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趙曜聽罷徐學政這一通倚老賣老的數落,那真是肺都要氣炸了,他是干了什么了,要在開年第一天就被人劈頭蓋臉一頓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么酒池rou林、荒yin無度的暴君呢,要清流臣子當廷直諫! 趙曜握著龍椅的扶手,手上青筋暴起,他強忍住想要開口罵“老匹夫”的沖動,一個字都沒說。 龍椅上的陛下沒說話,殿下的群臣自然更是噤若寒蟬,整個朝堂瞬間陷入了可怕的寂靜之中。然而某位老大臣,竟還覺得不夠,繼續(xù)當廷直諫:“陛下,老臣以為,您不該聽信個別人的意見,便在火器上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且不說如今天下已平,火器營還能有多少用處,單就火器營在營建和研究上的投入,便少不得要耗費國力,如今戰(zhàn)事剛熄,天下初定,正是國庫空虛、百廢待興的時候,此時,陛下更該學那漢初兩帝的無為之治……” 若說徐學政剛剛那番話還是清流直諫,那到這番話,便已然開始夾槍帶棒了,而這槍棒很明顯就是沖著支持火器營的武將新貴這一系來的!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己這邊再不發(fā)聲,那可就要被人看扁了。他們新貴這一系本就是在這一戰(zhàn)中崛起的,在朝中的根基相當之淺薄,多少人可就等著看他們有多少本事能耐呢!如果今日被人這樣指桑罵槐地點到頭上來,他們都不反擊,那日后,就更別想在這朝堂中分一杯羹了! 站在武將首列的陳赟默默將持著的笏板放了下去,站在后方的伏大牛見狀立刻笑嘻嘻地出列,直接打斷了徐學政的話:“徐大人,您這話,說得不對吧!” 徐學政這樣的三甲進士、兩朝老臣,哪里看得上本質草莽、不通文墨的伏大牛,他一看到出列的伏大牛,便猛地皺起了眉頭:“哪里不對,你倒是說說?!?/br> 伏大??烧f不出徐學政那種大道理,但他會擠兌人,他朝著趙曜一拱手,畢恭畢敬地回:“啟稟陛下,雖然現在韃靼人退兵了,但這群蠻夷的習性,大家都是知道的。什么時候沒草沒糧了,他們就該琢磨著南下打劫了!況且他們那十萬精兵前些日子還陳列在界線上呢,照俺……臣看,他們這就是狼子野心不死!” 伏大牛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通,根本不給徐學政插話的機會:“況且,除了北邊的韃靼,南邊的倭寇也十分猖獗,福建浙江沿岸的老百姓,不知道多恨這些人!咱們當兵當官的,難道不該為這些百姓想想?如果不研究武器,不養(yǎng)兵,誰去解決倭寇和韃靼?徐大人,您去嗎?!” 伏大牛越說越利索,嘴皮子根本沒個把門兒的,直接把最后一句話也給禿嚕出來了!這一說出來,他立刻閉嘴,求救狀地向站在前方的陳赟看去。 陳赟直接將象牙笏板蓋到了臉上,偏過頭去,一眼也不看伏大牛。他真是要氣死了,這家伙前半段說得多好啊,他還以為他這個莽夫屬下終于不再是吳下阿蒙了,結果呢,這要命的家伙竟然直接開懟!人家就算倚老賣老,好歹也是一品大學士啊,是你能當廷懟的嘛!連沈姑娘都只敢私下罵罵,話說,這家伙不會就是聽了沈姑娘那天的話,才有樣學樣的吧…… 伏大牛還真是下意識地把沈芊之前的話給帶出來了,只能怪沈芊那天的吐槽太犀利太狠,給伏大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憐徐學政一大把年紀,遇到的后輩臣子們哪個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就算是不同黨派,也沒誰是像這個草莽一樣,毫無……毫無教養(yǎng)!徐學政捂著胸口,氣得白須和白發(fā)一起抖,整個人都眼瞧著要倒了。 