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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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扳直的腰肢不自覺松弛:“沒有比傷害小兒更叫女人痛苦,男人冷情離去,時(shí)間久了傷口就可以自愈,不去觸碰它便不會記起,但孩子不行,那是從女人腹中生生剝離出去的骨rou……臣妾只是叫麗嬪把欠下的賬償了?;噬瞎倘唤鹂谟裱裕痪湓挵牙纤姆錾咸又?,就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口。然而抹不去的是史官的筆墨與人的心,臣妾是要當(dāng)年做這些事的,從自己的口中把始末倒出來?!?/br> 她說得語音緩緩,平靜默默,并無多少愛怨起伏。 楚昂回憶起那山中清涼一幕,便知她在何婉真那段時(shí)日一定輾轉(zhuǎn)煎熬,他心弦便有些后悸,坐在她身旁輕輕攬住她肩膀。 …… 楚昂后來告訴孫香寧:“杜若云,朕把她送走了。從始至終未曾幸過她,那些燈火通明的夜晚,是朕在處理公務(wù)?!?/br> 他鳳目澄澈,孫香寧聽了肩膀微微一顫,楚昂不容她細(xì)想,捧著她的指尖在唇邊親吻。楚昂說:“便為了這天下與太子,朕也要往上爬。這條路是荊棘的,朕走得太孤獨(dú),你要與朕一起?!?/br> 這便是他與她交心了,他把杜若云送走,那一段便被撇在了風(fēng)中,一段就那樣過去了,不會也無意再提起。 沒有人知道杜若云是什么時(shí)候走的,紫禁城里的風(fēng)每日在宮墻下游走,森綠的曳撒與淡紫的宮裙穿進(jìn)穿出,驀然回神的時(shí)候,杜若云這個人已經(jīng)從宮里消失了。 在她與皇帝短暫的相處關(guān)系中,她其實(shí)是很珍惜很安靜的?;实蹧]有問過她從哪里來,她也并不出聲。她原先眼里是有期盼的,但楚昂卻從來不動她,后來她便也知道自己是沒有希望的。 九月的御花園里無人,杜若云一娓杏色宮裙默默地走在前面,輕問:“皇上可有曾愛過何嬪?” 楚昂迎風(fēng)凝眉:“朕只愛皇后?!?/br> 忽然兩個人走得近了,手面無意間輕觸又分開,她似欲言又止卻終未說什么,離去并無留戀。 很久了,宮里頭的太監(jiān)們才像被魘著了似的,一瞬間恍悟。原來這些年心心念念感謝的周麗嬪,才是當(dāng)年那件事真正的幕后黑手。這皇宮,果然是什么什么看不透啊。 有人說,杜婉妃就是當(dāng)年的何婉真,寄了魂兒回來為了揭穿周雅,也有人說這件事是皇后一手cao縱,又有人說是張貴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總之人走了也說不清,終究當(dāng)年那件事終于給皇太子沉冤昭雪了。 一個鬼魅般的影子,來了又去,很快便被人們忘記。 二百年的老皇城,十月便有了初冬的寒意。