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韓夫人哭道:“可皇后和賀氏女很喜歡咱們耀兒,耀兒自己也喜歡,這本就是咱們高攀的親事,又有何不可?皇后為人極和善的,一直對耀兒贊不絕口……” “住口!住口!無知婦孺!一會再同你算賬!”韓奕拿起放在桌上的藤條,狠狠的打在了韓耀的身上,“為父讓你去讀書識禮!讓你進宮伴讀!誰讓你和個小娘子糾纏不清!她賀氏算什么!說是一等的士族,那不過是當初罷了!如今賀東青不過是個從四品,這輩子都不一定能升到三品去!” 韓耀抿著唇,不肯喊痛:“父親總是算計來去,就不累嗎?” 韓奕怒極反笑,又狠狠的抽打了韓耀幾下:“好好好!還敢頂嘴了!從一個寒門中的寒門,到今日的錦衣玉食,奴婢成群!哪樣不是為父步步籌謀得來的!你享了為父算計換來的一切,還有臉擺出這般清高的樣子!若為父不掙不搶,安分守己的度日!你今日絕不是和皇長子一起讀書,是在翠微山下做個目不識丁的農(nóng)夫!” 韓耀抿唇不語,眉宇間全是倔強,看向韓奕的目光滿是桀驁! 這般的目光,放在韓奕眼里,無異于火上澆油,他揮動著手中的藤條,發(fā)狠的抽打著韓耀的后背,一下下的,直至那褻衣上滲出血絲來:“你還敢不服氣!你有什么資格不服氣!你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你當真以為你能匹配上賀氏女嗎?那賀氏如今再不濟,也是幾百年的大士族!若非皇后那無知婦人唯恐天下不亂!賀氏即便如何沒落,焉能能看上你不成?!” 韓耀驟然抬眸,絲毫不懼的與韓奕對視:“兒子問心無愧,從不曾奢望不該得的,也不曾有辱韓氏門楣!” 韓奕冷笑連連:“什么是你該得的?什么是你不該得的!賀氏女是你該得的嗎?!你當真以為那賀氏女真的喜歡你嗎?!呵!愚蠢!四個皇子,十多個伴讀,哪個不是身份貴重的名門公子?只有你是個末流的寒門子!她賀氏女為何不去逗弄別人,偏偏就是圍著你打轉(zhuǎn)!” “因為你最稀奇,她在宮中長大,從來沒見過寒門庶族!你以為她把你當人看嗎?說不得在她眼里,你就是阿貓阿狗!圖個稀奇!沒有脾氣又好逗弄著,新鮮著呢!” “不是!阿熙不是那樣的人!兒子能分清楚誰是真心,誰是假意!”韓耀雙眸通紅的瞪著韓奕,咬牙道,“我是父親的親子,父親何故如此辱我?說出這般的話,父親臉上就有光了嗎?她喜歡我,不是因為父親母親將我教養(yǎng)的好嗎?兒子自認為在各方面不輸任何人!為何父親總也不滿意!” 韓夫人哭道:“夫君何必如此說耀兒,皇后分明對耀兒夸贊的很,那賀氏女我也見了,乖巧懂事,這本是天大的好事,怎么放在夫君的眼里,就是這般的不堪!” 韓奕勃然大怒:“住口!無知婦人!你差點害了我們韓氏一門!韓耀開春才十二,那賀氏女才八歲!知道什么是喜歡!早早的定親,對誰有好處!莫說韓耀如今對此事尚一知半解!那賀氏女知道什么是定親!” “皇后一意孤行,端是用心歹毒,你卻還當做好事!這哪里是好事,這是潑天的禍事!你回來竟是一句都不肯對我說!難道你要定下親事才對我說嗎!天地君親師,只要我沒死!這事誰也做不了主!” 韓夫人大哭:“皇后話語間是有這個意思,可未說現(xiàn)在就定下此事。沒有苗頭的事,我怎敢對夫君言明,若皇后直說要定親,我焉敢不與夫君商議?我也覺得兩個孩子年紀尚小,想再等上兩年,等耀兒十四歲再議此事也不遲,我以為這不是什么大事……哪知道夫君會如此……” 韓奕怒聲吼道:“你想!