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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神偷天下(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40節(jié)

第40節(jié)

    萬貴妃連連點頭,說道:“李大師這話說得再對也沒有了。我老早就說了,宮中地大人多,總不免藏污納垢,妖邪亂舞。就請李大師在宮中作場法事,揪出那些為非作歹、妖言惑眾之徒,好好懲戒一番。”

    李孜省行禮道:“老朽一定不負萬歲爺和貴妃娘娘的期望?!比f貴妃道:“大師多盡點心,放手去做,一切有我,不用顧忌?!?/br>
    楚瀚在旁聽著,心中雪亮:“看來她是想借這妖人之手,陷害紀淑妃,甚至傷害小皇子?!?/br>
    成化皇帝對驅(qū)妖除魔顯然沒有什么興趣,插口問道:“我聽說李大師精擅長生不老之術?朕對此很有興趣,盼先生賜教?!?/br>
    李孜省精神一振,先自吹自擂一番,說道:“萬歲爺請猜猜看,老朽今年幾歲了?”成化皇帝道:“大約四五十歲吧?”

    李孜省邊笑邊搖頭,說道:“不瞞萬歲爺,老朽其實已經(jīng)有一百五十六歲了。這都是‘長生術’的功效啊?!背苫实鄞鬄轶@異,忙問詳細。李孜省當即滔滔不絕地說起養(yǎng)生延壽之術,從飲食健體說起,繼而談論煉丹術和房中術,成化皇帝聽得津津有味,不斷追問細節(jié)。

    楚瀚想起在桂平見到李孜省聚眾斂財那時,曾聽信眾說起李孜省有不少對付仇家的法門,如“打小人”“咒發(fā)術”和“養(yǎng)小鬼”等,心中警惕,知道此后得留心李孜省和繼曉這兩人,以防備他們對小皇子使出什么jian計。

    過不幾日,李孜省便開始在宮中設壇作法,率領徒眾在宮中四處焚香舞劍,吟唱游走,撞見低階宦官宮女,便阻止盤問,用話相套,不肯配合的,便聲稱是妖人一流,就地鞭打處罰,肆無忌憚,弄得宮中人心惶惶,眾宦官宮女紛紛向懷恩投訴。懷恩最痛恨這等妖人祟事,不屑地道:“找妖人進宮的是梁芳,這爛攤子該由他來收拾!大家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不用理會!”

    楚瀚在暗中觀察這伙人的行動,很快就知道他們的目的,是想找出愿意配合扯謊的宦官宮女,讓他們作供指稱小皇子是假冒的。只要有一個人敢出頭這么說,梁芳便能打蛇隨棍上,多拉幾個證人串供,大肆宣傳謠言,讓小皇子地位不保。楚瀚向懷恩報告此事,懷恩為人剛毅正直,說道:“真便是真,假便是假。這些人裝神弄鬼,顛倒是非,怕他何來!”

    楚瀚卻是個很務實的人,知道人心黑暗,不可不防。他暗中跟鄧原和麥秀商量,讓他們出面穩(wěn)住局勢,將一些平日不得志、jian滑取巧的宦官一一疏攏安撫,該給錢的給錢,該升官的升官,讓大家死心蹋地,毫無怨言,全心全意效忠于楚瀚;而大多數(shù)的宮女宦官們畢竟是善良的,他們受萬貴妃和梁芳欺壓已久,懷恨在心,自然而然地對紀淑妃和小皇子生起保護疼惜之意。因此六年來無人通風報信,而六年后也無人肯出面作假供,不管李孜省和梁芳在宮里如何折騰,都未能釀造出任何不利于紀淑妃和小皇子的謠言。

    這夜李孜省又在宮里作法,神壇就設在長樂宮外。楚瀚老早知道他意存不良,在李孜省入宮前便已偷偷去過他下榻之處,在他的道具里做了手腳。

    這時但見李孜省指派了十多名教徒層層守衛(wèi)在神壇之旁,不讓人靠近,自己鬼鬼祟祟地跪在神壇前,只有梁芳湊在一旁觀望。楚瀚從樹上仔細瞧去,見到李孜省左手握著一個稻草人,右手拿著針,不斷往稻草人心口插下,口中喃喃念咒。

    楚瀚暗暗搖頭,下了樹,四下一望,見到一人遠遠走來,卻是鄧原。他悄悄上前攔住,問道:“小凳子,是懷公公派你來的嗎?”