忽然一覺醒來,遠(yuǎn)遠(yuǎn)的東西六宮殿頂上罩了一層薄霜,金黃琉璃瓦夾帶著閃閃銀白,別有一番寧寂的味道。 孫皇后在這天清晨召見了施淑妃。 晨陽且淡,呵出的氣也帶著一絲兒涼,都換了秋裝,孫皇后腕上套了個護(hù)暖,施淑妃著一抹水青褙子謙靜地坐著。心淡了的人,時(shí)光似乎在她的臉上也走得慢,四年過去,依然還是當(dāng)年那副樣子,低調(diào)、緘默而慎微。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當(dāng)年那種情形下,卻是時(shí)時(shí)記著維護(hù)孫皇后的。 孫皇后說:“我兒欠你的一個孩子,本宮替你還了,今后想要什么,就看你自己去爭取。” 說的是楚鄒當(dāng)年那一跌,把她腹中的一子給跌隕了。 施淑妃低聲道:“后宮叵測,臣妾知道不是皇后娘娘,從來也不曾怪過皇太子。原本能得龍嗣,就已經(jīng)是娘娘的恩典,兩個乃是意外。如今有楚湄一個臣妾業(yè)已滿足,臣妾只是心淡了,不想再參與那些爾虞我詐。” 四歲的楚湄倚在她的膝側(cè),是纖凈而漂亮的,因著甚少見人而顯得有些生怯。 孫皇后抬眼看去,笑意愛憐:“這就是你的三公主?” 施淑妃低頭看女兒,輕聲道:“阿湄叫皇后娘娘?!?/br> 那黃花梨彩繪六扇屏風(fēng)前,孫皇后風(fēng)姿嫵柔,楚湄又愛羞又想看,縮在母妃的臂彎里:“皇后娘娘?!?/br> 孫皇后笑看她:“你過來?!?/br> 她看了看母妃,試探地跑過去。孫皇后輕撫她白凈的小臉,對施淑妃道:“長得真秀致,像你。若是老五老六還在,怕是一群孩子該淘氣了?!?/br> “娘娘說得是呢?!笔┦珏π?,驀地眼眶就一紅。 雖然淑女進(jìn)選,然而皇帝甚少召幸,幾乎都宿在皇后坤寧宮里。其實(shí)這些年楚昂已甚少光顧后宮,宮中的子嗣就只有出自周雅。孫皇后明里暗里敦促了兩次,楚昂都不愿意去,后來終于是翻了施淑妃的牌。施淑妃前面推卻了兩回,到第三回便只得應(yīng)承了。 沉寂了許久的永和宮,宮女奴才因著圣駕的光臨都顯得惶促不安。 幽黃的燈火透過窗花打照,院子里靜悄悄的,這是施淑妃從懷孕伊始,到現(xiàn)在四年多的第一次侍寢。 五年前的她不過二十一,他對她嬌小的身體是用狠的。彼時(shí)尚登基的楚昂帶著一種近乎曠野的宣泄,對她翻弄沖撞著。而今的他動作間卻是細(xì)膩周到,帝王的氣宇已甚熟稔,使她如若汪海扁舟。但施淑妃凝著楚昂俊逸的臉龐,卻知他是并沒有愛情的,這于她一生都無奢望,她只是抓著枕邊兒嚶嚀承受,后來受不住,終于是把雙臂環(huán)去他肩膀。那肩膀依舊是清寬健硬,有著她這些年陌生而留戀的味道,后來她的眼淚便沒忍住淌了下來。 “你受委屈了?!背狠p語,給了她很溫柔持久的體恤。 次日清晨,在正殿里用早膳,施淑妃淡雅的臉容上暈著一點(diǎn)潮紅,叫宮人把一盅田園八寶粥過給皇上。 宮女把起早的三公主帶到桌前,施淑妃說:“湄兒叫父皇?!?/br> 楚湄仰著清靈的眼眸,怯生地打量著面前冷雋的黃袍皇子,嚶聲啟唇:“父皇?!?