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郭榮，他心中非常糾結(jié)。曾經(jīng)他們也是父子和諧，父慈子孝。而現(xiàn)在……郭榮今天晚上的處置，從軍事角度上說完全沒有錯，換成是他也會離開的，但他又免不了想，其他三路都打的傷亡慘重，為何郭榮卻要保存自身？

    “這到了鄴城，是不是就要立下太子了呢？”是的，剛才他和王峻等人的商議就是，若退，就先退到鄴城。一來鄴城現(xiàn)在還沒有人駐守，若說有，也是他早先留的一些人馬，再回去沒有什么難度；二來也可以打出大義的旗號，畢竟鄴城緊鄰契丹，總可以說是為天下守門；三來鄴城離開封也不是太遠(yuǎn)，將來再來，也還算方便。而且拋出掉契丹，鄴城的地理范圍也算不錯，土地肥沃，四通八達，只要不讓契丹人sao擾，發(fā)展個幾年就會有些氣象了——這也是他不愿同開封死磕的原因之一，萬一損失慘重，再回去的時候可就守不住地方了。

    一碗奶喝完，他正要休息，突然就聽外面?zhèn)鱽硪魂噑ao動，再之后就看到通天的火光，他的心頓時一沉，然后他的親兵就慌亂的跑了進來：“陛下，偷襲！偷襲！”

    第298章 綠茶 （十三）

    殺！

    邱正一聲大喝，砍刀劈中對方士兵的頸項，紅色的血液如同血箭呲了他一臉，他抹了把臉，隨手把前面的郭軍踢倒，大笑了起來，痛快！痛快！果然這戰(zhàn)場上才是他施展身手的地方！早年為賈小六的事作證，今日總算有了回報！他這樣的，本來是要做一輩子的下等民的，因為賈小六的事情立了功，才脫離了這個身份。

    當(dāng)時他有兩個選擇，要不，做幾年的中等民之后成為自由民；要不，就是跟著水軍到海外搏一把。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了前者，畢竟中等民的日子也不差，而一旦成為自由民，立刻房子土地都有了。他卻選擇了后者——若就為了安穩(wěn)生活，他早先也不會拉起一幫人做山賊了！

    這幾年他在海外流血流汗，著實經(jīng)歷了幾次生死，不過也積累了不少功勛，回來后就有了當(dāng)兵的資格。

    是的，資格。

    在別的地方，當(dāng)兵免不了有幾分強制，而在密州，卻是自愿的，而且還不是誰想當(dāng)就能當(dāng)。一般人家的子弟當(dāng)然沒問題，而像他這樣當(dāng)過下等民的，哪怕自由了，也要有一定的積分擔(dān)保才能當(dāng)兵。演武場的積分比銀錢都管用，他積累的那些都可以用來買房子了，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投到了軍隊上，富貴險中求，男子漢大丈夫，不拼一把就是白來這世上一遭！

    早先只能在城頭觀戰(zhàn)，他不知多心焦，而今天，他終于能痛快的廝殺一番了。

    殺！殺！

    他叫著，繼續(xù)前沖。兩軍交戰(zhàn)，一開始也許是比謀略比陣型，但打亂了之后，就是比士氣比士兵個人的勇武了。當(dāng)然此時劉家軍大多數(shù)的陣型是沒有亂的，只是邱正殺的興起，比周圍人走的更前了，身邊沒有戰(zhàn)友，要換成別人可能有幾分畏懼。邱正卻不怕。一來在他的思想里這怕死就不能打仗；二來也是周圍郭家軍完全呈潰敗之勢，雖然不是每個郭家軍都參與了晚上的夜襲，起碼也聽到了風(fēng)聲，更知道這一次夜襲是他們敗了，至于那些參加過的，就更不用說了，本來就被燒的灰頭土臉的，這邊還沒躺下，那邊人家就殺了過來，而且，還帶來了那種魔火！

    一般士兵不知道石脂，更不能理解其原理，見這東西燒的厲害，自然就產(chǎn)生了畏懼，給它起了魔火的名字，此時再見，那真恨不得再多出兩條腿，跑的遠(yuǎn)遠(yuǎn)的。這里面最不堪的就是王憲的隊伍，他們實在是被燒的太慘了，一見火光，別說打仗了，連逃跑都是倉皇失措，有的甚至連衣服都不穿，就那么半光著身體跑了。

    “頂??！頂??！”王憲揮舞著自己的大刀，大叫著。他剛才也躺下了，突然火光大亮，卻是來不及披鎧甲了，手下的隊伍，更是七零八落。此時他站在場中大吼，有一些固然因為他的威望停了下來，更多的卻是跑的更快了。

