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分明是聽說了他回到蘇黎世的消息,擔(dān)心他會破壞訂婚宴,所以打算將他軟禁在這里吧? 唇邊的笑容愈發(fā)地濃郁,邊城點了點頭,“噢,好呢?!?/br> 他答應(yīng)得如此干脆,反令邊戍警戒地看了邊城一眼。 這小子,絕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在無疆的眼皮底下溜走,卻又出現(xiàn)在阿恒的房間里,他這個孫子的行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邊老先生沒別的事了吧?” 左一句,右一句邊老先生,聽得邊戍的肝都疼了。 “杰叔?!?/br> 忽然聽到邊城在叫自己,阿杰本能地上前。 “阿城少爺有什么吩咐?” “我的房間應(yīng)該收拾了好吧?” 阿杰顧忌地看了老爺子一眼,見老爺子面上沒有不悅,恭敬地答道,“嗯,老爺提前就命阿杰收拾好了呢。” “好,有勞杰叔了。家宴,我這個外人就不參加了。諸位,告辭?!?/br> 邊城客氣地說著,對待這位老管家的態(tài)度,比對待邊家退休的當(dāng)家人邊戍,以及如今的掌權(quán)人邊恒不知要好上多少。 邊戍和邊恒父子兩人的臉色各異。 邊城轉(zhuǎn)過輪椅,蘇淺暖立刻默契地推著走出房間。 走廊上,在房間里聽見動靜的關(guān)泠走出來看個究竟。 三個人,就這樣,不期而遇。 關(guān)泠漂亮的眸子貪婪地盯著坐在輪椅上的邊城。 阿城,你竟然回來了。 可是,因為我…… 關(guān)泠邁了邁腳步。 余光瞥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往這里走,關(guān)泠僵直了身體。 “看來,四弟是見過父親了?” 長臂攬在關(guān)泠的腰間,邊界瞥了眼邊恒微開的房門,對于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卻又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邊城,眼底是不加掩飾的陰冷。 “大哥,這是害怕什么呢?不過是見父親一面罷了,又能改變些什么?” 攬在關(guān)泠腰間的手倏地一緊。 邊城已經(jīng)cao作著輪椅徑自從他們的身旁走過,從頭到尾,視線未未曾在關(guān)泠身上多停留過一秒。 “有意思。你猜,他是真的已經(jīng)徹底地對你忘情了,還是,不過是在做戲?” 邊界附在她的耳畔,輕咬她的耳垂。 關(guān)泠木然的眼神閃過一絲波動,但很快便恢復(fù)平靜。 她往后退了一步,退開他的懷抱,淡然地道,“走吧,賓客都已經(jīng)來了?!?/br> 邊界重新伸手,將她猛地攬入懷中,“關(guān)泠,記住,你是我邊界的妻子。不過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你和邊城,再無一點的可能?!?/br> …… 邊城的房間在城堡二樓的最東面那一間,而邊城的房間,則在最西面,中間隔著長長的走廊,以及樓梯。 一樓大廳,宴請四面來賓的家宴正在熱熱鬧鬧的舉行。 沒有人注意到二樓發(fā)生的事情。 蘇淺暖在邊城的提示下,一直往里走。 走廊燈光昏暗,添了幾許陰森之感。 “邊先生,我們真的要在這里住到關(guān)小姐和大哥訂完婚為止么?” “暖暖不喜歡這里?” 邊城轉(zhuǎn)過頭,握了握她的手心,意外發(fā)現(xiàn)她的手心冰涼。 蘇淺暖搖了搖頭,“邊先生住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br> 聞言,邊城順勢,將她的手心放到唇邊一吻。 很快,兩人走到走廊的盡頭。 房門沒鎖,邊城扭動把手,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哆啦a夢的墻紙,多啦a夢的四件套,多啦a夢的被子,還有許多現(xiàn)在已經(jīng)絕版的多啦a夢的各種玩具和擺設(shè)…… 原先蘇淺暖一直以為,關(guān)瑜給邊城準(zhǔn)備的客房是按照式微莊園里的主臥布置的,現(xiàn)在才知道,無論是錦城的主臥,還是關(guān)園的客房,竟全部都是按照邊家的這個房間所布置的。 如果說,在進門之前,蘇淺暖還多少對邊城以前住過的地方有所好奇,那么,現(xiàn)在這種好奇只剩下了深深地?zé)o力感。 邊先生這是對藍胖子有著多么深的執(zhí)念? 房門關(guān)上,邊城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他拉著蘇淺暖的手來到床邊,在床邊坐了下來,同時拉蘇淺暖坐到她的大腿上。 