你想得倒美!馬不知臉長,就這心思還敢出去應酬皇后!這種事如何會明說!等到明說的時候,那就是定下了!到時候再想改都不可能了!你以為我們韓氏在皇后眼里算什么!開口說一聲,已算是給盡了顏面了!難道還會和你左右商量幾次不成!你真敢??!你也不瞧瞧自己!也不瞧瞧自己養(yǎng)出的好兒子!憑什么娶賀氏女!” 韓夫人哭道:“妾身雖不知夫君是哪里知道了此事,但是此番去宮里,絕非是夫君想的那般!” 韓奕喝道:“還敢狡辯!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大皇子特意截下了我,親口說的,還能冤枉了你不成!呵!大皇子都知道的事,宮中只怕傳遍了,幸好陛下還不曾過問,不然你讓我如何回絕!愚婦!最近你哪里都不許去!看好你養(yǎng)的好兒子!” 韓耀通紅的眼眸瞪向韓奕:“父親何故辱及母親,這里面的彎彎道道,母親怎么會清楚?且母親看自己的孩子定然是好的,哪里會想那么多……阿熙待人真心真意,素日里也聽說聽道的……” “住口!不許你再提她!你也覺得自己很好是吧?你哪里好了?!她喜歡你?你真有臉說!她才多大!她又算什么東西!憑什么說喜歡你?憑借日落東山不得圣心的賀氏?還是看似風光的皇后?呵,她能從你身上得到的,比你想的都多!你是大皇子的伴讀,總有一日會是他的拱肋之臣,謝氏那是幾百年的一等士族,別的皇子有什么資格和大皇子爭?!” 韓耀大聲辯駁:“父親說的這些我懂,這兩年我從不曾忤逆大皇子半分,且大皇子為人正派,最是端方,我是真心奉他為主君的,不管如何,都不會改變!” 韓奕冷笑連連:“你同為父表忠心又有何用?!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也該知道謝貴妃與皇后不睦已久,若非謝貴妃不爭,已經(jīng)沒了母家做依靠的皇后,還能坐在后位上?即便有陛下的寵愛!她如今也不過是在后位上風雨飄搖不安度日!否則為何拉著賀氏女這個擋箭牌日日和皇子們爭寵?賀氏女又算什么身份?中宮所出的公主嗎?!” 韓耀啞聲道:“父親可以罵我,可你不能那么說她!她對兒臣沒有壞心!她年紀那么小,婚姻一事,定也不知情,該是皇后私下決定的!父親若不同意,兒子無話可說,可父親不該一次次的辱沒她,更不該如此編排皇后。兒子在宮中,陛下對皇后當真是情深意重,很是敬重忍讓,更無失寵不安一說?!?/br> 韓奕被如此頂撞,惱羞成怒,下了死手的抽打韓耀:“你那么懂為臣之道!為何還要心存妄念!你與賀明熙的婚事坐實了,大皇子還會信任你嗎!呵!莫說那時,你看看你此時,你將路走到哪里去了!大皇子近三年來,只有你一個伴讀,可今日陛下為何宣高林之子入宮?賞花嗎!那是給大皇子做伴讀去了!” 韓耀抿著唇,脊背挺的很直,一動不動的回道:“高鉞入宮乃自己所求!眾位皇子身邊,唯有大皇子只有兒子一個,才被陛下安排在大皇子身邊!絕非是父親所想那般!” 韓奕冷笑連連:“執(zhí)迷不悟!若大皇子當真心無芥蒂,為何要特意截下為父,將中宮有意為你和賀氏女的婚事做主,悉數(shù)告知!為父為官數(shù)載,從來沒有見過兩面討好的臣子!你如此的朝秦暮楚,到最后只會被兩邊放棄!你以為皇后是好心好意的給說親嗎!呵!她這是擺明了挑撥我韓氏與大皇子的關(guān)系!” 韓耀沉聲道:“父親莫要將所有人都想的那么勢力,大皇子許是心有忌憚,但皇后娘娘是真心寵愛阿熙的,并無所圖!” 