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節(jié)
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宮宴很快就結束了。 秦佑安因為生性勤儉,看不得旁人浪費,剩下的那些食物,直接讓人打包帶走。 好在這些大臣們都習慣了皇帝的摳門和節(jié)儉,再加上他們大多數(shù)也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倒也不覺得嫌棄,畢竟宮里的東西還是挺好吃的,帶回去給沒能來參加宮宴的家人嘗嘗,也很不錯。 后來,這也成為了大佑朝特有的一個習俗。 宮宴結束之后,時間尚早,這也是方便大臣們回去之后,再舉辦一次家宴,拜月賞月。 秦佑安也在御花園里擺了一次家宴,秦姝率眾宮妃拜月,小聚一回。 之后,才真正地散了。 秦姝回到慈寧宮,立即去浴池洗去身上的酒氣,穿上白色的里衣,又批了一件藕荷色的外袍,披散著尚帶著幾分水氣的長發(fā),躺在后殿靠窗的貴妃榻上,一邊等著頭發(fā)干爽下來,一邊想著心事。 她跟祁五之間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地說上一句話,她甚至不知道祁五的打算。難道他這次冒了這么大的風險前來,只是為了履行前約跟她一起過中秋? 她不太相信。 她寧愿相信祁五是來帶她走的,可是這可能嗎? 她心里很矛盾。 既想要祁五留下來陪自己,又擔心他的安危,想要他趕快離開。 若是他真是來帶自己走的,她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跟他離開。 她放不下兒子,也放不下紅蓮軍。 “這位姑娘眉頭深鎖,可是有什么煩心事?要不要告訴在下,說不定在下能替您分憂解難呢?” 就在這時,一個男性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了進來。 “大膽!你是什么人?竟敢夜闖慈寧宮?”嚇得在旁邊伺候的丹琴立即大喊道。 而路青苗等人早已經(jīng)拔出武器,將剛出現(xiàn)的男人包圍了起來。 秦姝見了他,卻是不怒反喜,正要說話,卻發(fā)現(xiàn)他是被人圍攻的狀態(tài),遂壓下了即將說出口的話,轉而吩咐眾人道:“這位是我的一位老友,你們都退下吧!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路青苗對于秦姝的命令,向來是直接服從,從不多問,聞言便直接退下了,只是守衛(wèi)更森嚴了一些。 而丹琴則有些驚疑不定,擔憂地說道:“太后,這……” “退下!”秦姝又說了一遍,她才滿心憂慮地退下了。 離開之時,順便還帶上了門。 秦姝緩緩從貴妃椅上站起身來,上前走了兩步,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正笑吟吟地看著他的男人,原本想要責備他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了。 他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千里迢迢的來見自己,已經(jīng)證明了他的心意和決心,她何必再質問他呢? 最重要的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站在了她面前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兩人對視良久,最后還是祁五嘆了口氣,走上前去,張開雙臂將她摟到懷中,一只手摟在腰間,一只手護住她腦后微濕的發(fā)絲,在她耳邊低聲嘆道:“終于見到你了?!?/br> 一句話,已經(jīng)道盡了他這一年來,所有的思念和心酸。 他做了這么多,冒了這么多風險,費盡了心思,無非是想要見她一面而已。 可只要見到了她,他就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秦姝也緩緩抬起雙手,摟住了他的腰,過了一會兒,她終究開始忍不住開口道:“你何必要來?”就算見到了她,又能如何? “你在這里,死都要來?!逼钗鍚炐陕暎鋈徽f道。 秦姝老臉一紅,伸手在他腰間擰了一把,“說正經(jīng)話。” 祁五又笑了起來,口中卻道:“好,你別生氣,我說實話就是了。我這次來,是想帶你走的。” “什么?”秦姝在他胸前抬起頭來,對這個答案,既有些吃驚,又有些了然。 