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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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畢竟占著大義的名分,現(xiàn)在各地節(jié)度不動,大多是被郭威的威望給壓住了,若是他們不能盡快打下開封,那些節(jié)度一定會有所變化。就算他們沒有,曹州那邊的趙弘殷,河東那邊劉崇也是一定要有的,屆時兩面乃至三面夾擊,敗的必然就是他們了。 “奶奶的,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蓖鯌椧Я讼卵?,“照我說就這么推上去,我就不信,還不成了!再說,他劉家那些東西還能有多少?難道還能把咱們這幾十萬人都燒死不成?” 這話一出,眾人一怔,卻沒有人說話。其實王憲雖說的粗糙,卻也是一條路。他們雖對石脂不太了解,可都是人精,稍一分析,就覺得這種東西劉家也不太可能準備太多。畢竟此物如此好用,怎么千百年以來用上的卻不多?答案很簡單,一定是這種東西存在某種弊病。要不就是運輸不易,要不就是平時少見,更有可能兩者皆有,如此一來,劉家必然是不可能有太多存貨的,若狠了心的用人命堆,完全有可能堆過去。可問題是,用誰的命來堆?幾個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了頭,他們雖是郭威的嫡系,也有私心,這時候手下有人就是將軍是親信,若是沒人,那真是什么都不是了。 王憲也知道這點,他看了一眼四周,咬牙道:“陛下,臣愿打這個頭,臣就不信,打不下這小小的劉家!” 他是嫡系中的嫡系,雖然也心疼自己的那點人,但更清楚自己和郭威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而且他也相信哪怕他把人都打光了,郭威也會給他補齊的。 郭威點了下頭:“劉家不可慮,不過此事我們可以再議,諸位也都再想想,可有什么破敵的妙招沒有?!?/br> 說完他就揮揮手讓人散了,只把王憲郭榮王峻這幾人留下,在他們面前他就不用太端著了,讓人上了一些東西,一邊吃一邊道:“眼下的形勢你們也都清楚了,我們必須盡快打下開封。五豐說的是一個辦法,卻有些太傷元氣,若是夜襲,你們覺得如何?” 五豐就是王憲,他是窮苦出身,長大后就起了一個這么字號,求的就是一個五谷豐登。一聽郭威的話,他就拍了下大腿:“將……陛下說的有理,若是夜襲,一來那弓箭手是沒辦法了,二來我看那火也會小一些,說不定就成了!” 郭榮張了下嘴沒有說話,王峻看了他一眼:“大殿下有話不妨直說?!?/br> 郭榮看了看他,心中有些不舒服,他能感覺到最近王峻對他很有些敵意,這種敵意很含蓄,外人一般發(fā)覺不到,但他能感覺的到。這對他不是什么好事,因為王峻是郭威身邊非常得用的,從某方面來說,郭威對他的信任甚至超過了他。 他按下心中的不快,起身道:“這只是我的一點猜想,不見得作準,我只是覺得若我是劉燦,必會防備夜襲?!?/br> “那以你來看,又當如何?”郭威卻沒有吃驚,他之所以沒在剛才就說夜襲,是因為他也想到了這點。 “這個,孩兒還沒有想到?!?/br> 郭威點點頭,王憲道:“大殿下說的有理,那劉燦必是有防備的,可就算她能防備又如何?我就不信她的弓箭手在晚上還能射的準,而且那石脂也是有器具發(fā)射出來的,若是晚上,也一定會受影響。陛下,若要盡快攻下開封,就要在晚上下功夫!臣還是那句話,愿意打這個頭陣!” 