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上正題了。沈芊施施然地站起身，繞過面前的大柱子，面色沉靜地走到廳堂中間，對著安王太妃和大長公主躬身一拜：“回稟太妃娘娘，公主殿下，臣女聽到了娘娘出的題?！?/br>
    安王太妃撫了下指甲，又似有若無地撇了身側(cè)的大長公主一眼，這才面露威嚴(yán)地看著沈芊：“那你為何不寫？難不成是對哀家有怨，不愿意遵從哀家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撕起來，撕得更響些～

    第115章 鴻門宴（二）

    沈芊聞言， 不僅不驚慌，反而嘆了口氣，眉目之間皆是猶豫之色：“回太妃娘娘， 臣女并非不愿寫，而是，怕寫了這詩， 會壞了娘娘、公主還有在座諸位小姐們歡宴的興致?！?/br>
    安王太妃的臉上露出了細(xì)微嘲諷， 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就等著看沈芊還能怎么巧言詭辯：“哦？沈姑娘是打算寫什么詩，竟還能損了哀家和公主的興致？”

    沈芊挺直了脊背， 抬眸看向安王太妃：“娘娘讓我等以雪為題作詩，然而，在臣女印象中， 有關(guān)雪的記憶， 無一不是慘痛和悲傷的。若臣女沒記錯，去年初雪日， 正是平陽城數(shù)萬百姓遭屠之時， 去年大雪日，山西淪陷，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三位大人以身殉國！去年除夕夜，先帝落入賊手， 通州城破，數(shù)萬守城將士暴尸荒野……”

    “夠了?！卑餐跆哪樕焕?，直接瞪視沈芊， “沈姑娘提這些是想做什么？怎么，是覺得這在場諸人，都沒有你憂國憂民不成？！”

    沈芊聞言福身，語帶歉意：“不，太妃娘娘誤會了。臣女也是自覺掃興，這才沒敢下筆，如今……果然還是惹娘娘不悅了，是臣女的過錯，請娘娘責(zé)罰。”

    沈芊的姿態(tài)擺得低，說辭也合情合理，安王太妃也沒由頭可以借勢發(fā)作，但要她就此放過沈芊，她也是不肯的，畢竟這一次機會難得，下一次再設(shè)局，沈芊就不一定會上鉤了。她捏著茶盞轉(zhuǎn)了轉(zhuǎn)，又抬眸對沈芊道：“難不成這雪在沈姑娘眼里就如此一無是處，連提筆寫一首文雅喜慶的詩，都做不到？”

    大長公主也看出了些端倪，瞥了安王太妃一眼：“太妃娘娘，寫詩自然要出自本心，你非得拗著人家給你寫喜慶詩，排頭是不是也擺得大了些？”

    安王太妃笑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大長公主：“公主說的有理，既然沈姑娘如此觸景傷情，那哀家確也不好逼她寫什么歡喜文章。不過沈姑娘如此憂國憂民，想必學(xué)的是子美樂天的流派吧，那便按你自己的心思做一首痛陳時弊的詩吧，這詩詞切磋，也說不上什么掃興不掃興。”

    臉變得挺快啊，沈芊默默吐槽，但她還是朝著安王太妃福了福身：“是。”

    “來人，上筆墨?！卑餐跆⒖虒蓚?cè)的侍女吩咐道，隨機又笑著看向沈芊，“沈姑娘剛剛的位置采光不好，不若就坐在這兒寫吧，臨窗而坐，對雪吟詩，想必別有一番意趣。”

    侍女們很快就將沈芊原來的桌案搬到了廳堂正中，并迅速地給她鋪好宣紙、擺上筆墨紙硯，顯然是不給她任何一點退縮的機會。沈芊見狀，默默嘆了口氣，她本來是不想把事情做的這么絕的，大家都是文雅人，鬧到對撕臉皮的地步，多難看呀！但無奈，這安王太妃高高在上慣了，但凡她想弄死誰，那就必須死得透透的，連茍延殘喘都不許有。

    沈芊抿了抿唇，伸手拿起一支狼毫，蘸了蘸墨，作勢便打算下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她手里的筆，就等著看她能寫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篇?？烧l料，這沈家女將將要下筆，手腕一轉(zhuǎn)，又給收了回來。

    “怎么不寫？”安王太妃按耐住情緒，連聲催促，她心中本就對這沈家女不喜至極，如今勉強還能容忍她在面前回話，無非就是想讓她當(dāng)眾出個大丑，可這沈家女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弄人，她這心中的焦躁和厭惡便越加難以掩飾。

