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第32章 心疼 “姑娘,你明明前幾日就這般吩咐老奴的啊,”徐嬤嬤高喊了一聲,臉色煞白,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不承認(rèn)。 而沈長樂則是皺著眉頭,無辜地看著沈令承,說道:“爹爹,我真的沒有。” 沈令承自然是盛怒,在他看來,沈長樂不會撒謊的。所以只能是徐嬤嬤撒了謊,主子看重她,讓她看著庫房這樣重要的地方,可誰知她玩忽職守,出了事居然還推給主子。 “你這刁奴,我素來看你是從章家過來的,可沒想到你竟是這么可惡,”沈令承起身,若不是孩子還在這里,只怕他早已經(jīng)一腳踹了過去。 徐嬤嬤一聽便知道今日要是說不清楚,差事丟了都是小事,只怕回頭連命都得丟掉了。于是她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爺,老奴字字句句不敢撒謊,那日小姐說這話的時候,春柳和綠蕪兩人都在旁邊呢,小姐年紀(jì)小,或許記不清楚,忘記也說不定呢?!?/br> 因為徐嬤嬤是經(jīng)年伺候的老人,再加上她又是章蓉生前信任的人,所以沈令承一些也有些疑惑。 沈長樂坐在羅漢床上,低著頭,臉上沒什么表情。而此時站在羅漢床右邊的春柳一聽這話,還沒等沈令承的目光看過來,就跪了下來,她嘴唇顫了顫,最后還是說道:“回國公爺,奴才從來沒聽過姑娘說這樣的話。” 徐嬤嬤震驚地看著春柳,她眼神中都是不可置信,隨后臉色刷地白了一層。 此時一旁的沈如諳見狀,立即怒罵道:“我說這東西怎么就少了這么多呢,你說,是不是你這個老刁奴給偷拿了?” 他這么一說,沈令承的目光更加深沉了。而此時林氏正巧帶著沈錦過來了,她一進來就瞧見徐嬤嬤跪在地上,而羅漢床邊上還跪著一個春柳。這兩人都是沈長樂身邊的奴才,她還以為是沈長樂犯了錯,當(dāng)即喜笑顏開地問道:“這都是怎么了?” “你來的正好,”沈令承見她過來,立即問道:“這個徐嬤嬤管理庫房不力,出了紕漏還嫁禍給主子。長樂的院子里頭出了這樣的紕漏,你為何不知道?!?/br> 林氏眨了眨眼睛,一臉懵懂不知的表情。而跟著她一塊過來的沈月,則是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徐嬤嬤,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此時沈錦甩開她的手,便跑到羅漢床邊,仰起頭對沈長樂說道:“三jiejie,你的奴才做了什么錯事???” “小孩子家家,不許亂問,”沈長樂輕聲說道。 沈錦見她不說,哼了一聲,得意地說:“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讓我娘親審問她。” 此時林氏也正好聽了沈長樂的話,又瞧著地上一直看著自己的徐嬤嬤,立即低聲說道:“既是老爺這么說,不如就把人交給我審審吧?!?/br> 沈長樂眉尾一挑,要是把人交給林氏,這豈不是真的是放虎歸山了。她一直以來縱容著徐嬤嬤,可不就是為了能讓林氏沾上一身腥。 “有什么好審問的,我看就是這個老刁奴私吞了東西,如今見事情兜不住,居然還想嫁禍給三meimei,”沈如諳皺了皺眉頭,哼了一聲,直接說道:“我看派人去她家里搜搜看,肯定能找到贓物。” 林氏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她沒想到沈如諳會這么說。原本還作壁上觀的她,立即就慌亂了起來,要是真抄了徐嬤嬤的家,估計這把火還得燒到自己身上。 “過兩日就要宴請客人,是咱們家大哥兒的好日子,我看就不必這么興師動眾的。