    鄧原點頭道:“是啊。懷公公聽說這姓李的在宮里鬧得太過分,派我來瞧瞧。楚大人,他們這是在作什么?”楚瀚搖頭道:“想是在施展什么邪法咒術。小凳子,不如我們?nèi)ソ掖┻@場把戲,讓他們收斂一些?!庇谑乔那南蜞囋瓏诟懒艘环囋粩帱c頭。

    楚瀚便施展飛技和點xue之技,將李孜省分派守衛(wèi)的十多個教徒全都無聲無息地點倒,回來對鄧原點點頭。鄧原便悄悄走上前,一徑來到李孜省身后,高聲說道:“李大師,聽說你的法術高明得很,受到詛咒的人,半年內(nèi)一定會死去,是也不是?”

    李孜省沒料到身后竟會有人,這一驚非同小可,跳起來足有一尺高,連忙回過頭來,見到是鄧原鄧公公,忙陪笑說道:“鄧公公說……說什么來著?”

    梁芳也沒料到鄧原會這么輕易便闖進來,更無半點征兆,不知外面的守衛(wèi)是干什么的。他立即變了臉色,冷冷地道:“小凳子,你來這兒做什么?”

    鄧原道:“懷公公說外邊紛紛吵吵,要我出來瞧瞧?!彼簧焓?,從李孜省懷中奪過了稻草人,笑道:“這是什么來著?我聽人說過扎草人施咒術的,沒想到真有這回事。被詛咒的人名可是放在草人肚子里吧?待我瞧瞧李大師要詛咒誰呢?”

    李孜省連忙去搶,但鄧原早已有備,立即將小人扯開,露出肚子里面寫著姓名的紙條,跌落在地。李孜省和梁芳見到紙條,臉色都是大變,但見那白紙上以朱紅墨跡寫著兩個字,赫然竟是“梁芳”。

    李孜省雙眼瞪得老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張大口說不出話來。

    梁芳瞇起三角眼,他雖識字不多,自己的貴姓大名倒是認得的,又驚又怒,惡恨恨地瞪著李孜省,喝道:“你……這你怎么解釋?”

    李孜省明明親手寫了小皇子的名諱,藏入草人的肚中,怎想得到草人竟被人掉了包?若是寫上小皇子的名字,至少是出于萬貴妃和梁芳的授意,自己不擔罪過;現(xiàn)在紙上寫的竟是梁芳,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他連忙辯白道:“這名字給人換過了!我絕對不會詛咒公公,求公公明鑒!”梁芳重重地哼了一聲。

    鄧原在一旁問道:“給人換過了?那么原先寫的是誰呢?”

    李孜省如何敢說,緊緊閉著嘴。梁芳惱怒非常,揪住李孜省的衣襟,罵道:“沒用的東西!我花大錢聘請你來宮中作法,你莫是收了別人的錢,反倒來詛咒我了?”

    李孜省又是驚詫,又是焦急,只能放下大師身段,跪地求饒道:“我怎么敢?梁公公是我再造恩人,李孜省若有半分違逆相害之心,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鄧原眼見兩人鬧得不可開交,便笑嘻嘻地退了開去。他笑著向楚瀚敘述了經(jīng)過,楚瀚只淡淡一笑,說道:“那姓李的原只會些騙人的伎倆。他那打小人的咒術若真有用,怎的不見梁芳心痛而死?”

    鄧原笑道:“大人說得是。梁公公現(xiàn)在知道這人是個騙子,往后便不會再信任他了?!?/br>
    果然在這件事之后,萬貴妃和梁芳對神人李大師的態(tài)度一下子冷淡了下來,李孜省便較少在宮中出沒了。只有成化皇帝對他的法術仍十分著迷,不時傳旨召見。楚瀚為了破除皇帝對李孜省的迷信,便找出自己數(shù)年前從李孜省在桂平的住處取得用以哄騙信眾的種種作假唬人的法寶,交給了鄧原,讓他拿去給皇帝看,并當場示范“木炭變蓮花”的法術?;实垡娏?,沒有說什么,卻也沒有降旨懲罰李孜省。顯然他雖對李大師的“五雷法”心中存疑,但對他的房中術仍大有興趣,因此仍時常召李孜省秘密入宮,傳授種種房中秘術。

