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沈芊用奇怪的眼神看夏飛一眼,見對方竟然作勢要從丫鬟手上給她捧茶,她連忙站起來,搶先一步接過丫鬟手中的茶,對著夏飛訕笑:“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好。不敢勞煩夏大人,您請坐,請坐?!?/br> 聽到沈芊這么說,夏飛的表情便帶了幾分隱隱的沮喪,對她不肯接受自己進一步的好意而感到焦急。是的,現(xiàn)下的夏飛夏大人那是非常著急啊。他每次想起自己那遭遇,便要忍不住抹一把辛酸淚,想他從軍那么多年,辛辛苦苦、兢兢業(yè)業(yè),好不容易混到指揮同知的位置,結果還是個管后勤的,軍營里同級別的任何人都比他地位高、手下多、戰(zhàn)功大;后來呢,好不容易來了個沈姑娘,讓他這個軍需軍備后勤部一下子變得重要起來,幾乎搶光了所有人的風頭,立下了最大的功勞,他本來都很篤定自己這次肯定能憑軍功升個一級兩級的,可結果呢,他手底下那個平時再正常不過的宮城,竟然突然跟瘋狗似得在迎接陛下回宮的儀式上搞刺殺! 就這么一下,直接把他打回了原形??!因為他是當時負責京城安防的,宮城又是他的嫡系下屬,故而在陛下審查宮城殘黨的那段時間,他也非常窘迫地“光顧”了幾次大理寺衙門。雖說最后陛下英明,洗清了他身上的嫌疑,擔鬧出這么大的事兒,他基本上也就功過相抵了,等到封賞下來了,他從一個從三品的山東都司指揮同知升成了正三品的工部右侍郎,只升了半級啊半級! 要知道同為從三品指揮同知的姜承平直接做了正二品的京城都指揮使,統(tǒng)領整個京城指揮司,實權有多大,那根本就不用多說,甚至就連那大字不識幾個的莽漢伏大牛都借著平山西的軍功升成了正三品的京城衛(wèi)指揮所的指揮使,不僅與他平級,權限還比他大——這讓他如何能甘心吶! 夏飛就這么焦急地在家踱了好幾天步,終于打定主意,還是要和沈姑娘搞好關系啊。他現(xiàn)在雖然做了兵部侍郎,但主要負責的還是軍器司、火藥司等武器制造部門,也就是說,他還是個軍需后勤官,只是從山東地區(qū)兵器負責人變成了全國兵器負責人之一。所以,很明顯,要想在這個方向上干出大事業(yè),那必然還是少不了沈姑娘的! 這不,一想明白,夏飛就立刻給陛下上了奏折,希望陛下加大在火器上的研究投入,在京城附近建立相應的火器實驗室和兵工廠。趙曜準了之后,他便立刻還是著手動工改建,從得了封賞到第一個工廠的完工,全部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而這一完工,他便立刻來找沈芊邀功來了。 果不其然,沈芊一聽說夏飛竟然在京城原模原樣地復建了一個山東的燃燒/瓶工廠,立刻兩眼放光地表示要親自過去看看。這話正中夏飛的下懷,他立刻非常愉快地邀請沈芊一道前往京郊的第一處工廠所在地。 在送兩人離開張府之后,張遠一邊撫著須,一邊微蹙著眉,繞著書房門口的花園子慢悠悠地走著,似乎在考慮一件特別難的事。 正巧,這時候,朱夫人從內(nèi)院小徑走過來,看到自家老爺一遍一遍地轉圈圈,便忍不住上前詢問:“你這是怎么了?不停地在這兒打轉。” 張遠一抬頭,就看見自家夫人捧著個暖手爐,慢悠悠地向他走來。他一面迎上去,扶住朱夫人的胳膊,攙著一道走,一面忍不住將心中的疑惑吐露了出來:“夫人,為夫最近有很多事不明啊,還請夫人指點迷津?!?/br> 朱夫人正將手里的暖手爐塞到了張大人的懷里,給他暖著,乍一聽他說這般謙虛的話,便忍不住笑道:“老爺有什么難處,盡管說與妾身聽聽?!?/br> “今日夏大人特意來找沈姑娘,態(tài)度特別熱情,說是要讓沈姑娘看看新建成的工廠?!睆堖h嘆了口氣,“可若為夫沒記錯的話,沈姑娘的那位土地齊木新齊小公子可已經(jīng)在工部為官了,那工廠更是他一手落的,當初在山東都做得妥妥當當?shù)?,怎么來了京城,反倒要沈姑娘去看了??/br> 朱夫人聽到張遠這么說,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大人,其實你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吧?