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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賭棍天子在線閱讀 - 第21節(jié)

第21節(jié)

    楊寄笑嘻嘻從馬背上的麻布袋里抓出一個小袋送了過去。門房倆人掂了掂,輕飄飄的,不知是什么寶貝。楊寄笑道:“家鄉(xiāng)土產(chǎn)的栗子和白果,不值錢,但是新鮮好吃!兩位嘗嘗看?!?/br>
    司閽的兩位皺著眉,嫌差想推辭,不提防楊寄已經(jīng)搶先推送過去:“別嫌差!自家不愛吃,可以給小孩子吃,小孩子若也不愛,可以喂狗喂鳥雀。誰不要我可跟誰急!”他賊兮兮擠擠眼睛,兩個司閽面面相覷,倒推辭不得了。

    他興致盎然地到了角門,如法炮制了一番,角門的司閽道:“那你把你的名刺遞上來,等大王回府,我們遞送看看他肯不肯接見你?!?/br>
    這么復(fù)雜!楊寄心里暗罵建德王真是麻煩!但嘴上笑嘻嘻道:“我一個粗人、武夫,哪有那什么名刺。要不,你給我張紙,我現(xiàn)寫個?”

    皇甫道知見到那張寫在黃麻紙片兒上的“中兵參軍楊寄”幾個張牙舞爪的大字,不由蹙眉道:“這家伙如此不恭,還真不能給他好顏色看!晾著,不見!”

    他想著這小子以往張狂的樣子,心里就有氣,既然暫時不能殺,那就吊一吊他,氣他一氣也是好的。想到楊寄,皇甫道知自然又想起了沈沅,他這一個月連孫側(cè)妃那里都沒去過幾回,只差就要忘記那個圓圓臉蛋、圓眼睛的小娘子了,此刻想起來,心里突然一陣癢癢地翻騰。他瞇縫著修長的鳳目,對身邊伺候的人說:“去孫側(cè)妃那里看一看吧?!?/br>
    甫一入孫側(cè)妃的院落,就聽見一干女人們歡樂的笑聲。他愈加煩躁,皺著眉擺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來,咳嗽一聲進(jìn)去。卻見里頭真是熱鬧,他的meimei永康公主、正妃庾清嘉、側(cè)妃孫若憐,以及沈沅等乳保、仆婦、丫鬟,都聚集在一起,笑盈盈看小世子皇甫兗學(xué)走路。

    小家伙走得歪歪斜斜,時不時伸出小手到處抓瞎,好在一旁總有人及時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沈沅露著兩個小酒窩,笑得跟院子里的粉色桃花似的明媚動人。她平素是皇甫兗最親近的人,所以安排她在最遠(yuǎn)處拍著手逗引娃娃走上前。側(cè)妃孫若憐作為親娘,未免心里不滿,但面前有正妃和公主在,她的不滿也只好憋著。

    所以,她百無聊賴,第一個注意到咳嗽聲,也第一個抬起頭看見了皇甫道知。

    “呀!”她慌慌張張屈膝行禮,“大王萬安!”

    其他人這才看見這位不速之客,也七零八落地行禮。庾清嘉笑容凝結(jié),瞥了丈夫一眼,才儀態(tài)萬方微微屈膝道:“大王來了!”而永康公主一如既往笑意爛漫,跳躍著上前:“阿兄阿兄!小侄兒會走路了!”

    沈沅一心兩用,不免有些不能兼顧的窘迫。已經(jīng)快到她跟前的皇甫兗被眾人突然一起矮了身子的模樣嚇到了,小嘴一撇,還沒能走穩(wěn)當(dāng)?shù)碾p足居然想奔跑,結(jié)果自然是狠狠一跤摔在地上。沈沅伸手要扶,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眼看著小娃娃摔了個狗啃泥,額頭著地,頓時青腫起一個包來。

    日日相處,沈沅對這個孩子還是有點(diǎn)感情的,趕緊上前兩步把皇甫兗抱起來。周圍人也“呼啦”一聲全涌過來,驚叫聲不絕于耳。側(cè)妃孫若憐最為惱怒,若不是皇甫道知在場,她幾乎就要把巴掌甩沈沅臉上。

