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賀常棣緊了緊手中的韁繩,立馬感覺到了雙手上套著的牛皮手套,這雙手套與平常軍中用的手套不同。 他的這雙手套五指根根分明,里面手心處,加縫了一塊耐磨的手掌形狀的牛皮,手套整體不但防水,里面因為縫了一層薄薄的羊毛顯得非常暖和,和軍中那些只分拇指和四指的手套相比,簡直精良好用許多,肖紅玉已經(jīng)垂涎很久了。 他低眸掃了一眼,想起楚璉給他手套時說的話,“這個留著,比你軍中的那些好用?!?/br> 何止好用,這樣的手套就算是廝殺的時候也不必脫下來。 賀常棣突然渾身一僵。 他閉了閉眼睛,仿佛是想要將自己從一種甜蜜的夢境中拉扯出來。 怎么回事,為什么楚璉像是一個趕不走的影子,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身邊。 可恥的是,他竟然一點兒也不討厭這樣的感覺,而且還像是中毒一樣不斷的回憶,他居然還記得這一世的楚璉在他面前說過的每一句話,哪怕是一句最簡單的問候。 賀三郎薄薄的嘴唇抿的很緊,眼神深濃的猶如深不可測的大海,nongnong的感情像是蔚藍(lán)大海里的海狼一般洶涌。 他面色微微動了動,苦笑了一下,他還真是中了楚璉的“毒”了。 這個女人在他帶著人馬給北境五萬邊軍爭命的時候,定然在大營里好吃好喝著吧,好像她就是有那樣的魔力,不管在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 這難免讓賀三郎胸腔中生出一股不爽和挫敗來,好像是他的心頭被挖走了一塊一樣。 就在他腦子忍不住亂想的時候,在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幾個黑點兒。 那黑點越來越大,賀三郎眉心微攏,朝著身后揮了揮手,立即有一小隊人馬出列朝著那黑點追去。 不多久,巡視的小隊帶了三人朝著這邊騎來。 近了,賀常棣一眼就認(rèn)出了領(lǐng)頭的人,他是魏王妃派給楚璉的護(hù)衛(wèi)之一。 沒來由的,賀三郎的心一沉,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升起。 李星剛到賀常棣的面前,來不及喘口氣,立即朝著賀常棣抱拳,喘息著道:“賀三少爺,鄉(xiāng)君有急信給您,一日前,北境大軍就被圖渾人集結(jié)的兵馬攻擊了。” 什么! 賀常棣臉色頓時變得黑沉,迅速從李星手中拿過信打開快速看了起來。 楚璉的信寫的很短,但卻將該說的情況都說清楚了,簡潔明了。 她讓賀常棣看到這封信后,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北境大營,否則,北境大軍后備空虛,很有可能被圖渾人得手。 小夫妻兩兒雖然都知道前一世的結(jié)局,但是這一世情況變得太多,誰也說不準(zhǔn)會不會按照上一世那般發(fā)展,他們不可能傻到要將決定的權(quán)力交給上天,那樣才是真正的沒腦子。 賀常棣看完信后很自然的將信收到了懷里。 他一雙入鬢的劍眉收的更緊,吩咐下去取消今晚的休息時間,全速趕往北境邊軍大營。 賀常棣帶著糧隊日夜不停直奔涼州邊軍。 原本兩日要走的路程硬是只用了一日,終于在北境邊軍最危急的時刻趕到,行軍書記帶著人親自迎出了大營,隨后就安排火頭兵給前線將士們做了一頓飽飯。 補給充足,錢大將軍旗下邊軍們一個個如狼似虎,很快就找回了氣勢,反撲圖渾兵,他們裝備本就比圖渾人強上幾倍,先前出戰(zhàn)縮手縮腳,也完全是受糧草影響,現(xiàn)在軍糧沒了擔(dān)憂,士氣立馬大漲。 難得吃飽一頓飯的邊軍勇士更是個個兇光畢露,想要找回場子。 邊軍士氣已經(jīng)被激勵,勝仗是毫無懸念的了。 錢大將軍對賀常棣更加欣賞,沒想到這個靖安伯府出來的后輩如此可堪大用。 