祁五也低頭認真地看著她,只見她微微擰著眉頭,眉目間有幾分喜色,也有幾分憂慮。 他自然知道她猶豫什么。在來之前,他就清楚,要帶走心上人容易,但是,讓她心甘情愿的離開,卻不太容易。 秦佑安就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 直到現(xiàn)在,他也不敢跟秦佑安比在秦姝心里的地位。 他知道,自己必然是一敗涂地。 她對兒子可比對男人看重多了。 可是,他并不灰心,他們以后還有很多的時間相處。 總有一天,他會成為她心中最重視的男人。 但前提是,他得說服她跟自己離開。 “你不愿意嗎?”祁五臉上故意露出幾分受傷之色,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當然不是?!鼻劓瓗缀跏橇⒓凑f道,只是很快,她就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眼睛說道:“只是我現(xiàn)在……” “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好猶豫的?”祁五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兒子,可是,他已經(jīng)長大了,成了皇帝,娶妻生子,人生美滿,不再是以前那個離不開娘的小孩子了,你也是時候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秦姝怔住了。 祁五吸口氣,平復了下氣息,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又繼續(xù)說道:“姝妹,我們年紀都不小了,人生本就苦短,我們不能再這樣繼續(xù)空耗下去了。你對秦佑安,已經(jīng)盡到了一個母親應盡的責任,你不欠他的,何必再繼續(xù)圍著他轉?” 看著秦姝似乎將他的話聽進去了,祁五再接再厲,語重心長地繼續(xù)說道:“以后的時間,你應該為自己而活,去過你想要的生活,我不相信你情愿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個皇宮里面。你難道不想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不想看看外面的海闊天空嗎?跟我走,好不好?” 秦姝心里掙扎地厲害。 不得不說,祁五說的話對她極有誘惑力,她真想就這么不管不顧地答應了他,可是,這里也的確有她放不下的東西。 就是走,她也不想這么偷偷摸摸的走,而是想要光明正大的離開。 也就是說,她想要爭得佑安的同意甚至是祝福。 這樣,她才會走得安心一些。 可是,這可能嗎? “五哥,你讓我想想好嗎?”秦姝沒有立即答應祁五,而是打算考慮一下。 祁五心中有些失望,但還是愿意等她,便開口說道:“當然可以,我會一直等你的。只是,一定要快,我的身份怕是瞞不了多久?!?/br> 秦姝心中感動,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四目相對,一股淡淡的情愫在兩人之間傳遞蔓延,尤其是秦姝剛剛沐浴,烏黑長發(fā)披在身后,眉目如畫,脈脈含情,淺笑的唇邊,梨渦醉人,在祁五眼中,真是美麗不可方物,再加上一股清新的香氣隨著她的呼吸彌散開來,頓時令他心跳失速,呼吸急促,眼神瞬間就變得幽暗而危險起來。 他緩緩低下頭去,印上了那個讓他在夢中想了無數(shù)次的紅唇,雙手也從她的雙肩滑到了她的身后,讓她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 而秦姝仰著頭,眼睛微闔,承受著這個溫情中帶著幾分急切和掠奪的吻,摟在腰間的手,也緊緊地抓住了他背上的衣服。 直到祁五不再滿足于她的唇,開始往下攻略的時候,秦姝終于清醒了過來,連忙阻止道:“不可以!” “為什么不可以?”祁五卻不肯停下來,含含糊糊地問道。 祁五的話,讓秦姝楞了一下。 是啊,他們已經(jīng)決定在一起了,甚至好不容易才見到一面,為什么不可以? “給我,好不好?”祁五迫切地想要得到她,只有這樣,才會讓他心里稍稍有些安心,否則,他總覺得自己在她心里無足輕重,覺得是自己挑頭擔子一頭熱。 他不想這樣。 他想要跟她更親密一些,想要他們彼此成為對方的人。 秦姝感覺到了他的急切和不安,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臉色隱隱開始發(fā)熱,有些難為情地說道:“別在這里,去里面。” 