    但是皇甫道知在場呀!孫若憐只能表現(xiàn)她一貫的賢淑優(yōu)雅、溫柔婉順,搶過兒子攬?jiān)趹牙?,撫著兒子的額頭那一塊青紫,抽抽搭搭的:“啊呀我的兒!哪個黑心的見你要摔居然都不扶?……”

    皇甫兗掙扎了兩下,可憐兮兮望著乳母沈沅,張開兩只小手,示意自己其實(shí)要的是她的擁抱和撫慰。

    皇甫道知皺眉上前,伸手觸了觸兒子的額頭,他手頭輕重沒數(shù)?;矢碱D時嚎啕起來,雙手亂舞,把父親的手拍開,而愈加可憐地望著沈沅,扭動著小身子示意她趕緊來抱、來哄自己。

    沈沅上前兩步,詢問著:“側(cè)妃,小世子讓我來哄哄試試?”

    皇甫道知見兒子真?zhèn)€頓了頓哭聲,眨巴著眼睛等抱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沈沅在一群濃妝艷抹、穿紅著綠的女人中間,清素的棠紫色半袖,素紗里衣,淺碧羅裙,不施脂粉的臉有融融的粉紅光澤——這么清麗,卻與他無關(guān)!

    門口那位,里頭這位!

    皇甫道知心里無名的火氣蹭蹭蹭往上漲,斷喝道:“無知婢子!見世子摔跤居然也不扶,你是存心要他跌傷才滿意么?!拖到西角門,杖責(zé)二十,以示懲戒!”

    ☆、第46章 無妄災(zāi)

    這是無妄之災(zāi),但是大家不關(guān)己事不開口,都是作壁上觀,無人求情。

    沈沅如同草芥,身不由己地被幾名健婦拖到了西角門。她有些害怕,但雖則淚汪汪的,還是努力保持自己的尊嚴(yán),沒有哭出聲兒來。王府規(guī)制大,角門里頭也有一道假山作為障目之用。而其旁邊的耳房里,便散堆著荊條竹板之類的家伙,隨時預(yù)備著王府的主子們揍他們看不順眼的下人。

    司閽的一人打著哈欠,懶洋洋地踱出來,問道:“又怎么倒了霉?”

    孫側(cè)妃的仆婦嚷嚷道:“她是活該,摔了小世子,沒要她命,只責(zé)二十,真是夠便宜了。你挑重的來,免得大王怨你通情賣放!”

    司閽皺眉道:“大王又沒吩咐重打,我挑重的家伙什兒,我不累的?”他草草拎起一條三尺長的竹板,掂量了兩下道:“這也差不多了。二十記打下來,夠她半個月伏榻上不能動彈。”

    幸災(zāi)樂禍的仆婦笑道:“反正小世子基本離了奶,縱一個月不能動彈也不妨?!?/br>
    司閽道:“我一個人,哪里伺候這么多事——又是個女的,不方便我親自動手吧?還不去找張條凳,把人按上去,揭起裙子留條單裈遮遮羞就行了。”

    沈沅先時的勇氣頓時丟了一半,顫著聲音說:“我……我又不是王府的家下奴才,我夫君……好歹是六品命官。你們打也就罷了,也該……也該給我留些體面……”

    “體面?”幾個人一起嗤笑道,“大王沒有要你的命,已經(jīng)夠體面了?!?/br>
    外頭卻傳來另一個聲音:“阿圓?”

    沈沅的眼淚“嘩啦”一下在面龐上滾落,顫著聲音說:“是我?!?/br>
    假山后一下子沖過來一個人,原本英俊的臉已經(jīng)猙獰得要吃人一樣。他一把扯住那個司閽推開,把沈沅護(hù)在身后,這才咬著牙問:“怎么回事?”

    司閽給他推得一個趔趄,好容易站穩(wěn)了身子,怒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建德王命令打個小娘,我們需要問問主子的命令怎么回事?!”

    楊寄狠狠呼吸了兩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才又問道:“這是我的娘子,我好歹也是個當(dāng)官的,建德王……又答應(yīng)過我……”他有些語無倫次,自己覺得有必要梳理一下,因而擺擺手使勁吸了兩口空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聲氣也較先前軟和了:“求您通融一下,先和建德王通報(bào)一聲,我楊寄在王府角門,等候拜會大王,聽候大王吩咐!”他一字一字說得很努力,很周正,唯恐表達(dá)不出自己的謙卑與在意。

    沒想到司閽“嗤”地笑了一聲:“大王早已吩咐了,叫你等著,你也只有等著。大王又吩咐了,責(zé)打你娘子二十杖,大王說要打,我們只能打。你若有疑惑,等見到大王時只管再問就是了,萬一大王親自給你道歉呢?”