趙曜心里暗笑,面上卻還要拉一下偏架:“好了,伏大牛你退下了?!?/br> 伏大牛利索地退回到隊列中,恨不得立刻埋進人群里。 “徐卿,伏大牛說的都是玩笑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趙曜笑瞇瞇又加了一句,“至于徐大人提的建議,朕會考慮的,您老,也放寬了心,免得急傷了身子,便不能再為朕分憂了。” 徐學政被伏大牛一懟,本就面上無光,此刻就聽了趙曜這一句綿里藏針的話,自然更加戳心,就算想要再懟,一時半會兒也被氣得發(fā)不出聲了。 李奉也機靈,見狀立刻喊了一句“退朝”,隨著趙曜起身離開,總算是把今日這次“清流直諫”的風波給壓了下去。 趙曜一離開朝堂,臉色便立刻黑了下來,回到寢殿之后,他還猶不解氣,狠砸了兩個茶盞:“老匹夫!” 高齊默默地站在一旁,一句話沒說。倒是李奉試探性地說了一句:“今日有了伏大人這番話,想必,徐大人應該不會再提這個話頭了吧?!?/br> “你知道什么?”趙曜橫了李奉一眼,顯然余怒未消,“這個倚老賣老的田舍翁,無非是眼見著首輔之位無望,便破罐子破摔起來,他一個快七十的老頭,朕如果敢動他,正好全了他當廷直諫的清名!這群老東西,一個兩個,可都指望著朕出手,好讓他們流芳百世呢!” 高齊低頭摸了摸了鼻子,心里如明鏡似的。倒是頭一次在朝堂上露面的李奉,并不如那些老太監(jiān)一樣,了解外廷的錯綜復雜,此刻乍一聽到趙曜這番話,立刻便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朕偏就不如他們的愿!”趙曜咬了咬牙,“朕倒要看看,今日之后,有多少人會上同樣的折子。” 趙曜這邊陷入了朝堂爭斗的泥淖,面臨著與清流勢力的角力,成則政令暢通,敗則會像前幾任皇帝那樣,被老臣挾持。 而沈芊那邊,同樣遇到了大難題。正月初五,入京的不止宋庭澤和他的孫女,還有甄選皇后負責人之一的安王太妃。 照理來說,安王在京城沒有府邸,安王太妃進城后應當進宮暫住,但這位安王太妃顯然也是個厲害角色,她一進城,便立刻派人進宮復命加求旨,請求陛下同意她住在宮外的宅子里。長輩這樣一個微小的請求,趙曜自然不好不答應,還要特批給安王太妃一座宅子,以供她在京中居住。 于是,這位安王太妃便順理成章地住到了宮外。這還算,她一入住宅子,便立刻給燕國大長公主去了封信,說是打算邀請這京中三品大員及以上的人家的適齡女孩兒們來她宅院中賞花——這名為賞花,但其實誰都知道,這便是打算相看皇后人選了! 燕國大長公主愣是沒想到安王太妃竟然一來就搞如此大的陣仗,她立刻便回了安王太妃一封信,信上是她甄選過的京城中合適的姑娘名單。當然,這上面都是她自己這一系的人,遞上去,送給安王太妃過目,也無非是表個態(tài)——這些都是我的人,你請的時候可別漏了。 而沈芊,自然是在燕國大長公主的名單上的。 正月初十,正好是個陽光暖暖的日子,沈芊坐著張府的馬車,在蕊紅和另一個丫鬟碧璽的陪同下,去城東平安巷內的安王太妃府邸赴宴。 剛一到平安巷的口子里,便已經看到了各種精巧亮麗的馬車絡繹不絕地進入巷子,這顯然,都是來赴宴的各家小姐。 蕊紅掀開車簾,咋舌:“太妃娘娘這是把全京城的小姐都請來了?” 眼見著馬車停到了府邸門口,沈芊連忙拍了拍蕊紅的胳膊,示意她別亂說話。主仆三人皆是心懷忐忑地下了馬車,在府內仆婦的指引下,慢慢地走進了這安王太妃的府邸。 這一路上,沈芊穿過亭臺樓閣,進入宴客廳,此時,宴會廳中已經坐著不少姑娘了,而坐在最上首的顯然是身為主人的安王太妃,而與她同排而坐的便是身份同樣尊貴的燕國大長公主。 沈芊緩步走進廳堂,目不斜視地走到安王太妃和燕國大長公主面前,屈身行了個福禮:“臣女參見太妃娘娘,參見公主殿下。” 燕國大長公主正想笑著抬手,讓沈芊起身,便聽到身邊的安王太妃忽然出聲:“這位,是哪家的小姐呀?” 