    釀造謠言、妖術詛咒相繼失敗之后,萬貴妃和梁芳仍不肯放棄,轉(zhuǎn)而命妖僧繼曉入宮暗殺。這和尚不知從哪兒學得一身外家功夫,掌力強勁。他在梁芳引領下,于夜間潛入宮中,預謀伺機傷害小皇子。

    楚瀚自知武功不如他,但飛技和警醒卻遠遠勝過,加上消息靈通,繼曉打算何時從何處入宮,他都一清二楚,早已做好準備,讓鄧原和麥秀率領一群宦官和宮女特意在他躲藏處聚會閑聊,讓他無從動手。有幾回繼曉找著機會出手,楚瀚卻早已將小皇子移到他處,讓他撲了個空。

    這夜繼曉不肯放棄,再次潛入宮中,準備出手暗殺。楚瀚心想不能夜夜這么跟他耗下去,便決意出手制伏這個妖僧。他藏身暗處,見到繼曉的光頭在樹叢中起伏,躲躲藏藏地來到長樂宮外,探頭往小皇子的窗中望去。

    此時睡在小皇子床頭的小影子早已醒覺,跳起身,對著窗外低吼。繼曉望見一對眼睛在黑暗中閃閃光,微微一驚,待看清是一只貓,低罵道:“畜生!”打開窗戶,正準備躍入,卻聽小影子一聲怒叫,身子一彈,直向他的臉面撲去,揮爪抓上了他的光頭。繼曉沒料到一只貓竟能兇狠至此,又驚又怒,腦門吃痛,連忙揮掌向貓打去,連退兩步。小影子一抓之后便立即扭身跳開,避開了繼曉的一掌。

    楚瀚趁繼曉被小影子攻擊、驚怒交集之際,陡然出手,從樹上無聲無息地落下,還未落地,已然出手,制住了繼曉背心的大椎xue。這xue一旦受襲,重則全身癱瘓,輕則麻痹半日。繼曉全未料到自己竟會毫無征兆地被人制住,登時嚇得全身冷汗,不敢動彈。

    楚瀚壓低聲音,在他身后說道:“繼曉大師,你想對小皇子不利,宮內(nèi)早已人盡皆知。至于誰派你來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若不想事情鬧大,丟掉項上腦袋,你最好趁早收手,別來蹚這渾水。”

    繼曉吞了口口水,平時的莊嚴寶相此刻已轉(zhuǎn)為蒼白鬼容,顫聲道:“你……你是誰?”

    楚瀚道:“奉命守在宮中的護衛(wèi),每夜都有五十多名。我們觀察你的行動已有好一陣子了。今夜我們決定出手懲戒,省得你繼續(xù)白費功夫,賠上性命。下次我們?nèi)粼僖姷侥悖删筒皇侨∧阈悦氖铝?。廠獄、詔獄隨時等著你,主使你的人也不免立即下手,殺人滅口?!闭f完便點了他的昏睡xue。

    繼曉醒來時,人已在城中法海寺的禪房中。他摸摸腦袋,知道自己前夜遇上了高人,竟然還留住一條命,實是極為僥幸。他心中清楚,要是再執(zhí)迷不悟,下回可沒這么便宜的事了。那人說得對極,自己若被下入詔獄,拷打?qū)弳杺€一年半載當然不好受,但更可怖的還是遭萬貴妃和梁芳殺人滅口。他心有余悸,也不敢向梁芳辭別,當日便改裝逃出城去,入山潛藏躲避,再也不敢出來招搖撞騙。

    萬貴妃能夠掌握的殺手當然不只妖僧繼曉一人,只因繼曉是宮外之人,容易用后便棄,因此她先寄望于繼曉暗殺成功,再怪罪于他,便能輕易結(jié)案了事。如今繼曉失敗,萬貴妃只能使出殺手,派錦衣衛(wèi)出手。

    此時錦衣衛(wèi)由大太監(jiān)尚銘掌管,不再是萬貴妃的直屬爪牙。楚瀚得知之后,便決定從中阻擾周旋。他原本認識許多錦衣衛(wèi),在替汪直調(diào)查尚銘的背景之后,對這人的心性更是了如指掌,知道他極端貪財,只有金銀可以打動他。楚瀚于是向尹獨行討了五百兩黃金,直接去見尚銘。

    尚銘自也聽聞過汪一貴的名頭,知道他雖掛名錦衣衛(wèi)百戶,卻是專替汪直辦事的爪牙。他和汪直并不友好,也無沖突,暫時相安無事,聽說汪一貴求見,便見了他。

    楚瀚以下屬之禮參見,二話不說,立即奉上黃金。尚銘微微皺眉,說道:“汪百戶,這是做什么來著?”