    沈芊余光一掃，瞧見安王太妃那帶著藍紫色甲套的手指不停地點著桌面，而她的眉頭更是眼見著蹙起，沈芊便心知，這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妃娘娘大約已經(jīng)到了忍耐的極限了。撕破臉皮是個技術(shù)活，而現(xiàn)在，便是點火的好時機。

    沈芊輕咳一聲，露出沉吟的表情，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感慨著：“……去年此時，大周處處皆是白雪埋忠骨，情形之慘烈著實讓臣女不忍回顧，便說那河南一役，西路韃靼軍攻破山西之后，直接揮兵河南，而那河南都指揮使傅廣平，卻實實在在是個酒囊飯袋！此人不僅疏于訓(xùn)練和監(jiān)管，最可笑的是，陛下嚴(yán)令他出兵與姜大人一道合圍韃靼，可此人卻……”

    大長公主聽到“傅廣平”三個字，忽然眸光一亮，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這位好二嫂可就姓傅，而且河南……不就是安王的封地所在嘛！大長公主立刻接話，笑著看向沈芊：“這傅廣平做了什么？”

    “此人不僅膽小如鼠，還又蠢又毒?！鄙蜍穼⑦@兩個詞咬得很重，眸光掃過安王太妃的臉，果然瞧見一片鐵青，她心中快慰，嘴上也不停，“他假裝帶了三萬兵出擊，卻貪生怕死地只敢在外圍打轉(zhuǎn)，半個多月竟沒敢與韃靼人交一次手！公主殿下，您說說，這等延誤戰(zhàn)機、不聽軍令的小人，該不該殺！”

    大長公主哈哈一笑，相當(dāng)直接地說了一句：“該殺！”

    安王太妃的臉色已經(jīng)完全不能看了，她那藍紫色的指甲套都被她掰斷了一根，沈芊卻還嫌刺激得不夠，繼續(xù)無辜地開口：“此人如此動搖軍心，陛下自然不能饒他，當(dāng)場便下令將他關(guān)押，換河南布政使湯大人來兼任都指揮使。也幸虧湯大人英明神武，這才與姜大人一起消滅了西路韃靼兵，哦，對了，臣女聽聞安王殿下的封地就在河南，不知太妃娘娘可曾在那次戰(zhàn)役中受到驚嚇？這些韃靼人野蠻狠辣，所過之處燒殺掠奪、無惡不作，娘娘和安王殿下一直待在河南，想必也聽過這些蠻夷的兇殘行徑……”

    “夠了！”安王太妃狠狠一拍桌子，厲聲打斷了沈芊的話，她那張皺紋橫生的臉，更是瞬間變得陰沉又狠戾，“好你個沈氏女，竟敢對哀家不敬，來人——”

    大長公主笑著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茶盞落下時，在桌上發(fā)出了“鏗”地一聲脆響，直接打斷了安王太妃那聲命令，她好整以暇地往紅木椅上一靠，側(cè)頭看向站起身來的安王太妃：“太妃娘娘，您莫非是聽岔了，本宮怎么沒聽出沈姑娘有對您不敬的意思？”

    沈芊也一臉茫然地看向安王太妃：“太妃娘娘，臣女絕沒有對您不敬的意思……”

    “你！你！”安王太妃指著沈芊，氣得渾身發(fā)抖，沒有對她不敬的意思？這沈家女剛才字字句句都在指桑罵槐，還以為她聽不出來嗎！傅廣平，那是她娘家侄子，還有什么“一直待在河南”，這就是想要拿她和她兒南下的事作為把柄！

    “你以為你威脅哀家，哀家便不敢對你怎么樣了嘛！”安王太妃顯然是氣急了，被一個她看不起的民女諷刺和要挾，這讓她無法容忍，“開口閉口的言稱陛下，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在依仗什么！哀家現(xiàn)在就告訴你，那個位置，憑你這樣的出身，想都不要想！”

    沈芊見安王太妃暴怒，便連忙做賠禮狀地屈膝俯身，繼續(xù)道：“太妃娘娘，不知臣女說錯了什么話，惹您生氣？臣女，請娘娘恕罪……”

    沈芊越是做小伏低，安王太妃就越是生氣，也越加覺得自己被面前這個工于心計的惡毒女子耍了，她冷笑著走到沈芊面前，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線對她道：“你以為抓住了哀家和安王沒留守封地的把柄，自己便能贏了嗎？哀家告訴你，現(xiàn)今這滿朝文武，起碼有一半當(dāng)初南逃了，你用這個把柄威脅哀家，那就是在自掘墳?zāi)梗　?/br>
    沈芊心中暗笑，這安王太妃可真是有趣，隨便一勾，就自動入套。她露出驚異的表情，抬頭看向站在面前的太妃，用不受控制的高音表達著自己的驚詫：“什么？您和安王沒有留守河南？”