一句又一句的頂撞,直頂?shù)庙n奕的氣炸了肺,只恨不得將韓耀打死:“天真愚蠢!” 韓夫人拽住韓奕拿藤條的手,哭道:“夫君莫要再打了!出出氣就算了,你要將我兒打死了!他才十二歲,如何能明白這其中的厲害!耀兒入宮這幾年,讓夫君何其省心,除了這親事,哪里給你惹過事?陛下不是一直都在夸獎耀兒嗎?自耀兒入宮后,但凡能說得上話的,誰不說你養(yǎng)出個好兒子!這般的孩子,莫怪皇后娘娘與賀氏女喜歡??!” 第100章 第四章:辛苦梅花候海棠(21) 韓奕累的氣喘吁吁,瞪著韓耀,許久許久,一把扔了手中的藤條,沉聲道:“你覺得你有理,你沒有錯,是嗎?如今你也接觸了外面的事,那你好好想想,我韓氏從一個佃農(nóng),走到今日的地步歷經(jīng)了多少艱辛?” “一樣在朝為官,為何每每宴請,他們總將父親擯棄在外!因為他們看不起我韓氏!在他們眼中,韓氏甚至連庶族寒門這四個字都不配!你身為韓氏嫡長子!父親對你期望多高,你可知道!” 韓耀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兒子從不敢辜負父親的期望,不敢在學業(yè)有半分松懈,且事事以大皇子馬首是瞻?!?/br> 韓奕深吸了一口氣,坐在了地上,與韓耀平視,沉吟道:“如今韓氏在外面看起來花團錦繡,全因十多年的圣心不衰。一朝天子一朝臣,我韓氏,若想真正的躋身士族,或做個真正的新貴,最少還要三代的努力,且要三代圣心不衰!若父親老了,韓氏就沒落了!那么你和你的子孫后代,將什么都不是!” 韓耀抿唇,許久許久,輕聲道:“兒子將來定會讓韓氏躋身士族,絕不會將韓氏帶入沒落!” 韓奕側(cè)了側(cè)眼眸:“為父相信你!那你可知道,誰能給你最好的出路?” 韓耀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大殿下性格中正,君子端方,身份貴重。陛下無嫡子,大殿下為貴妃所出的長子,又有外家謝氏幫扶,將來必能一飛沖頂……” 韓奕長舒了一口氣,打斷了韓耀的話,娓娓道:“好,還算沒有糊涂徹底,你既然知道大皇子是你唯一的出路,若失了大皇子的信任,你今后還有什么可仰仗的?為了一個全無用處的賀氏女,丟了大皇子,你覺得劃算嗎?若你生在謝氏、王氏、陳氏甚至賀氏,你都有任性的資格,可你生在我韓家,做了父親的兒子,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任性與私心!” 韓耀緩緩垂下了眼眸,低聲道:“阿熙只是個娘子,如何會讓大皇子忌憚?若此事真成了,也是阿熙比較吃虧,不管父親如何的看不上,她都是士族的娘子。如今士庶不通婚的規(guī)矩,雖不像以前嚴格,可我韓氏若是能娶個士族,不是錦上添花的事?父親為何如此排斥阿熙?” 韓奕笑了一聲:“我韓氏將來必然要娶大士族之女,可也不見得非得是士族,如今的出身不像幾十年前那般占據(jù)了全部,只要是手握權(quán)柄的朝臣之女,無可無不可??蛇@人必然不能是賀氏女。為父已和你說過了原因了,陛下為人偏頗,對中宮言聽計從,謝貴妃母子因此在宮中吃盡了苦頭,謝氏幾次施壓,因陛下性格執(zhí)拗的緣故,都適得其反!” “在此事上,大皇子遠沒有你想的那么豁達!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謝貴妃母子都不會喜歡你娶賀氏女,讓你與中宮越走越近!