/br> “唔,我兒長這樣大了?!背簱崃藫崴男÷蓣?,把她抱坐上膝蓋。 這是楚湄自出生后頭一回親近神尊一般的父皇,她是貪慕而崇仰的,伸手試探地摸他英挺的眉骨。楚昂對她勾唇笑笑,她便似得了鼓勵,少小的女孩兒彎起眉眼,露出一彎甜暖的笑容:“母妃。” 施淑妃心里是酸楚而感動的,輕輕道:“去玩兒吧,別跑遠(yuǎn)。” 孫皇后請了方卜廉的夫人和楚妙進(jìn)宮赴宴,這在外人看來是中宮為皇儲拉攏勢力的舉動,然而皇帝絲毫也不著惱,對皇后只是縱容。旁人不知夫妻事,殊不知他二個都只為著皇四子。 壽昌王楚祁過了年將十五,已到要聘王妃的年紀(jì),方卜廉在朝中雖無大勢,卻是東宮的少師,聘其女為楚祁正妃,一則可為中宮與皇太子鞏固利益牽連,二來讓楚祁娶他的女兒,將來也可避免他因裙帶關(guān)系而被移心的隱患。老大的脾氣孫皇后知道,在年初冊封太子前的那場考試他就已經(jīng)相讓了,他既放下,此生就一定不會再與他的弟弟爭。 請了少師便不可冷落了少傅,所以便一并也把宋家的請進(jìn)來。 一到要準(zhǔn)備宴席,御膳房里便顯得分外忙碌。其實(shí)也不過就多了幾道究雅的菜,怎生殺雞的殺雞,剁菜板的剁菜板,硁硁嗆嗆人來人去,腳不沾地。但好就好在中宮肯做主,暗里頭的幺蛾子不敢冒頭,底下奴才們差事也就當(dāng)?shù)幂p省,不用擔(dān)心今兒這碗里被撒了粉,那鍋里被摻了毒。 這種事兒查出來倒好,查不出來回回都是太監(jiān)頂罪。就像當(dāng)年,姓周的那位害死了御膳房二十三個,虧瞎了大伙待薄皇太子那么多年,皇太子竟也是個能容能忍的,自始至終沒見對誰黑臉訓(xùn)難過。如今全還給皇七子了,大初冬的天,把前兒個的冷飯冷食給他瘋母子一送,這就叫報(bào)應(yīng)。 糕點(diǎn)屜子上白霧升騰,才把蒸籠蓋子掀開,一只白嫩的小手就夠了進(jìn)來,左抓一個右抓一個,咕嚕嚕就往院外頭跑。 “嘿,瞧瞧小胳膊肘兒吃得又白又圓,再吃成小豬哩?!崩现鞄煾缔揶硭?。 “吳麻桿兒喜歡養(yǎng)小豬?!毙△胱訃肃?。吳麻桿兒是吳全有給她新改的稱呼,不讓叫爺爺了,叫了戚世忠戚爸爸,闔宮就沒有她爺爺。 “你這狗吃的比人娘娘主子還好哩?!崩现鞄煾涤謸p她。 小麟子也不應(yīng),晃悠晃悠就往東筒子拐。自從知道那一對雙胞胎小子眼睛沒事兒后,她便又試探地在這宮墻之下冒頭了。先時(shí)還有點(diǎn)心悸,后來遇到過那倆兄弟兩三回,每回一看見她就大老遠(yuǎn)躲,她現(xiàn)在可悠哉。 身后跟著她的長毛啞巴狗,狗屁股擺得越來越sao。那次魏錢寶給灌了藥,回去后拉出來一團(tuán)血rou,小麟子喂了兩粒藥下去,它就半死不活望穿紅塵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又活泛過來,從此變成了一只冷傲的犬,整日搖著她豐滿的尾巴,連慈寧宮老太妃門前尊貴的大狗吠它,它也不睞不睬。 往東筒子走到一小半,邁進(jìn)蒼震門向前,再右拐走麟趾門,宮巷幽幽窄窄,路過德陽門外直走便可去坤寧宮。