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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暴君養(yǎng)成史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韃靼人消失了,是個什么意思?”沈芊此時滿心滿眼都是戰(zhàn)爭之事,哪里還注意得到這些人面色有異。

    趙曜并不知曉沈芊今日是去拜訪張夫人的,所以也沒想到沈芊竟會直接穿著女裝過來,但反正這些人也都知曉她的身份,這倒也不重要。這樣想著,趙曜便將詫異之情拋到腦后,立刻把事情的原委簡單地給沈芊說了一遍。

    這一次,并沒有任何人質(zhì)疑,趙曜為何執(zhí)意要將一個女人請過來,還要把軍機大事都說與她聽。反而所有人都專注又熱切地看著沈芊,希望她還能有什么奇招,能夠解決今日的大患。

    沈芊聽完趙曜的簡述,才明白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垂首思忖道:“所以說,東路向山東而來的十萬韃靼大軍之前一直都是駐扎在我們對岸大約十里地的地方,而諸位也一直都有派斥候監(jiān)視他們,但是,今日早晨,斥候發(fā)現(xiàn)他們不見了?”

    “不,并非他們拔營了,而是營帳、軍旗甚至鍋具都還在,但士兵、武器和渡河的船只不見了!”陳赟心急,又解釋了兩句,“這是金蟬脫殼,目的就是避開我們的視線,偷偷進(jìn)攻!”

    “現(xiàn)下最糟糕的是,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何時棄營,又會在何處渡河——”田沐陽攢緊了手里的筆,眉頭深深皺起,“若是他們已經(jīng)渡河,不日便會發(fā)動奇襲,那青州城怕是……怕是……”

    田沐陽沒說出來的話,所有人都在心里補全了——青州必破,山東也會步山西后塵!

    “不對,如果他們連鍋具都沒帶走,那應(yīng)該離開不久,要不然,該如何進(jìn)食?總不會全部帶著干糧吧?”沈芊疑惑。

    “干糧可能是有的,但正常來說,行軍糧草中不會有很多干糧,除非他們早有預(yù)謀,在此之前就準(zhǔn)備了超過十日的干糧?!标愙S內(nèi)心也很不確定,畢竟既然韃靼人能玩這一手金蟬脫殼,那就證明他們不是臨時起意的,提早準(zhǔn)備好十幾日的干糧,在這種天寒地凍,食物不易腐壞的時節(jié)里,是完全可行的!

    “不管他們是什么時候棄營的,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找到韃靼軍隊的行蹤,否則敵在暗,我們在明,我方處境會非常被動。”馮宣捏著胡須,充滿期待地看著沈芊,“不知沈姑娘,可有……可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器物,能夠接破解當(dāng)前困境?”

    沈芊握著手爐,無意識地摩挲著上面的紋路,能夠破解當(dāng)前困境,能夠?qū)ふ业綌橙说嫩欅E,能用什么東西呢?

    她一邊踱步,一邊無意識地掃過在場眾人,正巧,她的視線對上了趙曜的視線的,趙曜很鎮(zhèn)定,眸中透出期待和篤定,仿佛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被他這么一瞧,沈芊腦中忽然閃過一道光,整個人都跳了一下:“我知道了!我知道該用什么了!”

    說罷,她就匆匆忙忙地跑出門,呼來陸管家,讓他立刻去后院問蕊紅拿一個大包,陸管家還想問這包是什么樣子,她一擺手:“你就直接和蕊紅說,要那個長得最奇怪的包,她知道的?!?/br>
    陸管家疑惑地匆忙離去,而沈芊則喜不自禁地回到屋里,喃喃道:“這個肯定行!”

    “沈姑娘,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到底是什么物事?”場中最沉不住氣的馮大人拽著他那所剩無幾的美須,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其余幾人也都連連點頭,示意沈芊快說清楚。事情緊急,沈芊也沒有像之前那樣賣關(guān)子,她直接道:“此物是我從現(xiàn)……從師門帶出來的寶物,站在曠闊平坦之處,使用此物可以看到四里之外的人影。韃靼大軍人數(shù)眾多,隊伍必定極為龐大,而這周遭又幾乎都是平矮之地,無處躲藏。只要我們站在附近最高的山上,用此物遠(yuǎn)望,方圓十五里之內(nèi),都能收入眼底!如果他們這十萬人沒有分兵,理論上來說,甚至二十五里之內(nèi)都是可以看到模糊黑影的?!?/br>
    “這……這,這真是太好了!”馮宣拽斷數(shù)根長須,卻毫不在意,猶自大喜,甚至恨不得手舞足蹈,“真是天不亡我大周,天不亡我大周??!”

