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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神偷天下(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紅倌呸了一聲,罵道:“你臭太監(jiān)才要脫褲子驗(yàn)明正身!”膝蓋一頂,正撞在楚瀚下身。楚瀚不料她出此陰招,大叫一聲,痛得滾倒在地。

    紅倌原本只想將他踢開,沒想到他竟痛成這樣,連忙爬起身,拍手笑道:“我道太監(jiān)下面啥都沒了,不會痛的。莫非你是個假太監(jiān)?”

    這下?lián)Q成楚瀚惱了,翻身站起,一縱上前,伸手抓住了她的雙腕,喝道:“胡說八道,不準(zhǔn)你亂說!”

    這下紅倌笑得更開心了,咯咯咯地笑得彎下腰去。楚瀚見她如此,也情不自禁放松了手。紅倌笑了好一陣子,才終于止住,站直了身,努力板起臉,直視著楚瀚,嚴(yán)肅地道:“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往后還要唱戲攢錢的。你若敢散播謠言,毀了我的生計(jì),白費(fèi)了我八年功夫,我定要以牙還牙,揭發(fā)你是個假公公!”

    楚瀚也板起臉,說道:“只要你不散播謠言,我便也放你一馬?!?/br>
    紅倌咯咯嬌笑,伸出小指頭來,說道:“勾勾手,信約守。小瀚子,我信了你!”楚瀚還沒回答,紅倌已抓起他的手,跟他勾了勾小指,嘻嘻一笑,轉(zhuǎn)身快步跑去了。

    楚瀚望著她的背影發(fā)了一陣子呆,一時不知是何滋味。

    自從那夜赴萬家壽宴聽?wèi)蛑?,楚瀚雖曾隨梁芳出宮做客多次,卻再未見到紅倌,心中不時掛念。

    《泗洲城》是近代京劇,明朝時并不存在。故事中關(guān)于《泗洲城》的場景形容,大體忠于原劇。

    第十八章 善心保赤

    幾個月過去了,楚瀚愈來愈無心留在宮中,去意漸強(qiáng),心想自己反正沒有凈身,在宮中又查不出舅舅身亡的線索,何不離開京城,另覓天地?唯一讓他無法割舍的,是他在宮中優(yōu)渥舒適的生活;他在這兒飲食豐足,錢財(cái)?shù)匚粺o一不缺,對這樣一個乞丐出身的孤兒來說,能掙到今天的地位,畢竟十分不易。若要離開,就得放棄這一切,從頭來過。憑他的取技本領(lǐng),當(dāng)然也不致于挨餓受凍,但終歸是無法享受到此時擁有的地位和權(quán)勢了。

    這日晚間,他一如往常,潛入昭德宮外偷窺,正見到萬貴妃大發(fā)脾氣,將一本書冊摔到地上,怒道:“豈有此理!我定要叫這小賤人知道厲害!”

    楚瀚見她的情狀,猜知定是宮中又有哪個嬪妃懷上身孕了。萬貴妃年高不育,這在宮中已是公開的秘密;而皇帝正當(dāng)壯年,雨露遍沾妃嬪宮女,卻始終無子,皇帝為此十分憂心,雖遍請?zhí)t(yī)開藥,恭請方士作法,卻毫無成效。宮中眾宦官宮女都心知肚明,原因其實(shí)簡單得很:只要哪個妃嬪宮女被發(fā)現(xiàn)有娠,立即被萬貴妃派人強(qiáng)迫灌下打胎藥,或者干脆將這膽敢威脅她無上地位的女人逼死。有萬貴妃嚴(yán)密掌控后宮,皇帝似乎命中注定不會有子,服藥作法自然無濟(jì)于事。

    楚瀚感到十分無趣,正想離開,卻聽萬貴妃氣沖沖地質(zhì)問道:“一個管理藏寶庫房的小小女官,萬歲爺怎會無端看上她?你說,你說??!”楚瀚聽見“藏寶庫”三個字,被勾起了興趣,便沒有離去,留下繼續(xù)偷聽。