可以說,賀常棣及時送來糧草是決定這場大戰(zhàn)勝利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現(xiàn)在圖渾軍已成頹勢,魯國公錢大將軍這樣嚴(yán)謹(jǐn)刻板的人難得靈活一次,要派賀常棣此時上戰(zhàn)場。 現(xiàn)在上戰(zhàn)場既沒有多少危險,又能跟著最后一波尾巴撈上一筆軍功,這樣加上賀常棣獻(xiàn)陸舟和運糧草的功勞,那這一次北境大戰(zhàn)個人的首功非他莫屬。 這就是錦上添花的事,要換做是誰,恐怕都會立馬答應(yīng)下來。 可是賀三郎卻拒絕了錢大將軍難得的一次好意。 不是他傻,而是楚璉不見了! 北境大營的某間營帳內(nèi)跪了一地的人。 為首的就是問青問藍(lán)秦管事幾個。 賀常棣臉色黑沉地坐在上首,他看著底下的幾人,恨不能將幾人一巴掌一個拍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奶奶是如何被擄的!” 賀常棣一股怒氣淤堵在胸口,是又氣又惱。 這個毒婦平日里不是能得很,身邊還有護(hù)衛(wèi),對付他的那股聰明勁兒哪里去了,居然這般蠢笨的被人擄走! 問青問藍(lán)從小就在賀三郎手下做事,雖然見到他的機會不多,可也從未看到過這樣可怕的主子。 渾身氣勢像是山一樣的壓人,根本就讓人不敢抬頭看上一眼。 仿佛看上一眼就會被送進(jìn)地獄。 幾人本就著急,又哪里敢有一點隱瞞,將楚璉當(dāng)日被人擄走的情況詳詳細(xì)細(xì)說了一遍。 賀常棣搭在椅背上的雙手緊捏著,深邃的眼眸危險地瞇起,他視線像是落在帳簾上,可又不像,營帳里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就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 賀三郎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陸舟,想到了蕭博簡那般垂涎陸舟的圖紙,當(dāng)時他帶著糧草離開宿城時,蕭博簡不甘心和嫉妒的眼神,還有后來圖渾兵的突然襲擊。 上一世,盡管他被毒婦楚璉所害,但他也算是最接近蕭博簡和楚璉的人之一,后來隱約得知蕭博簡身后的勢力不一般,遠(yuǎn)不是外人眼里看到的一個老英國公。 后來他能在朝堂那么快地站穩(wěn)腳跟,有很大原因是因為他背后的那些神秘的力量。 賀常棣重生回來后,之所以沒那么快的動他,也是知道蕭博簡雖然外表看來勢單力薄,其實卻是一顆硬釘子。 而楚璉這次突然失蹤,就不難猜到是誰做的了。 賀三郎緊緊攥起了拳頭,蕭博簡,以為這一世的他還是好欺負(fù)的? 這一輩子的楚璉是他的妻子,任何人都休想奪走! 賀常棣這么一想心中已有了成算。 他冷著臉尋來來越,而后又通過唐言通知了晉王殿下在涼州的暗線尋找楚璉的蹤跡。 他回了北境邊軍大營后,連身上的衣裳都來不及換一身,就親自騎馬出去帶人調(diào)查。 他雖然一直冷著臉,瞧著像是不近人情,可是誰也體會不到他心里焦急懊惱心痛的五味情緒。 他只能用忙碌來麻痹自己,不讓自己往那些不好的方向想。 ☆、第一百八十八章:強活 第一百八十八章:強活 錢大將軍得知了這個消息后簡直恨鐵不成鋼,可是片刻過后,卻是又被這小子給氣笑了。 不管怎樣,賀三郎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他沒有醉心軍功,而是選擇援救自己的發(fā)妻,這樣的選擇,讓錢大將軍反而越發(fā)的看重他。 有情才叫做人,如果一個人為了功名利祿連妻子兒女都不顧,喪心病狂的話,那么這樣的人即便是再有才華,錢大將軍也寧愿他泯然眾人。 賀常棣親自帶著人查,半日后,總算是有了一些線索。 賀三郎那繃的和雕塑一眼的俊臉總算是有了些微的松弛。 他帶上了身邊伸手最好的部下,連夜敢去了線索所指的地方。 寒風(fēng)夾雜著雪花砸在臉上,像是刀片和石子,可是賀常棣像是沒有感覺一般,抖著馬匹的韁繩在昏暗的天光雪白的廣原上狂奔。 