    陳赟等幾人也都喜不自禁,書房里壓抑的氣氛一下子就闊朗了起來。田沐陽還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再三追問確認(rèn):“此物真有此等奇效?本官……本官不是懷疑姑娘,而是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若真有此物,那不就是……不就是千里眼?!”

    徐涇也從后頭探出頭來,疑惑地看向沈芊,但只看了一眼,又飛快地縮了回去,但即便縮在墻角,他也還是用力點了點頭,表示支持田沐陽的疑問。

    沈芊一笑:“這原理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大人只需知道此物的功能實際上是將事物在人眼前放大十倍,能看多遠(yuǎn),本質(zhì)上還是由事物的大小決定的,而我之所以敢說能在二十五里內(nèi)發(fā)現(xiàn)韃靼軍,乃是因為他們十萬人之眾,必成浩浩蕩蕩之勢,在這荒郊野外,一片如此扎眼的黑影,自然是很好識別的。大人認(rèn)為,人眼能否在兩里之外看見軍隊的蹤影?”

    田沐陽嘆服:“若是站在山頂處,遙望兩里遠(yuǎn)的軍隊,那必然綽綽有余。我方斥候刺探軍情時,起碼隔了三四里地。”

    “斥候的視力不同常人,由他們來看,應(yīng)當(dāng)能看更遠(yuǎn)?!鄙蜍沸Φ溃粤T,她又轉(zhuǎn)頭去看趙耀,她之前還以為這個大包被她遺忘在了青云寨中,可就在一個月前,她終于想到這大包不見了,正焦急著惱著,沒想到小曜竟派人送了過來,她這才知曉,原來當(dāng)初他在青云寨表明身份之后,就已經(jīng)從項青云的手里,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拿回來了,甚至那兩條發(fā)霉的熏魚都還在里頭!

    沈芊當(dāng)時老高興了,也沒在意他沒第一時間還給她這件事,畢竟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在這種四處逃難的時候,這大包就算給了她,肯定也會被她弄丟,確實還不如由小曜保管著,等到稍微安定些,再拿出來給她。

    這一點沈芊能明白小曜的想法,但她著實是不明白,小曜應(yīng)該早就已經(jīng)想到可以用望遠(yuǎn)鏡找人,但他為什么一直不說,要大費周折地把她請來,讓她來說?其實如果小曜要用望遠(yuǎn)鏡,直接派人來取就好了,她也不可能會介意啊……

    “好了好了,這些等以后再說,這附近最高的山就是少陽山,咱們現(xiàn)在就去山上?!标愙S急不可耐地就要大步走出去。

    正好,陸管家也拿來了沈芊的登山包,她在里面略一摸索,就找出了自己那個精度很高的雙筒望遠(yuǎn)鏡,她拿著望遠(yuǎn)鏡就跟上陳赟的步伐:“帶上我,我教那些斥候怎么用!”

    “好!”

    陳赟一出門就立刻吩咐侍衛(wèi)去通知除夏飛之外三位指揮同知平漠、姜承平以及孫淳,讓他們立刻集結(jié)軍隊,原地待命,又著人去通知伏大牛,讓他帶著他那一隊的人馬和斥候,立刻前往少陽山腳接應(yīng),最后又令人通知夏飛,讓他將之前準(zhǔn)備的燃燒/瓶準(zhǔn)備妥當(dāng)。

    幾番命令下去,整個山東都司十萬兵飛快地進(jìn)入了戰(zhàn)爭狀態(tài),雖然趙曜在訓(xùn)練時,已經(jīng)見識過山東都司的士兵們的精氣神,但這樣的效率和能力,還是讓他極為滿意!

    陳赟、趙曜還有他們帶來的一個小隊都是快馬趕往少陽山,只有沈芊因為不會騎馬,只能坐馬車去,可是馬車哪里比得上他們幾人的千里名駒,沒一會兒,沈芊就看不見他們的人影了。這一下,她可就著急了,畢竟這是明擺著要成為人家的拖累了,她立刻掀開簾子,對車夫道:“快點,再趕得快點!”

