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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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母道:“你二哥和謝尚書相交頗深,可否從中通融,請他在皇帝面前多說些厚道話?” 母親道:“和二哥說過了,不過……自從十年前裴卓將軍出事后,大哥和侯爺一直替他不平,漸漸和謝尚書疏遠了,他能做到何等地步二哥也不敢保證。公府這邊有我,馮氏的表哥那邊還麻煩嫂子幫我盯著些,若有用錢的地方,我先叫瓊枝送來些,也不好叫馮氏孤兒寡母白出力?!?/br> 說起孤兒寡母,母親又有幾分傷情,大伯母握著她的手道:“你就安心等著你大哥來信吧,該使的銀子我都給過了,我娘家不過是有幾個錢,除了這個我也幫不上什么,真正能救二叔的還是弟妹你啊?!?/br> 人在逆境中無能為力最容易消沉,母親聽了大伯母的勸告,方提起幾分精神,一起用過飯后帶著女兒回到自己的院落,熬了一天一夜,到現(xiàn)在才能靠著大迎枕假寐片刻。 片有人不讓她休息,小文怯生生進來,說三夫人來了。 昨晚三叔回去后也覺憂愁,就把祖母有意舍了二哥保全家業(yè)的事和妻子說了,三嬸娘坐在床上激動的一宿沒合眼,揣摩著祖母的意思。 若是沒了冉靖,壽寧侯府豈不就是三房的囊中之物?她自恃父親身份,禮部雖是六部中最沒實權(quán)的,可畢竟是尚書,當初聽說要嫁給侯府不襲爵的嫡子就意難平,是媒人再三吹捧冉竣文采出眾,自視甚高的她才勉為其難地答應,嫁來后方知媒人逢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第三十六名舉人也不算什么拿得出手的榮耀,別看她人前賣弄,不過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憋著一口氣不愿認輸罷了。 若是丈夫襲爵,那就不可同日而語,她一躍成為侯夫人,生前生殺予奪,死后冉家宗祠里永遠掛著她的容像,受百子千孫的磕頭方趁了她的心愿。 冉靖畢竟是老太太的親兒子,不到萬不得已,老太太不會行此壯士斷腕之舉,可是夜長夢多,三嬸娘等不及了。 只有你徐問彤會找娘家,難道我不會嗎?初一一早她就派人回父親邱尚書府上,請他擇日來侯府和老太太敘談一番朝中形式,眾口鑠金,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老太太也就狠得下心和次子決裂以求保全侯府。 那廂派人找父親,這廂親自來到二嫂房里,先是啜泣著抱起小侄女,哀聲長嘆幾回,含著淚道:“家門橫遭變故,嫂子受累了。” 母親強打精神道:“哪里的話,千錯萬錯還是因我而起?!?/br> 這話叫冉念煙暗暗咬牙——母親總說這種唯恐旁人不怪罪她的話,在大伯母面前提起也就算了,三嬸娘居心叵測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何苦當著她的面落人口實!倘若她真要說服祖母將父親除族,僅憑一句“都是二房自己鬧出的禍水,沒必要全家受累”,旁人也無話可說。 三嬸娘道:“嫂子快別說了,從今往后,您只管一門心思撲在侯爺身上,家里的事有我?guī)椭侠?,我雖年紀輕,見識淺,可多向大嫂學著些總歸錯不了,您就放心吧?!?/br> 母親道:“年節(jié)事多,我無暇抽身,有弟妹幫忙cao持真是如天降甘霖。” 