他發(fā)現(xiàn)她不能想楚璉,一想楚璉胸口好像就被人捅了一刀,又疼又痛。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很恐懼很害怕,那個毒婦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覺得他就算是殺了所有人也不能解心頭之恨。 賀常棣忐忑不安,五味雜陳,自從重生以來,他以為自己這一生只剩下恨意,對什么都可以冷漠冷靜,可是明明還不到半年,他卻不止一次體會到比前一世還多的情緒,而將這一切情緒帶給他的人此時或許正處于危險之中。 賀常棣不由就揚起手中的馬鞭,皮鞭抽在馬臀上,他要快點,再快點。 他恨不能現(xiàn)在就見到楚璉,把她擁進(jìn)懷里安慰。 跟在賀三郎身后肖紅玉、李月李星等人,瞧著他不要命地抽打著馬匹,也只能咬牙盡量跟上。 黑暗中,終于看到了那一處掩藏在風(fēng)雪中的山坡。 等到賀常棣一行趕到了山坡中間兩處帳篷處,天早已經(jīng)黑透了。 帳篷里的主人早上已經(jīng)被突然造訪的那群人嚇出病來,現(xiàn)在又見到一個滿身帶煞的,當(dāng)真是苦不堪言。 他慌慌張張地迎接過來,臉上擺著最合適的笑臉,剛剛舉起手準(zhǔn)備用最標(biāo)準(zhǔn)的漢人禮儀來招待這個冷面郎君,人剛迎上去,就被這寒煞著一張俊臉的男人一把推倒在雪地上。 賀常棣哪里還能等到這人說話,他長腿幾步邁開,腳步急促,很快就到了兩處營帳前,一把掀開帳篷的氈簾。 一處帳篷里面打了十多張地鋪,睡著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他一張臉一張臉挨個看過去,可惜卻沒有他心心念念要找的那個女人! 賀常棣忍住胸腔中的失望,走到了另一座帳篷前,他伸出去的修長手指有些顫抖,可下一秒,他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帳簾飛起一個弧度,被手指挑開,賀常棣微微抬起深眸,視線落在營帳里。 空落落的營帳,什么也沒有,像是一把尖刀瞬間扎進(jìn)他的心臟里,從包含期待到希望落空,只有短短的一瞬間。 賀常棣幽深的眸子此時略顯呆滯地看著空蕩的營帳,心里一片空白,只余酸澀難忍。 肖紅玉在賀常棣身后看到眼前情形也是一愣,他到底還是個旁觀者,能保持著理智。 肖紅玉伸手拍了拍賀三郎的肩膀,他側(cè)了側(cè)身,率先進(jìn)了營帳,他到處看了兩眼,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蹲身在一個角落里摸了摸,肖紅玉手上立即就沾上了一層暗紅色的泥土,放在鼻間嗅了嗅,一股熟悉的腥味,上過戰(zhàn)場的人大概都知道這是鮮血的味道。 肖紅玉心一沉,他臉色凝重的道:“賀大哥,你來看這里?!?/br> 賀常棣立馬兩步跨到肖紅玉身邊,當(dāng)發(fā)現(xiàn)帳篷角落真的是血跡的時候,渾身都跟著僵硬了。 他抿著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肖紅玉在心中嘆了口氣,看來賀大哥是真的很在乎錦宜鄉(xiāng)君。 “賀大哥,你先別亂想,我們找這里的主人問一問,興許是別人的血跡?!?/br> 直到這個時候,這帳篷主人才被押進(jìn)來。 經(jīng)過一番審問,賀常棣得知楚璉自己逃跑后原本絕望的心情終于緩解。 帳篷的主人一眼就看出這些人得罪不起,親眼帶著賀常棣一行去淹埋之前那三男一女的地方。 賀常棣仔細(xì)查探了一番幾人身上的裝扮,當(dāng)在幾人身上同一個位置發(fā)現(xiàn)紋身時,他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已經(jīng)肯定這件事是蕭博簡的手筆了。 盡管楚璉再小心,可她走的匆忙,還是留下了一些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