    跪在她面前的宮女當(dāng)然答不上來,為了平息萬貴妃的怒氣,只能惶恐地答道:“啟稟娘娘,聽說萬歲爺幾個月前去內(nèi)承運(yùn)庫巡視,剛好她在那兒值勤,萬歲爺詢問她庫中的收藏,她回答得體,萬歲爺一高興,便召她侍寢?!?/br>
    萬貴妃更怒,伸腳亂踢地上的冊子,怒道:“哼!侍寢不過一回,就懷上了身孕,豈有此理!”

    楚瀚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冊子,皇帝每夜臨幸了哪個嬪妃宮女,這些女子的月事以及是否有娠,宮中都有專職的宦官負(fù)責(zé)記錄,因此并非什么機(jī)密,也用不著楚瀚去打探。這些專職記錄的宦官自然老早被萬貴妃買通,不時將冊子呈上給萬貴妃閱覽。萬貴妃妒心極重,每見到哪個女子有了身孕,便怒氣勃發(fā),絕不放過,盡管這管理庫房的女官身份低微,遠(yuǎn)遠(yuǎn)摸不著受封嬪妃的邊兒,但萬貴妃怎肯讓任何人替皇帝生下龍種?當(dāng)即對親信宮女碧心道:“你這就去找那賤人,將胎兒給我了下來!”碧心低頭應(yīng)了,便即離開昭德宮。

    那宮女碧心約莫三十出頭年紀(jì),身形高瘦,跟萬貴妃身邊其他的宮女一般,無甚姿色,面容平凡甚至有些丑陋。她從十多歲入宮起便服侍萬貴妃,因忠誠老實(shí)而受到萬貴妃的信任。萬貴妃派手下宮女去治有娠宮人,這等事情在宮中時時發(fā)生,誰也沒多理會,楚瀚卻留上了心。他之前來萬貴妃的昭德宮偷窺時,曾多次見到碧心,知道她篤信觀音菩薩,心地十分善良,尤其不喜殺生。楚瀚不禁好奇,想知道她會不會真的下手殺胎兒,便悄悄跟上去看。

    但見碧心皺著眉,咬著唇,顯然甚是苦惱。她到后面藏藥室中取了一帖墮胎藥,收在懷中,愁眉苦臉地在宮中行走一陣,來到皇宮邊緣的一排窄小房舍。此地乃是宮女的聚居之所,許多低階宮女都在此通鋪而睡,有官職的宮女則大多住在單間的房室中。碧心向人詢問,來到紀(jì)女官的住處外,敲了敲門。門內(nèi)一個柔弱的聲音說道:“是哪位?請進(jìn)來。”

    碧心跨入房中,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病懨懨地斜躺在炕上,一雙黑亮的眼睛充滿疑懼地望著自己,顫聲問道:“姊姊半夜來訪,不知有什么事?”

    碧心見她面貌溫婉柔和,生得十分討人喜歡,心就先軟了,又見她而面色蒼白,嬌瘦羸弱,更下不了手,心中暗想:“她身子這么弱,胎兒想來是保不住的,我又何必多造殺業(yè)?”于是便關(guān)上了門戶,坐在炕邊,拉起了紀(jì)女官的手,說道:“我叫碧心,在昭德宮伺候。meimei,我為何而來,你想必清楚。但我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又怎能多造罪業(yè),殘害性命?你身子不適,多多保重吧?!?/br>
    紀(jì)女官自然已猜知她是萬貴妃派來墮胎的,聽她竟肯放過自己,不禁又驚又喜,含淚向她拜倒道謝,二女手拉著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又低聲說了好些話語,碧心才告辭離去。