聽了這話,郭威心中總算多了些舒暢,這個時候他最怕的就是身邊人心不齊,他向旁邊的郭榮看去,郭榮心下一突,咬了咬牙,再次起身:“孩兒不敢落王將軍之后!愿親率一隊,進攻開封!” 郭威笑著點了點頭:“如此,就在今夜了?!?/br> “今夜?”王憲一怔,郭威道,“劉燦就算料到我們會夜襲,也不見得就能料到我們就在今夜,就在今夜!” 他下了決定,別人也沒有反對。其實在座的幾個心中都知道,劉燦不見得就想不到他們會在今夜夜襲,可是今天還是明天,其實是沒有太大區(qū)別的,而從時間上來說,卻是越早他們越占優(yōu)勢。當下又招來幾個將領,詳細說了計劃,最后定為四路齊發(fā),都不佯攻。對于他們來說,在這個時候最不缺的就是兵力,與其增磚加瓦似的添加人手,倒不如一擁而上,卻是能打劉家一個措手不及。 眾人商量妥當,就去準備了。 是夜,烏云遮蔽,天上竟不見絲毫星光,離了火把幾步就是黑影,郭家軍這邊不由得士氣一震,王峻適時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這是天佑我軍!” 郭威心下也高興,點點頭:“傳令下去,攻破開封,賞錢百萬!” 幾個將領精神都是一震,百萬封賞若是全軍平分自然不多,但這種事自然是他們這些人先拿了大頭。 當下再不多話,除了郭威鎮(zhèn)守中軍外,手下七個將領兵分四路而行,郭榮獨領一軍,王憲還是攻打北門,他離的最近,也是最先到的,到了之后他并沒有急著攻城,這個時候是沒有辦法約定時間的,這不僅是因為沒有可靠的通訊工具,更因為很多士兵在夜晚都看不見路,若沒有可靠的措施,一萬大軍到最后可能只有幾千人,路況不同,距離不同,也就不好說一定一起發(fā)力,不過等上半個時辰,如此一來,其他人就算還沒趕到,也該差不多了。 他正想著,突然眼前一亮,漆黑的夜晚瞬間變得如同白晝…… 第296章 綠茶 (十一) 后世的傳說里總喜歡帶一些神話色彩,在這里就成了劉燦天命所歸,所以在這一天郭家夜襲的時候,突然乾坤顛倒,月落日升,郭家上下大驚失色,知道對面是真龍,因此不戰(zhàn)而降…… 當然這只是傳說,事實上在這一仗開始之前,劉燦就讓趙匡胤石守信等人做好了推盤,郭家君所有有可能的反應都做了分析推演。可以說整個白天的戰(zhàn)斗都在他們的推演之中,而這個晚上他們并不肯定郭家一定會來夜襲,但郭家來夜襲的概率卻達到了八成! 有五成的概率就可以一試,有八成的概率自然要全力以赴。所以不僅這一路上他們安排了人手,就是城墻下也做好了準備。此時的人大多有夜盲癥,這是因為物資不發(fā)達,缺少吃食的緣故。但劉家軍這邊則基本沒有這個顧慮,特別是演武場出身的那一波,不說大魚大rou,各種蛋類和奶類豆類總是有的,在這方面就要比郭家軍乃至同時代的各個軍隊領先一步。 所以王憲等人還覺得自己隱蔽的很好,卻不知劉家那邊早就知道他們了。眼見他們還不準備進攻,劉家自然也不會給他們留這個時間,劉燦一聲令下,城頭所有的火把都被點了起來,當然,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天空還不會那么明亮,之所以會產(chǎn)生白晝的效果,是因為所有人都拿了一把擦的光亮的銅鏡…… 認真來說,劉燦覺得這個光度并沒有達到自己的要求,但無論是王憲還是他的手下都下意識的閉了下眼,下面的士兵更是一陣恐慌。 “怎么了?天怎么亮了?” “老天爺發(fā)怒了!老天爺發(fā)怒了!” 有人哆嗦著有人叫著,王憲心下惱恨,大喝一聲:“全軍聽令,不得sao動!” “不得sao動!不得sao動!” 他的聲音自然不可能一下讓上萬人都聽到,但自有傳令官一層層喊下去,眾人雖然還是恐慌,總是穩(wěn)住了陣腳。