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而就在第二日,青州城里開始瘋狂地傳出建元帝已被韃靼人殺害的消息,據(jù)稱消息的來源,是四日前策馬疾馳并累倒在城門口的陳使者。 因為急著送信回來,而確實丟臉地累倒在門口的陳大虎一臉懵逼地聽著這個消息,他直接焦灼地跑去趙曜的書房:“陛下,臣親耳聽那韃靼王說,不日便會將太上皇送回來,臣絕對沒有聽錯!如今這外頭傳的,怎生會變成太上皇已死?” 趙曜的書房里坐了一些大臣,除了張遠、宋貞吉、陳赟、現(xiàn)任英國公管振勛等實權官員之外,還另有一人便是如今開會必到的宋庭澤。 要知道在陳大虎來之前,宋庭澤正好建議趙曜立刻召集目前山東、江蘇、安徽及浙江,四都司的二十萬大軍,直接北上,收復通州城。 趙曜是個多聰明的人吶,聞弦歌而知雅意,宋庭澤這句話一說出口,他馬上就猜到,建元帝,他的好父皇確確實實是死透了!而且,就是他這個手眼通天,在韃靼軍內(nèi)部都埋著暗棋的外祖父做的。 宋庭澤既已經(jīng)兵不血刃地把這事做了,那便正好省了他去背這個罵名,也可悍然揮兵,不再受韃靼人的掣肘,所以他正打算欣然應允,并馬上派陳赟和管振勛聯(lián)手整合部隊,不日便要御駕親征! 可誰想到這個時候,陳大虎這二愣子求見,還一跑進來就竹筒倒豆子地把所有事情都給說了,末了還要信誓旦旦地加一句“臣絕對沒聽錯!” 即便趙曜往常還算欣賞這個悍勇之臣,現(xiàn)在也只想狠狠給他一個白眼,腦子笨不算什么,但腦子笨還嘴快,就別怪人不待見了。 可趙曜又不能明著說,建元帝已經(jīng)被他們干掉了,他只能強笑著對陳大虎解釋:“韃靼人心狠手辣,反復無常,當時或許想著要將父皇送回,后來又變卦也不是不可能的?!?/br> “可外頭為什么又傳是微臣……”陳大虎沒眼力見的還想追問。 倒是宋庭澤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又站起身,拱手道:“陛下,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br> 趙曜馬上說:“先生請講?!?/br> “如今平陽城已收服,姜統(tǒng)領和莫統(tǒng)領已以平陽為據(jù)點,南下與河南都司一道全力圍剿剩余的五萬韃靼兵,相信不出幾日,便可將西路韃靼軍剿滅!如今這樣的形式,正是天下民心沸騰之時,我軍應當一鼓作氣,立刻揮兵北上!”宋庭澤慷慨激昂地說了一通廢話。 趙曜還得故作沉思,然后一拍桌子,表示自己聽得很激動:“好!宋先生說得對,陳大人由你負責,英國公,你來輔助,你們現(xiàn)在就整合部隊,朕要立刻御駕親征!” “是!” 管振勛和陳赟激動地齊齊站起身來,恭敬拱手。 場面如此熱血沸騰,商定之后,大家更是信心十足地四散而去,只有陳大虎,懵懂又懵逼地站在原地,全然忘了自己來的初衷。 趙曜瞧了他一眼,走上前去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如今是朕的親衛(wèi),該關心的是朕和沈姑娘的安全,明白否?” 陳大虎雖然還是云里霧里,但他腦子簡單,趙曜這么一說,他也就立刻忠心地用力點了點頭,把什么建元帝、什么韃靼王全都忘到了腦后。 趙曜因著登基和河南那邊的戰(zhàn)事忙了大半個月,如今這細細一數(shù),倒是已經(jīng)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沈芊了。 雖然告誡了過自己無數(shù)次,如今各路大臣都在青州,他和沈芊來往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可心里的思念如同瘋長的野草,并不是動手除了就能除干凈的。 他一邊不受控制地往后院走,一邊詢問陳大虎:“知道姑娘這些日子在后院忙什么嗎?” 陳大虎一愣,隨即道:“姑娘已經(jīng)大半個月沒在后院了。” 趙曜聞言,臉色猛然一肅,眸已帶怒色:“這么重要的事,你到現(xiàn)在才告訴朕?!朕不是早就告誡過你,姑娘的事,事無巨細,必須親自向朕匯報!” 陳大虎諾諾地低著頭,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他回來其實也不過四五天,雖然手下有稟告過姑娘這些日子都待在工廠里,但他眼瞧著陛下日理萬機,光是處理政事便已疲累不堪,便出于私心,沒把這事告訴陛下。 趙曜轉(zhuǎn)身就往外走,陳大虎連忙命令左右安排馬車,自己也顫顫巍巍地跟在后面。