    此言一出，整個廳堂瞬間鴉雀無聲，剛剛還互相議論的小姐們?nèi)俭@恐狀地看向站在花廳正中間的沈芊，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就連一直淡定看戲喝茶的大長公主都差點被茶水給嗆著，她抬眸，極不可思議地看向沈芊，完全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膽，當(dāng)著面，就敢這樣直接揭安王太妃的短！這沈家女……果然厲害得很哪！

    這寶押都押了，不管這沈家女到底如何，現(xiàn)下都已經(jīng)不能猶豫了，大長公主果斷地起身，上前兩步，笑著扶住安王太妃的手，對沈芊道：“沈姑娘想必是聽錯了，安王殿下身為藩王，怎會擅離封地呢，再說了，這河南并未淪陷，安王殿下和太妃娘娘，自然更不至于因戰(zhàn)禍而離開封地?！?/br>
    沈芊躬身一笑：“是呢，大約是臣女聽錯了。畢竟……臣女之前從未聽說過安王殿下曾離開封地呢?！?/br>
    安王太妃被大長公主扶住，整個人無比僵直，臉色更是從一開始的怒容變成了某種隱隱的驚恐。她沒想到這沈家女如此有恃無恐，竟敢直接把事情捅出去，可隨即，她又立刻想到了更深一層，如果……如果連這沈家女都知道她和安王曾離開河南，那陛下是不是也早已知曉了？！

    想到這里，安王太妃終于開始心生恐懼，她雖口里說著群臣南逃，但她心里非常清楚，在陛下的眼中，群臣南下逃難和藩王趁亂離開封地，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上的事！前者，陛下會法不責(zé)眾，可是后者，一旦陛下心生猜忌，那她兒的性命……

    安王太妃緊緊地攢住手掌，藍紫色的指甲套根根盡斷，她想起了陛下尚未掌控大局之前，路王在南邊鬧出的那些動靜……如果陛下對連她家的事都一清二楚，那路王的那些事呢？豈不是更在陛下掌控之中？陛下如今按兵不動，難道是想要……將這些鬧出動靜的藩王們都一并清算了？！

    她終于慌了，若非大長公主扶著，此刻怕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大長公主也感覺到了安王太妃的異樣，她撐住安王太妃的身子，將她強行扶回椅子上坐好，這才對在場所有人吩咐道：“好了好了，這作詩一事，便暫且到這兒吧。至于這頭籌，本宮看著，宋家姑娘的詩工整典雅，字字珠玉，應(yīng)當(dāng)為此次的榜首，太妃娘娘以為如何？”

    安王太妃勉強按住身側(cè)的扶手，強笑著點了點頭：“哀家也以為如此?！?/br>
    宋睦和一直看著站在花廳中間的沈芊，神情有些復(fù)雜難辨，此刻聽到了大長公主點自己為榜首，她連忙起身，朝著上首兩人福了福身：“殿下和娘娘的贊譽，臣女愧不敢當(dāng)。”

    大長公主笑了笑：“你的詩才，當(dāng)?shù)冒袷??！?/br>
    宋睦和這才謝了恩。

    如今安王太妃神情不對，也不想著刁難沈芊了，大長公主也樂得輕松，她索性便代安王太妃主持了起來：“嗯，一直吟詩作賦也甚是無趣，不若這樣，咱們來猜謎吧，正好也松快松快?！?/br>
    這話一出，諸位小姐面面相覷，都有些無措，畢竟所有人都打算著來表現(xiàn)自己的才學(xué)和琴棋書畫的本領(lǐng)，如今大長公主隨口來了一個猜謎，顯然出乎她們的意料。

    倒是沈芊，笑著應(yīng)了一句：“是?！?/br>
    大長公主見她此刻竟還能笑得開懷，心中也是很驚奇，但瞧著她這個態(tài)度，想必對猜謎還是比較拿手的，便直接笑著指了指她：“既你喜歡，那便先由你來出題！”

    “我嗎？”沈芊指了指自己，又扭頭看了看在座的人，笑瞇瞇地回頭看大長公主，“那由誰來猜呢？”

    “殿下，臣女想猜一猜沈姑娘的題。”宋睦和忽然站了出來，轉(zhuǎn)眸看向沈芊，正好與同樣抬頭的沈芊，對上了視線。

    這小姑娘的眼神……沈芊揚唇一笑：“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說要趕早的，結(jié)果還是沒實現(xiàn)……明天一定實現(xiàn)！【握拳！

