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賀常棣身邊有北境軍營專門偵察的能手,還是一路尋著足跡去了。 北風夾雜著雪花吹在身上冰寒刺骨,即使身上披著厚厚的狐裘,渾身還是被冷風吹存不住一點溫度,臉頰和雙手早就凍的沒什么知覺。 楚璉望著天光越來越暗的天空,臉上滿是愁容,如果白天這樣的寒冷還能忍受的話,那晚上如果幾人不找個地方過夜,升火取暖的話,絕對會被凍死。 在這一片白雪之下,楚璉實在是分不清方向,況且她還不知道后面會不會有人追來。 她轉(zhuǎn)頭喘息地對著身邊的牧仁道:“牧仁,問問你阿媽能不能找到地方過夜,我們這樣走下去會被凍死的?!?/br> 少年點頭,很快楚璉就聽到了少年和烏麗罕說起了蠻語。 牧仁對著母親點頭后,才死死擰著眉頭把剛剛與母親商量的結(jié)果告訴楚璉,“楚jiejie,阿媽說這附近沒有能過夜的地方,想要過夜咱們必須要再行十里左右。” 得到這樣的回答,楚璉抽了口氣。 十里! 軍中,普通的路面,急行軍也不過一日百里左右,而普通人步行,一日頂多四五十里。 他們雖然此時有馬,但是卻在冰天雪地的北境,而且雪深及膝,馬匹不吃不喝一日也最多走三四十里。 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暗淡了下來,最近的宿營地卻離他們還有十里地! 想要在天黑氣溫驟降之前到達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璉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中年的烏麗罕,發(fā)現(xiàn)她臉上也是一片焦急。 可是在雪原上生存,又沒有辦法。 他們沒有火,地面又被厚雪覆蓋,能燃燒的柴草也濡濕腐爛,面前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廣袤白原,連個可以避風的地方都沒有,就算是生活經(jīng)驗豐富的烏麗罕在這樣殘酷的自然面前也絲毫沒有辦法。 幾人似乎都已經(jīng)了解到他們目前的險境,死亡像是一個無影無蹤的人正在慢慢地接近他們。 四人之間的氣氛越發(fā)的死寂沉默,烏麗罕甚至都開始后悔帶著楚璉出來。 她也沒料到厚雪覆蓋的草原是這么難走,平日里一天就能到達的地方,現(xiàn)在卻要行兩日多。這還是在不認錯路的情況下。 楚璉澄澈的眼眸看向遠方的皚皚白雪,她被冷風吹的干巴巴的嘴唇微微一抿,眼里有股堅毅之色,連她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她在情急之中的這個動作居然與賀常棣是那么的相似。 天色暗的飛快,溫度好像也被天光帶走。 楚璉能很明顯的感覺出來身體在漸漸地發(fā)抖。 楚璉突然拍了拍烏麗罕的肩膀,道:“阿媽,牧仁我們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了,就算是走上一夜,我們也到不了過夜的地方?!?/br> 楚璉的這句話用詞簡單,顯然烏麗罕也聽懂了。 她垂著頭竟然低低啜泣起來,滿臉懊悔的用蠻語說著什么。 牧仁此時也是滿臉的難過,他緊緊攬著弟弟瘦弱的身軀,翻譯他阿媽的話,“楚jiejie,我阿媽說對不起你,她不應(yīng)該那么沖動的?!?/br> 楚璉凝眸看著眼前這母子三人,她腦子飛速地運轉(zhuǎn)著。 她在現(xiàn)代的時候是半個驢友,她學了那么多的野外生存知識,一定有可以幫助他們度過眼前難關(guān)的辦法,一定有,只是她一時沒想起來罷了。 楚璉緊緊捏著手中的韁繩,陷入了沉思。 