    楚瀚瞧在眼中,甚感驚訝,心想這宮女碧心的膽子著實(shí)不小,竟敢違背萬貴妃的旨意!他也不禁暗暗佩服碧心的勇氣,心想:“在皇宮內(nèi)院這等烏煙瘴氣的地方,也仍有好心人默默地做著善事?!?/br>
    碧心當(dāng)然不曾知道,楚瀚在暗中將自己的所作所為都偷聽偷看了去,離開時怡然自得,神情十分輕松。她回到昭德宮,向萬貴妃稟告道:“那女官不是有了身孕,而是生了怪病,月事停潮,肚腹脹大,看來已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不如把她送到安樂堂去吧。”

    萬貴妃聽了,雖有些懷疑,但她知道碧心素來老實(shí)忠心,便也沒有再深究,依照碧心的建議,免去了紀(jì)女官的職位,將她貶到安樂堂去住著,好讓皇帝再也沒有機(jī)會見到這可惡的女子。

    這事情原本這樣也就結(jié)束了,唯有楚瀚按捺不住好奇心,仍不時去安樂堂探訪這紀(jì)姓宮女的消息。安樂堂乃是遭貶、病重或年老宮女居住之所,偏僻破敗,冷冷清清,住著一群毫無希望和生趣的宮女,在此打發(fā)余生。紀(jì)宮女被分派到其中最骯臟破舊的一條小巷中,叫作“羊房夾道”,顧名思義,往年這一帶曾是養(yǎng)羊之所,今日的房舍都是昔時的羊房所改建的,其簡陋可知。被貶宮女中稍有一點(diǎn)辦法的,都不愿住在此地,早早搬出,因此這條巷子十室九空,冷清荒涼已極。

    當(dāng)初紀(jì)宮女當(dāng)然是真的有孕,蒼白羸弱一部分自是害喜的征兆,但她的身子原本便也十分虛弱。如今被貶到羊房夾道中住著,憂懼交加,加上住處飲食都十分簡陋,病勢更加嚴(yán)重,幾乎無法起身,只能在饑餓病弱中掙扎求生。

    楚瀚見她仍懷著身孕,知道這是件大事,她若生下個兒子,便會直接威脅到萬貴妃的地位。這事情眼下還沒有人知曉,自己若去稟告梁芳,讓他去向萬貴妃報(bào)密,便是大功一件。但楚瀚始終不忍心這么做,他雖在梁芳手下辦事,但向來能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便盡量不做,能不傷人命,便盡量不傷。他想:“如果連碧心都有勇氣違抗萬貴妃的旨意,我又怎能沒有這點(diǎn)勇氣?”

    這一日,楚瀚來到安樂堂羊房夾道紀(jì)宮女所住的陋屋之外,見到她躺在炕上,氣息奄奄,虛弱得沒有力氣出門覓食,不禁想起自己做乞丐時日夜受饑餓煎熬的情狀,心生同情,便去御用監(jiān)的廚房取了幾個饅頭,送到她房中。

    紀(jì)宮女在半昏半睡中,見到一個少年宦官走進(jìn)自己的屋子來,嚇得清醒過來,全身發(fā)抖,顫聲道:“這位公公……請問……請問有什么事情?”

    楚瀚道:“我看你很餓了。我最見不得人挨餓,快吃了吧?!狈畔吗z頭,便出去了。

    紀(jì)宮女只道他是萬貴妃派來毒死自己的,不敢吃他送來的食物。當(dāng)晚楚瀚又送了一碗粥來,見饅頭放著沒吃,登時明白,對她道:“我不是來害你的?!碑?dāng)下將饅頭拿起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匙粥,說道:“你看,沒有毒。”

    紀(jì)宮女餓得狠了,見他如此,才端起粥喝了,饅頭也吃了個干凈。她吃完后,說道:“小公公,謝謝你。請問你貴姓大名?”

    楚瀚道:“我叫楚瀚?!?/br>
    紀(jì)宮女聽了這名字,大吃一驚,雙眼圓睜,直瞪著他,顫聲道:“你……你就是楚瀚……楚公公?”

