鬟仆婦,見著來了陌生男子,一個個站在那里不住的打量著他,崔大郎有幾分窘迫,他還不習(xí)慣被這么多女子圍觀,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絲紅暈,丫鬟仆婦們更是覺得有趣:“那公子究竟是誰?生得怪俊的,瞧瞧,他還挺害羞的哪?!?/br> “可不是嘛,怎么臉都紅了吶。” 管事娘子回頭看了一眼崔大郎,見他面色微紅,沖他笑了笑:“表公子,你可別理這些小浪蹄子,就喜歡站路邊上撩撥人,也就看著表公子你是新來的才這樣放肆浪,若是換了府上的公子們,她們可是大氣兒都不敢出!” 崔大郎點了點頭:“我知道了?!?/br> 這邊管事娘子帶了崔大郎去外院不提,張國公與夫人坐在大堂內(nèi)相視而笑:“皇子殿下果然是生來不凡?!?/br> “可不是?!睆垏蛉四碇种械姆鹬檩p輕念了一聲佛:“老天有眼庇佑殿下,娘娘若是見了他,心中定然歡喜。” “如何能不歡喜,畢竟是她的親生骨rou,總勝過去撫養(yǎng)別人的孩子,為人做嫁衣裳?!睆垏櫫税櫭碱^:“眼見著皇上身子愈發(fā)的不好,群臣們正在商議要上奏折請皇上立皇子,陸貴妃這邊一時半刻還生不出兒子來,只能在另外那兩個里頭選……” “皇長子殿下呢?”張國公夫人抬起頭來,眼中有nongnong的憂慮:“如何才能讓皇長子殿下名正言順的回到皇宮?” “殿下能不能回宮,關(guān)鍵在于兩點,第一是要破天煞星的謠言,第二就是關(guān)于殿下的生辰八字。”張國公的手輕輕的敲了敲桌子,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五月初五,總是皇上的一塊心病,若是能證明皇長子不是那時候出生,自然能解?!?/br> “天煞星乃是國師所預(yù)測,國師最近占卜不準,現(xiàn)兒又下了詔獄,這事情要是翻出來說,皇上或許也能解開心結(jié),畢竟皇長子還活著,活了二十年也沒有見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易子而食,這天煞星之說可自破,只是這五月初五的生辰……“ 五月初五出生的孩子,兒子會妨礙父親,女兒對母親不利,此乃盛行已久的傳言,周世宗十分相信,當(dāng)年張皇后的掌事姑姑,她的陪嫁丫鬟琳慧就是因著皇長子殿下的生辰八字而死,滿宮的宮女姑姑們,誰還敢再來翻案說這事情? “僵局總要有人去破?!睆垏珨Q著眉頭,臉色陰沉:“咱們已經(jīng)做到這個地步了,不可能就此止住?!?/br> 張國公夫人有些擔(dān)心的望著他,沒有說話。 事關(guān)重大,家族興亡全在此一役,她有些擔(dān)心這步棋會下錯,可是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地步,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好在最近陸思堯的風(fēng)頭早已過去,國師也下了詔獄,形勢看起來比較有利于自己。 “我去外院看看鳴鏑是否已經(jīng)回來。”張國公坐在那里閉目養(yǎng)神,可一顆心卻總是不能安定,有些心浮氣躁,他極力的壓了又壓,還是沒有壓住,最終站起身來:“你且讓管事娘子去看看廚房里準備得怎么樣,今晚是皇長子殿下和咱們一道中秋夜宴,可不能怠慢了他?!?/br> 張鳴鏑今日進宮以國舅爺?shù)纳矸荩韽垏o皇上與皇后娘娘進獻節(jié)禮,午時以后出發(fā)去了皇宮,至今未歸,張國公也有些擔(dān)憂,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錦鸞宮的正殿里空蕩蕩的一片,只有兩個小宮女在門口觀望,大紅的氈毯鋪在墨色水磨地面上,各位的鮮艷刺眼。條幾上的糕點瓜果已經(jīng)收拾干凈,黑色檀木桌面幽幽的發(fā)出逛來,似乎能當(dāng)鏡子用一般,走過去低頭看看,就能見著自己的臉。 大殿的一角放著銅獸香爐,獸嘴里吐出一絲絲白色煙霧,淡淡的甜香充斥著整個大殿,站在門邊吸一口氣,只覺全身都舒服起來。 正殿的偏門打開了一小條縫隙,門后站著兩個大宮女,兩人眉目低垂,臉上似乎沒有什么表情,可兩只耳朵卻豎得高高,仔細的在聆聽著周圍的動靜。 偏門這邊過去,有一條不算太窄的長廊直通后殿,修竹叢叢掩蓋住了朱色的廊柱,微風(fēng)陣陣,竹葉嘩啦啦作響,仿佛有人正在低語。 “娘娘,萬萬不可沖動。” 張鳴鏑鼻尖上都是汗珠,匍匐在地,半抬著頭,一雙眼睛盯住了自己面前的一襲黃色衣裳的下擺,上頭緙絲繡出水紋,藍色與白色相間,上頭的水珠子高高低低錯落有致,水珠皆是用東珠所制,看上去華貴異常。 “你這陣子叫本宮不要沖動,那你為何要告訴本宮懐瑾已經(jīng)來了京城?”張皇后站在自己的兄弟面前,一雙手交握在胸前,臉色蒼白得猶如白紙:“兄長,你可知道自從你告訴本宮說找到了他,本宮便無時不刻在想著要見他一面。二十年了,二十年里每個日日夜夜本宮都會想起他,想著他究竟是什么模樣,心痛著本宮不能陪在他身邊見著他慢慢的長大,這種苦楚與折磨你是不會明白的,本宮有多痛苦有多難受,你們又可曾知道?” “娘娘,臣自然知道您的痛心雨無奈……” “不,不,不,你們一點也不會知道!只有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才能體會到本宮的傷心難過,對于你們來說,本宮的傷心只不過是傷心而已,可對于本宮來說,這傷心卻是一種酷刑,每個晚上都會睡不著,耳邊有人在喊我母后,一聲又一聲,就像有人拿著刀子一點點的將本宮的心割開,那種痛楚你們沒法明白,永遠也沒法子明白!” 張鳴鏑跪在那里,全身顫抖不已,沒想到自己一時心軟,將父親接了外甥來京城的事情告訴了皇后meimei,她便徹底爆發(fā)了。 若皇后meimei堅持要回張國公府,皇上會不會準許?父親會不會責(zé)備自己?張鳴鏑饅頭大汗,簡直不敢朝下邊去想。 今日他進宮進獻節(jié)禮,當(dāng)其余的皇親國戚們都從錦鸞宮散了時,張皇后留住了,將他喚到了偏殿:“本宮那懐瑾孩兒現(xiàn)在一切可好?” 見著她殷殷期盼的目光,他點了點頭:“皇長子殿下過得很不錯?!?/br> 張皇后目光幽幽,一臉憔悴:“本宮昨晚又夢見了他!他抱著本宮喊我母后!唉,只可惜他現(xiàn)在不在京城,否則本宮也能想法子見上一面,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模樣。”她嘴角拉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兄長,二十年見不到自己親生的兒子,不知道他的長相,沒有聽過他的哭聲笑聲,沒有聽到過他喊我一句母親……” 那份凄涼感染了張鳴鏑,他沒控制得住,腦子一熱:“娘娘不必過于傷神,皇長子殿下今日會來京城,微臣以為過不了多久娘娘定然就能見著皇長子殿下了。” 這句話甫才出口,他便已覺懊悔,只是覆水難收。 第252章 進京城(三) “兄長, 你不知道那種艱難與辛苦?!?/br> 張皇后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凄涼與憂傷,身子也慢慢的軟倒下來,身邊站著的兩位掌事姑姑驚呼一聲:“娘娘!”兩人快步上前想要攙扶張皇后起來, 可她卻堅持著那個姿勢, 靠著那把椅子癱坐在地上,與張鳴鏑正好面對面。 張鳴鏑不敢看她的眼睛, 昔日那雙本來秀美有神的大眼睛,此時早已失去了當(dāng)年的嫵媚, 眼角有了細細的皺紋, 寬寬的眼皮一片微紅,眼睛里有著一種絕望無助的波光。 “娘娘……”張鳴鏑喊了一句之后,聲音哽咽, 頭漸漸的低了下去, 不敢再看張皇后的目光,他的meimei,昔日當(dāng)寶貝一般捧在手中的meimei, 入宮以后經(jīng)受了多少折磨, 他們卻只能站在那里眼睜睜的看著,無能為力。 最是無情帝王家, 若當(dāng)年他在家里有現(xiàn)在這般地位, 他定然會勸說父親不要將meimei送進宮中。 皇后的人選當(dāng)時有幾位,又不是非meimei不可,可彼時父親只說皇上皇后兩人都著實喜歡meimei,一定要她進宮:“太子乃是皇后娘娘的嫡長子, 以后定然是他登基繼位,若嫿到時候便是皇后娘娘,咱們張家的地方方才更會穩(wěn)固。” 在張國公心里,嬌滴滴的養(yǎng)出了女兒,自然是要為張氏一門做點事情的,更何況當(dāng)皇后是多么風(fēng)光的一件事情,哪里就辱沒了她。 可究竟卻忽略了她心中的感受,如當(dāng)年不進宮,或許meimei會過得稱心如意。 張鳴鏑的頭低著,心中似翻江倒海,思緒不可抑制……當(dāng)年不進宮,仿佛那事情也未免能夠成功,他們之間的差距委實太大。 “兄長,你晚上可曾做夢?”張皇后的聲音在張鳴鏑耳邊響起,幽幽里帶著一絲哀怨:“我每個晚上都會做夢,我夢見了有一雙小小的手拼命的拉著我的手指,耳畔全是嬰兒的啼哭之聲,鮮血從那小手的指尖流了出來,向我的胳膊慢溯,他的鮮血將我整條手臂都染成了一片紅色,我聽到他哭著喊,母親,我好痛,好痛……” 張皇后的聲音慢慢低沉下去,好似在夢囈一般,她的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仿佛整個人已經(jīng)脫離了身體這個軀殼,飄浮在空中:“兄長,你知道么,每次我醒過來的時候就想著要想法子弄死自己,要去九泉之下陪著我的孩子,若不是母后一直跟我說我的孩兒可能沒有死,我真的會活不到今日。