王憲抬起頭,瞇著眼,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大刀:“裝神弄鬼,奇技yin巧,劉燦,你可敢與我一戰(zhàn)?” 下面的傳令官一起發(fā)喊,聲音傳到城頭,劉燦頓時就笑了,對身邊人道:“問他是否敢過來。” 這樣的回答傳過去,王憲臉色一僵,厲聲道:“劉燦,為將者憑的是自身的本事,士兵的勇敢,你只靠這些小手段,又哪里像個將領?有本事你把這些都撤了,你我堂堂正正的戰(zhàn)一把,若輸了,我王憲服你!” 劉燦的笑意更濃了:“我為什么要讓你服?” 這話一傳出,城頭的人哄然大笑,王憲的臉都紅了。這些年郭威節(jié)節(jié)高,他也跟著水漲船高,到了外面,誰不要恭敬的稱呼一聲將軍?就算在郭威面前他也是有體面的,而現(xiàn)在卻被劉燦侮辱了?雖然知道此時不能動怒,他還是滿臉通紅,大叫一聲:“劉燦小兒!” “王憲!爾等深受太、祖重恩卻背叛大漢,是為不忠!為一己之私大兵壓境,是為不仁!明知眼前城池難打,箭利火大,還驅使士兵前來,是為不義!如此不忠不仁不義之人還要自詡將軍勇猛,不過令人恥笑。今日爾等若能攻破開封,一切休提,若不能,就等著天下人討伐吧!” 王憲瞪著眼,咬著牙,惡狠狠的向城頭看去,從衣服上他大概能看到劉燦站在哪里,卻看不清面孔,不過他卻覺得那張臉此時一定是帶著諷刺的。他大叫一聲:“氣煞我也!君辱臣死,今日必斬劉燦小兒于馬下!殺!” 他的手下連忙相攔:“將軍,莫要中計?!?/br> 他一把把人推開:“我等深受陛下重恩,此等時刻,只有盡忠!沖!沖!沖!” 他一邊喊著,驅馬向前,身后一片喊殺,很快就向白天的坑道沖去。劉燦見了,暗暗的搖了下頭,這王憲,對郭威也真的是足夠忠誠了,他不知道她在譏諷嗎?一定知道,但這個時候他還是選擇了沖鋒。 是的,王憲知道這是劉燦的計策,他也知道這么做是一定得不了好的,可他若不想離開,那也只有沖鋒,劉燦先前那話雖然如同一記耳光,打的人又疼又木,卻是沒有說錯的,今日若攻不下開封,明日就有可能有節(jié)度打著平亂的旗號前來湊一把熱鬧。 沖上去!沖上去!哪怕只為了消耗劉燦這邊的箭鏃、石脂也要沖上去! 在火把銅鏡的照耀下,早已準備好的弓箭手冷靜的收割著郭軍的士兵,當這些士兵沖到第三個坑道的時候,他們開始了后撤,而城墻上的開始往下發(fā)射石脂。在被箭射的時候,郭家軍這邊雖然也不斷的發(fā)出哀嚎只能被動挨打,但到底這屬于他們能理解的范疇,而且劉家這邊的弓箭手雖然箭法精準,人數(shù)也還不是太多,又是在晚上,多少總受了點影響,郭家軍這邊也頂住了,但是當他們發(fā)現(xiàn)石脂,立刻就不一樣了。他們不能理解這個東西,雖然有人猜出了這應該是某種油,卻不能理解這到底是什么油,更不能理解的是,劉家是怎么隔這么遠就把這種油射過來的。于是恐慌開始了,sao動開始了,逃兵,也開始了…… “沖!沖!沖!” “給我沖上去!” 王憲大叫著,督戰(zhàn)隊一連砍了十多個逃兵的腦袋才算止住這個浪潮。王憲騎著馬,聲嘶力竭的高呼:“沖上去,這種油他們不多,沖上去我們就勝了!” 他這么高喊著,下面的指使、隊長也叫著,有的士兵為了給自己壯膽,也這么叫著。凌亂的聲音傳到城頭處,劉燦雖不是聽的很明白,也能理解,當下暗暗的嘆了口氣。她能理解郭家軍的這種想法,畢竟這種東西在一般人的概念里就是稀少,此時也不會有人知道在千百年之后,就是這種東西支撐著人類的文明,而這種東西在地球上是從來不少的,就是在開封城下,也有上億頓的儲存。當然,現(xiàn)在沒有那種技術能大規(guī)模的把這種東西從地底下的弄上來,可很多石油就在地表上。