    還沒等車夫應(yīng)答,沈芊反而愣了,看著坐在車轅另一邊,在冷風(fēng)中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徐涇疑惑道:“你……你是,是那個徐……徐大人?你怎么也……”

    她可依稀記得這位徐大人是布政司參議,是文官,怎么也跟著要去戰(zhàn)場?

    徐涇坐在車轅上,被冷風(fēng)吹得,臉色通紅通紅的,他低著頭,呶呶道:“我……我對周圍山脈地勢比較熟悉,若是斥候看到了人影,我……我可以幫忙判斷地勢和位置?!?/br>
    “哦!”沈芊了悟,大約就是人形地圖的功能,畢竟十幾二十幾里之外,就算能看到韃靼大軍的人馬,一時半會兒也判斷不出他們具體在哪個山坳里,更別說,要判斷從哪里過去能夠攔截,或者在哪段黃河區(qū)域方便燒船之類的。

    “這么說,上次的地形圖也是徐大人,你畫的?”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個拖慢行程的后腿,沈芊焦急的心情奇異地平復(fù)了一些,大約是有了難兄難弟,她竟奇異地還有心情嘮嗑。

    “是……是的。”徐涇仔細(xì)低著頭,只敢瞧著自己面前的車轅。

    想到上次那個等高線圖,沈芊便忍不住想和這位具有超時代想法的人形地圖儀好好探討一下關(guān)于坤輿圖的創(chuàng)作手法,可等她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這位徐涇大人已經(jīng)凍得滿臉通紅,瑟瑟發(fā)抖,頓時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大冬天,還陰雨綿綿的,讓人家在馬車外頭還真挺不好意思的。

    沈芊尷尬地摸摸鼻子,若是往常,她肯定直接就讓人進(jìn)馬車了,畢竟馬車那么空,坐兩人根本不會怎么樣。但是這些日子,不論是蕊紅,還是小曜,都很認(rèn)真在給她科普男女大防的事,具體來說就是,本朝男女大防的情況與宋相似,比唐嚴(yán)苛,婦女可以上街,但不能和男子單獨相處,尤其馬車這種密閉空間,那是絕對,絕對不允許的!

    如今前頭還有個車夫,倒還不算單獨相處,但若是讓徐涇進(jìn)馬車?yán)铩€是算了,沈芊把腦袋縮回去,心虛地咳了一聲,少陽山也不是很遠(yuǎn)啦,嗯,還是勞煩徐大人稍稍凍一凍吧。死道友不死貧道,她可不敢直面蕊紅她們的怒火。

    馬車在一路沉寂之中趕到了少陽山腳,沈芊下車時,少陽山下已經(jīng)浩浩蕩蕩地排列著數(shù)萬士兵,她乍一看到,還嚇了一跳。

    這時,陳赟帶著幾個人過來,對沈芊道:“他們幾個是軍營中最好的斥候,姑娘可把神器的使用方法告訴他們,讓他們幾個先行上山查探。”

    沈芊也正擔(dān)心著自己爬山爬不快,如今見陳赟這般說,連連點頭:“好!”

    沈芊在給幾個斥候講解望遠(yuǎn)鏡的使用方法,而徐涇則被帶到趙曜所在的軍帳中,方便等斥候下來,讓他直接確定地形位置,進(jìn)行排兵布陣。

    而過了片刻,夏飛的人馬也將一箱箱的燃燒/瓶運送到了此處,燃燒/瓶易碎易爆,還要注意防潮,所以這個裝燃燒/瓶的箱子,也是沈芊研究很久才研究出來的,專門讓夏飛去安排制造這樣的箱子,用來盛放和運送燃燒/瓶。

    沈芊給幾個斥候講解完望遠(yuǎn)鏡的使用,這幾個斥候就帶著望遠(yuǎn)鏡飛快地上山了,沈芊看著他們那上山下海如履平地的速度,忍不住仰頭驚嘆。

    “外頭冷,去軍帳里吧。”趙曜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背后,手里還捧著她剛才落在布政司府衙里的手爐。

    沈芊接過手爐,才覺得手已經(jīng)凍僵了,連忙攏緊了大氅,把自己抱起來,揣著手爐,跟著趙曜往軍帳里走:“我不用上山嗎?我怕他們不會用?!?/br>
    進(jìn)入營帳,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原來帳中竟然還燒著一小盆炭,以沈芊的粗心大意,自然也看不出這炭是因為她的到來而新燒的,或者說,她其實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了趙曜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了,如同空氣,如同水。

