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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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他脾氣好,遇上這樣的局面也不免有些惱恨??梢膊贿^想了半盞茶的功夫,他就釋然了,既然自己本就沒有心思成親,那就更加不必耽誤人家女孩的大好年華。 顧承低下頭,自嘲一笑。人家拿話試探,給當讓他上,他干脆就順桿把這個當接下,說不準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您別這么說,是我福薄,耽誤了令妹?!鳖櫝醒赞o懇切,“守制三年,確實是難為姑娘家?!?/br> 這話說的在理,方濟琛順勢感慨,“可不是嘛,唉,女人的好年華,說起來也不過就那么三年五載?!?/br> 顧承點頭,“是我對不住令妹,說真的,我如今也沒了想頭,三年后的事兒更是說不準,委屈姑娘等我實在不值當?!闭f著起身,一揖到地,“今兒在母親靈前,又當著您的面,我不地道一回,想跟您把親事退了?!?/br> 方濟琛連忙起身,一把扶起他來,虛虛笑著,“哎呦,那怎么能行?您看,這事兒是兩家老人定的,我也沒那個膽子說退就退啊。今兒本是來祭拜,您這么一說,我可就沒臉再待下去了?!?/br> 顧承直起身子,坦言道,“無妨,我在母親面前說這話,一切后果自然由我來擔。何況是我對不住您家在先,接下來該怎么請罪,怎么賠禮,我都認?!?/br> 一席話說的方濟琛感動汗顏,原本以為要鬧得不歡而散,沒成想對方是個痛快明理的人,不由拉著顧承的手,流露幾分真心,“千萬別,您這么說,我就更不知道該怎么回話了。您這是替我妹子考慮,是真仗義!我們方家也不能做得太過,咱們好說好了,今后還是街坊,該照應還得照應。三爺有什么需求,但凡我這兒能幫得上,絕沒有二話?!?/br> 姻親做不成,還是能做好街坊。顧承笑了笑,再揖道,“多謝您體諒,實在對不住?!?/br> 方濟琛撐著顧承胳膊,到底沒讓他這禮行得太周全。等顧承起身,又安撫的拍了拍他肩膀,心里頭忽然一陣唏噓,這真是個模樣學問都挺不錯的青年,可是三年后的事兒誰知道呢,萬一沒落著好差使,前景也就樂觀不到哪兒去。 光是長的好,為人斯文有禮沒用,終歸是不能當飯吃。 把人送走,已近正午。顧承回身進屋,見沈寰倚門站著,望著他似笑非笑,想必是前頭的話都讓她聽見了。 他不在意這個,反正早晚她都得知道。但見了她,就又沒能挪開步子,他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想別的,可她站在那兒,就是讓他覺得好看。 一身孝服,襯著素白的一張臉,愈顯冷艷。腦子里忽地蹦出一句,要想俏,一身孝。原來老話兒自是有它的一番道理。 沈寰耳力好,將方才的對話聽得極清,心里有些高興,又有些替他委屈,“你就這么由著人欺負?答應得倒快,被賣了還想著怎么給人家數(shù)錢。” 他回過神來,笑得頗有幾分灑脫,“無所謂,大家各自解脫,我這是成全別人,也是成全我自己?!?/br> “那接下來呢?”她一臉挪揄,“預備怎么解脫,是不是要云游四方去?” 他還真的凝神想了想這問題,才一笑道,“沒打算那么遠,家里還有事兒沒了,等了了再說罷?!?/br> 所謂家里的事,是指祝mama和含香的去留。老mama沒孩子,顧承就找了她親侄兒,給了五十兩銀子,教他好生接回家去贍養(yǎng)。 祝mama老淚縱橫,挽著顧承的手不撒,“三爺,您還是忌恨我,那天的事兒,是我對不住您……” 顧承不愿再提及,正色誠懇道,“絕對沒有,您年紀大了,是該享享福的,為我們家cao持了一輩子不容易,我是真怕自己照顧不好您?!?