趙曜在馬車里又是擔心又是生氣,既擔心沈芊的安危,又生氣她總是這般沒心沒肺,最可氣的是,待到趙曜一下馬車,剛走到那工廠小巷子的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砩蜍窔g呼雀躍的聲音:“成功啦!哈哈?!?/br> 那聲音,聽著就能感覺到它的主人有多高興!趙曜的臉色已經(jīng)黑如鍋底,他對她日思夜想,可她呢?大半個月不見他,卻依舊過得如此快活!真是不公平極了! 趙曜一副找事的模樣,重重地跨進了傳出聲音的那個屋子,一進門就看到沈芊穿起了她那日出現(xiàn)時的奇裝異服,面上還帶著一個口罩和一個奇怪地能夠遮住眼睛的透明的東西,前頭還穿著她自制的皮質(zhì)的“倒背衣”,手上更是戴著手套,她似乎已經(jīng)完成了什么東西,正在摘手套,可一轉(zhuǎn)頭,就看到趙曜出現(xiàn)在她身后,她臉色立刻大變,猛地就走過來,用力把他往外推,一邊推還一邊說著“出去,出去,快出去!” 把趙曜推出門還不算數(shù),她還小心關上門,一直把他帶到花園中,才安心地松了口氣,脫下口罩埋怨地瞅他:“你怎么忽然就來了,也不通知一聲!還有,我做實驗的時候,你千萬不能像剛才那樣進來,你根本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你是不是要走!”趙曜忽然握住沈芊的肩,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兒。 沈芊被他這一握,整個人都晃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在說什么?” 趙曜的神情急切又憤怒,面容都隱隱有些扭曲,他滿腦子都是沈芊剛才穿著沖鋒衣、運動褲和運動鞋的身影,她為什么做這樣的裝扮?是不是已經(jīng)找到了回去的方法,所以她要換上她自己的衣服,所以她要躲在這里偷偷離開! 沈芊的來歷和她心心念念要回家的念頭,自從那夜醉酒被他聽見,便如同一個心魔埋在趙曜的心底,他能夠與天下為敵,與所有人爭,可是能告訴他,他該怎么與命運斗!她的來歷如同鬼神一般莫測,她的離去會不會也如同鬼神一般悄然?他根本不敢想象若真如此,他能怎么辦,他該怎么辦! 甚至……甚至她自己就擁有著不一般的能力,趙曜腦海中閃過她制造出來的那些殺傷力巨大的武器,整顆心如同被放在沸水里泡著,幾乎疼到猙獰……是不是,也許都不用老天爺來安排,是不是她自己便有什法子能夠徹底離開這里回到她的家鄉(xiāng)……是了,如今他登基稱帝了,如今天下也要收復了,他再也不是那個需要她照顧和庇護的孩子了,所以她覺得完成諾言了,所以她要走了! 趙曜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對了,越想越覺得心慌氣短,他緊盯著沈芊,眼眶都微微泛紅:“你為什么換上這身衣服,你是不是要走了?我就知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當皇帝了,不需要你照顧了,所以……所以你就要拋下我走了!是不是!” 沈芊真真是懵逼地不行,還沒等她理清思路,問出什么話來,忽然就被面前這個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瘋的家伙一把摟緊了懷里,他一邊抱著她,一邊還繼續(xù)神經(jīng)質(zhì)地喃喃有詞:“我不會讓你走的,我絕不會讓你回家,你死了這條心吧!絕不會讓你回家的……” 沈芊本來被面前人的鐵臂一箍,口鼻又全被捂在了胸口,正當是呼吸困難、眼冒金星的時候,可誰知道趙曜竟忽然蹦出“回家”兩個字,這兩字如同悶雷忽然在她腦中炸響,炸得她整個人都木了。 “你……你剛才說什么?”沈芊被人抱著,臉頰處又緊貼著綿軟的衣衫,可她卻沒有感覺到任何暖意,反而如同身在冰窖一般顫了顫,“回家……你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有一個完整的腦內(nèi)小世界哈哈,一對著女主就開始自導自演,然而……嗯,他就悲劇了~~ 第74章 告白 趙曜還猶自陷在他自己的世界, 那夜沈芊在夢中消失的場景與現(xiàn)實滿滿重合,讓他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不,你不能走……你不會放棄我的, 你答應過的!” 