這是她后來悟出的一段走法,風(fēng)輕輕地拂著腳尖的袍擺,走著走著就陶醉了,仿佛下一步個兒就長高起來,可以與她英俊神武的太子爺?shù)钕慢R平了。 走這道門還可以看見一個很漂亮的小妞,她看起來就比自己小一點(diǎn)點(diǎn),身上穿著是主子們的精貴衣裳,扎著兩個田螺一樣的小發(fā)髻,會在永和宮門外玩娃娃和踢毽子。 小麟子沒人玩兒,每次路過就會站在門外看,她之前還幫她很溫柔的母妃撿過球呢。但那小妞兒不搭理人,有時(shí)驀然抬頭看過來,頃刻就作一臉無視地樣子轉(zhuǎn)身了。 小麟子此時(shí)總不自覺臉紅,指著sao啞巴狗悶聲一句:“它叫努努,嗚努嗚努?!?/br> 自言自語,也不知道給她還是給誰聽。 作者有話要說: 第66章 『陸陸』沒有小鳥 這天的風(fēng)有些大,空氣中溢散著秋天磚石的冷燥味道,陽光倒是晴好。坤寧宮正殿里孫皇后穿一襲緋紅立領(lǐng)薄棉襖,下搭菖蒲細(xì)褶月華裙,在三彎腿羅漢錦榻上盛裝端坐,右側(cè)首是楚妙與方夫人母女。 這些年孫皇后閉宮清居,雖然楚妙沒有覲見打擾,但宋巖對皇四子一直是照顧的,現(xiàn)在她兒子也成了太子伴讀。 孫皇后說:“多勞二位大人照拂,太子得以學(xué)業(yè)精進(jìn)。” 楚妙應(yīng):“太子殿下天資聰穎,能輔佐太子乃是夫君的榮耀,不敢說多勞。” 宋巖對妻子和每個孩子都是倍寵有加的,她說話耐耐柔柔,臉上難掩嬌好氣色。懷里抱著三歲的小女兒宋熙,生得與宋玉妍小時(shí)候一般嬌滴可愛,只是愛嬌,蜷在娘親的懷里懶于動彈。 方卜廉夫人也謙虛道:“先生在家也是??涮?,說光一手字跡便叫人嘆服。這都是皇后娘娘的福氣與恩澤,讓壽昌王與太子殿下生得這般出色?!?/br> 言罷笑看了一眼對面的皇長子楚祁。其實(shí)這次孫皇后叫她母女二個進(jìn)宮,方夫人業(yè)已猜到其中之意,做了太子少師就注定與東宮榮辱與共,女兒配給皇長子為妃倒是不錯的選擇,兄弟倆同母嫡出,也可免去互相之間的疑忌。況這些年方卜廉在擷芳殿教習(xí)幾個皇子,皇長子的品格他是看在眼里的,今次方夫人一見,果然也甚是滿意,笑目中都是欣賞。 楚祁著一襲青衣五章袍服,端重地坐于左側(cè)上首,將滿十五歲的他自封王后氣宇愈加的雋與雅,方大小姐方僷順著母親的視線一看,臉頰不由微微赧紅。 她與皇長子同齡,生得亦是妍麗好看的。方卜廉這個人,自己清廉板正,對女兒卻是慣得沒脾氣,這會兒乖乖靜靜坐在椅子上,大禮上矜守自持,目中卻難掩幾分活潑與靈俏。孫皇后也是認(rèn)可的,這樣的脾氣正好叫祁兒暖暖,一時(shí)便雙目含嗔,暗示了一眼大兒子。 楚祁默然,抬眼凝了凝方僷,勾勾唇便做是受下了。并不很上心也并不反對。 小麟子杵在殿外頭看,便曉得她太子爺?shù)母绺缫⑾眿D兒了。 桂盛半弓著腰立在孫皇后身邊,見兩位皇子被夸,喜色洋溢地附和道:“夫人們說的極是,我們娘娘慈惠莊誠,肅雍德茂,母儀天下也,是我們大奕王朝的福分?!?/br> 他咬文嚼字,顯見得在這一會會的功夫把話醞釀過了。