這種東西是有些不方便運輸,但那是對陸地來說,沒有密封的環(huán)境,一點火星就有可能引發(fā)大火甚至爆炸。但在水面上相對就好些,而且,這些年他們也找到了儲存的辦法。 后世曾有人總結穿越者的三大法寶:火藥、肥皂、鏡子。 這些東西她自然也是想過的,不過這東西說起來簡單,真要制作卻非常麻煩。比如火藥的配方就在那兒放著,可真要弄成卻要經(jīng)過無數(shù)次試驗,而且還要把度量衡給真的完全統(tǒng)一了??傊恢钡浆F(xiàn)在,他們的火藥技術也只能說比這個時代的好,遠遠達不到她希望的標準。這個石油可以說是火藥外的一個替代品——火繩槍的話,他們的技術現(xiàn)在還很容易炸膛?;鹋诟灰f了。實心炮需要重量,而要把那么重的炮彈打出去,就需要火藥的威力足夠大,同時還要求煉鐵技術,至于其他炮彈那就更不要說了,實心炮這一步他們都突破不過去,別的更是路途遙遠。 后來還是受石守信的啟發(fā)她想到了石油。那還是密州的海軍還沒有發(fā)展起來的事,石守信遭遇了一伙海盜,那時候他們的船不夠大,人手不夠充足,就連經(jīng)驗也不是太豐富,眼看要被海盜包圍了,石守信把石油倒了出來,然后一把火擋住了海盜,他們則趁機逃了出來,至于之后他們怎么找海盜報仇,那是另外的事了。但是她知道這個事后突然意識到自己當初想岔了,石油不僅是燃料,更能放火。而火藥,也不見得就非要弄大炮! 再之后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雖然此時的炮竹大多還是以燒竹子為主,可也有用火藥的。他們弄出來的火藥力量不足,但要是不弄那種重達幾十上百公斤的炮彈,而只是放一些石油的話卻也可以。當然他們還做不出噴發(fā)液體的機器,可把石油放進罐子中,還是可以的。 一次次試驗,一次次準備,最后終于研制出來了能用的器具。而罐子也從最初的長方形、立體型變成了圓形。當然,這樣的器具還有很多毛病,用過幾次就有可能壞掉,噴射出來的罐子有不少還沒到地方就碎了,還有的到了地方也不碎,但,總算能用了。 而這樣的東西,她準備了很多…… 沖!沖!沖!沖過去! 在上峰的督促下,督戰(zhàn)隊的威脅下,郭家軍的人悶著頭往前沖。郭威領兵有一套,王憲也不算苛刻的將領,所以眾人雖然心中懼怕,在無奈之下也還是沖了上去。有的想著也許劉家的油已經(jīng)燒完了,有的想著也許燒不到自己這邊,還有的只是在從眾,但是不管他們想什么,這一次,都注定落空了…… 石脂被發(fā)射出來,一絲火星就猛地點燃,而一旦起火,就幾乎沒有辦法被撲滅。白天的時候是弓箭手和建造營的人受了這一幕,雖然也有普通士兵,畢竟不多,而此時,他們終于知道了厲害。他們叫著哀嚎著,用手摳著地,在地上打滾,卻怎么也沒有辦法把身上的火撲滅。后面的人完全嚇傻了,紛紛僵在了那兒。 “沖!沖過去就好了!先沖到城墻處的,賞金五千!” 王憲大叫著,眾人遲疑了一下,然后不知誰發(fā)了聲喊,眾人四散而去,督戰(zhàn)隊再也防不住了…… 第297章 綠茶 (十二) 看著城頭架起油炮,郭榮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其實當開封城頭亮起火把的時候,他已經(jīng)知道這次夜襲是不成了,但他還要試試——他不能不試!不過現(xiàn)在…… “撤!” “大皇子?”他的手下有些猶豫,他們基本是剛發(fā)起進攻,雖然被對方的箭鏃射了一通,損失卻并不是太大,現(xiàn)在對方剛亮出油炮就撤,回去可有些不好交代。 “撤,立刻!” 