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節(jié)
這個認知,也讓他陷入了深深地焦慮之中。 他不明白,他為什么回來,為什么要進宮? 是因為不甘心輸了江山,想要找秦佑安報仇,還是為了……她才回來? 無論哪一種,都是一種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他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唯一親人去送死呢! 就在宋良秀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時,卻沒有發(fā)現(xiàn),一道幽怨的視線,一直在緊緊地盯著他。 那道視線的主人,正是宋良秀的未婚妻——方佩珊。 方佩珊也算是第一次見宋良秀,自從被賜婚之后,她不是沒想過偷偷來瞧瞧自己的未婚夫,只是,宋良秀一向深居簡出,為人低調,她一直沒有機會碰到。 沒想到,這一次宮宴,倒是給了她機會。 說實話,她心里對宋良秀是比較滿意的,雖然年齡大了點,但他以前沒娶過妻,再說男人跟女人不同,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強又極具魅力的時候,更何況,宋良秀還是名門之后,長相清新俊逸,溫文爾雅,一點都不像那些粗魯?shù)奈娜恕?梢哉f,宋良秀的優(yōu)秀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以前的八分滿意,也變成了十分。 因為心中滿意,就不由自主地對他多許多關注,眼睛放在她身上就沒移開過。 可誰知道,對方竟然一眼都沒向自己這邊看過,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還是說,他對自己這個未婚妻根本就不滿意? 方佩珊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幸宋良秀也沒去看別人,才勉強讓她心理平衡了一些。但這也激起了她的好勝心,下定決心要將他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再不許看旁人一眼。 對于宋良秀家里的情況,她也早就打聽過了,雖然有幾個妾室,但都是上面賜下或者下面的人獻上來的,宋良秀本人倒是沒有主動納妾,這點讓她很高興。只要她們沒有懷孕,誕下子嗣,甭管什么來歷,對她來說,都不足畏懼。 反正等她嫁過去,那些小妖精們,一個也別想近宋良秀的身。 還有那個叫紅衣的老丫鬟,她更是完全沒有放在心里,都快熬成婆了,還沒被宋良秀收房,顯然宋良秀根本不喜歡她,不過是礙于以前的情分才留著她。哼,等她過去之后,第一時間就料理了這個沒有自知之明的東西,免得在自己跟前礙眼。 她一向護食,別說從她口中搶rou了,就是分一口湯喝都不行,所有想要覬覦她男人的人都該死。 方佩珊在心里發(fā)了一回狠,方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與此同時,宋良秀突然打了一個寒噤,四處望了望,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才有些納悶地收回了目光。 祁五混在五十名才子之中,也不像那些才子那般高談闊論,只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含笑聆聽。 但他氣度不凡,容貌極其俊美,即便靜靜地坐著,也非常吸引人的視線。 此刻,就有幾個小娘子正看著他議論,臉上還帶著幾絲羞紅,話題無非是他娶妻沒有,家世如何云云。 正在她們聊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卻突然有一人在潑冷水道:“我看你們就別做夢了,人家早已經有心上人了?!?/br> “你怎么知道她有心上人了?” “難道你們不知道嗎?他就是那個宋紹元,他寫的那首賞月的五言詩,明顯就是寫給他的心上人的,你們再看重他,也沒有機會了?!憋@然她們也都看過文會上流傳出來的詩詞了,甚至連人跟詩名都對上了。 “哼,說不定是寫得別人的事情呢?未必寫的他自己?!庇腥瞬环?。 “就是。就算寫得是他自己又如何?看他詩中所寫的意思,他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br> “隨你們怎么想!”