話音未落,她就覺得自己身體一輕,整個人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然后快速走到里面的臥室,被壓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福寧宮。 秦佑安洗漱過后,正要休息,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吩咐道:“尤貴,派人去查查那個宋紹元,朕總覺得有點不對勁?!?/br> 尤貴一愣,隨后應了一聲。 “怎么?還有事?”秦佑安皺眉問道。 尤貴猶豫了一下說道:“啟稟皇上,慈寧宮那邊剛才似乎出了點小動靜。” “哦?怎么回事?”秦佑安一聽是慈寧宮,立即追問道。 尤貴道:“具體情況,奴才也不清楚,似乎是出了點意外,不過,很快就沒動靜了?!?/br> 秦佑安點了點頭,倒是沒有怪他。 慈寧宮是母后的地盤,無論是宮女還是護衛(wèi)都是母親的人,就連他沒辦法伸手過去,當然了,這也跟他不想伸手有關,他并不想往太后宮里安插人。就是想安插人,也是只是為了母親的安危,不想她出事而已。 好在,母親也沒有防備他,那些小太監(jiān)有時候還是會傳遞一些消息過來的,只是他們大都在前殿外伺候,因此,后殿發(fā)生什么事知道的也不詳細,這對秦佑安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母親沒事就好。”秦佑安說道。既然很快就沒動靜了,想來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許是被貓給驚到了也未可知。 若是白天的話,無論事情大小,他都有可能去瞧瞧,可是這大晚上的,他再去慈寧宮就有些不合適了,母子之間也是要避嫌的。 次日,因為要上朝,秦佑安天未亮就起來了。 被宮女們服侍著穿衣服的時候,尤貴跪在一旁稟報道:“陛下,昨晚您讓奴才查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查出來了。那宋紹元的身份,果然十分可疑?!?/br> “哦?”秦佑安動作一頓,臉色喜怒不辨,見自己的龍袍已經(jīng)穿妥當了,就擺手讓宮女們下去,走到一旁的羅漢榻上坐下來,問道:“說來聽聽,那個宋紹元究竟是什么人?” 尤貴的冷汗瞬間就流了下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奴才也不十分確定,只是他進京時的確帶了不少人,分批進城的,而且戶籍和路引都有造假的痕跡,只是太逼真,奴才也分辨不太清楚。陛下若是真要查他的身份,恐怕還要從戶部往下查才行。” 如今天下初定,無論是人口還是田畝都是重新統(tǒng)計測量的,肯定會有疏漏之處,說不定,那宋紹元就鉆了這個空子,而他手底下的能人顯然也不少,造假的戶籍和路引,竟然也能蒙混過關,還能參加宮宴。這事若是傳出去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顯然,秦佑安對這個答案是十分不滿意的,只聽他問道:“就這些?” 尤貴整個人都哆嗦起來來,腦筋轉了又轉,他手底下都是一些太監(jiān),陛下又沒有分派給他多少權力,更不敢結交外人,頂多讓相熟的錦衣衛(wèi)去半點事,又只有一晚上的時間,能查到這些東西,已經(jīng)盡力了,他心里委屈,但他不能表露出來呀,想了良久,終于想起一件事來說道:“對,還有一件事,忠順侯這幾天一直在打聽宋紹元的消息,昨晚還派人去找了宋紹元,但是并沒有找到他……” “什么?!”秦佑安突然從羅漢榻上站起身來,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怒氣壓都壓不住,咬牙切齒地說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怪不得朕覺得很不對勁……” 祁五,你真是找死! 突然,他想到昨天臨睡前尤貴說給他的消息,臉色又變了變,二話不說,大步往外走去。 “皇上……”尤貴吃了一驚,好半天才醒過神來,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說道:“皇上,早朝……” “今天的朝會取消……”秦佑安的聲音遠遠傳來。 尤貴跺了跺腳,連忙讓人跟上,自己吩咐了小太監(jiān)幾句,也跟了上去。 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