如此客套了一番,三嬸娘言語之間想從母親手里要來對事的牌子,母親雖說不出哪里不對,可總覺得不能輕易交給她,推諉半晌三嬸娘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母親卻已沒了困意,瞇眼看奶娘喂女兒喝姜湯。 冉念煙對母親道:“娘親,我不喜歡三嬸娘?!?/br> 母親嚇了一跳,見女兒目光灼灼,笑道:“怎么了,誰和你說了什么?” 奶娘握勺子的手微微一抖,冉念煙搖頭道:“沒人和我說,是我自己不喜歡她的。娘是宗婦,大伯母是長媳,她來咱們家還不到一年,想拿娘的對牌卻不先和大伯母商量?!?/br> 母親心里一驚,心道怪不得總覺得哪里別扭,原來是中間隔著大嫂,大伯雖是庶出,可大房料理庶務多年,沒道理越過他們把權(quán)力交給三房。 母親還是提醒她:“大伯父是庶出,大伯母算不得長媳?!泵獾猛詿o忌,在人前說了失分寸的話。 冉念煙懵懵懂懂地說:“可是大伯母比三嬸娘厲害多了,今天祭祖的事幾乎全是大伯母安排的,三嬸娘只管擺祭品一件事,還做錯了好多呢,祖母都皺眉頭了!” 母親道:“哦?還有這等事?” 見女兒點頭,她越發(fā)慶幸方才沒把對牌交出去,又覺得女兒竟比自己看得清楚,莫非是有人教她說這些話? 侯府中雖然人心惶惶,下人們終究不敢造次,各房的人都提點過自己的管事,大體上沒有奴婢逃亡、私吞家產(chǎn)的禍亂之事發(fā)生。 初三是回門的日子,母親照例回到鎮(zhèn)國公府,可喜的是徐衡的消息終于從西北送達,不過是八個字——撥云睹日,靜候佳音。字跡很潦草,紙上沾著塵土和干涸的血跡,看來是在軍帳中倉促寫下的。 嘉德郡主對著信箋默然良久。 雖然語焉不詳,母親和侯府的人還是安心不少,三日來水米不進的祖母也能喝下些清粥,下人們私下里也熱鬧起來,家里總算有點過年的喜氣。 唯一氣急敗壞的當屬三嬸娘,卻又不能在丈夫面前展露原形,只能暗自慶幸父親拒絕來侯府危言聳聽,否則自己都不知該怎么收場。 初四那天,母親正和大伯父、大伯母談起兵部尚書謝遷的事,瓊枝來報,說有人登門造訪。 母親疑惑道:“是誰?” 如今除了親眷,肯來拜訪的屈指可數(shù),點名要見她的會是誰? 瓊枝遞過拜帖,只見上面寫著“正定府知府河東柳氏之妻謝氏敬拜”。 大伯父道:“這個謝氏是?” 母親抱住拜帖,喜道:“太好了,是謝jiejie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啦~~~~ 求評論~~ ☆、第十一章 正定府知府柳修承出身河東望族,娶妻謝氏,十年來育有一子一女,長子七歲,諱齊,長女四歲,閨名如儂。 母親道:“謝jiejie是謝尚書的meimei,我和她自小認識,又先后請了同一位塾師,不過近幾年她隨丈夫宦游,不能見面,沒想到她竟回京了?!?/br> 大伯母只聽見一句“謝尚書的meimei”,喜道:“那位謝尚書可是兵部尚書謝遷?” 母親點頭,“正是!” 大伯父道:“那弟妹快去見那位柳夫人吧,說不定二弟的事還要勞煩她?!?/br> 母親道:“謝jiejie想必早就聽說咱們家的事了,既然能來,就足見她的心意,她為人響快,也許不待我說,她先提出來了?!?/br> 瓊枝把謝氏請進西間,跟著進來的是她的一兒一女,謝氏坐在長榻上,柳齊和柳如儂打橫坐在繡墩上,飲過茶水,忽聞東間有孩子的笑聲,謝氏問道:“可是你家的小姐?” 瓊枝笑道:“是,是奶娘抱著小姐玩呢?” 謝氏低頭算了算,“我離京三年,你家小姐也該三歲了,是也不是?” 