    “你上去的速度,還沒他們幾個遇見問題,下來詢問一趟來得快?!壁w曜讓沈芊坐到火爐邊,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今兒不僅冷,還陰雨綿綿,喝點熱茶驅(qū)驅(qū)寒?!?/br>
    沈芊接過茶水抿了一口,心卻一直都落在外頭,時不時地就去看看有沒有人從山上下來,又憂心瞧著這氤氳的雨氣:“也快到傍晚了,這天又陰沉沉的,山上的視線可能也不好……哎,多事之秋,多事之秋,還真說的沒錯。”

    “現(xiàn)下,已經(jīng)入冬了?!壁w曜就著小爐火,將新茶繼續(xù)慢慢煮著,看起來倒是氣定神閑。

    “哎?剛剛那個徐大人不是在你帳中嗎?怎么不在了?!?/br>
    “哦,我讓他去陳赟的帳子里了。”趙曜抿了一口茶,展開一冊書卷,頭也不抬地回道,“我雖在這軍營中訓(xùn)練已久,但一直都同普通副將一個待遇,如今戰(zhàn)事將至,也不能因為我是太子,就平白插手戰(zhàn)事指揮吧?”

    “這倒是,還是應(yīng)該講究術(shù)業(yè)有專攻的?!鄙蜍放踔譅t,又喝了熱茶,終于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暖和起來了,她瞧著帳下看書的趙曜,忍不住驚奇,“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擔(dān)心戰(zhàn)事嗎?望遠(yuǎn)鏡到底能不能找到韃靼大軍的蹤跡,我們到底能不能贏……我今日去看張夫人了,她……哎,總之張家大郎的死訊幾乎是徹底擊潰了她們……我真的不敢想象,若是山東淪陷,會是怎樣的情景……”

    說起這個,沈芊的神情瞬間落寞,捧著茶盞開始發(fā)呆。趙曜久不聞她出聲,一抬頭,就看到他的姑娘傻愣愣地坐在帳口,模樣還有些傷心。他默默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踱步到沈芊身邊,與她并排坐著,伸手安撫地拍著她的后背:“放心,不會有事的,山東不會破,我們也都會好好的。我說過,日后,絕不會再讓你顛沛流離,四處逃亡了?!?/br>
    沈芊仰頭,從營帳簾子的縫隙里望向外頭陰沉沉的天,有些怔怔:“今天,張夫人對我說……希望她二兒子能回到山東來,說,哪怕要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起……我當(dāng)時就想,幸好,幸好沒有一個人去江南,而是和你一道來了山東,否則,我根本不敢想象一個人擔(dān)驚受怕的情境……”

    沈芊還說了什么,可是趙曜已經(jīng)全然聽不進(jìn)去了,他只聽到她說,幸好與他一道,幸好,能與他死在一處!這世間,還能有比這更好聽的情話嗎?

    他內(nèi)心激蕩,放在沈芊背后的手忍不住一點點收緊,似乎想要把她帶入自己懷中。天知道,他多想現(xiàn)在就抱住她,告訴她,自己有多么地……

    “啊,我想起一個事兒!”沈芊忽然打了個響指,轉(zhuǎn)頭很是疑惑地看著他,“就是剛才,你明明已經(jīng)想到了可以用望遠(yuǎn)鏡了,為什么不主動跟他們說?反而要大費周章地讓陸管家來找我呢?”

    沈芊都盯著他了,趙曜就算再心不在焉,也不能不回答:“那是你的東西,我若是想要使用,也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才合適。”

    “話雖如此,但戰(zhàn)事緊急,你直接讓蕊紅拿了,也是正常的?!鄙蜍芬琅f覺得有哪里不對,總感覺面前這個笑容滿面,越來越高大,也越來越不像她弟弟的少年沒說實話,“就算要我同意,可也不用把我叫到議事廳去,讓我親自去說,總感覺……總感覺……”

    總感覺像是讓她特意出風(fēng)頭,對,沒錯,就是這種感覺!上次她雖然也是出了風(fēng)頭,但本質(zhì)是因為她實在氣不過這群人對女人的蔑視態(tài)度,才會一時熱血上頭,提出和伏大牛對賭什么的,但這一次,絕對不是她自己的原因!

    想到這里,沈芊側(cè)頭仔細(xì)地打量起趙曜:“說,你到底在想什么?”