最近的氣色看著不錯,一身橘色曳撒繡紋花綠花綠的,不像前些日子杜若云進(jìn)宮那會兒,他可急得臉都發(fā)紫了。有一次看見小麟子,見她鼓著腮幫子傻不愣登的,他在她對面立了一會兒,還笑瞇瞇地給了她一包糖,讓她送去給婉妃吃,說婉妃還能賞你一個更大更耀的球兒哩。 黃鼠狼眼睛瞇長瞇長的,忽而對人獻(xiàn)殷勤準(zhǔn)不安好心,小麟子可沒有上當(dāng),把糖接了扔金水河里去了。桂盛心驚膽戰(zhàn)地盼了幾天之后,杜若云還好端端立在皇帝跟前裝鬼,他最近看見小麟子的目光都像要?dú)⑷?。心底的陰暗被一個小毛頭太監(jiān)洞穿,這簡直讓他咬牙切齒。 他這會兒就站在羅漢榻的扶手旁,那扶手側(cè)壁掛著個小布荷包,松緊袋口上有一只剛硬的黑觸角正從里頭頂出來,頂不出來又縮進(jìn)去,爬兩下又繼續(xù)頂。那是小麟子昨兒抓的半大蜘蛛,墨綠墨綠的,有毒哩。她打從睜開眼的第一個伙伴就是蜘蛛,襁褓中躺在炕上整日就是看蜘蛛結(jié)網(wǎng)兒,故而生出了一種天生的親近,蜘蛛和長腳蜈蚣們也從來不咬她。昨兒在多寶柜底下看見了這只,怕它夜里頭去咬孫皇后,小麟子就把它關(guān)了起來,走的時(shí)候忘記帶上了,今早才想起過來拿。 但是桂盛一看見她,就齜牙火眼睛地蹬過來,袖子下的大拇指與中指合著一擰,暗示她這會兒敢進(jìn)去搶風(fēng)頭沒好果子吃。 小麟子一動不動地杵著,睇見那蜘蛛終于把袋口捅開,一點(diǎn)點(diǎn)地爬出來,爬到了桂盛的袖子上。她就默默地踅下臺階,往李嬤嬤的小灶上跑了。 “哎哎唷——”沒跑兩步,殿里頭忽然蕩開一聲太監(jiān)呱嗓子嚎。她聽得腳下一頓,繼而“嘻嘻”一聲淘氣,帽兒一顛一顛跑得輕快。 那次被皇七子用筆袋子扔了,鼻眉骨正中被劃破了一個口子,略有點(diǎn)深,結(jié)了痂,新長出來的rou是紅色的。李嬤嬤用自調(diào)的膏露給她抹余痕,肅凈的灶堂下小麟子乖覺地站著,鼻子是秀挺的,粉圓的小臉蛋吹彈可破。李嬤嬤涂得很仔細(xì),那保養(yǎng)精致的手指撫在小麟子眉心,輕綿綿帶著淡香使得她很舒服,這種感覺和御膳房的太監(jiān)們很不一樣,在太監(jiān)堆里他們對她的好,是揶揄的、訓(xùn)斥的、帶損人的,嘴上刻薄不掩內(nèi)心關(guān)愛。而在坤寧宮這里,一切都是細(xì)膩的、靜謐無聲,特別柔,她在御膳房又是掏螞蟻又是挖草洞兒,在這里卻是乖守本分的,享受這份被女人照拂的奇妙感覺。 清早的宮廷很安靜,掃灑的聲音在窗外沙沙,李嬤嬤涂完了,愛寵地直起腰:“像個假女孩兒。好了,打明兒起不用抹了。” 小麟子說:“永和宮里有一個很漂亮。”一邊兒說,一邊兒小臉蛋暈開紅粉。 李嬤嬤已經(jīng)在景和門外看見她好幾回偷看楚湄了,聞言嗔她:“那是三公主,做了太監(jiān)還敢宵想小主子哩,該挨大板子。” 小麟子聽得窘迫,李嬤嬤吩咐她把桌上的一碗桂圓蓮子羹吃掉。這可是給她的獨(dú)份特例,每回給皇后燉滋補(bǔ),李嬤嬤都會順便給她留一碗,整座內(nèi)廷連長公主從前都沒有這待遇。 