    楚瀚心想:“我是梁芳手下紅人,宮中知道的人自然不少,她大約也聽聞過我的名頭。”當(dāng)下好言說道:“你別擔(dān)心,我不會去向梁公公告密的。”

    紀(jì)宮女向他上下打量,眼中疑懼似乎并未減少,良久都沒有說話。楚瀚也向她打量去,見她年紀(jì)并不很輕,似乎將近三十,身形嬌小,面容生得十分婉麗,膚色略黑,雙眼甚大,不似漢人。但見她眼中忽然噙滿淚水,哽咽道:“謝謝……謝謝你替我送吃的來?!闭f著掩面而泣,一時竟泣不成聲。

    楚瀚見她如此,心想:“她獨(dú)自在這兒與死神掙扎,自是滿心孤獨(dú)恐懼。有人對她稍微好些,便如此感動感激?!辈唤肫鹱约撼醯饺掖搴視r,舅舅不但供他吃住,還對他十分親切愛護(hù),跟他做小乞丐時受到所有人唾棄鄙視的處境實(shí)有天壤之別,自己當(dāng)時便感動得熱淚盈眶,立誓要報(bào)答舅舅的收留照顧之恩。

    他想到這里,心頭一暖,不禁動念:“沒想到有一日,卻輪到我來照顧別人了?!毕肫鹑f貴妃兇惡的嘴臉,殘狠的手段,種種張揚(yáng)跋扈、霸道濫權(quán)的舉止,心中憎惡,更生起了保善護(hù)弱之心,當(dāng)下說道:“你不要擔(dān)心,我會想辦法保全你的。”

    紀(jì)宮女仍舊無法收淚,緊緊握著楚瀚的手不放,激動得不能自已。楚瀚輕拍她肩膀,安慰了她好一陣子,才告辭離去。

    之后楚瀚便時時來探望紀(jì)宮女,為了避免被人看見,他總在三更半夜造訪,替她送來各種飲食用物。紀(jì)宮女的病狀由此漸有起色,身子慢慢健朗起來,胎兒也保住了。羊房夾道太過偏僻,紀(jì)宮女又極少出門,因此她懷胎十月,竟然始終沒有被人發(fā)覺。

    這一日,紀(jì)宮女就將臨盆。楚瀚對這等事情自然毫無經(jīng)驗(yàn),那天晚上他來到安樂堂時,見紀(jì)宮女已請了一個早年被貶到安樂堂、有接生經(jīng)驗(yàn)的老宮女,來此幫她接生。楚瀚雖是個“宦官”,那老宮女仍將他趕了出去,要他在門外等候。

    楚瀚在門外走來走去,只聽得紀(jì)宮女在屋中喘息呻吟,顯然極為痛苦。老宮女不斷安撫道:“再忍忍,再忍忍。還早呢!”

    楚瀚彷徨不安,手心出汗,只聽屋內(nèi)紀(jì)宮女的喘息愈來愈粗重,呻吟也愈來愈凄厲,生產(chǎn)過程艱難漫長,似乎永無止境。好幾個時辰過去了,才聽老宮女道:“可以了?,F(xiàn)在你得用力蹦了。”接下來傳出的不是喘息呻吟,而是慘叫了。那老宮女忙道:“別叫,叫有什么用!愈叫愈分散了力氣。聽我數(shù)到三,用力蹦!”

    楚瀚只聽得心驚rou跳,一顆心怦怦亂跳,只能勉強(qiáng)壓抑心頭的焦慮憂急,繼續(xù)等候,最后終于聽那老宮女道:“很好,很好!就是這樣。是了,是了,頭出來了!再蹦!”接著便聽紀(jì)宮女長長吁出一口氣,屋內(nèi)響起了嬰兒的哭聲。

