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我不怕,爹爹你跟娘別著急,我乖乖的,這位師父不會害我的?!备改冈趫?,加上上輩子的經(jīng)歷,陸明玉真的冷靜下來了。如果對方是來尋仇的,肯定早抹了她脖子,對方挾持她,估計是有所懼怕,需要靠她脫身。 女兒沉著的聲音緩和了陸嶸的緊張,剛要繼續(xù)與和尚歹人談條件,忽聞遠處有紛雜的腳步聲趕來,伴隨著中氣十足的怒喝,“守靜,你已經(jīng)犯了一條殺戒,還不快快放下屠刀,不可再造殺孽!” 陸明玉聽了,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挾持她的和尚,竟然殺人了? 她瑟瑟發(fā)抖,陸嶸、蕭氏心同樣沉了下去,蕭氏一手扶著丈夫,一邊誠懇地乞求守靜:“守靜師父,不管旁人如何得罪你,我女兒是無辜的,你放了她成不成?你想要人質(zhì),那你換我吧,放了我女兒,她才七歲啊……” “不,換我!”陸嶸一把將妻子扯到身后,目光堅定地望著守靜,“守靜師父,我是瞎子,最好控制,求你讓我換回我女兒!” “都閉嘴!”守靜眼睛更紅了,不想再聽夫妻兩個救女情深,他一邊逼迫陸明玉隨他往北走一邊威脅四周圍上來的和尚們,“放我離開,不然我叫她陪我一起死!”說完手上用力,匕首陷進陸明玉脖子,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借此警告眾人。 “不要!” 眼睜睜看著千嬌百寵的女兒被人欺凌,蕭氏撲通跪了下去,哭著求守靜別再傷她的女兒。 陸明玉脖子很疼很疼,像是指甲在嫩葉上劃過,傷口不深卻疼得尖銳。但她上輩子體會過更徹骨的疼,現(xiàn)在這點皮外傷倒不至于嚇破她的膽子,她哭,只是不忍心看父母為她著急,她也害怕,怕一個不慎,今天會是她第二個喪命之期。 陸明玉不想死,掃眼四周虎視眈眈的僧人,陸明玉心里清楚,身后名叫守靜的和尚已經(jīng)走到了絕路,她是他活著離開的唯一機會。她配合了,或許等守靜安全脫身,他可能放了她,如果她不配合,那便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她一邊配合守靜的腳步,盡量避免再受其他不必要的痛苦,一邊安慰父母,同時暗暗尋找安全逃開的機會。可惜守靜緊緊抓著她這根救命稻草,一直來到安國寺后山門,都沒有給陸明玉以及僧侶搶人的機會。 “別再跟著我,你們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再刺她一刀?!钡雇酥叱鏊麻T,守靜紅著眼睛對以陸嶸夫妻為首的眾人道,清楚誰最看重懷里的小姑娘,守靜陰狠的目光移向蕭氏,“這位夫人,我只想安全離開,等我進了山,只需一晚,明早自會放你女兒出來。在我放人之前,讓我發(fā)現(xiàn)任何人進山跟蹤的痕跡,發(fā)現(xiàn)一次我就砍掉她一根手指頭,不信你就試試!” 說完雙腿夾住陸明玉,一手扯住陸明玉頭發(fā),手起刀落,砍了一截下來,以做警戒。 從寺中到這里,蕭氏受了不知多少次驚嚇,此時再也撐不住,軟軟地朝丈夫身上倒去,被陸嶸笨拙扶住。蕭氏驚嚇過度,渾身無力,但她理智尚存,美貌復(fù)雜地盯著守靜,“師父平安離開后,當(dāng)真會放人?” 