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寧婉搖搖頭,將這些夢境都搖散了,拍拍胸口保障道:“爹,今年我們倆一定靠著山貨掙十貫錢!” 于氏見狀,不勝羨慕,撫著肚子說:“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庇窒铝藳Q心,“明年我就跟你們一起去挖野菜、采山貨!” 家里都是肯干活的人,只是沒見識沒有路子,又有天災(zāi)*,日子才過不起來。現(xiàn)在寧婉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但她知道想發(fā)家也是很難的。因此便嘆了一聲氣,“要是能送到虎臺縣里就好了,一定比鎮(zhèn)上掙得多?!?/br> 寧清瞧著大家,便將前兩日與劉貨郎商量了的話說了出來,“采山貨一定能掙錢,但是我們對馬驛鎮(zhèn)不熟,找不到門路,更不用說縣城離三家村幾十里遠,誰能背得動幾十斤上百斤的山貨送去呢?我還聽說那里的人特別壞,專門喜歡騙人,萬一被人騙了反倒白干了。不如我們家人專心采山貨,再把采來的山貨都交給劉貨郎,讓他替我們把山貨銷出去,這樣才更穩(wěn)妥?!?/br> 擔(dān)心寧婉不愿意意,就又補充道:“我讓他悄悄多分我們家一些利,這樣家里就能比別人家多得了?!?/br> 劉貨郎平時也會收些山貨,但是他給的價格十分地低,就是加一些利能加多少?寧婉看爹娘有些被說動了,也知道他們既是對這其間的利益不清楚,又信任寧清和劉貨郎,但是她卻不會。 把山貨交給劉貨郎少得錢還是次要的,更主要的問題是從此之后,寧家便將做山貨生意的路讓給了劉貨郎,而錢自然也會讓劉貨郎賺去。 而在寧婉的計劃里,她真正要做的是生意,而不是日日帶著家人采山貨。只不過因為家里沒有本錢,她才不得不先從采山貨賣錢開始。 “人家都說親兄弟明算帳,二姐夫與我們家比起親兄弟來還要差著一層呢,更是要把帳都算明白了?!睂幫裥χf:“我們還是不多要二姐夫的錢了,生意也不要攪在一起,免得將來生了嫌隙,反為不美?!?/br> 寧清已經(jīng)同劉貨郎定了親,早該叫姐夫了,但是寧婉卻一直沒有叫。但是今天她卻突然如此稱呼起劉貨郎,無形中將寧清從家中分了出去,示意她已經(jīng)是劉家的人了。先前寧清也果然是那樣的,自從與劉貨郎好上了,便一顆心思全向著劉貨郎。 寧清總歸是未嫁的姑娘,聽了這話臉不覺得紅了,因此就說:“我這也不是為了家里好?” 寧婉微微一笑,“劉家和寧家畢竟是兩家,二姐就要成劉家的人了,總不好事事都管著娘家?!?/br> 話雖這樣說,但就是寧梁和于氏也聽出些意思來,俗話都說“女生外向”,女兒嫁了人自然要以夫家為主,寧清現(xiàn)在還沒嫁呢,但心早偏到劉貨郎一邊了。只說家里有了炒黃豆、點心什么好吃的,寧清哪一次不是或明或暗帶出去許多給劉貨郎?劉貨郎過來賣貨在自家吃飯,寧清哪一次不是將家里最好的吃食拿出來?因此,這樣的大事她會幫哪個? 因此寧梁就明白了,他這些日子時常與幺女一起出門,倒也增加了些歷練,因此就說:“婉兒說得也對,我們多要了女婿的錢,村里的人知道了女婿也難做,還不如各做各的,親戚的情分更深?!?/br> 于氏倒沒有想這么多,但丈夫的話她一向聽的,見二女兒還要再說,反勸她,“你爹說得對,如此一來女婿好做,二來免得你將來夾在中間為難?!?/br> 寧清原就打著幫寧家的旗號說的此事,因此倒沒話好勸了,事情就如此定了下來。 第25章 榆錢 寧婉不能再去賣野菜了,但也沒閑下來,她最先采的榆錢都送給了許家,現(xiàn)在應(yīng)該給自己家采些做榆錢窩窩了。 因為不去馬驛鎮(zhèn),寧婉便睡了一個香香的懶覺,出門時太陽已經(jīng)升得老高,燦爛的光芒撒了下來,暖意洋洋。寧婉一轉(zhuǎn)身回了家里,卻拿出一件單衣要換。 在三家村,大家都沒有夾衣,不是棉的就是單的,通常還要再過些日子才換的,于氏看了便道:“恐怕穿了單的出門會冷呢?!?/br> 寧婉就笑,“我見太陽十分好,再說采榆錢時就更熱了。”說著便換了單衣,然后自己也笑了,袖子短了好多呀! 于氏也笑,“這些日子婉兒雖然沒胖,卻長了許多?!眳s轉(zhuǎn)身拿出一件粉紅底子白色小碎花的新布衣,“你穿這件吧?!?/br> 寧婉認出了這布是寧清做嫁妝時買的,便向娘疑惑地看過去。于氏就笑道:“這件是邊角料拼出來的,只是看不大出來?!?