他把頭輕輕地枕在她的肩頭,“這房間,當(dāng)初,是我母親一手布置的。” 蘇淺暖身體一顫。 她還以為…… “你知道的,我母親雖然患有抑郁癥,但她也并不總是陷入焦躁。 天氣很好的時候,或者是父親偶爾回家的時候,她也會有短暫的清明的時刻。 她抑郁癥發(fā)作時,誰都不許靠近,一定要寸步不離地把我待在身邊。 清明的時候,就會把我趕回我自己的房間去睡,因為她擔(dān)心,父親會因為我在,而不去找她歡好了。 每天排著給盛天集團董事長睡的男人能夠繞蘇黎世一圈,父親怎么可能會想到要去睡一個神志不清的女人?哪怕,那個女人是她的妻子?” 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蘇淺暖輕撫著他的肩膀,安安靜靜地,聽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七年生日的那一個月,她的精神狀態(tài)奇跡般地比以往每次都要好。 因此,那一個月,我都是睡在自己的房間。 那天,一大早,她就來敲響我的房門,笑盈盈地送給了我一個多啦a夢。 她說,她是因為這個玩偶才和我的父親認(rèn)識,她認(rèn)為多啦a夢,是她的吉祥物。 現(xiàn)在,她把她的吉祥物送給我,希望能夠給我?guī)砗眠\。 我父親,一個一年365天,300天都在別的女人床上翻云覆雨的男人,她竟然還認(rèn)為遇見他是她的幸運! 我當(dāng)時生了很大的氣。 我當(dāng)著她的面,惡狠狠地把那個陳舊但干凈的玩偶給用力地丟在了地上,還狠狠地踩了幾腳。 她當(dāng)時發(fā)瘋了! 她從來不舍得動我一根手指頭,可是因為那一個玩偶,她竟然憤怒地扇了我一巴掌。 簡直可笑。 那以后,她命人請我過去,我都以功課繁忙為由,命人回絕了。 一個心里只有父親,完全沒有孩子的母親,我不需要。 直到,我七歲生日的前一天,她親自過來找我。 那天,她打扮得十分漂亮,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歡愉的表情,她說,小安寢,你明天就要生日了,mama送你一份驚喜好不好。 那天晚上,她把我接回了她的房間。 我們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情況下,一起躺在她和我父親新婚的那張大床上。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我的母親是一個很健談的人,她會關(guān)心地問我在學(xué)校里有沒有被欺負(fù),她會問我最喜歡吃什么,最喜歡的運動是什么。 她說很抱歉,以前的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希望我能夠再給她一次機會,彌補過去錯過的時光,說她給我準(zhǔn)備的驚喜,我一定會喜歡…… 那一晚,實在是,很美好的一晚……” 誰能想到,前一晚還與自己徹夜言歡的母親,天亮?xí)r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尸體,滿身是血地躺在自己的邊上? 邊城環(huán)在蘇淺暖腰間的雙臂逐漸的收攏,眼底是一片潮紅。 蘇淺暖輕撫他后背的手,猶豫著,慢慢地落在他柔軟的發(fā)間。 “這個房間,就是邊夫人所說的驚喜么?” “嗯。很可笑對不對?她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為她喜歡的,她兒子也一定會喜歡。 是一直貼身伺候我母親的女傭告訴我,這房間里的每一個小擺件,都是母親親自去淘的,打算生日時,給我一個驚喜。 我本來想命人馬上就把這些見鬼的藍胖子給撤掉。 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東西。 可是,就在下人們動手的那一刻,我又后悔了。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活動痕跡,如果毀了,就一點念想都沒有了?!?/br> 哪怕她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合格的母親。 就在此時,房門響了起來。 蘇淺暖前去開門。 管家阿杰恭敬地站在門外,他的身后,站著兩名女傭。 “少爺,蘇小姐,這是你們的行李?!?/br> “嗯,他們倒是想得很周到?!?/br> 邊城坐在床上,臉上是淡淡地嘲諷。 竟然連行李都替他從關(guān)家取來了。 阿杰的臉上有明顯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