沈芊一愣,立刻回道:“家父乃是內閣……” 燕國大長公主接過話頭,笑著對安王太妃道:“哦,這是內閣大學士張遠張大人的女兒。” “張大人的女兒?”安王太妃抬眸,打量了沈芊一眼,“張大人的女兒恐怕不止這些年歲吧?” 燕國大長公主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這是張大人的義女,沈姑娘?!?/br> 安王太妃撫了撫指甲,眉眼一垂,話語里直接帶上了幾分微嘲:“哀家離京久了,倒是不知,從何時起,這選后的標準,都已經降低成義女了?” 燕國大長公主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可這安王太妃卻顯然還沒嘲諷完,她似笑非笑地看向燕國大長公主,啟唇道:“既然義女都能算,那哀家大概還需要補請一下各家的庶女們,大長公主,意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嗯哼,撕逼啦~ 第114章 鴻門宴(一) 聽罷安王太妃這帶著挑釁和輕蔑的話, 燕國大長公主冷笑一聲,直接甩了臉子:“太妃娘娘若是愿意請,那大可給各府庶女們補發(fā)帖子, 燕國自是沒意見的?!?/br> 安王太妃聽燕國大長公主這般甩臉子,眉頭一蹙,但很快就勾唇笑了笑:“公主這性子, 倒是和從前一樣呢?!?/br> 燕國大長公主這一生一直都過得尊榮無比, 她父親當皇帝的時候, 她是皇后中年誕下的小公主,受盡萬千寵愛, 等到她親哥哥繼位,她依舊是風頭無兩的長公主,在哥哥的主持下嫁給了開國六國公之中戰(zhàn)功最煊赫的英國公后人, 等到她侄子繼位, 她雖不能再像父親和哥哥當政時那樣如魚得水,但照樣地位崇高, 受皇帝尊重。如今, 到了侄孫繼位,她已經是皇族之中地位最老的幾人之一了,自然更沒有人敢到她面前來放肆。 燕國大長公主這輩子受過的最大的罪,便是三年前京城淪陷, 夫婿英國公戰(zhàn)死沙場,自己被迫南逃的那段日子了??删退闶悄嵌稳兆樱矝]有人敢當著她的臉, 這樣給她沒臉。 燕國大長公主輕哼了一聲:“太妃娘娘您,也和年輕時候一樣,重規(guī)矩得很?!?/br> 若論起來,安王太妃還是燕國大長公主的二嫂,然而,燕國大長公主年輕時就和這二嫂不對盤,后來安王又早早地出京就藩了,燕國大長公主和這二嫂自然也就沒了任何來往。如今她年紀大了,更是連二嫂都不愿叫,直接稱其“太妃娘娘”,關系那是rou眼可見地疏離。 安王太妃自然也知道燕國大長公主慣來的脾性,但她還是選擇了在燕國面前發(fā)難,一則是為了試探一下燕國的態(tài)度;二則是為了給面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皇后之位可不是誰都有資格覬覦的! 安王太妃抬眸輕蔑地瞥了沈芊一眼,擺了擺手:“罷了,你下去坐吧。” 沈芊一來就吃了這么個下馬威,整個人都有些懵了,安王太妃讓她下去,她便福了福身子,跟著宴廳中的侍女退了下去,侍女領著她一直到宴廳最北角,一個遠得差不多快到院子里的案桌旁,對她微一福身:“姑娘,這是您的位置。” 沈芊點點頭,就著案桌坐下,這一坐下,她便發(fā)現,原來這個位置還不只是遠,它的斜前方還擋著一個大柱子,正正好能將坐著的人擋得嚴嚴實實的,廳堂中間的人看不到沈芊,沈芊也看不到坐在正中間的大長公主和安王太妃!這儼然就是個被隔絕流放的冷板凳。 沈芊捏了顆桌上的果子,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看來這安王太妃對她的不滿還不是一點兩點呢。 “姑娘,您別難過?!比锛t站在沈芊身后,屈膝小心翼翼地安慰她,“您也瞧見了,大長公主還是站在您這邊的?!?/br> 沈芊一笑,倒是豁達得很:“我又不是人民幣,怎么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歡呢,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數。” “人民幣?”