    此時正是三更時分,老宮女開門對楚瀚道:“快進(jìn)來幫手!”楚瀚正在外面探頭探腦,聽她呼喚,只嚇得跳了起來,連忙答應(yīng),沖入房中。

    老宮女命楚瀚端過裝了溫水的木盆,自己將初生嬰兒放入盆中清洗。楚瀚見那嬰兒黑黑瘦瘦,全身血跡,半截臍帶還連在肚子上,模樣十分嚇人,只看得頭皮發(fā)麻。

    紀(jì)宮女在炕上虛弱地問道:“嬰兒可好?”老宮女沉聲道:“是個男娃娃?!背@才注意到,水盆中的確實(shí)是個男娃娃。

    老宮女將嬰兒清洗干凈了,用布包起,交給楚瀚抱著,自己去替紀(jì)宮女沖洗穿衣,扶她躺好。老宮女知道這事情干系不小,不敢多留,處理完后,便匆匆去了。

    楚瀚從來沒有抱過初生嬰兒,不禁有些著慌,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團(tuán)襁褓,眼見那嬰兒皺起小臉,似乎便要哭泣,連忙輕輕搖晃,口中哄道:“不哭,不哭!”但嬰兒仍舊哭了出來,人雖小,聲音卻十分洪亮,直哭得楚瀚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紀(jì)宮女聲音微弱,說道:“請你把孩子抱過來,讓我喂他?!?/br>
    楚瀚將嬰兒抱到炕邊,紀(jì)宮女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雙手接過孩子,望著他的小臉,低聲道:“真像!”

    楚瀚心想:“真像誰?像萬歲爺嗎?”他回想成化皇帝的臉容,皮膚白白嫩嫩,臉頰浮腫,雙目無神,唇厚皮松;而眼前這小嬰兒干干皺皺,膚色紫黑,雙目緊閉,如何也瞧不出他跟皇帝有什么地方相似。

    他正疑惑時,紀(jì)宮女已將孩子放在胸前,開始喂奶。楚瀚離開炕邊,忽然聽見窗外傳來極細(xì)微的聲響,似乎有人碰觸到了屋旁小樹的枝葉。他心生警覺,一個箭步搶去窗邊,但見黑影一閃,一個人影快捷無倫地疾奔而去,消失在轉(zhuǎn)角。楚瀚心中大驚,這人身法靈巧,顯然輕功極高,而且似曾相識。

    他勉強(qiáng)鎮(zhèn)定下來,想了許久,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這才憶起:“我在揚(yáng)大夫家中養(yǎng)傷時,有次大夫來我房中替我換藥,談起我的身世,我忽然警覺窗外有人在偷聽,但一轉(zhuǎn)頭往窗口望去,那人影便消失無蹤了。揚(yáng)大夫以為是他家小廝經(jīng)過,但那身法絕非尋常人物。難道剛才窗外那人,跟出現(xiàn)在揚(yáng)家的是同一個人?莫非從那么多年前開始,便有人在跟蹤監(jiān)視我?我怎的一點(diǎn)也未曾警覺?”

    他心中雖懷疑,卻畢竟無法確定,只能祈求是自己眼花多心,或希望那人并不是萬貴妃的手下。但如果自己并未看錯,卻又如何?那人若真是萬貴妃派出來的眼線,回去向萬貴妃報(bào)告紀(jì)宮女生子之事,萬貴妃定會火速派人趕來“善后”,這對母子性命定然不保。他心知紙是包不住火的,宮中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不少宮女宦官充當(dāng)萬貴妃的眼線,皇子誕生這等大事,即使在偏遠(yuǎn)的安樂堂中,也不免會傳到萬貴妃的耳中,只是時間遲早罷了。而事情一旦爆發(fā),自己很可能也會被牽連在其中。此時此刻,他該怎么做才是?

    楚瀚站在窗前,望向迷蒙的夜色,回想起童年的經(jīng)歷:舅舅收留了孤弱無依的他,即使上官家和柳家對自己充滿敵意,舅舅始終盡力保護(hù)他,直到舅舅離村身亡;揚(yáng)大夫收留重傷瀕死的他,當(dāng)梁芳帶著錦衣衛(wèi)來搜索拿人時,揚(yáng)大夫也不曾將他交出,只說自家這兒沒有欽犯。如今自己是世間唯一能保護(hù)紀(jì)宮女和她的孩子的人,自己又怎能舍棄她們?