那位潑冷水的姑娘說道,“只要你們自己不后悔就好。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別到時候佳偶不成,成了怨偶?” 小娘子們聽她說得難聽,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有人惋惜,有人生氣,有人暗暗不服,倒是不繼續(xù)反駁她了,只是對宋紹元的興趣也退下去了許多。 就在這時,大殿上突然安靜了下來。卻是兩名太監(jiān)走出來,抬手壓了壓,眾人都知道這是皇上要來了,立即安靜,站到自己的位置,恭候陛下。 沒過一會兒,就聽一名太監(jiān)高聲喊道:“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貴妃娘娘駕到……” 此外還有被特地解禁的賢嬪,以及和嬪還有剛剛冊封的惠嬪和康嬪等人。 可以說,除了被打入冷宮的周真兒,以及因為纏足被牽連的兩位美人外,其他人都有幸參加了中秋宮宴。 眾人俱都起身下拜,高呼皇上萬歲,太后千歲。 秦佑安先扶秦姝在他旁邊的座位上坐好之后,方開口讓眾人平身。 秦佑安坐在髹金漆云龍紋寶座上,它設在大殿中央七層臺階的高臺上,后方擺設著七扇雕有云龍紋的髹金漆大屏風,左手邊又加上了太后的座位。 右手邊應為皇后的座位,但如今后位空虛,蕭如萱亦不是落人話柄,執(zhí)意率領眾宮妃在高臺下方按照微分高低排列著坐了。 秦姝坐在高位,整個大殿的情景都盡入眼底。 就像是宋良秀能發(fā)現(xiàn)祁五一般,秦姝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坐在大殿靠后位置的祁五。 祁五明明離她很遠,大殿里的人也很多??伤妒且谎劬桶l(fā)現(xiàn)了他,好像除了祁五之外,再也看不進別人。 證明了心中的猜測,秦姝的心情瞬間有好了幾分,唇角忍不住微微翹起。 而祁五仿佛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一般,也微微抬頭,準確地對上了她的目光,隔著無數(shù)人墻,跟她遙遙相望,直到秦佑安開始說話,才打斷了他們的對視。 秦佑安倒是沒有發(fā)現(xiàn)秦姝的異常,直接說了一些比較正式的開場白,又說了一些恭賀中秋佳節(jié)的話,就沒有再啰嗦,立即就讓人開席了。 殿外丹陛之上已經奏起了宴饗禮儀用樂,在歡快地樂聲中,俏麗的宮娥們,手捧托盤,輕盈地魚貫而入,給眾人上菜,一舉一動,既輕盈優(yōu)美,又恪守禮儀,沒有一絲一毫地出格,就連臉上的笑容,都恰到好處,只看她們走路,就是一種美的享受。 開席之前,眾大臣們,又同時舉杯宮恭賀皇帝中秋,說一些吉祥話。 秦佑安看起來心情極好,臉上一直帶著笑,讓人隨意,不必拘束。 一時間,燈光通明的大殿里,觥籌交錯,鼓樂齊鳴,舞姬們在場中輕歌曼舞,酒香四溢,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秦姝眼前單獨設了一桌,還有宮門在一旁專門給她夾菜。 只是秦姝心思不在這些美食之上,因此,食欲并不高。 秦佑安見狀,關心地問了幾句,秦姝才勉強吃了幾口。 等酒過三巡之后,秦佑安方擺手讓舞姬們都下去,說道:“文會才子們何在?上前一見。” 接著,尤貴便高聲重復了一下皇帝的話。 這下,五十名才子,都激動地站起身來,整理衣衫,從大殿后方走上前去,躬身拜見皇上。 他們進宮,等得不就是這一刻嗎? 無論是出名也好,出仕也罷,受到皇帝的青眼,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等眾人行禮畢,秦佑安打量了他們一番,微微點了點頭,又對秦姝問道:“母后覺得這些才子們如何?可還看得過眼?” 秦姝奇怪地看了秦佑安一眼,什么叫還看得過眼?她看得過眼,看不過眼,又有什么關系呢? 盡管心中吐槽,但她也不會在眾人面前讓他沒臉,便含笑裝模作樣地打量了一圈,眼神尤其在祁五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才出聲贊道:“皇帝選出來的人才,自然都是極好的,他們的作品我都看過了,個個都是才華橫溢之輩。” 聽到秦姝的話,一眾才子們,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身板,神色越發(fā)得意了幾分。 