    “將軍，撤吧，頂不住了?！彼挠H兵簇?fù)砹诉^來，他有些茫然。開封地處平原，他們扎營的地方雖不是特別理想，卻也不差，幾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鋪開，甚是壯觀。而現(xiàn)在卻是漫天火光，到處喊叫，抬眼看去，不是郭家軍如喪家之犬的倉皇逃竄，就是被劉家軍追著砍殺。

    “殺——”

    火光中，一個劉家軍砍翻了一個郭家軍，只見那人身高八尺，兩臂渾圓，看服飾也不是什么大將，卻自有一股豪邁，只見他砍完人隨手抹了把臉，大笑出聲，見到這一幕的郭家軍跑的更快了。

    “此人不能留！”他這么想著就向那人的方向指去，“殺了那人！”

    他的親兵聽了一怔，但見他態(tài)度堅定就知道不殺眼前這個是不行的了，當(dāng)下有兩人一點頭，就向那人沖去。王憲看到的，正是邱正，他正殺的興起，眼見有兩人奔來，也不畏懼，大叫一聲就撲了上去，他天生神力，先前的親兵猝不及防，竟被他一刀砍死了。另外一個親兵見了一怔，也虧得他是久經(jīng)沙場的，見此情景，竟然不逃反進，大喝一聲，就迎了上來，他這次有了準(zhǔn)備，兩刀架在了一起，竟是擋了下來，但一接之下，也覺得兩臂發(fā)麻，手中的刀竟有拿不穩(wěn)的跡象。

    “好！竟能接我一刀，再來！”

    說著，又一刀砍了過來，那親兵知道厲害，不再相迎，而是跳了開來，但就是這樣刀鋒刮過臉，他也覺得生疼，心下不由駭然——劉家軍中，都是如此厲害的人物嗎？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膽氣也不免降了三分。邱正看到便宜，嘿然一笑，大刀再次砍了過來，這一次被先前更猛更快，那親兵躲避不及，一刀被他砍到肩胛骨上，整條右臂都幾乎掉了，他卻是得理不饒人，隨手又是一刀，那親兵剛覺得疼，就沒了感覺。見他這么驍勇，奔在路上的兩個秦兵一時怔在了那里。

    本來，他們見第一個親兵被砍，就跑了過來，想要支援第二個，想著他們?nèi)齻€聯(lián)手，總能把這人拿下，誰知這人實在厲害，不過兩刀，就把第二個也砍翻了。自己這兩人上去，弄不好也是不成的，一時間兩人頗有些猶豫，要是放在早先，他們是絕對不會這樣的。王憲一向以勇猛著稱，他們身為王憲的親兵，雖然很少沖鋒陷陣，也萬沒有臨場不戰(zhàn)的理?？墒乾F(xiàn)在對方大兵壓來，自己這邊死的死逃得逃，連隊伍都收攏不了，眼見是不成的了，這再和人家打生打死又算什么？

    這么一想，就更想離開，不過他們正這么想著，就感到一人從自己身邊跑過，抬頭去看，正是王憲。

    “將軍！”兩人一聲驚呼，說不得只有跟上，那邊王憲已經(jīng)奔到了邱正前面，“吃某一刀！”

    他人未到，聲音已到，緊接著，就是刀風(fēng)，邱正抬眼一看，就叫了聲糟，眼前這人和他遇到的都不同。他雖然勇猛，卻是不傻，當(dāng)下就急速后退，但王憲怎么會放他離開，大吼一聲步伐又快了兩分，邱正眼見跑不了，也被激起了性子，一聲怪叫，反身揉了上來。

    蕩！

    火花四濺。兩人刀身相交，卻是旗鼓相當(dāng)，邱正固然有些驚訝，那邊王憲心中卻更是莫名。他剛才眼見邱正接連砍翻自己兩個親兵，對他的力氣是心中有數(shù)的，讓他驚訝的是邱正的刀！作為一個大將，各方面都和普通士兵不一樣，兵器自然也是不同，特別是他身為郭威的嫡系心腹，有什么好刀好鎧甲都少不了他的，此時他拿的就是三年前得的一把寶刀，據(jù)說是海外異人得了前朝大唐的技術(shù)鍛造的，端的是鋒利。這幾年他雖然很少與人廝殺，但偶爾一試也是無往不利，早先不說，就這幾年，他勇猛的名號，要有三成是放在這個刀上的。