守靜看看懷里的小女娃,眼里閃過一絲傷痛,鄭重道:“夫人放心,守靜進山后會將貴千金扶到樹上,明日天一亮,你們便可進山搜尋,但我狠話放在前頭,你們不聽我的話,不叫我安心離開,我便馬上與貴千金同歸于盡!” “你走吧,我保證沒人會跟你進山。”陸嶸沉著臉開口,“只求師父言出必行,否則我女兒有半分閃失,我陸家上天入地也會將你挖出來,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笔仂o殺了誰,守靜以后會怎樣,他不在乎,他只要女兒平平安安的,別再受苦。 “你等著就是?!笔仂o無心多說,將陸明玉夾到腋下,最后警告眾人,“誰都不許跟上來!” 主持面露難色。 蕭氏見了,牽著丈夫走到最前面,不許任何人做危及女兒性命的事。 “爹爹,娘,你們別怕,明天我在山里等你們!”望著越來越遠的父母,陸明玉淚眼模糊,大聲喊道,既是安慰爹娘,也是給自己信心。 女兒這么懂事,蕭氏再也忍不住,伏到丈夫懷里低哭。 而就在守靜挾持陸明玉進山不久,安國寺派去京城報案的僧人策馬疾馳到一半,忽然撞見一支七人的官兵隊伍。僧人如見救星,急急勒馬,沒等馬停穩(wěn)就跳了下去,撲通跪到距離最近的官兵前,“大人,我是安國寺的和尚,剛剛寺里有人殺人,主持命我進京報官,求大人速派兵緝拿犯人??!” 馬上男子皺眉,看向身后,其實應(yīng)該是隊伍前面,他們本是往京城那邊去的,聽到有快馬奔馳才齊齊停下來,馬一轉(zhuǎn)身,隊伍也就調(diào)了個方向。 恰在此時,排在隊伍另一頭的男子驅(qū)馬而來。男人膚色白皙面冷如霜,單看相貌只有二十左右,乃七人里最年輕的一個,可他身上穿的卻是神樞營正三品指揮使的官服,墨色衣袍,不怒而威,駿馬不緩不急從六名手下身前經(jīng)過,別說那六個手下,就連他們胯下的駿馬,都不約而同后退兩步,仿佛也敬畏指揮使大人的威嚴。 “兇手是誰,死者是誰,你說清楚。”來到和尚面前,楚行低頭,面無表情地問。月底皇上要微服出宮,登山拜佛,這幾日他都會帶人巡視安國寺附近,如今聽說有命案,楚行自然要弄清楚來龍去脈。 和尚猜測他官職不小,便將守靜殺了法嚴之事盡數(shù)告知,至于守靜為何殺人,他也不清楚。 單憑這三言兩語,楚行無法斷定此案是否與皇上出宮有關(guān),命一個屬下回京通報,他帶人先行趕往安國寺。安國寺出了命案,香客們慌不迭逃往山下,唯恐連累自己,楚行領(lǐng)著屬下逆流而行,隱約聽到有人提及陸家、陸三爺、四姑娘等字眼。 弟妹笑盈盈喊他表舅舅的嬌憨臉龐浮上心頭,楚行停步,朝手下使個眼色。對方心領(lǐng)神會,攔住一個香客詢問具體經(jīng)過,稍頃回來復(fù)命,“大人,陸三爺一家三口來寺里上香,那個叫守靜的和尚劫持了四姑娘,現(xiàn)已逃進后山,陸三爺夫妻怕逼得太緊傷及女兒,不許安國寺僧人進山追捕。” 楚行聞言,挺拔的長眉深深皺了起來。 他側(cè)身,望向安國寺后面的盤龍嶺。盤龍嶺是座孤山,往西是京城,東側(cè)不遠有座縣城,城門官兵盤查,只有北面因為地勢起伏小山丘眾多,即便有人居住也都是零零散散的小村落,最適合逃命。 守靜要逃,定會一直往北走。 分析過地勢,楚行瞬間作出決定,“你們?nèi)ヒ婈懭隣敚驼f我會竭盡全力救回四姑娘,叫他們不必憂心?!?/br> “大人,我隨你去,多個人多份把握。”一個侍衛(wèi)站了出來,鄭重請示道。 楚行抬手,示意他退回去,“不必,人越多越容易驚動兇手,四姑娘乃陸三爺膝下獨女,容不得半分閃失。