    楚瀚道:“汪公公命屬下呈給尚公公一點兒微薄意思,微禮不成敬意,還請尚公公笑納?!?/br>
    尚銘見到黃金,哪有不收之理,當下說道:“這份微禮,我若不收,汪公公定要不快,那我就收下了吧?!?/br>
    他讓楚瀚坐下,閑閑問道:“不知汪公公派你來此,有何指教?”

    楚瀚道:“屬下有一件宮中隱秘內(nèi)情,想稟報給尚公公知道,但怕尚公公未肯輕信?!鄙秀懙溃骸暗f不妨?!?/br>
    楚瀚道:“屬下查出,紀淑妃和小皇子的事情,其實萬歲爺老早就知道了,至少三年之前,萬歲爺便已得知內(nèi)情,但是吩咐主事的人不要聲張?!?/br>
    這倒是尚銘沒聽過的消息,登時被勾起了興趣,傾身向前,問道:“真有此事?你怎么知道?”

    楚瀚道:“此事再真確不過。萬歲爺三年前便已偷偷見過紀淑妃和小皇子,心中再無疑慮,但是他不愿貿(mào)然觸怒昭德,因此才不敢張揚。如今萬歲爺吩咐主事者公布出來,主要有兩個考慮,一來昭德勢力漸衰,顧忌較少;二來小皇子已到了該讀書識字的年歲,萬歲爺心知對皇太子的培養(yǎng)絕不能輕忽,因此決定公布此事,好替太子延請名師,正式就學?!?/br>
    尚銘聽得將信將疑,他聽聞宮中小道消息,以為這小皇子的身份可疑,地位不穩(wěn),就算被暗殺了,也不會興起太大的波瀾。但是皇帝要是對這小皇子的身份深信不疑,甚且對他寄予厚望,有心封他為太子,那么暗殺一旦成功,皇帝必將震怒,定要追究到底,自己身任錦衣衛(wèi)提督,負責皇宮守衛(wèi),要擺脫干系,可沒有那么容易。

    楚瀚觀察他的臉色,知道他已動搖,又補了一句:“這其中內(nèi)情,懷公公是最清楚的。他從頭至尾都參與了隱藏小皇子的謀劃。懷公公是宮中老前輩了,他若不確定自己能對抗昭德,定然不敢貿(mào)然行事?!?/br>
    尚銘知道懷恩是當今宮中勢力最大的稟筆太監(jiān),素來受到皇帝的信任,而小皇子現(xiàn)身之事,確實是由懷恩一手主導,不由得自己不信。他想了一陣,問道:“既然如此,萬歲爺又為何尚未讓小皇子正位東宮?”

    楚瀚道:“事情需得一步一步來。小皇子突然出現(xiàn),令昭德震怒不已。萬歲爺想等她情緒平復些了,再走下一步。我聽懷公公說道,事情宜緩不宜急,萬歲爺?shù)男囊饧热灰呀?jīng)定了,正位東宮的事情,便不必爭在這一時一刻。”

    尚銘聽了,背上流下冷汗,暗暗慶幸:“我卻不知萬歲爺暗中竟如此支持小皇子。我若真的聽了昭德的話,出手暗殺小皇子,事情可不易了結(jié)。幸好汪直派了這人來跟我說明內(nèi)情,不然可真要鑄下大錯了?!碑斚鹿首鬏p松,微笑說道:“這些事情,我也早有耳聞,哪里算得什么秘聞?萬歲爺中年得子,自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一件。昭德勢力再強,畢竟年高無子,無法長久掌權(quán)?!?/br>
    楚瀚知道他聽信了自己的言語,說道:“尚公公掌管東廠,消息自然比屬下更加靈通了。宮中這些內(nèi)情,知道的人確實不少。小皇子有萬歲爺在后撐腰,此刻看似地位飄搖,其實穩(wěn)固如山。未來登基,我們今日擁護的功勞,小主子想必都會點滴在心?!?/br>
    尚銘不斷點頭,說道:“汪百戶說得再對也沒有?!眱扇擞至牧艘魂囎?,楚瀚才告辭離去。