咱們這位夏大人,哪兒都好,唯獨那上進心吶,過強了一些?!?/br> “可為何夏飛就獨獨挑上了沈姑娘呢?”張遠繼續(xù)蹙著眉,一雙略顯老態(tài)和渾濁的眸子里滿是猶疑。 “一方面自然是因為芊兒那丫頭的能力,另一方面嘛——”朱夫人神秘一笑,伸手指了指天,“這一點,老爺您不也猜到了嗎?” “哎,陛下那事著實是魯莽了,怎么能貿(mào)貿(mào)然將人留大半個月呢?”張遠搖頭嘆息,“到底還是年少氣盛啊。” 說到這個朱夫人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此事確實……妾身都讓府里的人莫要談論這些,以免讓芊兒那丫頭聽見了心里不舒服,但是前個兒,妾身參加各府宴會的時候,確實聽到不少人在議論這樣事,對丫頭的名聲……著實有累啊。” “你說陛下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張遠嘆氣,“是想要明媒正娶呢,還是只是想讓她入宮?” “看前些日子的情形和最近的流言,妾身覺得像是后者……”朱夫人也有些無奈,一張慈祥的臉上帶著幾分惋惜,“不管之前是抱著什么想法,如今的走向,前者……也太難了些。芊兒丫頭什么都好,可旁人看來,總是少了身份、家世,如今又有些不利于她的傳言。最重要的是……如今這京城里頭,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盯著那空懸的后位呢!這些人,哪個不把芊兒丫頭當眼中釘啊!” “是啊……”張遠正附和著,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猛然閃現(xiàn)了七八日前,與陛下在書房單獨交談時,對方那莫名其妙的一些話,他震驚地睜大了眼,“不會吧……難道,難道陛下是這個意思?” “什么意思?”朱夫人好奇地追問。 張遠遂把那日陛下先是說了一番緣分不緣分的話,隨即又忽然將話題轉到大郎身上的過程詳細地給朱夫人講了一遍。朱夫人一聽,立馬就明白了趙曜的意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張遠:“老爺,你不會這七八日來一直都把這事拋在腦后,根本就沒給陛下回復吧?” 張遠尷尬一笑,也有些無奈:“我這不是……根本沒想到這一茬嘛!” 兩人冷靜下來后對視了一眼,眸中俱還殘留著幾分震驚。 張遠喃喃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陛下是這個意思……可如果要大張旗鼓地讓沈姑娘與你我認親,那陛下應當就是要立后的意思了?!” 朱夫人轉頭看了他一眼,眉頭皺起:“這太矛盾了……如果一開始就有這個打算,為什么不及早地……唉,估計是老爺你說對了,年少氣盛吶!” “可一旦認了這門親,認了這個女兒,咱們就將卷入新帝上位之后最大的一場朝堂之爭……皇后之位,這里頭的水可是深不見底啊?!睆堖h抬頭,極目遠眺,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老爺,你現(xiàn)在坐在這個位置上,已經(jīng)做不到不爭了。內(nèi)閣首輔的位置,不比皇后水淺?!敝旆蛉宋⑿χ袷且稽c也不畏懼,“老爺,我們在朝中沒有旁人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網(wǎng),這是劣勢,但也可能是優(yōu)勢,就看如何去用它。” 張遠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是,做一個純臣?!?/br> “不,不僅僅是純臣?!敝旆蛉撕鋈簧衩匾恍Γ岸强梢猿蔀?,陛下想要的那張網(wǎng)?!?/br> “陛下的……網(wǎng)……”張遠喃喃,咀嚼著這里頭的意思。 朱夫人粲然一笑:“不管怎么樣,能多一個芊兒丫頭這樣的女兒,妾身是很開心的!” 張遠見朱夫人笑了,便也微笑著點了點頭:“好,依夫人的意思?!?/br> 第105章 立后之事 沈芊一身男裝, 策馬與夏飛一道前往京南郊的軍事局下轄的工廠。