聲音中帶了幾分緊迫,手下不敢再遲疑,傳令下去,立刻響起了鳴金聲,戰(zhàn)場上的士兵有些疑惑,但既然上面要撤退,他們也不愿冒著被射的風險在這里硬著頭皮往前沖了,當然,功利心強的有些遺憾,可在其他人都回頭的情況下,也沒有幾個要當孤膽英雄。 “大隊長,他們撤了,這油炮,我們還射不射了?” 石守信皺了下眉,對面的人倒是機靈,可如此一來,他這邊就沒什么功績了。他自來到開封,準備工作沒少做,戰(zhàn)斗卻沒怎么參與,不能說不是個遺憾。看著身邊躍躍欲試的士兵,他最終還是搖了下頭:“對方已經(jīng)后撤了,油炮的距離有限,不要浪費了?!?/br> 士兵們的目光有些暗淡,石守信繼續(xù)道:“要想立功,要想戰(zhàn)斗,下面有的是機會。我演武場,必會把軍旗插遍華夏!” 他面無表情,聲音也不激動,但自帶著一股慷慨激昂,下面士兵一震,嗷嗷的歡呼起來,聲音傳到下面,郭榮不由一震,他回過頭向那城頭看去,這么遠的距離他其實看不清什么,可那種通亮的光火就是讓他有一種眩暈感。 “那里面,應該是石守信吧?!背穷^上的石字旗令他這么想,他恍惚的還能記得那個有些沉默的小男孩,那個時候他只會覺得這男孩性情有些古怪,卻不想有一日,他卻是要仰視對方的。 “大皇子?”他手下疑惑的看向他,他回過神,“走!” 東門那邊王憲在驅使士兵苦戰(zhàn)后,軍隊終于崩潰。西門和南門則也差不多,這兩隊的將領雖然不像王憲那樣眼見不行還趕著士兵向前,卻也堅持到了油炮發(fā)射,而一旦火燒起來,就由不得人了,所以四支隊伍,最后完整回來的只有郭榮的這一支,另外三支少的丟了三成人馬,多的丟了一半,王憲最慘,丟了將近七成,就是他自己,也是被親兵們給夾帶過來的,否則他很有可能還在開封城外揮舞著大刀失聲喊叫,更有可能自己跳到火堆里往前沖。即使這樣他回來后也在郭威面前哭的一塌糊涂:“臣無能,臣給陛下丟臉了,若士兵無懼,必能拿下開封!” 郭威被他哭的也動了感情,好生安慰了幾句。王憲收住淚:“陛下再給臣一些人馬,臣這次,必要拿下開封!” 他說的咬牙切齒,剛才他那么哭泣固然有幾分是因為對郭威的忠誠,更多的還是為自己。那些坑道、油炮,令他有一種茫然和恐慌。他貧苦出身,靠著勇猛走到今天的,而到了他這一步,免不了也會有驕橫、得意。特別是郭威稱帝后,更讓他覺得封王拜將不在話下??墒墙舆B兩次,他們卻連開封城頭都靠近不了! 是靠近不了! 如果是打不下來,他不會覺得有什么問題,但連靠近都不成,這就是他不能理解的了。是的,他知道那是石脂,是大火,但他還是憑著一種作戰(zhàn)本能,感覺到戰(zhàn)爭和過去已經(jīng)不一樣了。他引以為豪的勇猛也許沒用了,他剛剛升起的夢想,也許也完成不了了…… 所以他要再試試,他一定要再試試!那種石脂,怎么可能沒缺點! 郭威不知道他的這些想法,雖然覺得他忠勇可嘉,還是搖頭拒絕了:“此事,我們以后再議。諸位現(xiàn)在有什么意見嗎?” 后一句,說的就有幾分疲憊了,在看到開封那邊漫天火光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次夜襲成不了了,剎那間他也有幾分茫然,可他不能倒,他必須要把架子撐住。當時王峻就在他身邊,兩人已經(jīng)商量了一些事情,只是還要在眾人面前再過一遍,此時王峻就道:“開封一時打不下來,陛下不如暫緩,割裂疆土?!?/br> 郭威皺了下眉:“割裂疆土,這……” “我知陛下心思,只是我們現(xiàn)在大軍在外,后方也沒有支撐,萬一有變,卻是不妙。不如找一塊地方,割裂開來,穩(wěn)步發(fā)展,過上兩年,再徐徐圖之。” 