瓊枝點頭,又聽珠簾窸窣響動,是母親進來了。 久別重逢,謝氏拉著母親的手,相視良久才一同落座。 “三年了,問彤出落的越發(fā)溫婉可人了?!敝x氏的眼中掩飾不住喜悅,就像看待自己的親meimei一般。 母親看著謝氏修潔的衣飾、端肅的氣度,笑道:“jiejie也越發(fā)有士人風度了,你和姐夫一同??钡摹段脑蜂洝房墒且镁┲新尻柤堎F呢!” 徐謝兩家本就是通家之好,因為裴家被夷族一事,謝遷和徐衡分道揚鑣,可兩家人私下依舊有來往,何況母親和謝氏自小熟識,談起往事,再看看眼前日漸長大的孩子,不由得感慨光陰似箭。 母親給了柳齊一對狀元及第的金錁子,柳如儂的則是一對浮刻著六瓣海棠的累絲金鐲。 謝氏道:“這兩個孩子你一早都見過,還不認得你家的小千金呢!” 提起女兒,母親微微一笑,“我家盈盈不比如儂見識多,從小沒見過生人,怕失了禮數(shù)被jiejie笑話我管教不嚴?!?/br> 謝氏笑道:“見我哪還要那些虛禮,又不是外人!” 母親這才讓奶娘把冉念煙抱來,謝氏送給她一串瓔珞墜子,笑道:“這孩子長得伶俐,簡直和你小時候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比你文靜多了!”忽然看見冉念煙頸上的項圈,拿起來端詳著,“這一定是你那郡主嫂子送的,是宮里的東西,平日見外人時還是少戴為好?!?/br> 冉念煙一向?qū)Υ┮麓虬绮簧闲?,一年多來也沒觀察過這個項圈,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背面赫然刻著“銀作局”三個小字,一個小孩子戴著宮中之物的確太過張揚。 謝氏果然是個細致縝密之人,她多希望母親身邊能多幾個像謝氏這樣的密友。 既見了冉念煙,不免要提起她父親,謝氏讓人把三個孩子領出去玩兒,房里只剩兩個人。 她開門見山地道:“妹夫這件事,我哥哥也是有心無力。外人以為我哥哥和徐家、冉家不和,可咱們局內(nèi)人應當知道,他們活了多少年,就認識了多少年,也都是陛下在潛邸時的屬官,不過是有了隔閡,若能幫上對方,兩家人都會義不容辭地去做。不提我哥哥本人,就連一個在我們家當了二十年差的門子都知道其中利害,求著為妹夫喊冤呢!” 那人應該就是馮氏的表兄,母親心里想著。 謝氏繼續(xù)道:“我向你保證,該說的公道話,我哥哥一句不曾落下,可眼下的情形不是臣子們能做主的,首要的還是快點查明妹夫的下落。” 母親道:“我兄長從西北來信,說有了眉目,jiejie幫我忖度忖度,這究竟是怎么個意思?” 謝氏沉吟道:“我說實話,你可別見怪。鎮(zhèn)國公敢說有眉目,想必是知道了妹夫的近況,卻還沒能見到人,你想想,若是妹夫人在大梁,你大哥何必打這個啞謎,恐怕是妹夫身陷敵營,目前無性命之憂,只是一時無法解救,你大哥擔心家里猜疑,才把話說得含糊?!?/br> 母親咬著嘴唇,喃喃道:“也好,只要他還在這世上,我等他就是了,一年,兩年,十年,橫豎有個盼頭就是了。” 謝氏見她語帶悲戚,生生把后面的話吞了回去。 母親卻道:“我知道jiejie想對我說什么,您想說萬一他熬不住投降了,我們還應早作打算?!?/br> 謝氏的喉頭似乎僵住了,胸中縱有萬卷書卻說不出一個字。 母親道:“他是什么樣的人我是知道的,讓他投降還不如指望著黃河水清、日從東落。他若是貪生怕死之輩,當初就不會自請去宣府,何況大梁還有他的一家老小,就算為我們的安??紤],他也會撐下來的。” 