沈芊雖一貫不拘小節(jié)、沒心沒肺,但她不是真的蠢,相反, 她其實是個遇強則強之人, 越是千鈞一發(fā), 她就越是冷靜沉重,這一次也不例外。雖然沈芊已然緊張地手腳冰涼, 但她的大腦依舊在飛速轉(zhuǎn)動的,她知道趙曜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tài)之中,她沒有大小聲地強行與他對峙, 反而安安靜靜地站在, 輕聲慢語地誘哄:“是啊,我確實是準備回家了, 你都已經(jīng)登基稱帝了, 我也該回到我的世界里去,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不!你不能回去!”趙曜忽然扶住了她的肩膀,低頭與她對視, 眸光中還帶著恍惚、驚恐和深藏的暴戾,“我不會允許你走,你死了這條心吧!你必須留在這里, 必須留在我身邊!你不能……不能去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你說過的,你親口許諾會永遠陪我的!” 趙曜每說一句,沈芊的心就沉一分,到最后,甚至連骨頭縫里都開始生出令她驚悸的冷意,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她的來歷,什么叫“我找不到的地方”,如果只是回家,他怎么會有如此巨大的反應!他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他知道了多少?他會不會……會不會把她當成妖孽邪祟燒死?沈芊滿臉恐懼地抬頭看向趙曜,腦中千頭萬緒地閃過諸多片段,可這些片段如同亂麻一般團團糅塞在她的腦袋里,讓她頭疼欲裂,這些所有的片段最后都定格為一個影像——密林中那個有著一雙純真眼神的孩子。 那個孩子慢慢地與眼前這個少年重合著,可是不管理智如何告訴她,他們就是同一個人,沈芊的意識始終無法將這兩個人完全拼合在一起——不一樣啊!他們不一樣!她遇見的孩子天真、瘦弱、孤苦無依,而面前這個少年俊朗、挺拔、大權在握,她敢在那個小曜面前毫無顧忌地展露自己的與眾不同,卻全然不敢想象,如果面前這個少年知曉了她的來歷,她將會是怎樣的境況…… 她開始為當初的隨意的行徑和無知的舉動感到后悔,并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恐懼,對被她當成親弟弟的小曜產(chǎn)生了懼怕…… 趙曜伸手想要拉她,沈芊卻猛地一縮手,甚至還大退了一步,這一步,讓兩個人都怔住了。 趙曜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原地,兩人之間的這一步距離,大得竟如同天塹鴻溝,沈芊茫然無措地撞上趙曜的視線,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我……” 可還沒等她說出什么,趙曜便已然看到了她眼里還未褪去的恐懼,他的神經(jīng)“噌”地一聲崩斷了:“你在怕我?” 沈芊也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會對小曜生出恐懼,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語無倫次:“不……不是的,我……我也不知道……可是,可是……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來歷?” 趙曜本就情緒不對,沈芊這一退一怕,簡直像是火上澆油,一下子燒掉了他的全部理智,他猛然上前一步,攢緊了沈芊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前一拉,連眼尾處都隱隱顯出血紅之色:“就因為我知道了你的來歷,所以你怕我,所以你要走,是不是?。俊?/br> 這是趙曜第二次在沈芊面前失控,可不同的是,他第一次失控的時候,沈芊只覺得是熊孩子鬧脾氣,不僅不感到害怕,甚至還惱怒地懟他教訓他,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么……見到這樣的趙曜,她只剩下了心慌和無措。 她看著面前人那越來越近的面容,忍不住急急退了兩步,一直退到墻角:“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要走……” 她的辯解是如此無力,不僅不能讓趙曜消氣,反而讓他越加痛苦和委屈,他將她壓制在墻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怒容之中還混雜著極致的隱忍,他閉了閉眼,努力壓制自己的戾氣,用盡量平和的聲音對沈芊道:“你怎么能怕我呢?