    他回過頭,望向紀(jì)宮女,但見她疲憊的臉上滿是慈愛,嘴角帶著一抹微笑,低頭望向懷中的嬰兒。楚瀚陡然意識到這對母子是多么地珍貴,又是多么地孤弱。他知道自己絕不能置身事外,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萬貴妃下手荼害這對母子。

    他回想當(dāng)初自己因同情紀(jì)宮女的處境,不忍見她餓死,出于一念善心,才開始替她送些飲食來,當(dāng)時并沒認(rèn)真想過事情會走到這一地步,而在親歷今夜那場漫長的生產(chǎn)掙扎,嬰兒終于呱呱落地之后,他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乃是兩條性命的生死存亡。

    他默默地守在紀(jì)宮女的炕前,感受落在自己肩上的重?fù)?dān),和這重?fù)?dān)帶來的莫大責(zé)任和危險。他一定要保護(hù)她們,但是,他能做什么?

    就在這時,紀(jì)宮女喂完了奶,嬰兒沉沉睡去。她輕聲道:“楚公公,夜已深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br>
    楚瀚如從夢中驚醒,說道:“我……”他想說出自己擔(dān)心事情會傳到萬貴妃耳中,萬貴妃就將派人前來加害,但隨即又想:“說出來又如何?不過徒令紀(jì)宮女擔(dān)驚受怕罷了。除非我有辦法解救二人,不然多說也是無益?!碑?dāng)下說道:“娘娘也請多歇息,我明日再來探望?!?/br>
    他離開紀(jì)宮女的住處后,便立即趕去昭德宮探聽消息。他才來到昭德宮外,遠(yuǎn)遠(yuǎn)便聽見萬貴妃的怒吼聲。楚瀚心中一跳:“三更半夜的,老婆娘惱怒如此,莫非已知道了那事?”當(dāng)下悄悄掩上,隱身在屋檐偷看。但見黑暗的宮中點(diǎn)起了許多燭火,萬貴妃叉腰站在昭德宮正殿當(dāng)中,戳指怒罵:“一群蠢才!這么大的事情,竟然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七八個宮女宦官匍伏在她面前,驚得簌簌發(fā)抖,頭也不敢抬起。

    萬貴妃大步走上前,伸腳重重踢上一個宮女的臉頰,喝道:“死娃子碧心,我不是叫你去將那孽種了下來?你卻說那狐貍精是病了,命不長久!現(xiàn)在孩子生下來了,你怎么說?”

    那宮女正是碧心。她被踢得滿嘴鮮血,倒在地上不敢回口。萬貴妃又狠狠踢了她幾腳,怒喝道:“你說話呀!”碧心趴在地上,口齒不清地顫聲道:“娘娘息怒,奴婢……奴婢……看她可憐……”

    萬貴妃大怒道:“你看她可憐,你憑什么?誰來可憐我呀?來人,將這賤婢拖下去,給我活活打死了!”便有兩個宦官上來,將碧心拖了下去。

    萬貴妃生性殘暴,隔幾日便打死一兩個宮女宦官也是常事,碧心膽大包天,竟然敢蒙騙忌刻好疑的萬貴妃,死罪原也是難免。

    楚瀚心中不忍,悄悄跟了出去,但見兩個宦官將碧心拖去后邊院外的空地,持大棍子一五一十地打了起來,碧心哀號幾聲,便昏厥了過去。

    楚瀚看不下去,決意出手相救。他從懷中摸出一枚三家村的法寶“落地雷”,往墻角扔去,但聽轟的一響,炸碎了好幾個花盆。那兩個宦官一驚,轉(zhuǎn)頭望去,一個宦官站著沒動,另一個宦官走上前去探視,說道:“大約是耗子撞倒了花盆吧?!弊呋貋磉€想繼續(xù)打時,卻發(fā)現(xiàn)地上只剩一攤血跡,碧心的身子竟已憑空消失了!兩名宦官臉色大變,互相望望,一股恐懼直竄上心頭,同時低呼:“有鬼!”