    他自己諷得愉快,擠擠眼睛,重新檢視了一下手中的竹板子——剛才趔趄時拿這板子拄地了,現(xiàn)在板子從中間劈成了兩截。他氣定神閑地?fù)]揮板子示意了一下,到耳房里重新又揀了一根——這奴才心有不滿,存心使壞,挑了一根更粗更長的,還揮舞了一下,破風(fēng)聲“呼呼”作響,令聽聞的沈沅和楊寄都是一激靈。

    “伺候著!”司閽說道。兩邊的仆婦立刻摩拳擦掌,抬來?xiàng)l凳,又準(zhǔn)備來扯沈沅。

    楊寄覺察出沈沅的手牢牢握著他的胳膊,緊張得渾身都在顫抖。建德王知道他在西角門,卻故意打沈沅給他看,殺雞儆猴也不是這樣的!他的心狠狠地疼著,拍著胸脯道:“打我!”

    “什么?”

    楊寄重復(fù)著:“打我好了!讓建德王出氣!”

    司閽嗤之以鼻:“大王的命令可不是這么下的。對不住,我做不了這個主。你還是盡早讓開,不要把事情鬧大了,我想幫你也幫不了了?!彼捯粑绰?,臉頰狠狠一疼,居然是吃了楊寄一掌,頓時不可思議地捂著臉驚呆了。

    楊寄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就把事情鬧大好了。就說我楊寄現(xiàn)在在門口要?dú)⑷肆?,接下來該打該殺我受著!?/br>
    沈沅害怕地?fù)u了搖楊寄的胳膊,帶著哭腔道:“阿末,你忍一忍!我受得住的……”

    楊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如果說這又是他打的賭,那么這場賭勝算甚小,他幾乎是強(qiáng)撐著場面,實(shí)際卻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押上去了。可是,就是身家性命沒了,他也不愿意在沈沅受辱受痛這件事上容忍權(quán)衡些許!

    沈沅不停地在他身后小聲哭求:“阿末!阿末!你別沖動!要是我害了你,我以后怎么辦?”

    憑空挨了一巴掌的司閽卻是恨不得小事化大,見楊寄呆呆的似乎要松勁,他反而來勁了,捂著臉頰指著楊寄夫妻倆說:“好,你有種!你的話你自己記著!”一溜煙跑到后面去通報(bào)楊寄的大逆不道了。

    楊寄緊張地審視四周,想找到奪門而逃的地點(diǎn)。然而并沒有找到。司閽的一聲呼喊,門外的王府護(hù)衛(wèi)“呼啦”涌了上來。而少頃,內(nèi)里也有十來人走了出來,個個手握著腰間的刀柄,蓄勢待發(fā)一般。為首的護(hù)衛(wèi)昂然對楊寄、沈沅道:“大王吩咐,兩位到前廳去一下?!?/br>
    楊寄在江陵勇猛,因?yàn)橐呀?jīng)被置之死地,只余仇恨;今天的他,不僅手無寸鐵,而且因?yàn)閼牙锬莻€害怕的人兒,他投鼠忌器,絕不敢有半點(diǎn)妄動?!鞍A,去就去。我不后悔,事情再壞,也不過就是我冒犯了他,我去死?!睏罴膲旱蜕ひ粽f。

    沈沅在他胸膛里顫抖著,說出的話卻有不遜于他的勇氣:“阿末,如果你在賭場上,明知道必輸,還會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嗎?”

    她半晌聽不到回答,不用看楊寄的臉色,也知道他其實(shí)在后悔。沈沅低聲說:“我沒上過賭場,但傻子也知道,如果是必輸?shù)馁€,那只有讓損失最小。你去死,我又活得下去嗎?我怎么一個人面對一切?你但想想女兒,也該忍一口氣?!毖垡娨呀?jīng)到了前廳的敞門邊,她的聲音嚴(yán)肅急迫起來:“阿末,答應(yīng)我。忍!”