兄長,既然他已經(jīng)來了京城,與我近在咫尺,你就讓我見見他,哪怕只是遠遠的見他一眼什么話都不說,那也已經(jīng)很好!” 她忽然間狂躁起來,向前爬行了幾步,伸手捉住了張鳴鏑的衣袖,用力的朝下邊拉扯:“兄長,你且抬頭看我,看著我!” 張鳴鏑無奈,慢慢抬起頭來。 每次當(dāng)張皇后不用本宮,而用我自稱的時候,張鳴鏑就無力抵御她的任何一個要求。聽著她說我怎么樣,我如何,我要如何,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便被拉近了許多,她不再是高高在上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她變回了張國公府的長小姐,他嫡親的meimei。 小時候她喜歡追著他跑:“哥哥,哥哥,你等等我!” 她搖晃著小手,肌膚粉白就如玉琢出來的團子一般,雙眉若畫梨渦淺淺,她生得那般好看,又是那樣可愛,每一個要求都讓人沒辦法回絕。 而現(xiàn)在他一樣也沒辦法回絕她。 只是一個“我”字,便打動了他的心,讓他徹底放棄原來的堅持。 “還請皇后娘娘與皇上商量下,若是皇上準許,那微臣便趕回國公府讓人準備迎接娘娘鳳駕。” 張鳴鏑最終松了口,他不得不松口,張皇后的態(tài)度實在堅決,一步步將他逼到了角落里,讓他無路可逃。 “好,你且等著,本宮這就去與皇上說?!睆埢屎蟮淖旖歉‖F(xiàn)出一絲笑意:“青蘿,青蔦,你們兩人且將我扶起來?!?/br> 張皇后沒有直接去找周世宗,而是先去找了胡太后。 胡太后是在這宮中對她最好的人,雖說民間有傳言婆媳是天敵,可胡太后卻從來沒有刁難過張皇后,相反的,每次張皇后遇到什么為難的事情,總是找她去商量,兩人的關(guān)系簡直是親如母女。 “母后,今日臣妾想回國公府一趟?!?/br> 張皇后直截了當(dāng)提出了要求,這讓胡太后大吃了一驚:“若嫿,好端端的怎么想要出宮了?今兒中秋你不陪著皇上過節(jié)?” “母后,皇上已經(jīng)下旨著月華宮擺宴,有那么多妃嬪作伴,臣妾不必再前去湊熱鬧了?!睆埢屎竽樕峡床怀霰?,說出此話平平淡淡,猶如古井無波。 胡太后臉色一僵:“中秋團圓的大好時節(jié),如何能讓那些嬪妃喧賓奪主?若嫿,若是你在意,哀家這就去與皇上說,讓那些嬪妃在自己宮內(nèi)過節(jié),不必前往月華宮!” “母后!”張皇后趕緊站起身來,上前扶住了胡太后:“以前皇上中秋賜宴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咱們和他一起用過夜宴之后,他還不是去陪陸貴妃了?今兒只不過是換了作陪之人,臣妾何必去自討沒趣?” 最近宮中最得寵的便是麗美人與蓉嬪,不用想,周世宗夜宴后肯定會召兩人侍寢。 胡太后雙目炯炯:“若嫿,你是不是在生皇上的氣?” “母后,臣妾真沒生氣,在這深宮里過了二十多年,若還是這般心浮氣躁,只怕早就沒有捱得過去了?!睆埢屎笱垌痛梗粗约和弦酚诘氐娜柜?,聲音低沉:“臣妾請求母后開恩,能替臣妾與皇上去說說,準許臣妾回娘家一起共度中秋?!?/br> “若嫿……”胡太后想了想,最后點了點頭:“你還是留下來用過夜宴再說,到時候哀家陪你出宮去張國公府走一趟?!?/br> “母后!”張皇后驚呼出聲,涕淚漣漣:“母后,怎敢驚動你!” “這有什么,哀家成日在宮里坐著,也是閑得發(fā)慌,這中秋月明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是一件賞心樂事,你不必訝異。”胡太后拍了拍張皇后的手背:“若嫿,你且派人回去知會張國公府一聲,以免他們沒有準備?!?/br> 還用派人?兄長一直在錦鸞宮候著呢。張皇后臉上露出了笑容:“青蘿,你快些去捎個信兒?!?/br> “是?!鼻嗵}應(yīng)聲離去,張皇后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活,就如雨后的春筍般要探出頭來,她用力的朝下邊壓,可怎么也壓不住,還是一個勁蹭蹭蹭的朝外邊長。 她很快就能見到她的孩子了,張皇后的臉上漾出了一絲微笑,她的孩子! 張鳴鏑得了青蘿的回話,登時傻眼了,就連太后娘娘都要跟著來府中賞月,這也太讓人驚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