    趙曜掩唇輕咳,沒有想到這一次她竟會如此敏銳,敏銳也就罷了,她往常也不是真愚笨,最讓他沒料到的是,這次隔了這一路,她竟然還能想起這個話題——這可就少見了,畢竟她是連個手爐都能忘帶的人吶。

    這邊趙曜正想著該怎么把這個話題給翻過去,他確實是想讓沈芊出風(fēng)頭,最好讓山東上上下下的官員百姓都知曉她的功勞,讓外頭的士兵都對她崇敬有加——這都是他計劃要做的事,但暫時還不能讓她知道。

    就在這時,營帳忽然傳來衛(wèi)兵高聲呼喊:“報!”。

    沈芊立刻站起身,掀開簾子往外看,只見剛剛是上山的幾個斥候已經(jīng)下來了,并快速地往陳赟的大帳方向移動。這必定是已經(jīng)找到韃靼人的蹤跡了!沈芊大喜過望,轉(zhuǎn)身招呼了一下趙曜,就立刻拔腿朝著陳赟的大帳的方向跑去,甚至連放在椅子上的暖手爐都來不及帶走。

    趙曜剛才的窘境被這聲驚報解除了,他敢保證沈芊之后應(yīng)該是暫時想不起這茬了。畢竟——他笑著瞧著那再次被主人拋下的暖手爐——她是個能把暖手爐忘兩次的人吶!

    趙耀失笑著搖頭,既松了口氣,又有些莫名的遺憾,心情十分復(fù)雜。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等滅了韃靼人,他和她還會有大把的時間,到時候,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思一點一點掰開揉碎地說給她聽!

    趙耀拿起暖手爐,也掀開簾子,大步往陳赟的方向走去。他每走一步,身上的肅殺之氣就重一分。今日,便是這些韃靼人的死期!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三更合一,發(fā)一個萬字大肥章!

    第59章 神女

    “稟告指揮使大人, 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韃靼大軍的蹤跡!”兩個斥候利落地跪在陳赟的門前。

    “進(jìn)來說!”陳赟連聲道。

    “在少陽山北偏東方向約十五里處的山坳里,發(fā)現(xiàn)韃靼人的蹤跡,數(shù)量眾多, 已經(jīng)接近河岸,恐今明兩天就會渡河!”斥候的眼睛著實厲害,隔得如此之遠(yuǎn), 也能獲得這般詳細(xì)的信息。

    趙曜和沈芊撩簾進(jìn)來, 徐涇、陳赟等人已經(jīng)圍著地形圖開始分析位置。徐涇對這一帶的地形地貌本就極其熟悉, 又有斥候們報告了如此詳細(xì)的線索,他立刻就圈定了韃靼大軍所在的位置:“在這里, 少陽山北偏東十三里的位置,正好是黃河最狹長的一段,如今枯水期, 他們定會在那一帶渡河!”

    “韃靼人帶的船只可是只有小船?”陳赟踱了兩步, 詢問幾個斥候。

    “是!他們扎營時,屬下幾人便仔細(xì)查看過, 韃靼人所使用的俱是哨船和梭形船, 每船至多可載八人。根據(jù)他們棄置后的營地,屬下發(fā)現(xiàn)韃靼軍每營自載兩到三艘船,分而攜帶,靈活機動。”這位回話的正是金千戶, 他負(fù)責(zé)兩個斥候小隊,所有搜集來的情報都精簡切要,非常關(guān)鍵。

    陳赟聽罷, 面露喜色:“好,好!金千戶,你做得好!八人一船,十萬韃靼軍即便來回運送多趟,也需要至少三四千艘!黃河窄處不足百丈,這幾千艘戰(zhàn)船必是密密麻麻浮于水上,真是天賜良機,天賜良機啊!”

    “大人,屬下立刻著人運送天火雷去那里!”夏飛亦是喜不自禁,一拱手就急著想要出門去安排。

    “等等。”趙曜倒是皺了皺眉,叫停了,詢問徐涇,“若從我們現(xiàn)在的位置出發(fā),抵達(dá)他們的對岸,需要多久?”

    陳赟對行軍速度了然于心,立刻回道:“若急行軍,一個時辰可至!”

    “一個時辰?!壁w曜忽然勾唇一笑,眸光中透出一股殺意,“他們想要連夜渡河玩奇襲,那我們不若——將計就計?!?/br>
    此言一出,陳赟立刻會意,對上趙曜的視線,他同樣露出了一絲笑意:“殿下英明!”