這話一出,帳篷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暗自點頭。他們現(xiàn)在最擔心的是什么?就是周圍節(jié)度、封臣的圍攻,可若是找一塊地方扎下大營,敢來sao擾他們的一定不多。等到他們發(fā)展兩年,再來攻打,那就不怕了。當然,到時候必然也會有別的變化,可總不像現(xiàn)在空懸在外,一不小心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有那沒多大出息的還想反正郭威已經(jīng)稱帝了,他們現(xiàn)在都是朝中重臣,若是有一塊封地,就算小了些,說話份量也和現(xiàn)在大不一樣。聽說江南那邊,君臣上下,可都自得的很呢! 話說完后,郭威就開始看眾人的臉色,見大多數(shù)人都帶了幾分意動,就知道這事有譜,心中總算是舒緩了幾分。但目光落到郭榮身上,他不由得一僵,就見郭榮眉頭緊皺,滿眼的不贊同,他目光一沉,跳了過去,溫和道:“今日諸位都辛苦了,先下去修整,明日再商量個策略?!?/br> 雖說要撤了,可怎么撤撤到哪里都很有講究的,否則弄個不好就成了潰散,到時候就不好收拾了。不過勞碌了大半夜,也不是商談這些的時候,聽了這話,眾人就都告辭了。郭威把郭榮單獨留了下來:“你有什么想法?” 郭榮張了張嘴,最后搖了下頭:“兒臣沒有?!?/br> 郭威看著他,過了片刻道:“你我父子三十年,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的?” 郭榮低著頭,郭威嘆了口氣:“你下去休息吧?!?/br> 郭榮行了禮退了下去,走到門邊的時候道:“孩兒覺得,那不是一條好路?!?/br> 郭威一怔,正要再問,那邊他已經(jīng)快步走出去了,郭威皺了下眉,不是一條好路嗎?那么現(xiàn)在又有什么好路?開封不能一戰(zhàn)而下,早先的路就不好了……不,正確的說是當劉承佑身死,劉燦主政,這條路就已經(jīng)偏離了早先的預定,當劉燦一路散播流言,他周圍的形勢就更加惡劣。那個時候他其實就應該守在鄴城不動,但他到底貪心,到底不服,于是明知大義已去,還是走上了這條路。而這邊,劉燦卻把他的家人送來了……“想到這里他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劉燦把柴氏等人送來了,好像是失了一個儀仗,卻是給他心中填了一份枷鎖。而且世人皆知劉燦仁義,而他郭威,不免被貼上了狼子野心的印記……其實,這也沒錯。而且現(xiàn)在來看,劉燦把柴氏等人送來,恐怕也是有十足的把握,知道他不可能輕易的就把開封攻下。 開封、開封…… 其實郭威心中也是有些不服的,他想著若是自己幾十萬大軍一擁而上,誓死攻城,那些石脂就真能擋的住?開封就真的攻不下?不是沒有機會的。可若是那樣,開封城內百姓的傷亡不說,就是他這邊也必是死傷慘重,之后的開封就不見得能守得下來了。 “還是有機會的?!彼嬖V自己,待他有了地盤,有了后盾,憑他的手段自可以卷土重來,那時候一定能見個真章!想到這里,他長出了口氣,叫來侍者給自己送來一碗奶子。西北地區(qū)一直有喝奶子的習俗,但他早先并不習慣,總覺得這東西有一份膻氣,餓肚子的時候是不說了,有條件的話他寧肯喝豆?jié){也不愿喝這個,后來還是郭榮告訴他這東西對身體極好,讓他每晚喝上一些。那時候他同郭榮還是父子相得,雖覺得不好喝,到底是兒子的一片孝心,也就喝了,堅持了一段時間,果然有些不同,郭榮又找來了雪糖,這滋味,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