你平日里與大皇子形影不離,莫不是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大皇子對賀氏女極為不喜的?或甚為厭惡嗎!” 韓耀腦海里閃過許多畫面,呼吸變得很輕,許久許久,啞聲道:“可大殿下胸襟開闊,豁達疏朗,雖有些矛盾,但也不至于與個小娘子一般見識……” 韓奕挑眉,娓娓道:“瞧瞧,你說這些話時,自己先失了底氣。大皇子若當真不計較的話,絕不是胸襟的問題,是頭腦的問題了。謝貴妃身份何等矜貴?因不得陛下寵愛,在宮中被赫連皇后壓得抬不起頭來。大皇子身為謝氏所出的長子,是皇子當中最沒有脾氣和架子的一個,這個自然和天生的性格有關(guān)系,但何嘗不是因為在宮中際遇不好,才不得不平易近人?即便大皇子當真如你所說的那般風光濟月,不計較自己的得失,難道他就不心疼生母嗎?” 韓耀怔愣了片刻:“可是父親,我……” 韓奕拍了拍韓耀的肩膀,輕聲道:“放在十多年前,若赫連皇后愿意為你做主親事,不管是誰,父親都會真心為你歡喜。赫連將軍夫婦殉難后,陛下看似寵愛中宮,卻收回了赫連氏的兵權(quán)。赫連族中凋零,如今連面上的風光都沒了,全依仗赫連皇后一人支撐度日。她現(xiàn)在是中宮,再得寵又能如何?一時的風光罷了!大皇子母子如今在宮中,雖看似度日艱難,風雨飄搖,實然也不過是看似罷了!你不趁落難時雪中送炭,難道要等謝貴妃母子手掌大權(quán)時,再去錦上添花嗎?” 韓耀緩緩垂下了眼眸,極輕聲的開口道:“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韓奕雖是不忍,還是搖了搖頭:“四位皇子各有母族,且都有相應的勢力?;屎笾两褚粺o所出,以后也不會有任何憑仗,但凡她有個皇子,父親也不是不能考慮此事。陛下的偏心,父親也是親眼所見,那賀氏女也確實頗受陛下寵愛,甚至看似超過了幾位皇子?;饰贿@事,我們說再多也是無用,最后還得看陛下的意思,中宮盛寵數(shù)十年……” 韓耀頭腦一片空白:“只因她將來可能一無所有,父親便看不上了嗎……” 韓奕移開了眼眸,不忍道:“若這婚事放在你二弟三弟身上,父親也不會如何反感。若不是大皇子專門截住了為父特意來說此事……為父說不得也會和你一樣,心存僥幸??赡闶俏翼n氏寄予厚望的嫡長子,許多事,不能有半分的冒險。” “別人有資格說不、說要,你沒有。你也不能一事無成!否則,我們韓氏將重回泥地,說不得世世代代,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你必須去搶去奪!不擇手段的向上爬!到時,你才能說,你想要,你可以要。到時,你的子孫,才能如王謝子弟那般任性!” 韓耀怔怔然的抬眸望向韓奕,許久許久,不知要說什么,可不知為何,心里茫茫然的難受著:“父親,阿熙人很好,對兒子也好。以后兒子會很努力、不!會更努力,比所有人都努力,一步步的朝上走,若皇后當真提起來,父親不要一口回絕此事,可好?……” “阿熙,真的是個特別好特別好的娘子,我從沒有見過這樣好的娘子,從沒有人像她這般待兒子,如珠如寶……父親,沒有好的姻親,阿熙什么都沒有,我也能走到萬人之上……父親,兒子求您了,若有半分機會,就允了這婚事吧?!?