況且這個徐嬤嬤便是做錯了事情,想必也是因為年紀(jì)大了,畢竟她可是jiejie生前伺候的老人了,若是真的抄家,旁人該說咱們國公府不仁厚了,”林氏柔聲勸說道。 她說的自然也是有道理,就連上頭的老太太聽了,都是直點頭。在老太太看來,不過就是個奴才,哪里值得這般興師動眾的抄家啊,沒得抬舉了她。 沈長樂撇嘴,正要開口,外面就有丫鬟進來通稟,大少爺過來了。 沈如誨一進來,還沒站定呢,沈如諳就將今日的事情噼里啪啦地說了一通。當(dāng)然重點的就是,這個徐嬤嬤是如何如何的可惡,明明是她自己沒有登記庫房的東西,卻誣陷是沈長樂吩咐的。而且還偷了庫房賞賜給沈長樂的東西。 等他說完之后,就見大哥還是八風(fēng)不動的沉穩(wěn)模樣,立即便著急道:“大哥,這老刁奴險些壞了我和三meimei的兄妹情分,你倒是說一句話啊?!?/br> 沈如誨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直看得沈如諳身子一哆嗦。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沈如諳被看穿了,訕訕地笑了笑,立馬身子站直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而沈令承看著長子,徐嬤嬤不過是無關(guān)緊要的奴才罷了。只是她從前是伺候章蓉的,所以要懲處她,得有合理的理由。要不然被濟寧侯府知道的話,只怕還覺得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虧待兒女呢。 也不知為何,從沈如誨進來之后,沈長樂反而不緊張了。她嘴角揚著淺淺的笑意,她在等待著沈如誨說話。 “既然是這樣,就派幾個人到徐嬤嬤家里一番吧,這樣也能免得冤枉了好人,”沈如誨眉宇安靜,平靜地開口道。 而他連眼神都沒有給跪在地上的人,倒是看了一眼正在坐在羅漢床上的沈長樂。小家伙此時突然抬起頭,沖著他坐了一個鬼臉。 為了冤枉好人,這理由可真是好啊。 沈長樂在后面無聲地嬉笑,雖然沈如諳瞧見了,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沉穩(wěn)地好像沒看見一般。沈令承回頭看了一眼老太太,后宅的事情,他一向不喜歡插手,只是如今兩個兒子都同意搜查,他也有些猶豫。 “既然誨哥兒都這么說,那就去查查看,也免得出了紕漏,”老太太這會也臨陣倒戈了。 于是徐嬤嬤被人押往旁邊看著,而老太太則是讓秦嬤嬤找了院子里的婆子,也不要大張旗鼓的,就悄悄過去搜查一番。 經(jīng)過這么一陣鬧劇,大家也都餓了。所以老太太便吩咐丫鬟趕緊傳膳。 吃飯的時候,林氏一直心神不寧的,以至于筷子夾著的菜,不小心落在衣裙上面。她告了罪便立即起身,去旁邊重新整理衣裙。張嬤嬤跟在她旁邊伺候著,等丫鬟端來了水盆,她揮了揮手讓人出去。 張嬤嬤小心地用布巾擦掉她裙子上的污漬,隨后又外面瞧了一眼,輕聲說道:“太太,這可怎么辦???” “慌什么,這還不沒出事呢,”林氏沉著臉,但眼神已經(jīng)開始亂了,如今也不過是強裝鎮(zhèn)定罷了。 張嬤嬤心里可比林氏慌張多了,先前她男人交給徐福的東西,她可是看過的。這東西要真的被發(fā)現(xiàn)了,別說太太吃不了兜著走,她男人只怕連命都要保不住了。 “好了,你也別著急,就跟往常一樣,也別讓人瞧出不妥來,”林氏到底還是比張嬤嬤沉得住氣,這會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等兩人回去之后,桌子上倒是歡聲笑語的。雖然大戶人家規(guī)矩多,可是這么一大家子湊在一塊吃飯,桌子上怎么可能不說話。這會沈如諳正在說他書院里的事情,逗得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 待她坐下之后,就見旁邊的沈錦有些悶悶不樂。