    兩人扔下棍子,驚恐莫名,四下張望,生怕那鬼怪會來取己性命,卻又不敢張揚(yáng)此事。兩人低聲商議了一陣,都認(rèn)定是遇上了妖魅鬼怪,約定三緘其口,只向萬貴妃回報(bào)人已打死,扔入井中去了,絕口不提遇上鬼魅之事。

    碧心自然是被楚瀚救了去。他施展高超的飛技,趁兩個宦官分神的一剎那間,飛身落地,抱走了碧心,又閃身躲入暗處,那兩個宦官竟然更未瞥見他的身影。

    楚瀚救了人,一時卻沒想到該如何處置她,抱著她的身子奔出一段,遠(yuǎn)遠(yuǎn)見到一個老宦官提著燈籠在巡夜,打從夾道經(jīng)過。楚瀚看清了他的臉面,卻是自己曾關(guān)照過的尚衣監(jiān)馬源。楚瀚生怕萬貴妃就將出手對付紀(jì)娘娘,自己時間不多,當(dāng)下從懷中掏出一些銀兩,上前塞給馬源,說道:“老馬,萬娘娘的宮女受了責(zé)罰,傷得很重。你將人抬去我那兒,交給小凳子,讓他照看著?!?/br>
    馬源之前向楚瀚借過不少錢,一直很感念他的大方慷慨,這時忙道:“能為楚公公辦事,馬源榮幸之至,一定辦得妥妥貼貼,公公請放心。”

    楚瀚又低聲道:“別張揚(yáng),也別讓人看見了?!瘪R源連忙點(diǎn)頭,扛起了昏死的碧心,快步從夾道中奔去了。

    第十九章 蒙面錦衣

    楚瀚望著馬源走遠(yuǎn),等到四下無人,又趕緊飛身回到昭德宮,此時萬貴妃又已發(fā)了一回飆,將其余的宮女劈頭臭罵了一頓,最后吼道:“張敏,天亮以后,你立即去安樂堂,替我溺死了那孽種!”

    楚瀚側(cè)過頭,見到門監(jiān)張敏趴在地上磕頭道:“奴才遵旨?!比f貴妃氣沖沖地轉(zhuǎn)身入內(nèi)。

    楚瀚稍稍放心,萬貴妃命他天明去動手,那么時間尚不緊急,還有幾個時辰可以想法應(yīng)付。他與這張敏并不甚熟,只知他是從南方一個叫作金門的小島來的,因家境貧窮而凈身入宮。平日他謹(jǐn)慎少言,是宦官之中少見的厚道老實(shí)人。萬貴妃派他去溺死嬰兒,他真的會下手嗎?他親眼見到碧心被拖下去亂棒打死,想來是不會敢違背萬貴妃的意旨。

    楚瀚又想:“嬰兒才出生沒多久,萬老太婆立即便知道了這件事,那么報(bào)密的人必然是剛才躲在窗外偷聽、輕功高絕的家伙。那人究竟是誰,我怎的從未在宮中見過他的身影?”

    他一時想之不透,只能暫且將這件事置諸腦后。他心想:“我要保住嬰兒,必得事先到安樂堂布置好,最好是假裝嬰兒已死,甚至將張敏也騙過了,才是上策?!彼s緊向安樂堂奔去,不料卻見一人躲躲藏藏地走在自己之前,手中提著一盞小油燈,看清楚了,那人正是張敏。楚瀚甚是奇怪:“萬老婆娘不是要他天明才來動手嗎?他卻為何提早趕去?”