/br> 老mama只是一味哭,他只得和顏悅色的再勸,“我盼著您身子健朗,得空您要是進城來,就到家里坐坐,這兒永遠都是您家?!?/br> 含香原是徐氏二兩銀子買回來的,顧承給了她十倍的錢,又添了不少東西,仍是尋了她家人接她回去。 少女心思更重,離家經(jīng)年,前途未卜,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哀傷。 顧承明白她的忐忑,寬慰道,“當初家里賣你是因為窮,如今生計不愁,自然都盼著你能回去。好好孝敬父母,眼睛也放亮點,將來找個可靠的人,這輩子出息還在后頭。何況女孩子嫁人,還是從娘家門里出去才夠體面。” “那以后您就一個人了?”含香放眼望著空落落的院子,“不要人伺候,成么?” 顧承聽得直笑,“我一個男人家,什么事不能自己動手,絕餓不死,你放心去就是。”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等人都走了,家里是真的清凈極了。沈寰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昂然問起,“三哥把人都打發(fā)了,這是指望著,我伺候你?” 他好像算到她會有此一問,看著她,笑著回應,“沒有,我伺候你?!?/br> 她可沒算到他會這么答,不由怔在當下,半晌生出一股被冒犯的感覺,狹促笑道,“當不起,不如干脆連我一并打發(fā)了?” 他淺淺一笑,繞過她往里走,“你要是有地兒去,我不攔著。要是還不如這兒,那就委屈一年半載,跟我將就將就得了。” 她心里沒來由的覺出陣陣甜意,眼望他的背影,更覺飄逸清雋,“這回,不怕人家說咱倆,瓜田李下?” “說就說罷,問心無愧就行?!彼斦鏋⒚撈饋?,只是下一句又恢復了常態(tài),“戶籍上寫著呢,咱倆同姓,你還是我妹子,沒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他回首一笑,沈寰便覺得好像有朗朗日月入懷,站在原地回想,唇角也跟著一道上揚。 不管怎么說,這人的活泛勁兒,看來是又回來了。 ☆、第23章 心意 喪葬的事兒料理完,顧承終于有閑心坐下來,盤點一下家中進項。當初他父親分家出來,還是帶了田舍產(chǎn)業(yè)的,雖然陸續(xù)有轉手變賣,好歹有些底子。核算過后,足夠他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上一兩年。 可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男人家總不能游手好閑,坐吃山空。顧承合上賬冊,決定近期出去尋一份事兒來做。 沈寰聽著好奇,打趣笑問,“你會做什么,大致說來,我替你想想。” 顧承擺出一份認真思索的樣子,不過嘴角還是掛著笑,“我這人會點武,可水準恐怕不夠上街賣藝;打小不事稼檣,也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賣苦力好像也差點意思……” 他還沒說完,沈寰撲哧一聲,先笑了出來,雙唇微翕露出一點貝齒,星眸間閃著一片剔透光亮。 記憶里,她好像還沒這樣明朗的笑過,尤其是笑容間還流露出一抹少見的柔軟嬌憨。 顧承不知不覺發(fā)起愣來,半晌見她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他收回目光,她也恢復了往常模樣,依舊淡笑著問他,“接著說,你覺著自個兒能做什么?” 