你竟然怕我!明明不管你來自哪里,不管你是鬼神還是妖孽,我都不會舍得動你一分一毫的??!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沈芊的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幻聽,或者也可能是瘋了……為什么竟然……竟然會聽到這樣一句話…… 她緊貼著身后冰冷的青石墻,死死垂著眉眼,根本不敢抬起來與趙曜對視,只有身體地顫抖泄露了她內(nèi)心的戰(zhàn)栗,假的,都是假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也許是因為壓抑了太久,也許是因為他終于登上了帝位,也許是因為他再也無法掩藏本性,也許只是因為他的欲望和野心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受控制……這一次,趙曜潛意識里就在放縱這次失控,他根本就不想停下,他想把所有心思統(tǒng)統(tǒng)說給她聽,他想要得到她回應,瘋了一樣想要她的回應! “你不要害怕?!壁w曜忽然伸手輕輕觸了一下沈芊的臉頰,眼里滿滿都是不容錯看的深情,“我曾說過,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動你一分一毫。不管你曾經(jīng)是誰,不管我將來是誰,這句話,永生不改!” “我愛……”趙曜的理智其實已經(jīng)慢慢回籠了,但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遮遮掩掩也沒什么意思,他直接深吸一口氣,打算把這最后一句說出來。 可就在這時,沈芊不知哪里的力氣,忽得暴起,一腳狠跺在趙曜的腳上,在他痛得退后之時,她又用力地往他胸口一推,直把他退出幾步遠,然而,她便慌不擇路地從轉(zhuǎn)角處迅速逃跑了! 她這一連串的動作下來,一次都沒敢抬眸看看趙曜,那模樣簡直是心虛害怕到了極點!她爆發(fā)的一擊,力量不小,趙曜靠著墻壁,捂著胸口咳了幾聲才平復過來,他盯著那個迅速消失在角門處的藍色衣角,仰頭閉目,滿臉苦澀的笑意。 果然……還是太急了嗎? 趙曜睜開眼,望著灰蒙蒙的天,內(nèi)心便如同那陰沉沉又漂浮不定的云,伶仃又惶恐,她對他,果然……果然沒有一丁點的愛意,她甚至都愿意聽他把話說出口! 趙曜靠著那冰涼的青石墻,覺得整顆心像是被人捏著往冰水里丟,又疼又冷,就像被人拋棄在冰天雪地之中……他曾無數(shù)次被拋下,可沒有哪一次,有這么疼…… 沈芊在院子里飛跑,跑到面色通紅、氣喘吁吁,她都不敢停下,唯恐一轉(zhuǎn)身,便有看到了趙曜的臉。她一直跑到后院角門,慌張地坐上馬車,甚至都忘了叫上跟隨自己過來的兩個蕊紅和蘭馨,便直接催促著馬車夫:“走!快走!” 這逃命般的情狀,讓不明真相的車夫立刻飛快地揮動起馬鞭,馬車在空曠的街道上發(fā)足狂奔,直到遠遠地再也看不到那個院子,沈芊才猛然癱軟地靠在車壁上,用力喘息著。今日這一切,簡直像是一場荒誕的夢境,她用盡全力揉捏著自己小臂上的肌rou,疼痛的感覺從神經(jīng)末梢傳到大腦皮層,她還不死心,抬手用力扇了自己一個巴掌,清脆的“啪”聲連同著痛感像是大棒直接擊碎了她最后的幻想……這不是夢境。 “姑娘,您怎么了?”馬車夫也聽到了車里的聲響,迎著風詢問。 “沒事……”沈芊機械地答復著,臉上幾乎一片空白,整個人茫然無措到讓人心疼。趙曜的話簡直讓她的世界觀都崩塌了,他每說一句,她的心就緊一分,到最后,她都恨不得自己聾了,什么都聽不見才好!所以,眼見著他將要說出那三個字,她所有的動作和反應只剩下逃跑,仿佛只要逃走了,這一切就都能當作沒發(fā)生過。 是的,沒錯,她可以當一切都沒發(fā)生,他沒說出那句話,她也沒聽見那句話,她可以……可以當作沒聽懂,一切都還和以前一樣,是的,都還和以前一樣。沈芊挺直了腰背,緊緊握著馬車的窗沿,幾乎把這個鴕鳥政策當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今的她,根本沒法認真考慮自己對趙曜的感情,這個突如其來的告白如同驚雷猛然炸在她的頭頂,炸得她如同一只受驚的小鼠,心心念念只想找一個能把自己藏起來的洞xue,至于別的,她根本無力去想。 