蕊紅歪了歪頭,一臉疑惑。 沈芊一下子就被自家侍女的歪頭殺給萌到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我是說,我又不是銀子,自然不能讓大家都喜歡?!?/br> “嗯?!比锛t點點頭。 沈芊一個人坐了一會兒,正慢慢悠悠地喝著香茶,吃著糕點,忽然就聽得堂中傳來了安王太妃的笑聲和很多姑娘的恭維聲,好似整個場子都一下子熱鬧起來了。她偏偏頭,看不見中間的情景,便無趣地收回腦袋,繼續(xù)吃她的茶點。倒是蕊紅因為站著,不容易被柱子擋住視線,將那堂中的境況看得一清二楚:“姑娘,好像,是宋家的姑娘來了?!?/br> “嗯?”沈芊微一用力,直接把手里的粉糕給捏碎了,“你說誰?” 蕊紅抿唇,安王太妃當眾下了姑娘的面子,轉頭卻又對宋家小姐如此和顏悅色,這不明擺著把她家姑娘當成了宋家小姐的踏腳石,等這些在場的小姐們回去談起,整個京城必然都會說她家小姐是多么窘迫,多么不受太妃娘娘待見,而宋家小姐又是多么高貴,多么得太妃娘娘歡心……真的太過分了! “姑娘……她們……”蕊紅死命憋了憋,才把那股委屈勁兒給憋回去,“沒什么。” 沈芊疑惑地看了看蕊紅,又轉頭努力去看堂中的情景:“是那個宋小姐來了嗎?她長什么樣???” 遇到傳說中最強勁的情敵,即便沈芊對自己很有信心,也忍不住對這位宋小姐產生好奇和探究之心。 “長得……還算漂亮的?!比锛t看了一眼,不情不愿道,“但沒有小姐您有靈氣,這宋小姐瞧著就是那種端莊的大家閨秀,和其他人一樣,陛下肯定不會喜歡的?!?/br> 這話可夠酸的,沈芊忍不住伏桌而笑,使勁兒點了點蕊紅的額頭:“我都還沒醋呢,你倒是先同仇敵愾起來了!小丫頭片子還兩幅面孔呢……哈哈……” 沈芊這動作一大,便立刻引來了周圍幾個小姐的注目。這群人見到沈芊坐到那樣一個冷板凳上竟還能開懷大笑,一個個面面相覷,都甚為不可思議。當然,這群人看了看沈芊,便很快收回了目光,一副很怕和沈芊扯上關系的樣子。 這群小姐會被安排坐到這樣一個靠近沈芊的角落,自然也都是家世不顯之人。她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當皇后,但即便是這樣,誰不想在大長公主和安王太妃面前留下個好印象呢?畢竟這后宮里可不止一個女人,沒了后位,還有妃位和嬪位嘛!等選完了皇后,可不就得選妃嬪了,到時候,誰能在大長公主和安王太妃面前博個臉面,可不就有希望飛上枝頭了嘛! 所以,這群小姐一看到安王太妃對沈芊的態(tài)度,便一個一個都對沈芊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太妃娘娘瞧見了會心生不喜。 沒人來找她說話,沈芊也落得個清凈。她心里很清楚,安王太妃對她的不喜,不僅僅是因為她出身不好,更重要的永遠是一點——利益。便如小曜所說,這朝堂上,有人希望她當皇后,自然也有人極力阻撓她當皇后。前者,以張大人、大長公主為代表,后者嘛,便以安王太妃和宋家為代表。 既是利益糾葛,那安王太妃的態(tài)度顯然就和她表現得好與不好,完全無關了,所以嘛,她干嘛不開開心心地吃吃喝喝看看戲呢! 沈芊愉快地給自己定下了宴會主基調,打算一個下午都用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正巧,大約是人到齊了,這宴算是開始了,陸陸續(xù)續(xù)地有侍女捧著果盤小菜、溫酒熱茶上來,而堂中似乎也有仆婢將一盆盆花搬上來讓眾人品鑒。 沈芊瞧不見這堂中的花兒,努力想了想有什么花兒是在冬天開的,沒想出來,便也不再糾結,繼續(xù)開開心心地吃茶喝酒。 “……好,那便以雪為題吧!”安王太妃的聲音忽然響起,沈芊聽了個半截兒,她喝著酒,轉頭去看蕊紅,“什么以雪為題?” 