    懟完老的懟小的。

    第116章 鴻門宴（三）

    “好， 既然宋姑娘應(yīng)了，那這第一局，便由沈姑娘出題， 宋姑娘答題?！贝箝L公主端著茶盞，笑瞇瞇地看著兩人，眸中帶著興味， “下一局， 則換宋姑娘出題， 由沈姑娘來答，如此這般輪換， 每人出三題，答三題，誰答對的題數(shù)多， 便算誰贏， 如何？”

    剛剛安王太妃氣焰囂張地打壓沈芊，大長公主的心情一度煩躁得很， 現(xiàn)下這位太妃娘娘終于識趣地閉嘴了， 場面轉(zhuǎn)而由她來主持，她的興致立馬就高了起來，竟很有幾分找樂子的意思。

    沈芊也瞧見了大長公主眼里的興味，心下無奈， 從宋睦和應(yīng)聲開始，她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對，果然， 愛好看熱鬧的大長公主立馬就把“放松”的猜謎游戲變成了一場比賽，儼然是要她和宋睦和分出個高下！

    宋睦和先朝著大長公主福了福身：“此規(guī)則甚好，臣女并沒有異議。”

    大長公主又轉(zhuǎn)頭看向沈芊，問：“那沈姑娘你呢，是否同意本宮定的規(guī)則？”

    沈芊也只好行禮應(yīng)聲：“臣女也沒有異議?！?/br>
    “好，那邊開始吧！”大長公主的聲音都上揚了，一臉期待。而圍坐在兩側(cè)的其余姑娘們也都緊緊盯住廳堂之中的兩人，眼睛一眨不眨，唯恐錯過了這兩位皇后候選人的精彩對決！

    沈芊輕咳一聲，抬眸直視坐在對面的宋睦和：“宋姑娘，那我便先出題了？”

    宋睦和伸手示意：“請?！?/br>
    “我出的這道題，集算經(jīng)、推演、謎面于一身，并不單純是字謎，不知這是否違規(guī)？”沈芊看向大戰(zhàn)公主，先打了個預(yù)防針。

    “無妨，既是猜謎，便不拘于字謎?！贝箝L公主擺了擺手，毫不在意。

    “那宋姑娘……”

    “臣女沒有意見?！?nbsp;問題雖然是沈芊問得，宋睦和回答的時候，卻是向著大長公主和安王太妃的方向回答，視線也并沒有與沈芊對視。

    看來是個心氣兒很高的小姑娘啊，沈芊心里感慨了一句，抬眸仔細(xì)看了看端坐在對面的宋睦和，這宋家姑娘大約十三四歲，身姿婀娜、體態(tài)風(fēng)流，一張小巧的美人臉，典雅又不失韻味，總之是個放在美女堆里也能熠熠生輝的真美人。蕊紅說她“與其他人一樣”，可真是有失偏頗了。

    沈芊收回自己的思緒，對著宋睦和一笑，開口出題：“此題，名為病犬題，說的是西北邊陲有一小村，世代出靈犬。村中五十戶人家，家家都供奉有一靈犬，但此村有一怪相，即各家靈犬會因病失去靈性，并因此引來災(zāi)禍，所以一旦村民得知自己供奉的靈犬失去靈性，他就必須于翌日中午，當(dāng)著全村的面，將此靈犬獻祭。但村民能看出別人家靈犬得病，卻無法發(fā)現(xiàn)自家靈犬得病，且他們不能相互告知對方實情。如今，已知有人在第四日中午獻祭了自家的靈犬，問該村**有多少只病犬？”

    沈芊的話音落下，全場一片死寂。她四顧一圈，對上大家呆滯的視線，摸了摸鼻子補了一句：“我的題目說完了?！?/br>
    廳堂中依舊靜默地讓人發(fā)慌，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尷尬的味道。沈芊輕咳一聲，笑著看向宋睦和：“宋姑娘，你有答案了嗎？”

    宋睦和放在案桌下的手瞬間捏緊，這亂七八糟的題，她根本都沒聽懂！然而，她并不能在太妃娘娘和大長公主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的無知，故而她依舊強笑著勾了勾唇：“尚未。”

    “哦?！鄙蜍防^續(xù)摸鼻子，“沒事，反正不限時間?！?/br>
    廳中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的視線都鎖在沈芊的身上，沈芊這才恍然大悟——不會是大家都沒聽懂吧？