她立即低聲問道:“怎么了?” 沈錦瞧了沈令承一眼,他旁邊坐著的是沈長樂,此時他正夾菜給沈長樂,讓她多吃一些。顯然同樣都是女兒,但沈錦明顯不如沈長樂受寵,如今大家都在一塊,這對比就更加明顯了。 林氏也心疼,于是她低聲說道:“你也和爹爹說說話啊?!?/br> 可沈錦又別別扭扭地開不了口,此時旁邊的沈月突然開口說道:“五meimei,你不是最愛吃那個香酥鵪鶉的。”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的,剛好讓桌子上的人都聽見了。此時沈令承瞧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香酥鵪鶉,輕笑著說道:“原來錦姐兒喜歡吃這個啊?!?/br> 他便吩咐將這道菜端到沈錦面前,這可把沈錦高興的啊,小臉蛋紅撲撲的。 林氏滿意地看了沈月一眼,沒想到這個庶女倒是個有眼力見的。沈月見林氏朝自己看,立即露出甜甜的笑容。 “還不謝謝爹爹,”林氏柔聲對女兒說道。 沈錦立即抬頭,沖著沈令承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謝謝爹爹。” “若是有愛吃的,便吩咐丫鬟,”沈令承見小女兒這般說,也是心頭一軟,溫和地說道。 沈長樂在旁邊看了一眼沈月,她還真沒想到,她會這么說話呢。她又轉(zhuǎn)頭看著旁邊的沈錦,這一世她還真沒想到這個五meimei,會和自己親厚。只怕過了今日,她們兩人,便又要像上一世那般,慢慢地變成劍拔弩張的模樣。雖然表面上還維系著姐妹之間的平和,可私底下卻是誰都不服氣誰。 沈錦難得得到沈令承這般溫和的目光,一時間歡喜地不知如何是好。 可此時,外面卻傳來一陣腳步聲,竟是老太太派去的幾個婆子回來了。 等撤了膳食之后,沈令承親自扶著老太太回了東梢間坐著,秦嬤嬤正要出去叫人。沈令承便命人將這幫小的都帶出去,可誰知沈如誨放佛沒聽到一樣地坐著,沈如諳也跟著有樣學(xué)樣的。 沈令承立即揮手道:“這些事不是你們小孩子能聽的,還不趕緊回去。” “爹爹,我總該知道這東西到底是被誰偷了,畢竟這可是三meimei要送給我的,”沈如諳嘿嘿笑了下,一本正經(jīng)地耍著無賴。 至于沈長樂,她也沒動,畢竟這件事可是她院子里頭出的事情,就算別人不該聽,她也該聽著吧。于是她也可憐巴巴地看著沈令承,說道:“這事是我院子里頭的事情,我總該知道到底有沒有冤枉徐嬤嬤吧。” 于是最后的結(jié)果變成了,林氏將兩個更小的帶了回去。 她們剛出去,就瞧見院子里頭,好些個氣勢洶洶的嬤嬤,林氏看了一眼,便帶著人離開了。這一路上,前面兩個小丫鬟拎著六角美人宮燈在前面引著路。 沈錦被丫鬟抱在懷中,林氏扶著張嬤嬤的手,手掌微微收縮,竟是勒地張嬤嬤生疼。 待領(lǐng)頭的人進來之后,老太太坐在正中間的羅漢床上,中間隔著一張紅漆小條幾,對面坐著沈令承。而三個小的,則是乖乖地坐在下面。這次領(lǐng)頭過去搜查的婆子叫姓田,因著嫁給了府里的管事,所以大家都叫她,張全家的。 此時張全家的沖著老太太和沈令承福身請安,便開口說道:“老太太,咱們偷偷地過去,原本徐嬤嬤的兒子還拼死不許搜查。不過好在帶過去的,都是院子里頭的好手?!?/br> “好了,你只管說找到?jīng)]有,”老太太不耐煩聽她這些邀功的話,直接問道。 張全家的尷尬地笑了,立即說道:“原本是四處找不到,可是最后竟是在她家的廚房里頭找到了。原來都已經(jīng)快吃完了,要不是徐嬤嬤的兒媳婦舍不得,留了一點今天晚上吃,只怕咱們再遲點過去找,連這點證據(jù)都沒了?!?/br> 好家伙,這個張全家的還怕口說無憑,居然連鍋都給端過來了。鍋里燉著的是雞湯,但能看出來熬著的輔料里,那黑漆漆的一團就老太太賞給沈長樂的補品。 