牧仁沒聽到她的回答,又見她一副出神的樣子,以為她也在怪罪阿媽,他愧疚的低下頭。 耳邊是呼嘯的北風,馬蹄落在雪上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這時候身下馬匹打了一個響鼻,然后竟然像是承受不住背上的重量搖晃了兩下。 楚璉被馬匹引了注意力,腦中猛然靈光一閃。 她有能安全過夜的辦法了! 楚璉的眼睛一瞬間亮的猶如天上最璀璨的星星。 “阿媽,牧仁,我有辦法過夜了!” 本來已經(jīng)認命的牧仁聽到楚璉的話吃驚地瞪大眼睛,“楚jiejie,真……真的?” 就連烏麗罕都滿含期待地看向楚璉。 要是能活著,誰又真的想去死,烏麗罕也不例外,況且她還有兩個年紀不大的兒子,如果能有活下來的希望,她甚至會犧牲自己的生命給他們留下生存的機會。 楚璉肯定地點頭,她聲音雖然軟糯好聽,但是卻有一股鎮(zhèn)定人心的力量,好像叫人情不自禁就開始信任她。 “我們不能再走了,天馬上就黑了,溫度會很快降下來,我們先停下,靠著馬匹擋著風,吃些東西恢復一下體力?!?/br> 她活下來的法子一會兒還需要他們大量的體力,不休息不保存能量可不行,而且馬匹因為一直馱著兩個人,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團聚 第一百八十九章:團聚 四人從馬匹上下來,楚璉將兩匹馬牽到一起,讓烏麗罕扶著那日松站在擋風的位置,隨后她從馬身上的布囊里取出之前帶出來的食物。 四個人靠著馬匹,盡量汲取著馬匹身上的溫度,分了吃食,強迫吃下保存體力。 楚璉灌下一口羊奶,趁著幾人吃東西的工夫,與他們說著自己要用的辦法。 原本牧仁還吃的好好的,可聽到了楚璉的辦法后,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他急急道:“楚jiejie,不行,這兩匹馬是我們最后的依仗了,如果沒有它們,憑我們雙腿根本走不出這雪原!” 楚璉當然知道牧仁說的是事實,她深吸了口冰寒刺骨的空氣,伸手摸向身后靠著的馬匹,嘆息了一聲,“牧仁,你好好看看這馬,就算我們不用這個法子,恐怕這兩匹馬也活不到明早了?!?/br> 況且,馬也要吃食物,他們走的匆忙,由于烏麗罕預估的失誤,他們并沒有帶馬匹的糧草。 沒有糧草,馬匹也支撐不了多久,更不用說這兩匹馬的情況現(xiàn)在根本就不好。 牧仁轉(zhuǎn)頭看向他們身后的馬,他伸手輕輕摸了摸,馬匹身體發(fā)著抖,神情懨懨,顯然不是長久之兆。他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男兒,又是以游牧為生,對馬匹羊只最是愛護,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會傷害到一匹馬的。 牧仁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點點頭,這個時候,他也明白,殺了這兩匹馬或許是他們此時最好的選擇了,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在今夜降溫的時候活下來。 楚璉見勸服了牧仁松了口氣,馬匹通人性,不到萬不得已楚璉又如何想這樣做。 抬頭看了看一眼望不到邊兒雪白,天光越發(fā)變暗,楚璉把最后一口rou干塞進嘴里,道:“吃完我們就開始吧?!?/br> 牧仁捏著拳頭點點頭,在吃飯的時候牧仁已經(jīng)與母親和弟弟解釋了楚璉的辦法。 烏麗罕比兒子冷靜很多,盡管楚璉這個法子也只能解燃眉之急,他們明日一早面對的境況絕對不會比現(xiàn)在好到哪里去,但是若不用這個法子,他們今晚就要被凍死。 