    楚瀚用賄賂和言語擺平了尚銘和他手下的錦衣衛(wèi),但心中仍留下一個巨大的隱憂,那就是身處宮中的“李選侍”百里緞了。她人在宮中,武功既高,手段又狠,若要出手暗殺,就算自己日夜守護,小皇子也難以保全。但是不知為何,一個多月來她始終沒有出手,可能是因為萬貴妃認為她此刻地位敏感而重要,不愿她冒險出手,也可能是別的原因,楚瀚始終未能探知。

    之后數(shù)月,楚瀚幾乎每夜都去窺探百里緞的動靜。憑著百里緞的警覺,自然也知道他來了,卻從不說破。許多個夜晚,楚瀚更不費心隱藏身形,干脆就在百里緞住處的屋檐上坐著,百里緞坐在屋內(nèi),兩人靜靜地隔著門窗傾聽彼此的呼吸,彷佛又回到了在靛海中相依為命的時光。

    偶爾皇帝夜間召她侍寢,楚瀚望著她對鏡細心打扮,身著盛裝,在宮女的簇擁下走向乾清宮,心中咀嚼著種種復雜難言的滋味,是傷感,是痛惜,還是嫉妒?

    第六十一章 正位東宮

    萬貴妃沒料到尚銘竟然不肯合作,拒絕出手暗殺小皇子,勃然大怒,卻也無法可施。她眼見來暗的不成,干脆便來明的。這日她派身邊的親信宮女周喜去見紀淑妃,紀淑妃雖曾多次去覲見萬貴妃,但萬貴妃卻始終避不見面,顯然不愿意承認紀淑妃的地位。這次萬貴妃派了親信宮女周喜來,紀淑妃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迎接。

    周喜是個四十來歲的宮女,因相貌丑陋、辦事能干和忠心耿耿,受到萬貴妃的重用。她來到紀淑妃的宮里,大咧咧地坐下了,對一旁的宮女宦官道:“你們?nèi)纪顺鋈ィ 北娙送送o淑妃,見她點了點頭,便都退了出去。

    紀淑妃見到周喜的神態(tài),不免驚憂,但她相信這宮女不會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小皇子不利,她若要害死自己,那也罷了,便神色自若地問道:“不知貴妃娘娘有何懿旨請您傳達?”

    周喜滿臉橫rou,一對小眼睛橫著往紀淑妃打量去,皮笑rou不笑地道:“淑妃娘娘如今母以子貴,貴妃娘娘哪里敢給您什么懿旨哪?”紀淑妃道:“您說笑了。貴妃娘娘地位崇高,如今乃是六宮之主,但有所命,淑妃不敢不遵?!?/br>
    周喜喝了一口茶,說道:“人都說,愛子莫若母。淑妃娘娘對于小皇子,想必是疼愛得很了。”紀淑妃道:“人同此心,您這句話說得再對不過?!敝芟驳溃骸笆珏锬锵氡匾恍呐瓮』首诱粬|宮,將來得以身登大位。”紀淑妃道:“這全憑萬歲爺定奪,淑妃豈敢妄言妄想?”

    周喜“嘿”了一聲,說道:“淑妃娘娘這話說得倒是不錯,這件事確實毫無妄言妄想的余地。您可知道為什么?”

    紀淑妃心知她說到正題上了,頷首道:“妾身愚蠢,還請指教?!敝芟驳溃骸斑@很簡單。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小皇子若是當上了太子,那淑妃娘娘豈不是母以子貴,要爬到貴妃娘娘頭上去了?”

    紀淑妃聽她說得直接了當,只能沉默不答。

    周喜又道:“貴妃娘娘得知萬歲爺?shù)米?,高興極了,連聲說這是天大的喜事。但是她擔心萬歲爺會被這件事沖昏了頭,做出傻事來,那可就不美了?!?/br>
    紀淑妃心中雪亮,小皇子若是正位東宮,而自己又能拴住皇帝的心,那么被封為貴妃甚至皇后,也是指日之間的事。萬貴妃擔心自己威脅到她的地位,因此一定會反對到底。她沉思一陣,才緩緩說道:“如此說來,若是沒有這層顧慮,貴妃娘娘便會樂見小皇子成為太子了?”