你們留在寺中原地待命,今晚找到人,我會放響箭通知,否則明早你們隨官兵一起進山尋人?!?/br> 五個神樞營侍衛(wèi)互視一眼,最終選擇信任他們的指揮使大人,“屬下遵命?!?/br> 楚行頷首,隨即快步趕往北山,一襲黑衣,身形如風(fēng)。 第16章 016 進了山林,守靜將陸明玉扛到肩頭,頻頻回望幾次,確定無人跟蹤,便大步流星往深山里走。陸明玉腦袋朝下趴著,隨著守靜的步伐,她的肚子一下一下地被守靜肩頭所頂,難受極了,默默忍了一段,陸明玉實在堅持不住,偷偷歪頭,打量守靜。 守靜膚色黝黑,像常年下地的農(nóng)家漢子,濃眉大眼,嘴唇很厚,單看容貌,十分敦厚老實,不然這幾年也不會被法嚴當(dāng)老實人隨心所欲地欺負。察覺到陸明玉的窺視,守靜歪頭,陸明玉本能地想要回避,可沒等她移開視線,守靜先扭了過去,而陸明玉意外抓住了男人眼里的一絲愧疚。 他還會愧疚? 陸明玉忽然生出了一分希望。 她繼續(xù)觀察守靜,心里各種念頭閃過。她不知道守靜什么秘密,守靜逃跑要緊,沒必要對她一個小姑娘殺人滅口。那么她一直老老實實的,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守靜可能真的會把她放在深山哪棵樹上,讓她等人救援。但如果她嘗試勸守靜提前放了她,成功最好,不成功,守靜也沒有殺她的理由。 為了能早點回家,為了讓父母少擔(dān)心幾個時辰,陸明玉想試一試。 “守靜師父,你走的太快了,我肚子疼,你能放我下來嗎?”陸明玉怯怯地道,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男人,說完請求,馬上表忠心,“我很聽話,我乖乖跟你走,守靜師父放我下來吧,你肩膀頂?shù)梦叶亲与y受?!?/br> 七八歲的小女娃,長得又特別漂亮,還那么乖巧,守靜抿抿嘴唇,忽然蹲下去,眼睛狠狠地盯著陸明玉,“你走的太慢,我背你走,但你要老老實實抱著我脖子,敢亂動,我,我一把把你扔地上摔死?!?/br> 他額頭的血已經(jīng)干了,但看起來依然嚇人,陸明玉驚恐地點點頭,被守靜背起來后,看著守靜敦厚的側(cè)臉,陸明玉心里反倒安定了一些。真正的惡人,才不會在乎一個孩子肚子疼不疼,守靜肯這樣對她,足見骨子里還保留著幾分良善。 陸明玉決定再接再厲,小手抱著男人脖子,腦袋搭在男人肩頭,天真地問:“守靜師父,你額頭怎么流血了?疼不疼?” 守靜腳步一頓,看眼肩頭的女娃,搖搖頭,悶悶道:“不疼?!?/br> 陸明玉不信,眨巴眨巴眼睛,眼里涌出淚水,“我脖子上流血了,特別疼,守靜師父流的比我多,怎么可能不疼。守靜師父,我給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br> 小姑娘天真善良,但越善良越讓欺負她的人良心難安,守靜不想接受這份好意,再次裝兇,惡狠狠地對陸明玉道:“我不疼,不用你管,再敢說一個字我就扔你下去?!?/br> 陸明玉噌地躲到他背后,用行動告訴他她再也不敢了。 守靜莫名有些失望,可逃命要緊,他不再管小姑娘的心情,大步向前,誰料沒走幾步,身后忽然傳來極力忍耐的哭聲,一抽一抽的。守靜皺眉,扭頭往后看,小姑娘埋著腦袋,他只能看到陸明玉散亂的烏黑頭發(fā)。 “哭什么哭?”守靜裝作不耐煩地問。 “我想我爹爹……”陸明玉邊哭邊含糊不清地道,“我爹爹是瞎子,他不愛出門,我答應(yīng)給他當(dāng)拐杖他才陪我出來上香的,現(xiàn)在我跟守靜師父走了,爹爹肯定生氣了,以后都不會再陪我出來逛……” 傻乎乎的,哭得特別傷心。 守靜忽然想到了他的女兒,有次女兒貪玩擦傷了膝蓋,晚上早早躲到被窩里睡覺。他打工回來,問妻子女兒怎么睡得這么早,妻子輕笑,說女兒在裝睡,其實是怕被爹爹責(zé)罰。但他怎么舍得為這點小事打女兒? 身后的小姑娘也傻,等她回家,她父親只會更疼她。 “別哭了,你爹爹不會生氣的。”自從擄走這個小姑娘,守靜就一直壓抑著對女兒的思念,但此時此刻,他忍不住了,小姑娘因為他哭得那么傷心,是他的錯,他不能不管。 陸明玉嘴角偷偷翹起,擦擦眼睛,問他怎么不知道爹爹不會生氣,然后打鐵趁熱,順勢跟守靜聊了起來,“守靜師父,他們說你殺人了,你為什么殺人啊?我看你不像壞人,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你才還手的?” 為什么殺人? 守靜目光空洞起來。 他沒想殺人,是法嚴欺人太甚,他打他也就罷了,打完了還罵他娘。守靜自己吃苦可以,絕不能容忍別人罵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他從小沒了爹,是母親辛辛苦苦將他拉扯大,他努力賺錢,娶了一房貌美媳婦。媳婦溫柔賢惠,為他生了活潑可愛的女兒,守靜以為他的好日子會一直過下去,可村長的紈绔兒子趁他不在家,光天化日闖進他家,欲欺辱媳婦。母親上前制止,被紈绔推開撞到柜子上,死了,女兒幫娘親打壞人,被紈绔一腳踹死,媳婦…… 媳婦被紈绔糟蹋了,活著等他回家,告訴他是誰害了她們,然后趁他不注意,撞墻而亡。 守靜忘了那些天他是怎么熬過來的,他只記得他殺了仇人一家,被官府追殺。 守靜很累,背負了幾年的秘密,他突然很想說出來。 身后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她天真無暇,守靜想讓她知道,他不是壞人,他是被逼得沒辦法了,不得不瘋。他想讓她知道,他不是故意擄走她的,他只想活下去,為什么活,守靜說不清楚,他就是想活著,每年給家人燒點紙錢,免得他們在那邊沒錢花。 陸明玉聽怔了,沒想到守靜過得如此慘。 她想勸守靜早點放了她,此時卻無法開口。 開不了口,時機也不對。 良久良久,陸明玉才趴在男人肩頭,臉龐朝外,小聲問:“你女兒,多大了?” 守靜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流了一臉淚,他抬手擦掉,沒有回答。 陸明玉識趣地閉上嘴。 午后出的事,不知不覺,紅日偏西,即將落山。陸明玉慌了,她還記得來時的路,但如果天黑了,她肯定會走丟的,而且黑漆漆的山林,陸明玉也不敢獨自亂走。 “守靜師父,我想回家,咱們走了這么遠,你放了我吧?”沒有拐彎抹角,陸明玉誠心哀求道,真的夠遠了,再加上她自己跑回去的時間,足夠守靜脫身。 “你想自己回去?”守靜不傻,猜到了小姑娘的意圖,但他不可能這時候放人,“這里離安國寺太遠,你一個人走不回去,聽話,我把你放樹上,你乖乖睡一覺,明早就能見到爹娘了?!笔仂o邊說邊打量四周,發(fā)現(xiàn)一棵老樹,他走到樹底下,高高舉起陸明玉,叫她爬上去。 陸明玉興奮極了,打定主意,等守靜一走,她就跳下樹,沿原路回家。 “不許下來,聽話?!