夏飛在路上已經(jīng)跟她簡單介紹了一下這第一個工廠只是有樣學樣地復制了青州城中的燃燒/瓶工廠,并且現(xiàn)下暫時還都沒投入工作。 沈芊一聽是制造燃燒/瓶的,便立馬眉頭一皺:“大人應當知曉, 這燃燒/瓶極易仿制,還望大人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夏飛笑著點點頭:“沈先生放心,老夫心中有數(shù)。青州城的那個, 自從戰(zhàn)事結束之后, 張大人便已下令, 將那制造燃燒/瓶的工廠秘密搬空了,這次京城的這個工廠, 也是老夫親自督建,先生您的高徒,工部員外郎齊木新著手安排一切事宜的, 保證不會走漏任何風聲?!?/br> “工部員外郎?”沈芊正打算細問, 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中一行人儼然已經(jīng)抵達了目的地。 她翻身下馬,看著面前連綿的莊園和周邊一整片一整片的田野, 疑惑地伸手指了指面前的莊園:“就是這里?” 夏飛笑著搖了搖頭:“不是這間莊子, 先生這邊請?!?/br> 夏飛領著沈芊,并著身后一行侍衛(wèi)在這成片的莊園間游走,一直順著田間阡陌走到了大約莊園群落最中間的位置,才伸手指了指一間不起眼的莊園:“先生, 是這里?!?/br> 沈芊一抬頭,這莊園上書“李家莊”三個大字,簡直不能更加俗氣, 儼然就是某個地方鄉(xiāng)紳的農(nóng)場。 侍衛(wèi)上前敲了敲門,里頭便立刻有人來開門,沈芊一瞧這開門的人,頓時喜出望外:“齊木新?是你!” 齊木新并未著官服,依舊是青衫書生的打扮,他看到沈芊也激動不已,連著上前兩步,朝著沈芊拱手行禮:“師父!您……您可總算來了?!?/br> 沈芊上下打量著差不多有半年沒見的齊木新,很是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我可總算來了。啊呀,半年沒見,齊小徒弟你可出息了啊,都已經(jīng)是工部員外郎了!” 齊木新正帶著兩人往莊子里頭走,聽到沈芊這么說,靦腆地撓撓頭:“還不是,托了師父的福,徒兒才能憑著那一點點功勞得了這職位?!?/br> 沈芊聽到這話,先是高興地點了點頭,隨即一想,又覺得哪里不對,等回過神來,她腳步一頓,臉色有些不好:“這次回京之后,封賞功臣是不是都封賞完了?” 齊木新沒察覺出什么不對,隨聲應和:“是啊,張大人現(xiàn)下是正一品內(nèi)閣大學士,陳大人升了正一品大都督,湯大人現(xiàn)下是兵部尚書,夏大人如今是工部侍郎,田沐陽大人如今雖還留在山東,但也升了職,徐涇大人已經(jīng)調入京城,如今在大理寺任職,還有姜承平大人和伏大牛也都……” 齊木新這如數(shù)家珍的還沒數(shù)完呢,沈芊的臉已經(jīng)黑下來了,夏飛第一時間察覺,偷偷伸手拉了齊木新一下,讓他閉嘴,可齊木新吧,雖然升了官,但那遲鈍的情商一如既往,被拽了一下之后,他不僅渾然無所覺,還轉頭繼續(xù)笑瞇瞇地看著沈芊:“……陛下這次論功行賞,非常公平,大家都得了相應的封賞了?!?/br> 沈芊的臉色已經(jīng)非常難看了,她也不是什么貪功的人,但是不管怎么說,她在這次戰(zhàn)爭中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趙曜那家伙封賞了所有人,偏偏就漏了她!別跟她說什么女子不得為官,就算不能封官,賞個銀兩總可以吧?賞個宅子總可以吧?賞個名號總可以吧!那家伙愣是啥都不賞她! 虧她之前還在暗自傷心自個兒沒錢沒地,只能打著欠條屈居人家的屋檐下。結果,她是個大功臣啊,房子和錢都是她該得的!是那個小心眼的混蛋克扣了該給她的封賞,還厚顏無恥地讓她打欠條,讓她欠了他那么多人情和錢!太過份了! 怒火中燒的沈芊已經(jīng)完全想不起欠條是她自己主動提的,她滿心滿眼都是趙曜的差別待遇,還有那些飛走了的小錢錢…… “師父,你……你怎么了?”沈芊的樣子著實瘆人得很,木頭如齊員外郎也終于感覺出不對來了。 沈芊陰測測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你剛剛說‘非常公平’‘大家都得了封賞’是嗎?” 