/br> 經(jīng)娘一提,寧婉便發(fā)現(xiàn)小襖的后背有一條拼縫,而腋下也有幾塊碎布,只是做得十分地巧妙,將布上的小花都對了上去,不仔細看看不出。 雖然是舊布拼的,但畢竟是新衣,在農(nóng)家,穿打著補丁的舊衣的都大有人在,因此這件小襖穿出去在三家村便會很引人注目了。 “娘,你何必用二姐的布呢?”寧婉早忘記了,現(xiàn)在看到這件衣裳才想起來,原來在夢里娘也曾給自己拼出一件新衣,惹得寧清十分地不高興。要知道寧清對自己的東西看得十分緊,又認為把家里給她買來做嫁衣的布就是她一個人的。 而且寧婉并不愿意占她的便宜。 “你采野菜賣了的錢買好吃的,她不是也一樣吃了?”寧氏便道:“這塊布買得最多,剛好也夠給你湊件小襖,你二姐也愿意?!?/br> 說著又向?qū)幥鍐柕溃骸笆遣皇?,清兒??/br> 寧清其實是不愿意的,但是娘背地里早說了她,寧婉辛辛苦苦采野菜賣野菜買好吃的,從來都給大家一起吃,她也要大方一些。 因此寧清就不能說什么了,但是眼下做在一旁縫衣服的她只輕輕地哼了一聲,顯然還是不開心的。 寧婉看在眼里也不快,但卻不愿意在娘面前與寧清生氣,畢竟在娘看來,自己和寧清一樣,都是她心愛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rou。于是她便笑道:“我是說,娘本來在家里養(yǎng)胎,怎么又做起了針線呢!” “這么一點活又算什么!”于氏不以為然,卻又道:“若是你們采山貨真掙了錢,到時候再買點布,重新做一套新襖裙,畢竟你也大了,不好一直穿著褲子?!?/br> 富貴人家的女孩很小便系著裙子了,但是在三家村,為了干活方便,也是為了省些布,女孩們都要到快成親時才開始系裙子,寧婉也是一樣,一直穿著肥大的撒腿褲。于氏早想到了,寧清成親時,寧婉總要穿一身新衣的,便從那時起讓她也開始系裙子。 寧婉點了點頭,她也盼著采山貨掙了錢,給一家人添置各種物件,其中就包括衣裳——如果有了錢,先給每人做一套夾衣,免得在春秋之季穿棉的太熱,穿單的太冷;還有冬天的厚衣服,再能有幾件皮毛的就好了,比棉的更能擋住山里的寒風(fēng)…… 這時于氏拉著袖子讓幺女換上了新衣,上下端詳了幾回,“大小正好?!币驗槭撬椴计吹?,布料不足,不能留出太多的余份,倒很合身。 寧婉動了動,覺得不似剛剛穿著去年的舊衣時手腳伸不開了,低頭一看,自己的腰身隨著換下了臃腫的棉襖而窈窕起來,整個人也隨之輕盈了,便笑了笑提著籃子又出了門。 畢竟脫了棉的換成了單的,到了外面,不免有一絲涼意,但是寧婉卻不覺得冷。 春天正是萬物生發(fā)的時候,前日采榆錢時,飽滿的榆錢還很難找,現(xiàn)在幾乎所有的榆樹上都滿是黃綠色的榆錢,而樹下到處都是采榆錢的孩子們。 三家村就在大山中,樹木非常多,榆樹也隨處可見,寧婉提著籃子向一株沒有人的榆樹走過去,她不好像一些男孩們一樣爬上樹去,便拿出準(zhǔn)備好的長鉤——就是在木棍上綁一把鉤子,鉤住一只榆樹枝拉下來,然后將上面的榆錢采盡。 所謂的采,在這里其實并不確切,而應(yīng)該是擼。畢竟一片片的榆錢又輕又薄,密密地長在榆樹枝上,一點點地采實在費力,不如一手握住樹枝的一側(cè)用力地向下擼,再拿著籃子在下面接著,這樣很快就能將一要枝條上的榆錢都擼了下來。 這樣擼榆錢盡管會將一些剛長出來的榆樹葉也一同擼了下來,但是之后再將樹葉挑出來就行了,總比一葉葉地采要快許多。寧婉鉤下一枝采凈了再換一枝。 采榆錢最好是兩個人,一個拉住鉤子,一個人采。但是寧婉卻沒有叫寧清,她寧愿自己一個,雖然她需要浪費一只手拉住樹枝,只能將籃子掛在擼榆錢那只手的胳膊上,而有些不便,但是也慢不了多少。 寧婉慢慢采著,嗅著榆錢清新的味道,忍不住捏了幾片榆錢放在口中,好甜呀!家里已經(jīng)將面和好發(fā)上了,等一會兒將榆錢洗凈摻在發(fā)好的面中蒸熟,比這樣吃還會更甜呢! 突然間,一枝榆枝垂了下來,正在寧婉的面前。寧婉轉(zhuǎn)頭一看,是郭冬柱將榆枝拉下來的,此時正向她笑呢,“婉兒,你采吧?!?/br> “不用了,你自己采吧。”寧婉轉(zhuǎn)到另一側(cè),重新用鉤子鉤住一枝榆枝,“我自己能行的?!?/br> “婉兒,我已經(jīng)采了一籃子,再多也不用了。” “那你趕緊送回家里吧?!?/br> “還要等一會兒才做午飯呢,不急,我?guī)湍?。?/br> “我也不急,慢慢弄就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