    周喜小眼一翻,擠出一個丑陋的笑容,說道:“這個自然。萬歲爺春秋鼎盛,此時建儲,貴妃娘娘當然是再贊成也沒有了?!?/br>
    紀淑妃點點頭,說道:“請您告訴貴妃娘娘,淑妃明白了。”周喜站起身,也不行禮,只冷笑著去了。

    周喜去后,紀淑妃眼望窗外,陷入沉思。一直到晚間楚瀚潛入覲見,她也沒移動過,楚瀚見她神色有異,低聲問道:“娘娘,怎么了?”

    紀淑妃道:“萬貴妃派了貼身宮女來,說怕我威脅到她的地位。我若不死,她便絕不會讓萬歲爺立儲?!?/br>
    楚瀚“哼”了一聲,說道:“這女人暗殺不成,竟想用這些胡話來逼迫您!娘娘千萬別理會,她斗不過我們的?!?/br>
    紀淑妃淡淡地道:“斗來斗去,也不過如此。我本是有夫之婦,卻身不由己,陷身宮廷。若不是為了泓兒,真不知這幾年活著是為了什么?如今我也不復青春美貌,還得使盡功夫討好取悅?cè)f歲爺,跟那女人明爭暗斗,拼個你死我活,又是所為何來?”

    楚瀚聽她語氣落寞,暗暗擔心,安慰道:“娘娘,您堅持了這么久,還不都是為了泓兒?如今泓兒年紀還小,一定得要有您在他身邊照顧保護才行。您可千萬別喪氣,如今最大的難關已經(jīng)過了,再撐幾年,必定能苦盡甘來的?!?/br>
    紀淑妃輕嘆一聲,卻不再言語。

    過了幾日,汪直從南方辦事回來,回到宮中向皇帝密稟探訪經(jīng)過?;实凼指吲d,賞了他不少金銀,當然也告訴了他尋得小皇子的大好消息。汪直出宮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找楚瀚來詰問。楚瀚老實向他述說了過去幾個月來城里和宮中發(fā)生的事情,也說了萬貴妃試圖暗殺小皇子的種種舉動。

    汪直冷冷地聽著,忽然將茶碗往地上一摔,怒喝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可無法無天了!除了保護那賤人和那小雜種,什么屁事也沒干!”

    楚瀚倒是理直氣壯,說道:“我回到京城,原本就是為了保護紀淑妃和小皇子。現(xiàn)在正是關鍵時刻,我自然得全心全意盡力保住二人,這有什么不對?”

    汪直“呸”了一聲,罵道:“混賬!偏你對他們便有這等情急關心,也不見你對我有同樣忠心?你難道不知道,你今日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賜給你的?如果沒有我,你早已凈了身,也根本不可能回到京城來,更不可能擁有今日的高官厚祿。難道我給你的錢還不夠多嗎?對你還不夠提拔照顧嗎?那賤人和小雜種倒給了你什么?你說??!”

    楚瀚默然不答,心想:“如今小皇子的身份已然公諸于世,娘也已被封為淑妃,你無法再以向萬貴妃告密來威脅我,我又何必再聽你的話?”想到此處,真想一走了之,再也不要見到此人丑陋jian險的嘴臉。

    汪直見他不說話,又摔了一回東西,發(fā)完脾氣之后,他瞪著楚瀚,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轉(zhuǎn)著什么念頭?你道小皇子的事情公開以后,我就不能再威脅你了?傻小子!你想想,我若說出你的身世,說出小皇子的母親曾是我的妻子,你想她這淑妃的位子還坐得住嗎?小皇子還能保得住嗎?”

    楚瀚一聽,登時背脊發(fā)涼。汪直的這一著殺手果然厲害!一般人或許不敢說出這等隱情,免得將自己也牽連了進去;但汪直是個狂人,他若想毀滅別人,便會不顧一切,即使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楚瀚知道他說得出做得到,這件隱情若被掀了出來,紀淑妃和小皇子搖搖欲墜的地位將更是風雨飄搖,岌岌可危。

    汪直知道自己的威脅對他有效,心中十分得意,橫眉豎目地繼續(xù)罵道:“你這不肖子!不乖乖地替我辦事,一有機會就想背叛我,我汪直究竟造了什么孽,生了你這樣的逆子!你給我聽好了,我總有辦法整治你,有辦法整治那賤人和那小雜種!”