先前還只是懷疑,這會當(dāng)真瞧見了證據(jù),連老太太都震怒,拍著桌子就是罵道:“好一個刁奴,竟然這般膽大,偷了主子的東西不說,還要誣陷主子。我看她是渾身都是膽……” “不僅如此,奴婢還在徐嬤嬤家里頭搜到一小截人參,雖然那徐福一口咬定是他自家買的,可這樣的人參,便是咱們府里,也得是主子才能用的,所以奴才猜測,定是那徐嬤嬤偷偷從三姑娘的庫房里面拿的,”張全家的又從袖子中拿出一個小布包,一打開里面確實是一小段人參。 這會連沈令承都皺眉了,看來這個徐嬤嬤這樣偷東西,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若不是這會被如諳撞破,只怕就是把長樂的庫房搬空了,都沒人會知道吧。 “審,給我好好的審,看看她還偷了什么東西,”老太太雖然如今慈眉善目,可年紀(jì)的時候,那也是殺伐決斷的國公夫人。 所以她深知這樣的奴才,一旦抓住一個,就該殺雞儆猴,讓剩下的人都瞧瞧。若是敢貪墨主人家的東西,就是再經(jīng)年的老嬤嬤,都叫你徹底沒了臉面。 沈令承也點頭,說道:“今個先將徐家人都看管起來,明日派人再去搜查,我看她可不止就偷了這么一小截人參的事情。” 這事到這里,三個小的,也不適合再聽下去了。 沈令承便讓丫鬟帶著沈長樂回去,偏生沈如諳非要親自送meimei。說是他錯怪了自己的好meimei,要好生地給meimei賠禮道歉。 至于最后連帶著沈如誨都一塊去送沈長樂。三人一塊出了門,沈如誨從丫鬟手中接過六角宮燈,沈長樂站在他的旁邊,他伸手牽起她軟軟的小手。 她的另一邊站著沈如諳,正沖著看管徐嬤嬤的小屋子,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丫鬟們跟在他們的身后,不近也遠(yuǎn)的距離,剛好將他們的話隔斷。 “你們兩個啊……”沈如誨嘆了一口氣,低頭看著身邊的小家伙。 沈長樂抬起頭,握著他的手掌,輕聲問:“哥哥在生氣嗎?” “哥哥為什么要生氣?”沈如誨反問,她被問地噎住了,半晌都說不出來。 倒是一旁的沈如諳見他們打著啞謎,便不耐煩地說道:“不過就是個奴才而已。” “是啊,就是個奴才,”沈如誨的聲音里面夾雜著壓抑的憤怒,他并不是生氣沈長樂他們兩人。他只是生氣,他的meimei要懲處一個奴才,居然要繞這么大的圈子,這樣的小心翼翼。 他心疼。 今晚月色清亮,銀輝灑滿整個大地,微風(fēng)輕搖,不遠(yuǎn)處的湖面上泛著一波銀光。這樣美好的月色,卻掩不住他眼中的心疼。 “大哥哥,”沈長樂忍不住拉他的衣袖。 “你別生氣了,我只是顧慮她是娘親生前的奴才罷了,”沈長樂遙望著那一片銀湖,都說天際之上有銀河,她的娘親會在銀河邊上往下看嗎?會看著她嗎? 她不是顧忌一個奴才,她只是不愿她的娘親身上,沾染著一丁點小小的瑕疵。 “以后不許再這樣了,”沈如誨看著她,輕聲說:“要是再有奴才伺候的不經(jīng)心,你只管和大哥哥說。我會保護你的?!?/br> 沈長樂抿嘴一笑,眼睛中都透著歡快。 一旁的沈如諳不愿讓他獨美,拍著胸脯說道:“也可以來跟二哥哥說,這會二哥哥和你配合的好吧?!?/br> “胡鬧,”沈如誨瞪了他一眼,顯然是怪罪他,不該瞞著自己,這樣的事情,應(yīng)該一早就告訴他的。 可沈如諳好不容易和沈長樂,有了一點屬于他們的小秘密,又怎么會舍得告訴他呢。 等沈長樂回了院子里,此時整個院子安靜地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他們剛到門口,就見對面正屋里面有人掀起簾子出來。 采薇是最先從屋子里出來的,急急地迎上來,笑著請安道:”姑娘可算回來了,奴婢剛燒了熱水,這就去給姑娘泡茶吧?!?/br> “都這么晚了,就不要再泡茶了,”沈長樂還沒說話,沈如誨就皺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