母親的一席話如同戰(zhàn)栗不止的絲弦,惻惻不成聲調(diào),到最后“撐下來”三個字就像是從牙關里擠出,仿佛不強逼著自己就永遠無法將丈夫所受的苦難折磨輕易化為短短三個字。 冉念煙在院子里,明瓦的窗子結(jié)了一層晶瑩雪亮的輕霜,讓她看不清房里的景象。 柳如儂已經(jīng)拿起了她平日不玩的手鞠,很是喜歡的樣子。奶娘怕孩子們打擾里面的談話,就把他們帶到大房那邊,和冉念卿、冉珩湊在一起玩。 “煙meimei,你的這只手鞠是用紅線、橙線、黃線繞成的,好像晚霞的顏色??!”柳如儂圓圓的眼中一片水光。 冉念煙笑道:“jiejie喜歡就送給jiejie了!” 柳如儂很高興,可是想了想,搖頭道:“我很喜歡,可是不能奪人所好,咱們一起玩兒一會兒就夠了!” 冉珩一聽有玩的,立刻湊了過來,他們都是真正的孩子,玩起來忘乎所以的開心,沒了大伯母的管束,就連堂姐也比平時放得開。 冉念煙很享受這種完全放松的感覺,她已經(jīng)很久沒聽過這么純粹的笑聲了。 柳齊卻是一臉不以為然,七歲的男孩子正是討人嫌的年紀,自以為是個大人,白凈的臉上滿是傲慢,抱著手臂對meimei道:“瘋丫頭,就知道瘋玩!” 柳如儂團起一團雪扔向他,扯著眼皮做了個鬼臉,“假正經(jīng),哥哥就是再假正經(jīng)一百倍也比不上表哥半分!” “你!”柳齊大怒,搶上前一步卻又不敢對meimei怎么樣。 柳如儂吐著舌頭,憤憤道:“哥哥就是昨天被表哥比下去了,一直生氣,現(xiàn)在看誰都不順眼,咱們不理他!” 冉珩茫然地點頭,柳齊見除自己外唯一的男孩倒戈了,暴跳如雷,“那個謝暄不就是會寫兩句詠雪的歪詩嗎,我也寫了,舅父也夸獎我了,說我的文辭有童趣!” 柳如儂劃著臉,“不怕羞!舅父那是客氣,連我都知道‘一川飛白’和‘滿地羊毛’哪個好,舅父能看不出來嗎!” 余下的人都呵呵笑了,看來“滿地羊毛”就是柳大公子的翰墨,果真不是一般的童趣。 笑過之后,冉念煙不由得承認三歲看小、七歲看老的古話,謝暄后來成為內(nèi)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執(zhí)掌天下大事,而柳齊辭去了蔭補的校書郎一職,寄寓江南,喜好茶yin橘虐,丹青多為世人稱玩,什么一筆畫成的鷹馬,凌空陡生的塊石,堪稱江南鬼才。 母親留謝氏晚飯,謝氏推辭了,走時懷揣著冉靖多年來的隨筆手記,多是慷慨之言,她想借此打動兄長,為冉家爭取時間。 用晚飯的時候,冉念煙比平時多吃了小半碗,母親看得歡喜,不久又牽動愁腸,含淚問道:“盈盈,你想爹爹嗎?” 冉念煙道:“想,可是我忍著不哭!” 母親愕然,“為什么?” 冉念煙擺弄著柳如儂送給她的如意荷包,一字一句地道:“因為有人想看熱鬧,我哭了就合了他們的意,他們只是想看我傷心罷了,可是那些真正關心我的人就要難過了。” 她乖乖擦著母親的眼淚,“我要是哭了,娘親就會更難過,娘親很難過,萬一生病了,就又少了一個能幫爹爹的人。” 眼淚洶涌而出,她抱著女兒不住地嚎啕,聞聲趕來的郝嬤嬤被她攔在門外。 這是她最后一次哭泣,為了丈夫和女兒,她以后只會堅強。 謝遷是個可信的人,有兵部在朝堂上頂住壓力,直到冉靖被俘的確切消息傳回京城都沒有任何人敢動壽寧侯府分毫。 冉靖被俘卻沒有投降,定襄雖然損失慘重卻嚴守城防,挫傷突厥主力,為徐衡親自率軍成功反擊打下基礎,突厥人暫時不敢再次發(fā)動襲擊。 乾寧帝的疑慮也隨之解除,命徐衡密切關注突厥動向,與之談判,爭取早日贖回壽寧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