在車夫的快馬加鞭下,沒多時,沈芊就回到了布政司后院,她剛一下馬車,就看到陸管家等在門口,陸管家對她行了個禮,便道:“姑娘,您回來了?” 若是往常,沈芊少不得要跟陸管家嘮嘮嗑,可是今天,她簡直是身心俱疲,只想把自己埋起來,遂她只是低著頭,“嗯嗯”了兩聲,就快步往院子里走。 陸管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一邊跟著沈芊走,一邊向她告知正事:“姑娘,是這樣的,陛下登基后可能就不方便住在布政司衙門里了,幾位大人在外頭尋了一處行宮,正好用于陛下起居休息和處理朝堂事物。行宮里的侍衛(wèi)太監(jiān)們明兒可能就會過來搬東西,姑娘的東西,可要老奴收拾起來?” “不!”沈芊忽然驚呼了一聲,把陸管家嚇了一跳。 “姑……姑娘?”陸管家震驚地看著如同受驚的刺猬般的沈芊,忍不住問了一句,“姑娘,不想搬?” 沈芊努力平復內(nèi)心的惶恐,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對陸管家道:“是啊,我覺得住在這里挺好的,我想繼續(xù)住在這里,可以嗎?” 陸管家頗有些踟躕,這給姑娘搬家的事,可以說是陛下的旨意,他今日無非也就是告知姑娘一聲,可他著實是沒想到,姑娘竟然會如此激烈地拒絕!姑娘和陛下那共患難的情誼,幾乎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即便是如今陛下登基了,依舊口口聲聲稱呼姑娘“jiejie”,怎么今日,竟像是忽然鬧起別扭來了? 陸管家很為難,但他眼瞧著沈姑娘已經(jīng)埋頭快步往里走了,便曉得這倔脾氣的姑娘是說不通了,他只能嘆了一口,遠遠地朝著沈芊行了一禮:“是,老奴這就是稟告陛下?!?/br> 沈芊聽到身后的陸管家這么說,揪緊的心總算是稍稍松了些,她拐過墻角,穿過花廳和院子,腳步匆匆地從一眾紛紛揚揚散落的臘梅花瓣中走過,寒風拂過,那些花瓣幾乎落了她滿頭滿身,可她卻依舊恍惚地毫無所絕。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沈芊直直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她現(xiàn)在很累,很累,什么都不想聽,什么都不想看,她只想把自己埋進被子里,昏天黑地地睡一場,逃離這個與她想象地完全不一樣的,光怪陸離的現(xiàn)實。 “姑娘!你怎么了?”留在院子里沒跟去工廠的花溪正和一眾小丫鬟采摘著臘梅花瓣,一轉(zhuǎn)頭就看到滿身花瓣的沈芊,腳步虛浮地走過來,她連忙迎上去扶了一把。 “沒事,你們自己玩吧,讓我休息休息?!鄙蜍烦槌鍪?,直接推開了房門,隨即又立刻關上。 花溪見她這副奇怪的模樣,先是不解皆著又有些高興,哼,那蕊紅日日夜夜都跟著姑娘,如今姑娘回來,她卻沒回來,莫不是熱惹了姑娘不高興了?花溪想到這里,哼著歌心情愉快地繼續(xù)跟著那群小丫鬟摘花瓣,可沒一會兒,她便看到與她不對付的蕊紅帶著蘭馨也進了院子。 她放下花籃子,走到蕊紅的面前,哼了一聲:“你到底做了什么,讓姑娘失魂落魄地一個人回來?別以為你是個大丫鬟,就能為所欲為!” 蕊紅的神情有些奇怪,她并沒有在意花溪的嘲諷,反而異常急切地用力拽住她的手腕:“姑娘回來了?她人在哪里?!” 蕊紅的模樣有些瘆人,讓花溪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在……在屋子里?!?/br> “屋子里……屋子里……”蕊紅喃喃了兩句,同樣恍惚地走開去,“在屋子里就好……” “她這是發(fā)什么神經(jīng)!正當自己是主子了??!”花溪揉著被捏疼的手腕,暴躁又惱怒地對著蘭馨罵。 蘭馨低著頭,畏畏縮縮:“我……我不知道……” 花溪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沒用的東西。” 說罷,她也甩袖就走,徒留下蘭馨一人站在庭院之中。 因為趙曜這突如其來告白,沈芊還有這小小的院子,終于再也不復平靜,儼然亦是山雨欲來風滿樓?!?/br> 作者有話要說: 嗯哼,感情戲就是來的這么猝不及防┑( ̄Д  ̄)┍ wuli小曜現(xiàn)在自信起來了,想要情場朝堂兩得意,然而女主毫不留情地給他當頭一擊!哦吼嘿,就喜歡虐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