/br> 韓奕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眸中已無半分的不忍:“你這個歲數(shù),如何知道什么是最好?你以后還會遇見各種各樣的人,走很長很長的路。她只是路途剛開始的一片風景,因為你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風景,才會被吸引。她絕不是最好的,也不會是這一生待你最好的人,前面還有許多人,許多路,更多更美的風景等著你。待你真正的好,是對你、對我韓氏有幫助的娘子或是姻親,你可懂?” 韓耀努力的睜開眼,仰著臉,不讓眼淚滑落:“父親,那也許不是最好的,但我知道,這肯定是我最想要的……父親就沒有過。想要的人或是東西嗎?” 韓奕沉吟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我韓氏子弟,沒有資格任性!你自小聰慧,最是玲瓏。如今,你為何要哭?真得是因為父親不允你嗎?你哭,是因為你明白,只要你與賀氏女的婚事敲定,那么你將永遠失去大皇子的信任!” “你與大皇子朝夕相處,心中最是明白他對中宮,對賀氏女的忌憚與厭惡!你知道這婚事沒有希望,若是選擇了,你將沒有任何前路可言。如此,你無助,你凄惶,你哭!你心里明白一切!為何還要來逼迫你的父親?或是,為何還要父親來逼迫你選擇?莫不是如此,心里就能好受一些嗎?” 韓耀的手慢慢的松開了韓奕的衣襟,似乎轉(zhuǎn)瞬之間,那雙眼眸猶如失去了一切光澤般,他空空洞洞怔怔然的望著前方,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在地上暈染開來。 風吹過淚濕的眼眸,那一樹的繁花,紛紛揚揚飄飄灑灑,蕩在半空中,仿佛整個天空整片云,整個院落都是花色,美妙的然若夢境一般…… 風停歇了,半空中繁花錦繡,也逐漸的沉寂,打著旋落了下來,片刻間,零落成泥…… 第101章 第四章:辛苦梅花候海棠(22) 暮春的季節(jié),皇室校場。 明熙一路小跑,身后一如往日那般跟著一群人:“耀郎!耀郎!” 皇甫策連頭都不曾回,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身側(cè)韓耀,稍有不耐的開口道:“我去阿鉞那邊,你把她打發(fā)了再過來。” 韓耀身形微微一僵,站在了原地,深吸了一口氣:“是。” 明熙跑到了韓耀身旁時,率先擋住了皇甫策的去路,不客氣的開口道:“大皇兄!” 皇甫策腳步微微一頓,蹙起的眉頭,緩緩展開,瞥了明熙一眼,淡淡的開口道:“何事?” 明熙重重的哼了一聲:“我耀郎大病初愈,你為何就讓他上騎射課?他是你的伴讀,將來可是你的幫手!你怎么一點都不會心疼人?” 皇甫策再次皺起了眉頭,重重的哼了一聲:“你怎么知道是我讓他來的?” 明熙甩了甩手絹,哼哼:“你當我不知道,他歷來最聽你的話了!我耀郎病了那么長時間,也不見你問上一句,送點東西!枉我耀郎天天在娘和我面前說你的好話!陰險狡詐!假仁假義!人面獸心!” 皇甫策怒極反笑:“賀明熙!你這個粗俗無知的蠢貨!” 明熙甩了甩手絹:“呵,罵人只會這一句,也不知道誰是蠢貨!看見你就煩,快走快走,做人一點眼色都沒有,耽誤我和我耀郎說話!” “你!……”皇甫策氣得臉色鐵青,但卻站定了腳步,不肯離開了,“阿耀,隨我去挑選馬匹?!?/br> 明熙聞言,眉頭挑了起來,再次擋住了皇甫策的路:“你走你的!