笔仂o仰著頭,對緊緊抱著樹杈模樣乖巧的女娃道。 陸明玉連連點頭,大眼睛里裝著由衷的關(guān)心,“守靜師父快走吧,逃得遠遠的,別再回來了?!?/br> 守靜苦笑,他還回來做什么?再次叮囑陸明玉別自己下來,守靜垂眸,默默站了會兒,往東走。小姑娘單純,但明天官兵肯定會詢問小姑娘他的去向,他必須謹慎。 男人走了,陸明玉趴在樹上,望著男人漸漸走遠的背影,心情復(fù)雜,她以為她上輩子已經(jīng)夠苦了,但與守靜比,她日子要好很多…… 山風(fēng)吹來,高處更冷,陸明玉攥緊衣領(lǐng),終于開始擔(dān)心自己的處境,視線移向來路,卻在半途生生頓住,陸明玉及時捂住嘴,難以置信地盯著林子里的黑影。 真的有人,一個穿黑衣的男人,光線模糊看不清楚臉龐,只知道他正偷偷靠近守靜。 對方是什么人?救她的嗎?可之前圍捕守靜的僧人,沒有這樣打扮的。不是僧人或自家護院,難道是其他綠林歹人,準(zhǔn)備對守靜下手,看看有沒有金銀可圖?那他殺了守靜后,會不會再來抓她? 陸明玉臉都白了,守靜至少不會害她,那個鬼魅一樣出現(xiàn)的黑衣人…… 陸明玉張嘴,想要提醒守靜,可才冒出這個念頭,黑衣人突然朝守靜沖了過去! 守靜聽到了疾奔而來的腳步聲,他下意識回頭,闖入眼簾的,是個持劍的黑衣男人。僅僅一個照面,守靜便知道自己不是來人的對手,他拼命往前跑,可楚行估算好距離才出擊的,既然動手,怎會叫犯人逃脫? 這人在皇上微服出宮前殺了一個大和尚,行跡過于可疑,他必須抓人。 身如利箭,楚行很快追上守靜,長劍出鞘,守靜狼狽躲閃,楚行一個轉(zhuǎn)身,手中長劍飛速從守靜腿上掠過。陸明玉離得遠,看不清那劍有沒有刺中守靜,卻見守靜踉蹌一下,直直撲倒在了地上。 陸明玉捂住嘴,不敢看,又忐忑黑衣人會怎么處置守靜。 “你究竟是何人?”劍尖對準(zhǔn)守靜脖子,楚行冷冷地問,鳳眸鷹隼般盯著守靜,審視真假。 守靜離得近,認出了楚行身上的官服,再看看被男人刺傷的右腿,守靜自知無法再逃,反倒釋然,仰面躺在地上,對著天空燦爛的夕陽,他嘴角慢慢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想說的他已經(jīng)告訴那個小姑娘了,現(xiàn)在被官兵帶回去是死,都是死,那不如…… “勞煩官爺替我告訴陸姑娘,就說守靜對不起她,下了黃泉也會替她念經(jīng),求佛祖保佑她一生平安,如意順?biāo)?。”說完往上抬頭,欲借楚行之劍自刎,楚行眼疾手快移開長劍,守靜失笑,手中匕首一轉(zhuǎn),又快又準(zhǔn)地扎進了自己心口。 楚行皺眉,再次打量一番地上的男人,回想他死前所言,忽然明白,這人絕非刺客。 既然殺人兇手已經(jīng)死了,楚行收起長劍,取出腰間響箭,知會安國寺里的手下?!班病钡囊宦暎懠龥_天而起,與此同時,遠處傳來“砰”的重物落地聲,楚行疑惑地看過去,卻見剛剛還在樹上的小姑娘居然跳下來了,顯然傷了腳,一瘸一拐跑向山下。 “四姑娘?”楚行立即朝小姑娘跑去。 陌生的聲音,熟悉的稱呼,“奪路而跑”的陸明玉身形一定,詫異轉(zhuǎn)身。黑衣人逆光跑來,燦爛的金色夕陽模糊了他五官,只有身材頎長,待人近了,陸明玉終于認出了她前世的大伯子,可,楚行,他,他怎么會在這里? 陸明玉震驚地忘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