    楚瀚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只能盡力壓抑心中的憤怒惱恨、沮喪低沉,俯首道:“汪爺明鑒,一貴不敢?!?/br>
    汪直“哼”了一聲,說道:“你知道就好。將地上收拾好了。萬歲爺對我的上報十分滿意,要我再南下一次。留你一人在此只會縱容你胡作非為,對我毫無好處。明日清晨,你便跟我一起動身南下?!?/br>
    楚瀚心中又是擔憂,又是焦急,但他知道自己無法違抗汪直,只能垂首不語,蹲在地上慢慢撿起散了一地的茶碗碎片。汪直走上前來,狠狠地踢了他一腳,才大步走出。

    楚瀚恚怒已極,但也只能在心底隱忍咒罵。他匆匆收拾完了,便潛入宮中,告知麥秀和鄧原自己即將出京,請他們留意照料紀淑妃和小皇子,又囑咐小影子好好保護小皇子,次日便跟著汪直啟程。二人喬裝改扮了,悄悄出京,南下來到南京。

    皇帝派汪直出去干的事兒,也不過是在暗中探聽南京大臣的舉止情況。這事兒楚瀚干來輕松容易,一兩天便辦成了,汪直卻堅持要在南京多留幾日,肆意搜刮了一番,又裝模作樣地探訪了幾日,才慢慢回往京城。楚瀚心急如焚,生怕京中出事,進城后沒聽見京中發(fā)生什么大事,知道小皇子平安,這才放下心。

    當天夜里,楚瀚潛入長樂宮覲見紀淑妃。當時已是半夜,但見宮中一片混亂,兩個宮女跪在寢室的地上,神色驚慌,淚流滿面,正是被派來服侍紀淑妃的秋華和許蓉。

    楚瀚心中一跳,知道事情不好了,沖上前去。但見紀淑妃橫躺在地,臉色青白,顯然已經(jīng)死去。他霎時如五雷轟頂,呆在當?shù)責o法作聲。他強自鎮(zhèn)定,顫聲問秋華道:“這是怎么回事?”

    秋華又驚又悲,哭道:“就是……就是剛才。娘娘要我們早早都去睡了,我聽見房中傳來奇怪的聲音,過來探視,便見到……見到娘娘躺在地上了?!?/br>
    楚瀚在紀淑妃身邊跪下,但見她眉目間隱隱透出青氣,但神情安詳,嘴角似乎仍帶著微笑。他一望便知道她是自盡的?,幾迦松朴弥攵?,紀淑妃想是用蛛毒結(jié)束了生命。他不禁自責無已:“如果我未曾跟著汪直離開京城,娘又怎會屈從萬貴妃的威脅,決定讓步自殺?她為何連我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見?”隨即明白:“她故意趁我離開時自盡,因為她不愿意為難我,又決心保住泓兒,讓泓兒能登上太子之位?!彼氲酱颂?,怒火中燒,對汪直和萬貴妃的憤恨幾乎一發(fā)不可收拾。

    楚瀚將眼光從紀淑妃的臉上移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入泓兒居住的內(nèi)室。小影子老早聽見外面的人聲,蹲在床頭,警戒地望著門口,見到是楚瀚進來,才松了口氣,跳下地迎上前去。楚瀚摸了摸小影子,見泓兒仍在床上熟睡,心中微感猶疑:“泓兒才六歲,是否該讓他見母親最后一面?”隨即決定:“娘愛他勝過性命,更是為了他而死。泓兒一定得去見娘一面?!碑斚陆行蚜算鼉?,將他抱起,柔聲道:“泓兒,有一件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了。我現(xiàn)在帶你去看娘。你乖乖的,不要哭,不要怕,知道嗎?”

    泓兒生于患難,長于患難,聽了楚瀚的語氣,登時清醒過來,似乎已預知這件“很不好的事情”十分嚴重,睜大眼睛望著他,點了點頭。楚瀚便抱著泓兒出來,走向已被宮女們抬到床上的紀淑妃的尸身。

    楚瀚將泓兒放在床邊。泓兒望向母親的臉龐,聲音細微,說道:“娘病了?”楚瀚忍住哽咽,低聲道:“她再也不會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