吃好了就端盤子出去,七八盅小小的紅豆鮮奶凍,盈白潤韌地在盤子里晃蕩著??諘绲膱鲈荷锨镲L(fēng)冽冽,吹著她的獬豸小袍撲簌亂拂,一截手腕從袖子里露出來,圓敦敦打眼兒。 因?yàn)槌顜Ш⒆舆M(jìn)宮,孫皇后便把各宮的皇子們也都叫過來一塊熱鬧。 “讓開讓開,要崩了!”隆福門內(nèi)宋玉柔緊捂著褲襠迎面沖刺,驀地在她肩側(cè)撞了一下,把她盤子撞得惴惴歪歪,差點(diǎn)兒就撞上前面的宋玉妍。 太監(jiān)們在場院里擺了箭筒,楚鄺與楚鄴正在往筒里擲箭。楚鄺擲得沒心沒緒,將滿十三歲的他已然頗具俊武雛形,面目上是那種楚氏男兒特有的冷鷙,動作間卻不掩幾分落魄。投幾個不中,回頭看見小麟子端盤路過,便道一聲:“不玩了?!苯兴骸岸诉^來,給本皇子一個?!?/br> 小麟子步子一頓,只得在他跟前停住。 宋玉妍緊忙湊過來,揩著雪白的手帕拭他鬢角:“給鄺哥哥擦汗?!笔滞笊弦恢樗{(lán)寶石細(xì)鏈晶瑩泛彩,用她母親楚妙的丹寇涂了指甲。擦拭得很小心,看楚鄺的目光都是愛憐。 楚鄺麻木不仁地給她拭著,原本今次不想來,但是張貴妃逼著他露面。先前那件事從周雅口中被說出,父皇雖然沒有處置,但景仁宮的勢頭一下子低迷了,連母妃都收斂得小心翼翼。他雖生性狂鷙,到底是孝順的,便只得硬著頭皮出來。 揩一枚奶羹仰頭就吃下去,馨香潤口,便又拿起一個吃。李嬤嬤做食材精致,從來分量很少,他一個人吃這樣多,旁的小主子都別吃了。小麟子目中有心疼,他瞥見了,冷笑:“怎么?給本皇子這樣的角色吃,你就舍不得了?等著,早晚你主子爺還有再起來的一天。” 說著,便去捻她白凈的下巴,長眸里故意噙了幾許調(diào)弄的促狹。小麟子只是奴才相地耷腦袋站著,直把一旁宋玉妍急得不行,去捂他眼睛:“鄺哥哥你弄錯了,她是太子爺?shù)男√O(jiān)?!?/br> “太子爺?鉆過本皇子的胯,那薄情老四還肯收她么?還不是一朝風(fēng)光就把她甩了?!背椥Φ檬捤?,偏是不肯松開。 話音方落,卻聽身后傳來小路子聲音:“太子殿下?!?/br> 幾人驀地抬頭,便見那隆福門下走進(jìn)來三道身影,打前頭的是皇太子楚鄒,著一襲玄色長袍,兩肩繡蟠龍,少年寬肩窄腰,俊美面龐上目若寒星,微抿著薄唇勾勒冷漠。身后跟著長公主楚湘與駙馬楊儉,楚湘肚子已有四個月了,微微攏起弧形,自從出宮嫁人后,她便日漸的雍容端重起來,頗有大族大戶的貴持之氣。楊儉今科金榜題目,按慣例先在翰林院從職正七品修撰,穿一襲靛藍(lán)補(bǔ)服,悉心地護(hù)在楚湘身側(cè)。 宋玉妍在詫然仰視楚鄒的那一瞬,目中對清貴冷峻的皇太子是充滿崇慕的,然而低頭看看蕭索的二殿下,又不自禁地憐疼起來。 楚鄺一眼洞穿她,松開小麟子的下巴站起來,笑笑:“四弟來了?!闭Z調(diào)中有自嘲,亦有隱斂的跋扈,許多情感不用說出口各自都懂,他老四惹不起,天都在幫他。 又恭敬地叫一聲:“大皇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