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也有人酸溜溜地,“他們家的雞都吃沒了,倒是不用愁,” 早上他們走時還沒有發(fā)生,但是現(xiàn)在卻如此嚴重了。寧梁大吃了一驚,“可找了獸醫(yī)?” “已經(jīng)讓春柱去請了,我們正在這里等著呢?!?/br> 寧婉早就知道的,獸醫(yī)是請不來的,整個安平衛(wèi)附近都發(fā)生了雞瘟病,幾天之內幾乎所有的雞都死光了,眼下獸醫(yī)們都忙亂得不成,根本顧不上小小的三家村的幾只雞。 事情正是如此,一兩天后大家都絕望了,也明白是瘟病,趕緊都用火將死雞燒了埋在深深的地下,得了瘟病死了的雞是不能吃的,若吃了人就會生病。 接下來,安平衛(wèi)這一帶的雞蛋價格都漲了上去,因此寧家大房先前把雞都吃掉了,又換了幾百個雞蛋的行為便被全村人都掛在嘴邊。 這時候還沒到春耕的時候,外面的天氣又暖和了,大家便時常曬著太陽議論著這場雞瘟,然后話題不可避免地轉到了寧家大房。 說的都有,“瞧寧家大房的運氣!” “也許又是寧家老爺子又給他們托夢了?!庇腥说吐曊f:“上次婉兒能到郭家找出那些羊骨頭子兒,一定是寧老爺子在地底下氣不過,通過孫女兒來嘴來說話。寧老爺子那樣要強的人,看到孫女被欺負了哪里會不管,你們想想是也不是?” “這話有道理,當年寧家老爺子何等的精明!” 又有人轉而道:“早知道我們也殺幾只雞吃了,現(xiàn)在都白白扔了?!?/br> “正是,我們家都在后悔,過年都沒舍得殺一只雞,現(xiàn)在想吃也不敢吃了?!?/br> 亦有人直接問到了寧婉,“你是不是早提前知道了會有這場瘟???” 寧婉當然搖頭不認,“我不知道。因為我娘身子不好,我們家里才會殺雞、換雞蛋的?!贝蠹蚁嘈挪幌嘈潘还芰?,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說實話。 又有人特別羨慕,“你們家雞蛋換得可真便宜呀,現(xiàn)在收雞蛋的一個蛋給兩文錢了,現(xiàn)在賣出去就賺了?!?/br> 雞蛋的價大漲,三家村的人便都把家里的雞蛋賣了,連在家養(yǎng)胎的于氏也動了心,與寧婉商量,“咱們家現(xiàn)在有好幾百個雞蛋,不如賣出去一些,差不多能頂?shù)蒙夏阗u野菜的錢呢。” 寧梁倒有些猶豫,“現(xiàn)在賣了,當初賣我們雞蛋的人家豈不會生氣?” “他們已經(jīng)將雞蛋賣給我們家了,再賣高價還是自己吃了與他們還有什么關系?”寧清也贊成賣些雞蛋,畢竟翻了兩倍的價,果真賺了。 而且劉貨郎又告訴她,如今鎮(zhèn)上的雞蛋更貴,他也打算在附近幾個村子里多收些雞蛋賣到鎮(zhèn)上賺些差價。自家的蛋都是寧婉挑又大又新鮮的買來,賣的時候也容易,劉貨郎接了不是正好? 寧婉并不贊同爹的擔心,反覺得寧清說的有理,雞蛋是自己買來的,想怎么辦別人無權去管。而且她以后還打算收山貨呢,自然不能按賣出去的價收貨,總要掙錢的。就像劉貨郎一樣,他擔了東西到三家村來賣,肯定是有賺頭的,否則怎么會吃這么多辛苦走這么多的山路呢? 不過寧婉卻不打算將雞蛋賣了,畢竟她買了這么多的蛋為的是家里人能吃得好一點,這遠遠比多賺幾個錢更重要。特別她知道爹和娘的身子骨早早地都不行了,現(xiàn)在正是補起來的時候,而自己也太瘦太小了,也該吃些好的,還有寧清,總歸是一母同胞的jiejie,也不可能單攔著不讓她吃。 三家村這個偏僻的地方,買rou需要要到鎮(zhèn)上去,因此雞蛋是最方便也容易得到的好東西。是以,整個定平衛(wèi)雞蛋都很金貴的時候,寧家飯桌上卻常有,除了平常的蒸煮煎炒,寧婉還奢侈地腌了許多咸雞蛋。 腌咸蛋并不難,但是三家村的人還是很少做,畢竟腌一次咸蛋不方便只腌幾個,總要弄半壇一壇子才好,通常人家都舍不得吃這么多雞蛋,再加上鹽也要花不少的錢買,所以腌一壇子咸雞蛋就是奢侈的事了。 寧家卻是因為每天吃煮雞蛋、炒雞蛋、雞蛋羹而覺得太單調了,才突然想起了腌咸蛋。寧婉便將雞蛋一個個洗凈,用布擦干,放在壇子里一層層地擺好,然后拿一鍋清水,放了花椒大料和蔥段煮開,不斷地向里面加鹽粒,并且用筷子用力攪,直到鹽再也不能融化了為止,再將這鹽水放涼了,撈出調料,倒入裝雞蛋的壇子里。 因為腌得多,幾天后就可以開始吃,這時候雞蛋看著與白煮蛋一樣,但已經(jīng)有了淡淡的咸味,比白煮蛋好吃。隔三五日,明顯就能感覺到咸蛋一天天地在變化,蛋清的咸味一點點地重了,而蛋黃開始腌出了油。 到了咸蛋真正腌好的時候,打開雞蛋,用筷子一挑蛋黃就流出黃燦燦的油來,一早配上高梁米粥,那香味,真是形容不出來的香! 