秦佑安見母親滿意,也松了口氣,又問道:“那母親可有最看重的?” 秦姝隱晦地瞪了他一眼,這有完沒完了? 秦佑安自知理虧,抬手摸了下鼻子,但還是執(zhí)著地看著秦姝,等著她的答案。 秦姝最看重的,不用說,自然是她男人了,想到這里,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祁五的身上。 只是,秦姝卻有些顧慮,萬一說了他,不會讓佑安注意到他吧! 到時候,若是發(fā)生什么事,她恐怕也兜不住。 她到現(xiàn)在也有些摸不準,佑安對祁五,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 但她到底無法違心地說看重旁人,有些無奈有些好笑地開口道:“宋紹元的詩,我最喜歡?!?/br> “哦?”秦佑安詫異地挑了挑眉,又看向才子們,問道:“哪位是宋紹元,站出來,讓朕瞧瞧?!?/br> 祁五不緊不慢地站了出來,恭敬地施禮道:“回皇上的話,不才正是宋紹元?!?/br> 隨后,他又面相秦姝躬身道:“太后娘娘錯愛,小可真是愧不敢當?!?/br> 盡管口中十分謙虛,但態(tài)度卻不卑不亢,拿捏地恰到好處,既不讓人覺得低人一等,又不會讓上位者覺得冒犯了。 秦佑安默默地打量著他,微微瞇起了眼睛。 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宋紹元似乎有些眼熟,甚至他說話的語氣,也讓他莫名其妙地覺得不爽,盡管他十分恭敬,可依舊讓他有些不順眼。因為他讓他突然想起一個令他非常討厭的人來。 宋良秀看到秦佑安注意到了祁五,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臉色微微發(fā)白,緊張地手心里直冒冷汗。心里甚至還做了最壞的打算,萬一祁五身份暴露,他就是賠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幫他脫身的。 好在秦佑安雖然不爽,但是并沒有懷疑他的身份,畢竟,那個人已經遠走海外了。只以為,秦姝看重他,也是因為他跟那個人想象的緣故。想到這里,心中就有些對他格外不喜,更別說讓他留在母親身邊了,便淡淡說道:“不錯,退下吧!” 祁五只好默默地退回人群里。 秦佑安再次問秦姝道:“除了他之外,難道就沒有其他人可入母后的眼了?” 秦姝越發(fā)感到奇怪了,她壓下中的驚疑,為了不讓秦佑安懷疑祁五的身份,想了想,到底還是開口說道:“顧俊楠的畫不錯,潘志明的字也不錯,另外……” 被秦姝點到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們的才名,竟是連太后娘娘都記住了,隨口就能說出,可見是真得看重他們。 他們早就聽說,皇上非常孝順太后,也很重視太后的意見,這是不是說,他們以后就能得到皇上的重用了? 想到此處,心中頓生豪氣,脊背又挺直了一些。 秦佑安又讓被秦姝點名之人站出來看了看,果然都儀表堂堂,俊逸不凡。 秦佑安又問了問他們的家世祖籍,又觀察他們的行事作風和性格,心中就有數(shù)了,之后便讓他們退下了。 對于其他的才子們,秦佑安也沒有忽略,都詢問了幾句話,將他們分為有用和無用兩類人,有用的留下培養(yǎng),沒用的就直接打發(fā)了,收獲倒也不小。 唯獨宋紹元被他忽略了,除了一開始問了他一句外,再也沒有點他的名。 任誰都知道,他被皇上給厭棄了。 見到這種情況,之前對宋紹元有些好感,以及想要招他為婿的人家,也都偃旗息鼓了。 被皇上厭棄,就是他長得再好,再有才華,以后也沒什么出息。 要怪就怪他得罪了皇帝吧! 秦姝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只要佑安沒有認出他來,就謝天謝地了。 雖說祁五能遵守約定過來找她,讓她十分激動和高興,但是,他如此冒險,如此胡來,還是讓她替他捏了一把汗,心中后怕不已。 她寧愿他不遵守約定,也不愿意他冒死前來,就是為了跟她一起過中秋。 這實在是太傻了。 宋良秀也終于放下心來,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這個弟弟,實在是太大膽,也太能折騰了。 誰能想到堂堂祁王,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大佑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