    他的阿圓,聰明而勇敢,他發(fā)瘋似的愛她,正是為此,為他們倆的同心同德。

    建德王端坐在正廳的梨花樹下,那一樹白雪,被風(fēng)稍稍一吹,便落得滿地都是。精致的胡床,鏤刻著螭龍的紋樣,而建德王茶青色的衣擺,繡著不同層次的藍(lán)色海水紋樣,帶著好絲綢的光澤,絲毫不亂地垂在胡床下方。

    沈沅頭太低,只能看到他的衣擺,心里莫名地生畏懼,也相應(yīng)地生勇氣。她跪下身,雙手交握著,輕聲說:“婢子犯錯,大王責(zé)罰是教導(dǎo)婢子日后做事謹(jǐn)慎。婢子愿意領(lǐng)罰?!闭f完這話,她抬起了眼睛,看了看皇甫道知的表情。

    他在笑,勾起一邊唇角,樣子很冷漠。幾片梨花瓣兒打著旋兒落在他的肩頭,他伸手一撣,毫不憐惜地把那點(diǎn)點(diǎn)粉白嬌嫩撣入泥塵。然而,他需要的不僅僅是沈沅的屈服,他的目光飄向楊寄,卻沒有說話,從旁邊的高案上取過茶,深深地吸了一口。

    楊寄是個人精兒,不勞多說,“撲通”就跪了下來,磕了好幾個頭才說:“大王,我娘子她不對。一千個一百個不對!要是她把我女兒摔了,說不定我也氣得要揍她。不過嘛,小娘家皮嫩臉也嫩,大男人誰下得去狠手?大王你說對啵?這樣,大王就把她交給我,我來教訓(xùn)她就是,保證讓她下次記得要小心謹(jǐn)慎當(dāng)差?!彼嫘挠懞茫肮具恕痹诘厣嫌挚牧擞涰懙?。

    皇甫道知那一勾笑意都收掉了,把茶碗墩在案上,冷笑道:“楊寄,你當(dāng)孤是小孩子么?你剛剛違背孤的命令,在角門口唱的又是哪一出?你倒是撇不撇得清自己的罪過?”

    楊寄等他這句,立馬就地又是一個頭磕下去,悶悶的聲響從鋪設(shè)齊整的青磚地上傳出來,倒還真不摻假!他抬起頭時,白皙的腦門上已經(jīng)青了,他說:“大王,我更是一萬個知道自己的錯了。今日的錯其實(shí)都在我身上。大王的板子只管開發(fā)到我身上,您打到舒泰適意為止!”

    皇甫道知這才心里好過些,又伸手拿茶杯呷茶水,半日方道:“你的罪愆,到虎賁營報(bào)到之后再行責(zé)罰?,F(xiàn)在么……”他半仰著頭,從瞇著的眼睛里看當(dāng)院俯伏的兩個人。這種卑微屈辱的五體投地的姿態(tài),讓他頗有滿意之感。楊寄無賴,沈沅性烈,都要敲打,都要叫他們知道敬畏。皇甫道知冷笑道:“國之賞罰名器最為重要,而治家,亦如是。孤不以私意加罰,也不以私意減罪。仍按剛才的處置:沈沅杖責(zé)二十,就在這處執(zhí)行,叫所有人都看著?!?/br>
    “大王!”楊寄膝行幾步,想再求情,卻聽到腦后傳來寶刀出鞘的錚錚之聲。他嘴唇顫抖,知道求饒已是無望。他想站起身來去護(hù)著心愛的妻子,卻發(fā)現(xiàn)在這樣的皇權(quán)之下,他和沈沅不過是微末的塵埃,除了任人踐踏,別無選擇。

    眼見條凳又被搬到院中,那司閽的小子得意洋洋捧著竹板前來侍應(yīng),建德王好整以暇地高坐喝茶。楊寄不敢再看,忍著懦弱給自己帶來的不適。他俯低身子,腦袋頂著泥地,一副恭敬的樣子,實(shí)則卻是為了躲避心疼帶給自己的煎熬。

    ☆、第47章 杖責(zé)

    楊寄跟縮頭烏龜似的,選擇讓自己看不見,然而,耳朵卻出賣了他,他沒法不聽見,所有的一切細(xì)節(jié)都落入他的耳朵,讓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兩只耳朵戳聾。