叫我耀郎作甚!挑什么馬匹!我耀郎的早挑好了,你沒手沒腳嗎?你母妃沒告訴過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嗎?” 韓耀沉了口氣:“賀明熙!不得對大殿下無禮!” 明熙忙轉(zhuǎn)過頭來,趾高氣昂的神色,立即轉(zhuǎn)變成笑瞇瞇好脾氣的樣子:“耀郎,你的病真的好了嗎?好好的,為何突然病得那么重?我要去看你,韓夫人說你得了時疫,怕我招上,不讓我過去?!?/br> “可我根本就不怕,我身體好著呢!娘擔心我,我怕惹她傷心,這才不得不等在宮中。不過我給你送去的藥和東西,你都用了嗎?還有那些點心?我可是每日每日看著他們做的,天天都有送呀!以前你每次都把芙蓉酥餅吃完,我看你喜歡吃,也有動手做了一兩次,可是我做的太難吃了,就沒有給你送去?!?/br> 韓耀撇開了眼,淡淡的開口道:“若是無事,我就先過去了?!?/br> “不著急不著急,我們說說話唄。你生病時,可有想我?這段時間,我可想你了,天天想,想的書都讀不下去了,你看我瘦了呢!”明熙笑瞇瞇的將圓圓的臉湊到了韓耀的眼前,讓他看。 韓耀退了一步,沉吟道:“賀娘子自重!” 明熙拿起手絹給韓耀擦了擦額頭上汗珠:“你是不是穿得太多了,娘給你做了好幾件春衫,也不見你去拿。你來了,也不知讓人只會我一聲,若非是裴達聽人說了,我還不知道你來了呢!我都來不及給你做好吃的,只帶了兩三樣,你先湊合著吃。一會下了學,你隨我回去,娘也好久沒見你了呢,可想得慌了!” 韓耀后退了一步,垂眸道:“賀娘子,你若只是閑聊,便先走吧,我還有事?!?/br> 明熙似乎一點沒有看出韓耀的冷淡來,笑道:“怕什么,我又不會耽誤你的事兒!你不用去選馬匹了,我都給你備好了!年初時,柔然進貢了三匹汗血寶馬,兩大一小,好多人都想要那匹小馬駒,可誰能爭過我!一會你去看看可喜歡那匹小馬駒!純白色的!特別好看!” 韓耀抿著唇,側(cè)目間看見皇甫策鐵青的臉,進貢的馬駒好多人想要,不外乎幾位皇子,但敢去爭搶的,只怕也只有大皇子和四皇子。 明熙似是也注意到韓耀的目光,轉(zhuǎn)回身去看向還戳在原地的皇甫策,不耐的皺起眉頭:“你瞪我耀郎作甚?不服氣也沒用!給我了就是我的!我愿意給誰就給誰!搶不到就這副輸不起的嘴臉!你要是想要,怎么不去和陛下說去?!” “哼!說了也沒用了!現(xiàn)在一匹都沒有了!小馬駒在我這兒!大的在娘那里,還有一匹在陛下那里!你臨華宮馬尾巴都摸不到!還瞪我耀郎!讓你走,你還杵著!你的禮儀課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不知道非禮勿聽嗎!” 皇甫策如今才十一,再好的涵養(yǎng),也都沒了,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賀明熙,你知道豬都是怎么死的嗎?……” 明熙嗤笑了一聲,用手絹扇風,很是不屑道:“你殺的唄,怎么?威脅我嗎?粗俗無禮愚蠢!跑邊去,別打擾我和我耀郎說話!” “賀明熙?!表n耀淡淡的開口道。 明熙忙轉(zhuǎn)過身來,諂媚的笑道:“耀郎,你大病初愈,不如不要去騎射了?我們回去,我讓他們給你燉藥膳補一補!” 韓耀移開了眼眸,逐字逐句道:“你可知廉恥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