    他剛才之所以會這么沒有顧忌的一刀砍來，固然是他相信自己要比這個劉家的普通士兵強，也是存了占便宜的心思，兩刀相加，對方的刀被砍斷，自然也就沒得打了，就算他不能一刀將對方砍翻，第二刀也是跑不了的，可這一刀下來，對方的刀竟然沒斷！

    “這人絕對不是普通士兵！”他這么想著，一時也不想把邱正砍死了，而是想抓住他打聽一些事情。

    邱正不知道他的想法，但眼見他兩個親兵就要來了，也不想再和他糾纏，當(dāng)下大喝一聲，揮刀又砍，王憲不想把他砍死，這力量就錯了一分，身體向后挪了一下，邱正得了空，立刻轉(zhuǎn)身。王憲一怔，再次追了上來，此時他的兩個親兵也追了上來，三人成了圍攻。邱正心下有些后悔，暗忖自己若不是貪功冒進，怎么也落不到這個境地，當(dāng)下道：“兀那漢子，看你也是個人才，可敢與我大戰(zhàn)一場？”

    王憲一笑：“我乃大周天子麾下一等上將軍，快快降了，有你的好處?！?/br>
    邱正一怔：“大周天子，哪來的什么大周天子？”

    “混賬！劉燦竊取國祚，正要我大周天子匡扶天下，本將軍看你是個人才不忍傷你，還不快快跪下投降，莫要執(zhí)迷不悟！”

    邱正反應(yīng)過來了，他眼珠一轉(zhuǎn)：“我若降了，你與我什么好處？”

    “自是比你在劉家軍中更是威風(fēng)?！蓖鯌椀共皇球_他，他見邱正這么勇猛，也是有幾分真想收了他的，此外他覺得邱正必不是一般士兵，雖然從他的服飾上看不出什么?？蛇@樣的武力再加上這樣的兵器，怎么也不是無名小卒，對劉家也應(yīng)該更為了解。

    “此話當(dāng)真？”

    “自是當(dāng)真?！蓖鯌椪f著，眼見周圍形勢越發(fā)不好，也起了不耐，“若你不降，立刻人頭落地。”

    邱正咬了下牙，一跺腳：“老子降了！”

    他說著就要跪下磕頭，王憲心中一喜，正要安撫幾句，就見眼前的人猛地跳起，一刀白光就向自己刺來，也是他久經(jīng)沙場，身體比意識更先有反應(yīng)，身體一邊扭動，大刀就向那白光砍去。

    蕩！

    又是一聲，兩刀再次相交。邱正這邊是用了全身的力氣要殺出一條生路，王憲那邊卻是生死之間的大爆發(fā)，兩人竟又一次對了個不相上下。

    “大膽！”

    “找死！”

    親兵們沒想到會有這番變化，呼喊著就向邱正身上招呼起來，此時邱正前邊是王憲，身邊是他的親兵，眼見是再沒活路了。

    奶、奶的，老子竟然要這樣死了！

    第299章 綠茶 （十四）

    “射！”

    張陽自己說著，已經(jīng)拉開了弓，手一松，正中前方的一個郭軍的左胸，同時還有五六個郭軍或腿或胳膊或軀干被射中，但顯然，還有幾個射空了，不過就算這樣也把對面的郭軍嚇的不輕，有心想跑，見他們一個個都騎在馬上又知道必是跑不過的，一陣遲疑，終于有一個最先跪了下來：“軍爺饒命，小的愿降?！?/br>
    “小的愿降！”

    “小的愿降！”

    ……

    一個接一個，呼啦啦上百人都跪了下來。張陽心中一喜大手一揮，叫來一個士兵：“你把這些人交給后面的賈從科，剩下的人隨我來！”

    那士兵有些遺憾的應(yīng)了，看著其他人跟著他呼嘯而去。一個人面對上百人，他倒也不怕，一來面對這些郭家軍他自有一股自信的驕傲，二來，馬上就又有人來接應(yīng)了。他只是想著來接應(yīng)的人能快些，否則下面的功勛自己就有可能搶不到了。

    而此時那邊的張陽則帶著人呼嘯戰(zhàn)場，他們馬快箭利，人少的不用說，沖就沖過去了，人多的也不過是一通箭射，大多射不到兩輪，對面的不是四散而逃，就是跪地求饒。這令張陽異常得意，其實這樣的事他也不是沒遇過，早先他也是打過山賊土匪的，不過現(xiàn)在他打的是郭家軍！