第24章 驚人 在三家村里,哪一家偶爾腌了咸蛋,都不會像寧家這樣從沒咸的時候就開始吃,而是要等到完全腌透了,甚至腌過一些時候再拿出來當咸菜吃,因為這樣吃起非常省,一家人好幾口人一頓飯共同吃一個蛋都是很尋常的事。 但是寧家大房眼下過的日子,早不是三家村精打細算的生活了,因此在咸蛋最好吃的時候,大家不但不節(jié)省著吃,而且還多吃,每日一人一個。 寧婉還想出新奇的辦法,她將兩只雞蛋打散,加了蔥末、花椒粉攪均,然后將兩只咸菜整個打在蛋液里,但直接放在籠屜里蒸上片刻。 雞蛋羹十分地細滑,再加上咸蛋便多了一重咸香的味道,大家一面吃著,一面夸寧婉,“平時不是蒸蛋羹就是煮咸蛋,虧你怎么想出來把它們放在一處的呢?” “我就是聰明呀!”寧婉答著,其實她知道不是,她是見識得多了。 自從走出了三家村,她見過好多的新鮮東西,學會了好多的本事,明白了好多的道理,現(xiàn)在的她做幾樣菜算不了什么。 一向咬尖的寧清竟也沒有反駁寧婉的自吹自擂,她一面品嘗著這簡單而又特別的蛋羹,將做法牢牢地記在心里,將來嫁到劉家后正可以大展身手,讓劉家的人知道自己的能干。 因為咸蛋腌得多,不可能很快就吃完了,寧婉便將雞蛋全部煮熟了,重新再放回鹽水壇子里,咸蛋就能保持在當初煮熟時的咸度,否則太咸了不只味道差了,而且雞蛋也會變得不再鮮嫩,而有些發(fā)硬,與咸菜差不多了。 才一兩個月,吃得好便看出效果了,最明顯的是于氏,她每日里都要吃一兩餐小灶,又喝著阿膠紅棗湯,一張蒼白瘦弱的臉慢慢變得白胖了,透著淡淡的紅潤,肚子也凸了起來;寧梁的臉上也添了rou,又帶了些光澤,不再干枯黃瘦;寧清和寧婉都是少女,變化就更大了,寧清因為不再風吹日曬,皮膚白白細細的,整個人越發(fā)出挑,寧婉雖然曬得略黑些,但她的個子卻了竄了起來,過年前做的棉襖,竟覺得袖子有些短了。 一家人盤點起這些日子的收獲,余糧賣的價不錯,還能支持家里一段時間的開銷,最令人驚訝的是寧婉竟賣野菜竟得了六百多錢! 三家村人從春到秋辛勤勞作,一年到頭除了吃用,也未必能剩下多少錢,就如寧家大房,地多人少,但兩三年間也不過攢了八貫錢而已。而寧婉一個小女孩,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掙了半貫錢還多。 這數(shù)目其實是很驚人的! 而寧婉將這些錢全部花用在家里的吃食上,就更顯出家里的日子過得好了,他們每于鎮(zhèn)上回來,不是買rou包子就是割一條rou,再或者買一條魚,至于雞蛋,更是換了許多,家里每人每日最少吃一個。 寧梁是親眼看著寧婉賣野菜的,因此他最先從不信到驚訝,對寧婉先前掙錢的主意也多信了幾分,“婉兒,這些天要耕種了,爹不得空兒,等種了地,爹陪你去采山貨,再送到鎮(zhèn)上賣?!?/br> 如果一個月能掙七八百錢,那么到冬日前的幾個月就能攢出三四貫錢,加上賣糧的錢,再借一些,給寧清備嫁妝便不用賣地了,而債務也不過一兩年內就能還清。寧梁心里算計著,去看婉兒,不知不覺竟有幾分依賴女兒了。 寧婉就笑,“我也這樣想呢?!彼睦镌缇陀袛?shù),“現(xiàn)在正是農(nóng)忙,爹先前將地種好,那時候山里的貓爪兒菜也長出來了,我們就專采貓爪兒菜。再向別人家里收一些,除了鮮的時候賣,也可以曬干了賣,換的錢要比野菜多?!?/br> 貓爪兒菜就是蕨菜,正是本地的特產(chǎn),先前寧婉就曾見過趙家買了許多曬干的蕨菜送禮,那價格當時是令寧婉大吃一驚的,幾乎不相信這就是自小常見的,山里可以隨便采的貓爪兒菜。 那時候寧婉還見過更多,“接著又有蘑菇、木耳、榛果等等陸續(xù)下來,我們一直可以干到冬天,一定要比賣野菜掙的錢多好幾倍!” 寧梁聽了寧婉的話更加熱切起來,“這些都容易,”也許今年就將寧清的嫁妝掙出來,也不必借債了?因此倒比剛才還要更進一步,“要么我們明日就到山里看看?!?/br> 前些天去鎮(zhèn)上賣糧時,寧梁已經(jīng)將家里幾樣需要修補的農(nóng)具送到了鐵匠鋪子弄好了,現(xiàn)在倒可以再空出一兩天。 “爹還是好好歇幾天吧,這些日子太累了,等到耕種時還會更累呢,”寧婉早猜到了爹的心事,他是想掙些錢給寧清做嫁妝,免得賣地呢!家里的地是祖輩們傳下來的,也是寧家的立身之本,因此不是實在太難,一般是沒有人肯賣地的。而賣了家里地的人,也會被人笑話是敗家子兒。 誰能愿意做敗家子呢?爹自賣了地,在三家村再沒有直起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