    當(dāng)下悄悄跟在張敏身后,來到安樂堂的羊房夾道,紀(jì)娘娘的住處之外。楚瀚生怕張敏一入門便對嬰兒狠下殺手,躲在窗外偷窺,心中打定主意:“張敏若動手傷害嬰兒,我便立即沖進(jìn)去阻止?!庇窒耄骸白詈盟麑雰罕Я顺鰜恚冶隳苤厥┕始?,跟救走那宮女碧心一般,趁黑將嬰兒奪走。這樣既能保住嬰兒,張敏也無從追究到紀(jì)娘娘頭上?!?/br>
    正思量時,張敏伸手敲門,紀(jì)娘娘清醒過來,低聲問道:“什么人?”語音滿是驚恐。

    張敏答道:“昭德宮門監(jiān)張敏?!?/br>
    紀(jì)娘娘聽見“昭德宮”三個字,臉色煞白,雙手抱緊了懷中的嬰兒,不再出聲。張敏又敲了幾下門,眼見門內(nèi)沒有回應(yīng),便伸手推門,門應(yīng)手開了,原來楚瀚剛才離去后,她無力下炕閂門,因此門并未閂上。

    張敏跨入屋中,見到紀(jì)娘娘坐在炕上,懷中抱著一個初生嬰兒,一時竟似傻了,站在昏暗的屋子當(dāng)中,手中仍提著那盞小油燈,沒有出聲。

    房中靜了一陣,只有幾聲嬰兒發(fā)出的嚶嚀聲響。

    張敏開口問道:“孩子……多大了?”

    紀(jì)娘娘冷冷地道:“有勞公公相詢,才出生幾個時辰?!睆埫酎c(diǎn)頭道:“健壯結(jié)實(shí),長得好樣兒啊?!?/br>
    紀(jì)娘娘聽了,忍不住怒從心起,提高聲音道:“我道你還有些人性,竟有臉說出這等話?你為何而來,我豈有不知?你若要像貓捉耗子那般玩弄我母子,不如趁早給我們個爽快來得干凈!”

    張敏甚覺窘迫,漲紅了臉,靜了好半天,才低聲道:“皇上至今無子,這孩子可寶貴啊。龍種福德齊天,我又怎有膽量下手呢!但是……但是……唉!”只聽噗通一聲,卻是張敏跪倒在地,哽聲說道:“娘娘,奴才這點(diǎn)良知還是有的。這事我不能干!娘娘好生保重,我們想個法兒,將皇子藏了起來。宮中地方大,不會那么容易便被人發(fā)現(xiàn)的?!?/br>
    紀(jì)娘娘大出意料之外,直望著張敏,顫聲道:“公公可是認(rèn)真的?”張敏連連點(diǎn)頭,說道:“不瞞娘娘,主子命我天明來干這事兒。我心里不安,因此立刻趕來了,希望早些通知娘娘,趕快想法將小主子藏起來了才好?!?/br>
    紀(jì)娘娘哽咽道:“多謝公公大恩!紀(jì)善貞永生不忘。”

    楚瀚心想張敏畢竟甚是個淳厚之人,不肯做那弒嬰之事,而紀(jì)娘娘得知愛子獲救有望時,語音中的狂喜、欣慰、感激等情,雖只是幾句話,已將一個母親深愛孩子的心思表露無遺。楚瀚不禁眼眶濕潤,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紀(jì)娘娘和張敏便開始商議該將嬰兒藏去何處。張敏道:“我往年有個meimei在宮中,因病被送到安樂堂休養(yǎng)。我來這兒照顧過她一段時候,知道安樂堂的水井曲道上有間角屋,平時用來堆積雜糧布料,少有人去。我曾見到放置黃豆的倉房墻后有個夾壁,甚是隱密,不如先將孩子藏去那里,再做打算?!奔o(jì)娘娘同意了,兩人便著手準(zhǔn)備。

    楚瀚心想:“若是動作快些,要將事情藏得不露痕跡,也是可能的?!彼胛菹嘀?,忽聽夾道一端傳來細(xì)微的腳步聲,聽來是好幾個練過武功之人,正快步奔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