    沈沅被按到條凳上,揭起衣裙,她因?yàn)樾呷瓒l(fā)出低泣。

    竹板子高高揚(yáng)起,破風(fēng)聲如同閃電,擊打到人身體上如同驚雷。

    沈沅壓抑著呻_吟,可是壓抑不了太久,她的呼吸聲都帶著顫音,指甲劃在木頭條凳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她疼痛難忍,大約在輾轉(zhuǎn)相避,可是避不開。那嬌圓的血rou之軀被打得“噼噼”作響,而她的哭喊聲也終于爆出來,撕心裂肺。

    楊寄同樣感覺到這種撕心裂肺,止不住地,眼睛就濕了。他“砰砰”對建德王磕了兩個頭,還未及說出求饒的話,可他又分明聽見上頭那人端起茶碗時碗蓋相碰的脆音。他驀然明白,他愈是求饒,就愈是讓皇甫道知愉悅,這個歹毒的家伙就愈是享受侮辱踐踏別人的快感。

    楊寄只能繼續(xù)泥首塵埃中,呼吸著地面泥土的腥氣,而傾聽著沈沅痛楚到極處后漸漸虛弱的呻喚。這地獄中錘煉的滋味,使楊寄突然涅槃一般明白了:在這個世道上,他想平凡過小日子已經(jīng)是奢望了;他只有站得比皇甫道知更高,才能夠爭取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轉(zhuǎn)瞬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現(xiàn)在也不過是個六品的中軍參軍,皇甫道知伸出小手指,就能把他碾為齏粉,他憑什么去站到比他皇甫道知還高的位置?

    心思被打了岔,竟不覺杖責(zé)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楊寄慌忙抬頭看他的沈沅,她艱難地呼吸著,美麗的圓眼睛半闔,但并沒有暈倒。幾個仆婦在整理她的裙子,上面剛剛洇出幾團(tuán)血漬,裙擺隨著身體難以遏制的顫抖,而如同吹皺的春水一般泛出波紋。楊寄眼眶一酸,兩道淚竟奪眶而出,而他,并沒有擦拭。

    他帶著紅紅的眼圈,帶著淚痕,帶著顫巍巍的聲音和驚怕的表情,對上面高坐的皇甫道知深深叩首:“大王……日后……我們絕不敢放肆了……”

    皇甫道知微笑了,像他頭頂上的梨花一樣,爛漫的笑容總歸是帶著清冷肅殺。他抖掉衣袖上的花瓣,慢慢起身,疏散著腿腳,踱步到沈沅旁邊。她蒼白的臉色,嘴唇上幾點(diǎn)咬出來的血痕,還有那碧羅裙上鮮艷的嫣紅色,無一不讓他產(chǎn)生快感。他彎下腰,對著沈沅的臉說:“疼吧?委屈你了!不過,孤也沒有辦法呀?!?/br>
    他惡意地瞥了瞥形容委頓,神情低迷的楊寄:這小子的小機(jī)靈還是有的,想必也已經(jīng)明白了他們夫妻倆的處境,若想好好活下去,除了討好、忠誠于他皇甫道知之外,別無二路。他又對楊寄道:“本來該讓你夫妻在客房團(tuán)聚的。不過,沈娘子傷成這副樣子,也無法伺候參軍了。參軍不妨忍一忍,或者和妾室一起泄泄火,權(quán)作對妻子的照顧吧?”

    疼痛中的沈沅周身又是一顫。而楊寄憤恨地咽了一口口水,然而臉上卻露出卑微猥瑣的笑容:“是。下臣知道了。不過妾室就算了。下臣把云仙贈送給一個好友了?!?/br>
    皇甫道知驀然變色:“大膽楊寄,孤賜給你的人,你怎么好送人?”

    楊寄抬臉,一副呆呆的樣子:“啊。下臣愚昧,一直以為送給我了,就是我的,我就可以隨便處置。所以,就把云仙送人了……”他目光一瞥沈沅,那廂緊繃的身子卻放松了些似的,投過來的目光有些無神,但也有會意。

    楊寄決意伏低做小,一副害怕?lián)鷳n的模樣,連連頓首:“大王見??!小的又犯錯誤了!實(shí)在是愚昧無知!求大王饒我吧!以后若是大王再賞女人給我,我再不敢送人了!”

    皇甫道知暗罵:還真是無恥!孤的女人再多,就一個一個送給你玩么?