齊木新嚇得心肝微顫:“是……是啊?!?/br> 沈芊猛地鉗住了齊木新的肩膀,一陣大力地猛晃他,邊晃還邊咬牙啟齒:“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你師父我,到現(xiàn)在還一個銅板也沒得呢!你跟我說非常公平?!” 失去小錢錢的怨念是十分強大的,愣生生逼得齊木新退了三步,他怔愣好一會,才無措地撓撓頭:“那……那我……我?guī)蛶煾干蟼€折子問一問?說不定是陛下忘記了?!?/br> 聽到沈芊說她沒得賞賜的時候,夏飛就隱隱露出了震驚中帶點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非常不理解外頭的風聲都傳得那么厲害了,這姑娘怎么還能糾結在沒賞賜這件事兒上……等到齊木新說出要上折子幫著問問之后,夏飛的臉上徹底只剩下了無語——這師徒的腦子,是不是只有在制造那些“大殺器”的時候才開工? “好,你記得要幫我好好問問,為什么漏掉我的賞賜?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沈芊還在和齊木新憤憤然地表示著抗議。 夏飛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終于咳嗽了一聲,站出來:“先生,您要不要先進去看看工廠?” “哦,是了,今日是來看工廠的。都給我氣糊涂了?!鄙蜍放牧伺哪X門,這才把失去小錢錢的憤怒壓了下去,走進莊子里頭的幾間屋子和地下室,開始查看里面的設置。 看完了一圈,她表示很滿意,不僅僅是對燃燒/瓶那部分工事,最關鍵的是,夏飛還非常有心地給她留了兩個院子,當成她的專屬實驗室,方便她進行各種新型軍事武器的建造。這讓沈芊非常高興,尤其這兩個院子里竟然擺著她在青州那邊落下來的原料、碎零件、圖紙等物。 “夏大人,真是有心了!”沈芊笑著道謝。 “哪里哪里,這都是老夫應該做的嘛。先生的發(fā)明都是為國為民的大計,老夫能出一份力,已經(jīng)是萬分榮幸了。”夏飛對沈芊的態(tài)度那叫一個周到,如今的他可是拼命地要把自己和沈芊這位未來皇后熱門人選綁定成一個政治集團,“先生之前看到的那一大片莊園,都是工部下轄軍備局等部門的莊子,老夫都打算劃定為一整個軍備制造區(qū)域,到時候這附近各類原料、鐵器、工匠都是應有盡有的,先生在這兒做實驗,有什么需要,也正方便。” 沈芊興奮地點點頭,翻弄著實驗室案桌上的圖紙,離開青州前,她剛剛弄好了子彈復裝,正在搞無煙火藥的實驗,如今她的手稿、圖紙,還有之前在用的原材料、半成品都被夏飛弄來了京城,正好可以接著做下去! “先生,您這次是打算做什么?”夏飛很是期待地看著沈芊整理那一堆手稿。 齊木新也一雙星星眼,等著沈芊又爆出什么猛料。 沈芊果然也不負他們所望,她眸光晶亮地晃了晃手稿:“這是無煙火藥?!?/br> “無煙火藥?”夏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沒有煙的火藥?那有何用?” 沈芊笑了笑:“夏大人可還記得,那日我射殺刺客時用的武器?!?/br> 夏飛精神一振,眸光發(fā)亮:“當然記得!難道這無煙火藥就是……” 沈芊啟唇,露出自信的笑容:“沒錯,無煙火藥,就是那武器的基礎。” 在場兩人聞言對視一眼,眸中俱是狂喜之色。 **********************************************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崩罘罡呖河旨饧毜穆曇粼诔蒙享懫稹?/br> “微臣,有本要奏。”朝堂中忽有一臣持笏板站出來,躬身對著上首的趙曜一拜。 趙曜輕輕敲打著桌面的指節(jié)一頓,瞥了一眼站出來的這個大臣,眸光中閃過一絲嘲諷之色,他微勾了勾唇角,一抬手:“嚴大人,有何事要奏?” 這站出來的人,正是那曾與趙曜在驛站中狹路相逢的大理寺卿嚴奉君。嚴奉君持著笏板,有條不紊地開口:“啟稟陛下,如今戰(zhàn)事已了,天下已定,陛下亦已祭祖祭天,奉告大周列祖列宗。