    郭威的軍隊！

    和大多數(shù)劉家軍不一樣，他在開封生活過，知道郭威的權(quán)勢威嚴(yán)。他的父親早先提到他都是又忌憚又仰慕，而現(xiàn)在，他卻能殺的他的手下四散而逃……父親，若你早先不是背叛劉家，現(xiàn)在我們……這樣的念頭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了，而這一次，更強烈。

    “殺！”

    驀地前面?zhèn)鱽硪宦暣蠛?，他抬眼就看到一個劉家軍的士兵被幾個人包圍著，眼見那人身處危險，他想也不想的抽箭搭弓，一道銀光閃過，背對著他的一個郭家軍應(yīng)聲而倒。

    邱正覺得自己這一次死定了，他架住了王憲的刀，不說外圍的，就是他周圍還有四個郭家軍，有兩個離的遠(yuǎn)些，另外兩個就在他身邊，雖然這幾個人讓他分開對付他都有把握，可在此時，對方顯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當(dāng)左右兩邊那人的刀捅過來的時候，他微微的有些后悔，他想若是自己選擇當(dāng)中等民，現(xiàn)在是不是也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了？不過這個念頭在他腦中只是一閃而過，隨即他就大喝一聲，男子漢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就要五鼎烹，否則渾渾噩噩，不過白來這世上一遭！

    他絲毫沒有想若是真降了王憲如何，這與其說他對劉燦的忠心，不如說是對劉燦的信心，面對郭威，劉燦自己會有種種顧慮，劉家軍的人卻不然，拋出掉各種宣傳影像，更有一個樸素的對比——外面人過的是什么日子，他們過的是什么日子？若是外面人知道了，哭著喊著也要跟著劉家干??！

    邱正倒不是從日常生活出發(fā)，而是他覺得如此軍隊，如此規(guī)模，這樣的手段，哪有贏不了的？他好容易取得了現(xiàn)在的身份，說什么也不會去降一個已經(jīng)注定敗亡的將軍。至于說不降就要死，死就死吧！所以在這生死瞬間，他也不去看身邊的兩個親兵，全服精力都用到了對面的王憲身上。

    “死！”

    他咬緊牙根，胳膊上的兩個二頭肌高高鼓起，這一刀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面的王憲此時非常氣憤，他竟然被一個士兵耍了，雖然這士兵的身份應(yīng)該不簡單，可此時就是一個士兵，而他，竟差點被他耍的丟了命？這令他后怕，更覺得憤怒，一見這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敢揮刀，他也沒想躲，而是迎了上來。他們交過手，對彼此的水平都非常清楚，所以這一刀他知道不會建功，可只要能架住，這個士兵就會死！而他架不住這一刀嗎？別開玩笑了！

    王憲沒有想到自己會不敵，雖然他馬上的功夫更好些，但手底也不弱，可是一接之下，他立刻感覺到了不同。很重、很沉，他竟然有接不住的架勢！

    “死吧！”

    左右兩個親兵同時出刀，眼見那刀就要捅來，邱正大喝一聲，力量又大了一分，王憲手一軟，就見拿刀直直的壓了過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似冷星似的刀尖……

    這一幕說起來慢，其實就在剎那，而在此時，左右兩邊的刀也到了，只是右邊那人身體突然一僵，就在最后關(guān)頭倒了下來，而幾乎就在同時，邱正也向前倒去，左邊那人擦著他的身體滑了過去。

    “我要死了吧……”

    半趴在王憲的身上，邱正迷迷糊糊的想著，剛才那一刀，用了他全部的精力體力，一刀下去雖然建功，但他自己也有一種被耗空了的感覺，此時躺在那里，雖不覺得如何疼痛，但感到自己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就想著自己一定是中刀了。

    “老子這一生真他奶、奶的??！”

    他想著，也不知道怎么來評價自己。他是享過富貴的，當(dāng)時當(dāng)山賊頭的時候，金銀珠寶美女古董都見識了。后來當(dāng)下等民，那也是什么苦都吃了，可以說他已經(jīng)比別人都精彩都豐富，可他現(xiàn)在還是說不出的遺憾，若是再多給他一點時間，若是讓他早些來上戰(zhàn)場，若是……

    他迷迷糊糊的，也忽略了周圍的變化，更不知道此時王憲的親兵都傻了。

    王憲死了？王憲竟然死了！

    有人想著再上前砍邱正兩刀，有人驚慌失措，就在這時，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張陽的隊伍，當(dāng)張陽又射死一個親兵后，剛才的猶疑沒有了，眾人立刻四散而逃，若在平時王憲死了，他們起碼要割了邱正的腦袋，可在現(xiàn)在，誰還管得了他們？有人還迷迷糊糊的想，說不定郭大將軍也不行了呢！