    夜色漸深,不多時便已經(jīng)是戌時了,黃河兩岸除了被風(fēng)拂過的低矮枯草發(fā)出“嗦嗦”的聲響,便再也沒有任何活物的動靜。只有黃河水,千年萬年,依舊波濤洶涌,當(dāng)然,進(jìn)入山東的黃河已經(jīng)收斂了它的憤怒和咆哮,變得平緩又靜謐。

    今夜雖有細(xì)碎小雨,但也只是略微打濕了河岸邊的泥土,且入夜之后,這個雨也漸漸地停了。荒野的蕭條和冷寂如同之前所有的日子一樣,并沒有什么變化。

    突然,河的北岸忽然出現(xiàn)了大片的火光,再仔細(xì)一看,竟是一群群不知從哪里出現(xiàn)的舉著火把的人!

    舉火把的隊伍在岸邊飛快散開,在整個狹長的河岸兩旁各自站立,像是一盞盞明燈,將岸邊的一畝三分地照得透亮。接著,忽然又從山坳里涌出黑壓壓的一片人,這一片人都沒有火把,他們十幾人為一組輪流抬著各自小船,并快速移動到河岸邊。就這樣,這一批批人馬從山坳處源源不斷地涌出來,如同密密麻麻的蜂群飛快地占據(jù)了幾乎整個河岸,遠(yuǎn)遠(yuǎn)望去,無窮不盡。

    然而,即便此處河岸兩邊已經(jīng)聚集了十萬人,但卻幾乎聽不到任何人聲,等到所有人都集結(jié)完畢,就聽到一聲特意壓低了的韃靼語:“渡河!”

    這聲音其實不大,可在這個鴉雀無聲的河岸邊響起,卻仿佛驚雷一般響在每個韃靼兵的耳邊。他們開始快速地放下哨船,八人一組利落地下水,兩人劃船,其余六人警戒,百丈不足的寬度,不過半個時辰便抵達(dá)了對岸。

    抵達(dá)對岸后,將六人放下,劃船的兩人再次飛速返回,去運送還留在北岸的同一營地的其余士兵。若要所有人都完畢,則至少需要五趟。韃靼軍的首領(lǐng)一直警戒地站在北岸,時刻注視著南岸的情況,他們的騎兵不通水性,所以他們一開始就放棄了和大周士兵水上作戰(zhàn)的準(zhǔn)備,最后思來想去,他拍板決定要連夜奇襲,假意讓大周斥候發(fā)現(xiàn)他們的營地,數(shù)日之后,等他們懈怠了些,他就立刻帶著這十萬兵棄營往東奔走!

    他剛篤定,等他們完成渡河,大周這群蠢貨都未必會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不在營地了!哈哈!這金蟬脫殼的計策,可還是他們漢人的祖先想出來的。這位韃靼大將極為得意地放聲而笑,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韃靼軍踏平整個大周,將中原大地都收入囊中的情形!

    韃靼人的小船已經(jīng)來回了三趟了,也就是說,再有兩趟,大部分的韃靼軍就將全部抵達(dá)對岸,而他們的兵一旦到了對岸,那就是猛虎,是雄獅!殺光這些中原人,簡直易如反掌!

    哨船在河面上飛快穿梭,幾千條船只幾乎都已經(jīng)在水面上了,這位韃靼大將見北岸的人越來越少,也放松了些警惕,打算等船只過來,他便也要上船渡河了,然而,就在他面前的哨船剛剛停穩(wěn),他將將要邁步上船之時,對岸忽然燃起了無數(shù)的亮光——

    戰(zhàn)鼓喧鳴,火光沖天,還有喊殺之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數(shù)不清的大周士兵從各個山崗,各個山坳里奔襲而出,以傾天倒海之勢向著登陸南岸的韃靼士兵壓來!

    韃靼軍的各營首領(lǐng)立刻拔刀,用韃靼語高聲大喊,似乎是想要組織自己手下的士兵進(jìn)行反擊,可所有人韃靼人呼喊廝殺了半天,甚至握著刀都往前沖了幾步了,才發(fā)現(xiàn)對面的大周士兵竟然站得離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一動也不動,安靜地站在那兒,像是看猴子一樣看著他們嘶吼。

    所有韃靼人都莫名其妙,往前沖的腳步都下意識地停了停,說時遲那時快,大周隊伍中忽然傳來一人高喝:“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