原來方才他們是在談論這個,他腦中還是混沌,一時語塞起來,竟渾然忘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他沒開口,她卻先想到了說辭,娓娓道,“你要是為顧及我,那大可不必。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愛用那些花兒米分兒的,再者還沒除服,也用不著做鮮亮衣裳。平常最大的花銷,無非咱兩口人吃個飯,那能花去幾個錢。你就是一時不出去找事,也還是能安穩(wěn)過日子的?!?/br> 頭腦慢慢清醒起來,他表示不認同,“那也不能天天在家,咱們兩個大眼瞪小眼,時候長了你就該煩了。” “那出去溜溜呢?”不大滿意他的回答,她蹙著眉回憶,“你不是說,要陪我去看看外頭的天地?!?/br> 他幾時說過這話來著?垂下眼,裝出一臉淡然,“你還小呢,不適合顛沛流離?!?/br> “你說誰???”她眸光幽幽,泛著冷光,這個字是犯了她近期的忌諱,提起來就是一陣火起。 他心有靈犀,瞬時便明白過來,忙加意哄著她,“不小不小,足夠闖蕩江湖。將來出去,只怕還得仰仗你護我周全?!?/br> 她沒吭氣,嘴角揚起一道精巧的弧度,只為他話里帶出的,將來兩個字。誰知道呢?也許他不過是信口應付,可她卻真的上了心。 顧承倒沒留意她眉梢眼角的變化,接著說,“我想找個有族學的人家,教孩子讀書,想來想去,也就是這個還算力所能及?!?/br> 她欣然贊許,頷首道,“不錯,是個堪配你的營生。” 往常她不擠兌他兩句不算完,今兒忽然夸起他來,顧承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什么配不配的,只求不誤人子弟就好?!?/br> “這有什么可謙虛的,”她橫了他一眼,“你是兩榜進士,金殿都進過的。雖說進了那兒也沒什么了不起,但教個把毛孩子,總還是綽綽有余?!?/br> 連金殿都不屑,這口吻也就她能拿捏的出。顧承聽罷笑笑,“那就這么定了,我明兒就出門找找看。” 他是有功名的人,丁憂前是官身,歷來名聲又不錯。所以沒太托人,也沒跑幾處,便在離家?guī)桌镏b的一間私塾,受聘了先生一職。 白天大把的時間,就剩下沈寰一個人在家,閑來無事便想學些灶上的活兒,雖然顧承從不肯教她,可一段時間下來,她光瞧著,也覺得自己好像悟出點門道。 架不住突發(fā)奇想,記起剛過去的冬至沒能吃上餃子,這原是北方人的講究,可惜那時候正忙著cao辦喪事,也就沒人再提起這茬兒。 興沖沖的出去買了餡料,回來一一擺在案上,無非是些素菜并素什錦一類,等切成了小丁,準備舀一勺面時,才忽然想起自己壓根就不會包餃子。 她是起了意就一定要成事的人,撂下東西跑出去五里路,找到含香家,硬是把人從家里拽了出來。 “姑娘要學包餃子?”含香瞪圓了眼,不敢置信,“這又是哪一出?難不成,現(xiàn)如今是您伺候三爺用飯?” 不怪含香覺得匪夷所思,她和顧承站一塊,任誰打眼一看,都只有她支使顧承,欺負顧承的份兒,說她能服侍他,實在不足以讓人相信。 這么想著,嘴里就開始找補,“也不是,他白天出去教書,晌午才能回來。這會兒天寒地凍的,總不能回家連口熱乎飯都沒有?!?/br> 含香聽了抿嘴直笑,又環(huán)顧了一圈收拾齊整的廚房,更是笑個不停。 “有什么好樂?”沈寰睨著她,“好話別憋著,說出來我聽聽?!?/br> 含香擺手,好容易止了笑,“我是在想,如今姑娘可是有當家人的模樣兒了?!?/br> 這三個字挺不錯,聽得沈寰心湖泛起漣漪,一陣搖漾。她不是扭捏的人,隨即笑得坦坦蕩蕩,“我本來就是這家里的人?!?/br> “是是,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焙憧戳丝刺焐?,“咱們趕緊的罷,還得先從和餡開始?!?