    郭威畢竟剛登基，大多數(shù)人心中還是把他當(dāng)將軍。

    他們不知道，此時也有人和他們想的一樣——郭崇。

    “郭威完了?！?/br>
    此時他站在劉燦身邊，看著前面的火光而不斷奔跑的人群，心中不免有幾分唏噓，當(dāng)然更多的是慶幸，慶幸他在開封一直留的有后手，慶幸這場戰(zhàn)爭他一直沒有加入，哪怕郭威點將，他也找理由推脫了，當(dāng)時來看他是脫離了郭家軍的中心，現(xiàn)在來看卻是給自己找了一條更好的路。

    “劉相果然神機妙算，此時攻來，這郭家軍就土崩瓦解了?！?/br>
    劉燦回過頭，見他一臉敬服，心中也非常嘆服——郭崇此人，真是得了變色龍的精髓。早先楊王等人當(dāng)政，他沒有機會，就一心去賣自己的驢rou湯；有了機會湊到劉承佑身邊，立刻讓劉承佑認(rèn)為他是個忠臣，難得的是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他還和郭威串通好了。而現(xiàn)在，他又是捅郭威捅的最厲害的。

    說句實在話，她沒有想到仗會打到這個地步。在她決定攻出來的時候，開封大多臣子是反對的，就連耿太后也派人含蓄的問她是不是有些急切了——雖然沒有當(dāng)過皇后，耿夫人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不過無論其他人怎么說，她還是執(zhí)意出城，這不僅是因為在演武場那一幫大隊長、參謀的推演里，這時候出城是最佳選擇，更因為她知道，她必須有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這種勝利必須是在野外建立的，必須是她真的打敗了郭家軍。

    劉漢有名分，她有大義，郭威為什么還能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這里？說到底，還是那些人對她力量的不信任，她不可能拿著喇叭喊演武場的訓(xùn)練多么科學(xué)進步，也不可能對人家說自己的士兵有多么優(yōu)秀，她只有把成果展現(xiàn)在別人面前。那些油炮坑道能讓人看出她不好惹，卻不是不敢惹，不說別的，就是郭威，恐怕也會覺得現(xiàn)在只是一時受挫，將來還能再戰(zhàn)。

    說實在話，她并不怕郭威的再戰(zhàn)，若是再給她三五年，就是郭威，她也敢堂堂正正的和他比試一番。但若能在現(xiàn)在就解決了后患，又何必給自己找麻煩。難道真要做那種養(yǎng)大敵人給自己找樂趣的主角踏腳石嗎？更何況，她這邊還有郭崇這個內(nèi)應(yīng)！

    是的，郭崇是內(nèi)應(yīng)，雖然這個內(nèi)應(yīng)不是他主動招惹的，但郭家軍還沒到開封，郭崇就開始同她這邊有往來了，一開始只是一些試探性的信件，慢慢的就夾雜了一些郭家軍的動向以及郭威的變化，而就在昨天，連郭家軍的布局圖都寄來了！

    這個圖實在來的太及時了，雖然她已經(jīng)通過各種手段對郭家軍有了一定了解，到底不如這個圖詳實，他們能這么快的取得成果。一來固然是郭家軍這邊沒想到——恐怕此時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想到她敢出城野戰(zhàn)；二來是她的油炮犀利，兵士士氣高昂，裝備優(yōu)良；三來，就有賴于這張圖了。

    想到這里她微微一笑：“此戰(zhàn)將軍居功至偉，這一點我一定會向陛下稟明的。”

    “那真是有賴劉相提攜了。”他說著，大大作了個揖，劉燦點了下頭，虛扶了他一把，“將軍請起，以后也要將軍多多支持了。”

    郭崇抬起頭，她微微一笑，年輕的面孔上沒有張揚沒有得意，只是沉穩(wěn)中帶了一絲期許，郭崇心下一凜，立刻應(yīng)了聲，在很久之后，郭崇對著自己最喜歡的小孫子說：“當(dāng)你成不了那個勝利者的時候，就跟著勝利者，如此，你也總有個小勝?！?/br>
    第300章 綠茶 （十五）

    郭榮帶著人左右沖殺，他的部隊算是最完整的一個，而且因為他早先的命令，下面的士兵都沒有解甲，所以當(dāng)突襲發(fā)生的時候他們也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并組成了有效抵抗的團體。若他只想自己逃命，此時早帶著人沖了出去，但他還想收攏更多的軍隊，這就只有在戰(zhàn)場里來回騰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