所有人都同意了后,他們開始準備東西,幸好馬匹身上掛著囊袋本來就有兩把長刀,不然楚璉身上只有一把防身的匕首,一想到如果要用一把匕首去殺馬,楚璉整張臉都會黑的。 殺馬這樣的事情還是要交給烏麗罕和牧仁,他們常年與牛馬相伴,手法熟練,他們甚至知道怎么殺死一匹馬能讓馬匹承受最小的痛楚。 當兩匹馬倒在雪地里的時候,就算是楚璉也忍不住眼眶泛淚。 天越來越暗了,氣溫也下降的很快,楚璉不得不加快手上的動作。 她和烏麗罕一起用力將馬匹的內(nèi)臟從馬腹中掏出來,隨后放在旁邊的雪地上堆起來,兩匹已經(jīng)失去氣息的馬橫躺在雪地里,當兩匹馬的內(nèi)臟都被掏干凈,楚璉和烏麗罕先扶著年紀最小那日松鉆進了馬腹中,隨后讓牧仁抱著那日松躺在外面。 楚璉用挖出來的馬匹內(nèi)臟堆在馬腹的縫隙旁邊。 剩下一匹馬的馬腹就是她和烏麗罕的,幸好她和烏麗罕都纖瘦嬌小,個頭不高,不然兩個人根本就鉆不下。 楚璉和烏麗罕比劃了許久,這才說服烏麗罕她自己躺在外面。 等到烏麗罕鉆進馬腹后,楚璉才蹲下身鉆進去,幸好她身上還披著一件狐裘,把狐裘裹在外面倒也不是那么冷。 馬腹里味道難聞,甚至有血和組織液滴到了她的臉上,但是為了能活下去,只能忍受。 賀常棣越是隨著痕跡追出去,心沉的越厲害。 此時天已經(jīng)黑了,跟著賀常棣出來的所有人都躲在陸舟上的暖棚中。 賀常棣黑著臉微微掀開了一條縫朝著外面一片漆黑看過去。 該死,天黑了! 在冬日的草原上,如果沒有東西可以取暖,天黑也就意味著死神的來臨。 他們的隊伍中有專門的向?qū)В先艘彩切U人,在北境草原生活幾十年的。 旁邊肖紅玉肅著臉問老向?qū)?,“最近可有能歇息的地方??/br> 老向?qū)伺欤毖裕骸皬倪@里走,方圓十幾里地都沒有能休息的營地,若是想要度過這篇雪原,少說也要兩日。” 老向?qū)б痪湓捵屬R三郎臉幾乎變成堅冰。 外面有護衛(wèi)匯報,“少爺,前面還有痕跡?!?/br> 賀常棣聲音有些發(fā)澀,“照著痕跡繼續(xù)走!” 護衛(wèi)應(yīng)“是”后,很快就吩咐下去。 要不是這陸舟和暖棚,就算是他們這一群身強體壯的男人也不能在這樣黑夜中在草原中正常行走。 賀常棣按著楚璉他們離開的痕跡追出來,問了那處帳篷主人,他當然也知曉楚璉逃走時是一身什么樣的裝備。 四人兩馬如何能在這樣的夜晚生存! 他們帶著陸舟一路追來,就在路上遇到兩具凍僵的尸體,還是兩個男人。 瞧方向,恐怕是蕭博簡的人,也是追著楚璉去的。 連他們都沒能在這樣的天氣下活下來,何況是楚璉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子。 賀常棣不愿意再往下想下去。 肖紅玉見他一路沉默,忍不住開口安慰道:“賀大哥,你想開點,嫂子既然能逃這么遠,她一定有辦法活下來的?!?/br> 賀三郎看了肖紅玉一眼,口中艱澀的說不出話來,此時往日里計較的那些哪里還能想起來,他現(xiàn)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還平安的楚璉。 不都說禍害遺千年,這個毒婦怎么可能輕易出事! 陸舟靜默在黑夜的風雪中行走著,賀三郎簡直度日如年,也不知道陸舟行了多久,突然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賀常棣渾身一怔,掀開簾子就親自出去尋問。 “到底怎么回事,隊伍為什么停下來?!辟R三郎的聲音帶著沙啞和深深的疲憊。 李星連忙跑過來,“三少爺,沒有痕跡了……” 賀常棣悚然一驚。 什么叫沒有痕跡了!當真是一群廢物! 賀常棣不顧屬下們的反對,要親自查看。 擅長偵察的親兵無法只能將他領(lǐng)到消失痕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