然陛下雖已親政,卻一直后宮空懸,臣以為,陛下現(xiàn)下合該考慮封后之事了。” 嚴奉君一提這個話,堂下諸臣面面相覷,都覺得這話說得對,陛下如今已然十五,如今又是十一月了,再翻過一個月去,陛下便十六了,這年歲還真該當立后成家了。故而,這話一提出來,便有好些個大臣也都站出來,表示了對這一提議的附和。 趙曜繼續(xù)像是百無聊賴地以指節(jié)敲擊著案桌,嘴角揚著懶散的笑意,看向嚴奉君:“哦?那嚴大人認為,這皇后,朕該立誰???” 第106章 明爭暗斗 趙曜這一問倒是讓好些大臣驚了驚, 但嚴奉君卻顯然早就打好了腹稿,波瀾不驚地回道:“皇后,乃母儀天下之人, 自然應當選那肅雍德茂,溫懿恭淑的女子為后?!?/br> 趙曜笑了笑,又問;“那嚴大人認為, 何種女子能稱得上肅雍德茂, 溫懿恭淑呢?” 嚴奉君躬身回:“按照祖制, 皇后人選須出身名門望族、品行高貴、賢淑端莊,方有資格勝任這一國之母的位置?!?/br> 這話一說出來, 朝堂上便是猛然一靜,底下的官員都忍不住偷偷側首對視,神情皆有些驚異復雜。尤其是那些個聽說過前不久的“宮廷傳聞”的官員們, 更是個個壓低了腦袋, 唯恐被龍椅上的陛下看出異樣來。 站在文臣一列最前面的張遠傴僂著背,瞇著昏花的老眼捧著笏板, 似乎對這事一點都不敢興趣。反倒是站在武將中部的夏飛低著頭, 臉色有些不好看,這位大理寺卿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懟沈姑娘,什么出身名門望族、品行高貴、賢淑端莊……可不就是想絕了沈姑娘當皇后的路嘛!要知道沈姑娘現(xiàn)下可是他夏飛最重要的政治籌碼,不僅僅是因為沈姑娘發(fā)明的那些武器, 最重要的還是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所以,誰不讓沈姑娘當皇后,那就是在擋他夏飛的路——哼,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位嚴大人家里,還有個沒出嫁的女兒。 “嚴大人說得不錯,可惜,朕的母后早逝,先帝后宮的高階妃子又都……這甄選皇后之事,倒是沒人能主持呢。”趙曜皺著眉,還“嘖”了一聲,似乎真的在考慮該怎么選皇后了。 不過他這個話一提出來,嚴奉君還真愣住了,在場很多大臣也都皺著眉,糾結了起來。這要說起來吧,按照本朝的慣例,這當了皇帝才考慮娶皇后的還真沒有,之前幾代皇帝那都是太子或皇子直接繼承的皇位,登基之前就早早有了太子妃、王妃,還真沒誰是先登基再娶后的。 而且如今最要命的是,這位陛下吧,情況還十分特殊,因為韃靼曾攻入京城,所以這后宮高階嬪妃幾乎都或被殺、或被抓的,如今雖然天下已平,但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要去把這些流落在韃靼人手里、或者流落在民間的妃嬪們接回來……畢竟這些事要是翻出來,那都是在丟大周的臉。 可這樣一來,如今這后宮里除了幾個低階的不起眼的妃嬪之外,還真就沒人了,更別說是有資格主持皇帝娶后這等大事的人。至于宗室里,大周朝的藩王們都是要就藩的,故而這輩分夠的王妃們也一個都不在京城,這可還真就難辦了! 就在群臣都愣著沒能答出什么來的時候,一直瞇著眼睛像是昏昏欲睡的張遠忽然站了出來,捧著笏板躬身:“臣以為,可酌情考慮宗室太妃及幾位大長公主?!?/br> 張遠這話接得快,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呢,趙曜便笑著點了點頭:“張愛卿的提議倒是可行,如果朕沒記錯的,管愛卿,燕國大長公主可是近日從江南回京了?” 這燕國大長公主,現(xiàn)年六十有五,是弘宣帝的嫡親幼妹,趙曜的親姑婆,當年下嫁了老英國公,也就是如今的英國公管振勛的母親。 管振勛乍一聽到提到自己母親,還點了自己的名字,他連忙站出來:“會稟陛下,臣母確已于五日前,回到府中?!?/br> 趙曜點點頭:“嗯,朕看選皇后之事,燕國大長公主倒是很合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