/br> 含香只負責動口,沈寰按著她說的一步步做,好在她習武腕力好,又懂得使巧勁,揉面和面不成問題,捏起餃子來也算得心應手。 等都做得了,拿了二十個給含香帶家去,她自己看著案子上擺著的成品,一個個像是玉雕的小元寶,怎么瞧都覺著好看。 冬天天短,日影漸漸西斜,沈寰也不急,就坐在廚房靜待顧承回來。 可耳朵卻沒閑著,一徑凝神聽著外頭的動靜。顧承走路算輕的,但于她而言并不難分辨,哪怕千千萬萬人里,她也自信能認得出來。 一顆心忽地提了起來,因為聽見他推開門進來,她顧不上鄙夷自己的小心思,站起身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顧承也是,看見她先問了一句,“餓了罷?今兒回來晚了,給你帶了些吃的?!?/br> 她順著他手臂往下瞧,果然見著一個食盒。松木的,做工不算精致。于是方才那一點笑容漸漸凝結,臉色沉了下來,“你吃過飯了?” 他正反手關門,剛好沒聽清她的話,下意識的問,“你說什么?” 才說完他就怔住了,因為見她正冷冷的瞪著自己,然后轉過目光,再也不瞧他一眼,轉身拂袖便往西屋里去了。 顧承一臉茫然,不由思忖,自己究竟哪句話招惹了她,半晌過去,還是覺得如墜五里迷霧中。 好在他素有急智,想著她才剛是從廚房出來,趕緊先跑進去一看究竟。才推開門,一蓋簾的小餃子便躍入眼。 霎時間,先驚了一跳,跟著是喜上心頭,再上眉梢。先驚后喜過了許久,方覺出喉嚨里正有陣陣發(fā)甜的感覺。 站在原地一想,顧承明白過來,原來她是覺得自己一片心意沒得到珍惜,所以才惱了起來。按說她脾氣是真夠大,不過他一向擅于為別人著想,這點子氣性他自覺可以理解。 放下手中東西,他先往西屋去,敲了敲門,里頭沒人應。推門進去,見她歪在床上,手里正閑翻一本書,看沒看進去的不知道,反正是沒有抬頭看他一眼的意思。 她一味冷著臉,他只好佯裝不察,好言好語的問,“不去吃飯么?” “不吃?!彼€是不抬眼,語氣是斷然拒絕,“我沒胃口?!?/br> 他心里一陣好笑,又不大敢在這個時候真笑,強忍著道,“好歹吃兩口,東西擺在那兒,別浪費了?!?/br> “我就是喜歡浪費東西?!彼l(fā)來氣,一張臉繃得更緊,“你心疼錢,你自己吃去?!?/br> 純粹是一腔邪火,論理他是無心的,何況還是因惦記她才帶了吃食回來。既然彼此都是為對方著想,就不該把事兒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其實女孩子有點脾氣倒也無妨,有時候還能顯出矜持貴重,顧承想了想,換了個說辭,“那我可就不等你,先吃飯去了,我都餓了?!鞭D身往外溜達,一面自言自語,“前些日子就想吃餃子的……” 沈寰耳朵靈,更別提他是成心說給她聽,眼睛一亮,騰地從床上坐起,“嘀嘀咕咕說什么呢?”見他腳下不停,又喝斥了一聲,“你回來!” 顧承聽話的頓住步子,笑著回首,“走罷,我是真的餓了。” 難得這話里居然還帶了三分撒嬌的意味,擱在一個正人君子身上,就更顯彌足珍貴! 沈寰只差嗤笑出來,努力繃著嘴角,望了他,慢悠悠調侃起來,“三哥,我怎么覺著,你近來是有些學壞了。” 方才憋了半天,這會兒好了,他越性笑起來,心里的話像是脫韁野馬,順嘴流出,“我本來就沒有多好。” 甫一說完,已覺出不對,這是什么對白,他又是存了什么心思?她要是聽出話里的意思,該怎么想他?她會不會先就想歪了...... 簡直一塌糊涂!越想越亂,越亂越慌,臉上陣陣發(fā)燙,連耳根后頭都開始熱起來,真是好不尷尬。 顧承根本不敢看她,趁著她回味那句話的檔口,拉開門,又從她眼皮底下,再一次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