蕊紅皺著一張臉,簡直快哭了:“太妃娘娘讓諸位小姐以雪為題,做一首詩??!” “啊?”沈芊傻眼,手里的酒樽直接掉到了案桌上。 還沒等主仆“文盲”二人組從震驚中緩過來,那廳中的侍女已經捧著筆墨紙硯走過來了,她對著沈芊福了福身,笑道:“姑娘,這是您的筆墨紙硯。詩要在一炷香之內上交給太妃娘娘?!?/br> “呵……呵呵,一炷香?”沈芊盯著那雪白的宣紙,仿佛是盯著什么可怕的東西,“必須……交嗎?” 那侍女送完了筆墨紙硯,竟直接站在沈芊身側不走了,見她詢問,還微笑著低頭回答:“是的,所有人都要交?!?/br> 沈芊訕笑著低下頭,死盯著宣紙做冥想狀,她的余光能夠掃到這個一步不離的侍女——好嘛,這還專門派人來盯著她,防她作弊呢,真是看得起她呀! 她本以為安王太妃給了她一個下馬威和一個冷板凳也就解氣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準備了后招!看來這位太妃娘娘,是打算在這次賞花宴上直接摁死她,讓她從此顏面掃地,聲望盡失?。?/br> 不愧是皇家人,出手果然快準狠呢! 沈芊啟唇一笑,很好,她本來都打算忍了這出戲,就當是每日一善敬敬老。可如今安王太妃卻要趕盡殺絕,那可就別怪她不給面子,不懂規(guī)矩了! 沈芊笑瞇瞇地把手里的毛筆往托盤上一放,把案桌上那雪白的宣紙直接卷吧卷吧,重新放回了托盤,便好整以暇地抱手靠坐,一副不打算動彈的模樣。 蕊紅見狀,立刻急眼了,也顧不得站在旁邊監(jiān)視的侍女,直接扯了扯沈芊的衣角:“姑娘,您怎么把東西收起來了,您快寫??!” 沈芊別有深意地瞥了那侍女一樣,轉頭對蕊紅笑了笑:“寫什么?” 蕊紅急得跺腳:“當然是寫詩啊!就算……就算……您也要寫上幾句交差啊?!?/br> 沈芊哈哈一笑,拍了拍蕊紅的手:“傻丫頭。”她要是寫了,才是正中那位太妃娘娘的下懷呢!那位太妃娘娘也不知從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她是個不懂詩詞之人,現下只要她提筆寫了那些韻律都不通的詩,便立刻會成為她粗鄙無知、不識詩書的鐵證!而這樣一個粗鄙無知的女子,如何還能有資格母儀天下?故而,這詩,她是絕對不能寫的。 至于抄襲先人詩詞,一則她不屑于做此事,二則她畢竟是個工科生,沒有滿腹的文章來應付他們層出不窮的考題。被他們牽著鼻子走,絕非處理此事的上策。既然這位太妃娘娘想讓她丟臉,那就不如來看看,到底是誰更丟臉!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侍女們將各位小姐所做的詩詞整理好,一齊交到了大長公主和安王太妃的面前。大長公主并不知曉沈芊不通詩文,她畢竟只在張府認親宴中見過沈芊一次,且那次沈芊在各方面都表現地很得體,她便自然而然地以為,沈芊不是她之前以為的普通民女,自然也不會想到她竟然不通詩詞。 安王太妃一份份地將詩詞看過去,碰到宋睦和的詩,還滿意地笑著點評了一番,宋睦和起身謝恩,大長公主也順手接過來看了一眼,就在她細看宋睦和的詩的時候,身旁的安王太妃忽然發(fā)出了驚疑的呼聲:“咦?這份怎么是空白的?” 坐在角落里的沈芊默默翻了個白眼,都心知肚明了,還演什么呀,直接上正題唄! 但安王太妃顯然要把戲做全了,她先是驚異地呼了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又轉而把紙張遞給了燕國大長公主,讓她也確認了紙面的空白,這才找來了侍女詢問這份是何人的答卷。 那位侍女行了禮,便直接指了沈芊所在的角落,毫不猶豫道:“這是沈姑娘的答卷。” 安王太妃挑了挑眉,微微提高了些聲音:“哦?沈姑娘,哀家讓你們作詩,你難不成是聽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