    今日刑罰已經(jīng)夠了,皇甫道知也有些疲憊感,喉結(jié)動了動,道:“瞎扯什么!日后再有不遵吩咐這樣的事出來,孤就叫虎賁營用軍棍狠狠處置你!”又拂袖道:“你即日便去虎賁營報(bào)到。若是忠心無二,孤聽聞后亦會賞你?!彼粲猩钜獾乜戳丝礂罴?,又順勢一乜沈沅,道聲“去吧”轉(zhuǎn)身回到前廳的正堂中。

    楊寄起身,想到沈沅身邊看看,可是王府護(hù)衛(wèi)的刀,一柄柄連著刀鞘橫在他面前,似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而幾個仆婦,粗魯?shù)財(cái)v起沈沅,幾乎是半拖半扶地拉著她往王府的里院而去。小別重逢,竟然這樣算是了局。楊寄死死咬著牙關(guān),少頃卻又“嗬嗬”地哭了兩聲,一點(diǎn)大英雄的氣概都不剩了。

    沈沅雖是小戶人家的女孩兒,卻也從小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從來沒有挨過這么重的打。幾死復(fù)生數(shù)次,才終于熬完了這樣的酷刑。她昏昏沉沉被拖拽回自己住的耳房,只覺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容易俯臥到榻上,呼吸了幾次,那潮水般的疼痛才又一次清晰起來,注滿了她的身體,綿延不斷。

    她在疲勞中昏昏欲睡,但是疼痛又一次次地提醒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迷迷糊糊中不知熬了多久,才有人揭開房門簾子,端正一托盤的藥酒、藥粉過來,輕聲道:“沈娘子,上藥了?!?/br>
    沈沅只道是孫側(cè)妃那里的人,上藥時只顧著熬痛,也沒有細(xì)看來人。直到她說:“好了。打得雖不輕,好在并沒有傷筋動骨,都是皮rou傷,不妨礙將來走路,好生將養(yǎng)便是。王妃說,知道你今日委屈了,大王發(fā)怒時,沒有人敢勸諫,但她心里明白,你和楊參軍都是好樣的,將來自然會努力護(hù)你們周全?!?/br>
    沈沅一激靈,回頭看來人,是個甜潤潤的大丫鬟,一雙善睞的明眸,笑容略顯得有些隱晦,她邊收拾東西,邊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句:“王妃說,叫你安心。”

    “你……是庾王妃派來的?”

    大丫鬟笑道:“沈娘子多么聰明的一個人,孫側(cè)妃的眼皮子深淺,你還看不出來?別多說了,好好休息吧。表壯不如里壯?!?/br>
    最后一句似有深意存焉。沈沅忍著火辣辣的傷痛,咀嚼了一會兒,竟然連痛都忘了,等到她習(xí)慣性地翻了個身,才疼得倒抽一口氣。

    入了晚,四處燈燭點(diǎn)了起來,屋子里是暖融融,而昏沉沉的光。與她一間屋子的兩個人還沒有回來,沈沅簡單用過送來的豆粥小菜,發(fā)現(xiàn)王妃送來的藥果然好用,疼痛消減了大半,不被這破事兒糾結(jié),她的心思在這樣一個寂寞的良夜自然開始翻飛。今日匆匆見了楊寄一面,卻是那樣的場景下見到的,連一句親密的話都沒有說,連孩子好不好都沒有問,而下次再見,又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想著,心里就酸痛不已。

    突然,她聽見門樞的響聲,以為是同住的那個仆婦回來了。她還帶著淚光,扭頭想招呼一聲,問候驀然被卡在口中,門簾揭開的地方,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

    那個身影緩步走來,腳底的軟靴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鬼魅一般靠近,隨著他茶青色衣袂飄過來的,是拖在燈燭下長長的灰色陰影,也是鬼魅般陰森的氣息。

    沈沅忽覺渾身汗毛都站了起來,頭皮發(fā)麻,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本能地往榻里縮了縮,旋即想到這并沒有什么用。

    皇甫道知見她挪移之后,“咝咝”抽氣,心里是說不出的憐愛。他緊上幾步,在榻前端詳著沈沅充盈著淚水的眼睫,探手在她眼角光亮處輕輕一拭,然后看了看指尖的水光,隨手擦在沈沅的被頭上,柔聲道:“是碰疼了你么?”

    沈沅幾乎是驚惶地閃避:“大王……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