    她連忙看向大長公主和安王太妃：“臣女此題，題面較長，與一般字謎多有不同，請公主殿下準(zhǔn)許臣女釋題?！?/br>
    大長公主其實也似懂非懂，聽她這么說，自然一揮手：“準(zhǔn)。有誰沒聽明白的，現(xiàn)在問吧?！?/br>
    這話一出，大家都松了口氣，唯有宋睦和的手依舊緊緊攢著，她不能問，一旦她開口問了，那她便不僅僅是輸了此局，更是徹底輸了她自己和宋家的面子！

    “請問沈姑娘，‘只能看出別家靈犬得病，但不能看出自家靈犬得病，且不能相互告知’，那村民該從何種渠道得知自家靈犬病了？”一個穿著鵝黃色交領(lǐng)齊腰襦裙的嬌俏小姑娘第一個提問。

    沈芊微笑地看向她，頷首示意：“姑娘這個問題問得極好，此題的奧秘便在于此，明白了這一點，此題便可迎刃而解?！?/br>
    那嬌俏的小姑娘點了點頭，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繼續(xù)冥思苦想。沈芊見她認(rèn)真解題的樣子，心中便生了些好感，回頭小聲問蕊紅：“這是哪家姑娘？”

    這些小姐進門拜見的時候，蕊紅都一個個瞧得很仔細(xì)，此時立刻便回道：“這是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楚大人的女兒，欽天監(jiān)掌管歷法、推演天象，想必楚小姐亦是從小耳濡目染，對算經(jīng)、推演之事較為熟悉。”

    沈芊托腮，一臉興味：“這欽天監(jiān)的工作倒是很有意思的樣子?！?/br>
    蕊紅笑了笑，繼續(xù)端正地站好，沒有多言。

    半刻鐘過去了，一盞茶過去了，一炷香過去了……沈芊托腮的手從左邊換到右邊又換到左邊，被托著的腦袋也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再往下一點就該磕到案桌上了。

    這時間著實是有些久了，連滿心看熱鬧的大長公主都等得不耐煩了，她喝了口茶，伸袖掩唇打了個哈欠，這才看向宋睦和：“宋姑娘，這也快半個時辰了，你可解出此題了？”

    宋睦和攢緊了帕子，臉色微微青白，她低下頭，艱澀地開口：“回稟殿下，臣女……臣女愚鈍，未曾解出沈姑娘的這道題?！?/br>
    大長公主點了點頭，又看向場中其他人：“有誰解出來了嗎？解答出來的都可以回答。”

    聽到這句話，宋睦和的帕子攢得更緊，臉上雖還勉強帶著笑，但眉眼間的僵硬，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自幼被稱為才女，可如今卻答不出一個民女的題目，這讓還怎么見人？還有大長公主的態(tài)度，仿佛她答不出題是一件理所應(yīng)當(dāng)、毫不稀奇的事，她甚至還讓別人來答她的題，這在場的諸位貴女之中如果真有人能答出來，那她以后該如何自處？這皇后之位她還有臉面去爭……

    宋睦和垂著眸，緊張地聽著廳堂中所有人的聲響，生怕有人站起來回答。

    但顯然，場中依舊一片寂靜，甚至大家都不敢對上大長公主的視線，唯恐被大長公主點名，平白暴露了自己技不如人。

    大長公主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很感興趣地看向沈芊，追問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不若沈姑娘來公布答案……”

    “等等。”一直撐著頭沒說話的安王太妃忽然開口了，倒是引來了沈芊和大長公主的矚目。

    大長公主一副“你還要整什么幺蛾子”的模樣盯著安王太妃：“太妃娘娘有什么意見？”

    安王太妃因為陛下可能要收拾藩王這一訊息而心神不寧，不敢再出手對付沈芊，但要她眼睜睜地看著沈芊在她的宴會上大出風(fēng)頭，她也著實是忍不了：“還是讓睦和先給沈姑娘出題吧，一人一道的來，這才比較公平。”

    雖然完全不知道由她先說答案哪里不公平了，但既然安王太妃到了現(xiàn)在還在掙扎，沈芊也就給了她這個面子：“太妃娘娘說的有理，臣女也認(rèn)為該宋小姐先出題?！?/br>
    “可以，宋小姐出題吧?！苯?jīng)過剛才那一題，大長公主對沈芊的智商大有信心，捧著茶盞直接往背椅上一靠。

    “臣女遵命?！彼文篮驼酒鹕?，將事先想好的謎面說了出來，“二形一體，四支八頭，四八一八，飛泉仰流，打一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