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才不信他的這套說辭，可無奈秦斐現(xiàn)在是半點兒正事都不會再告訴給她知道。無論她是問起逃到云南的麟德帝是當(dāng)真被韃子給捉去了，還是杭州的潞王最后下場如何，還有那臺州的魯監(jiān)國，韃子可有派兵前去攻打？

    秦斐統(tǒng)統(tǒng)是一問三不知，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告訴給她知道。實在被她問的狠了，也不過是回她一句，“如今國中抗金形勢一片大好，不然我怎么有閑功夫不去忙正事，光顧著一心照料你呢？你只管安心養(yǎng)病就好，凡事都有你家夫君大人呢！”

    采薇見他如此固執(zhí)，寧愿自己擔(dān)著各種辛苦也再不要她分擔(dān)，只得嘆了一口氣，如他所愿，再也不問什么了。只管一心一意調(diào)養(yǎng)身子。

    只是，她先前是忙碌慣了的人，如今這一閑下來，沒了事兒做，真是生生能把她給無聊死。

    她病還沒好的時候倒也還罷了，反正那時她精神不濟，每日里睡著養(yǎng)神的時候多，醒著的時候少?？珊髞聿∏闈u漸好轉(zhuǎn)，每日里醒著的時候多了，就不免覺得無事可做，長日無聊。

    在沒幫秦斐理事之前，她最大的消遣是讀書，可現(xiàn)在，每當(dāng)她好不容易才把書拿到手上，要不了一會兒，就會被秦斐以費眼傷神的名頭給收走。

    彈琴吧，彈不了一會兒，秦斐又會跑過來說怕她手疼，讓她歇一歇。

    最后她甚至于無聊到去做女紅，結(jié)果剛把針拿出來，線還沒串上去呢，就被秦斐給收走了，笑嘻嘻地說怕她久不練女紅，萬一針扎了手那就不好了。

    于是她每日里就只能靠著逗弄秦斐特意給她弄來的畫眉鳥兒啊，小白貓啊，還有一缸子金魚來解悶。其實一日里能留給她逗鳥戲貓的功夫也并不多，連一個時辰都不到，因為大半時間都是臨川王殿下在親自為她解悶兒，或是給她講笑話，或是給她講自己之前流浪遇到的各種奇人奇事兒。

    秦斐口才極好，不管他說什么，她都是愛聽的，可她又怕他把時間全用來陪她，回頭又要少睡幾個時辰好去暗地里料理正事，這才趕了他到隔間里去理事，她自己只在那里看貓兒們打鬧聊以解悶。

    她本以為便是到了泉州，等著她的也仍是這樣無趣無聊的平淡日子，卻不想，她人還未到泉州，秦斐就先送給了她一個巨大的驚喜。

    她雖然并不暈船，但大病初愈就在海上顛簸，到底容易累，每日極早就昏昏沉沉地在秦斐懷里睡了過去，早上醒來的也極晚。

    卻不想那一日她醒來時一看，除了枕畔人還是秦斐以外，床枕寢具、房屋陳設(shè)，全都不是頭天晚上她睡著時的模樣。

    秦斐看著她眼里的驚訝，先湊上去親了好幾口，才一臉得色地道：“這些天都悶在船上苦了你了，咱們在這瀛州島上玩幾天再去泉州如何？”

    采薇更驚訝了，緊跟著她眼里所有的訝異之色就全都變成了驚喜。

    她高興地環(huán)抱住秦斐的脖子道：“可是咱們把這瀛州島給拿回來了？”

    原來這瀛州島歷朝歷代均屬中原所建之國，春秋戰(zhàn)國時稱其為島夷，三國時稱其為夷洲，到了大秦建國之后稱其為瀛州。其島風(fēng)景秀麗、物華豐美，可惜因燕秦國勢日衰，西夷諸國又紛紛遠(yuǎn)洋探險，此寶島竟被尼蘭國的洋毛子仗著堅船大炮所占，將土地物產(chǎn)盡皆據(jù)為己有、各種盤剝百姓。

    她先前頭一次到泉州時就曾和秦斐說過，若是鄭一虎下西洋帶回足夠的金銀同槍炮，等他們建起一支艦隊來，頭一件事便是先將占了瀛州島的尼蘭人趕走，將瀛州島重新收復(fù)回來。

    如今，秦斐一臉邀功似地帶她到這島上來，還說要在這里游玩幾日，想不到這才兩年多的功夫，他們當(dāng)日的一大夢想就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秦斐將她從床上抱起，走到窗前，打開一扇窗子，指著窗外海港處停泊的百十只戰(zhàn)船道：“那便是咱們的海軍艦隊，娘子可還滿意？”

    回答他的是一記溫軟馨香的甜吻。

    可惜他還沒享用夠呢，那讓他愛的不行的丁香小舌已萌生退意。他倒是想反客為主，再肆意纏綿片刻，可是一聽采薇呼吸已有些急促，只得戀戀不舍地放開她的唇舌。

    采薇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道：“我記得兩年多前鄭大哥他們才頭一次試著前往西洋，想不到這才往返了幾回，咱們就能建起這么一支艦隊了？”

    秦斐關(guān)上窗子，替她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長發(fā)，笑道：“還不是岳父大人那本《海上諸夷志》記述精準(zhǔn)，這才幫了咱們的大忙。不過鄭一虎和你那吳家表哥也確是個人材，洋人雖不愿賣船賣炮給咱們，卻被他二人不知用什么法子竟然搞到了洋人一些造船的圖紙和造槍炮的制法筆記?！?/br>
    “而且他們在回程之時又意外探得另一處大洲的幾處夷國，其國盛產(chǎn)黃金和種種寶石，且是頭一次見到我們的絲綢瓷器同西夷人的一些玩意，全都當(dāng)成寶貝，出手極是慷慨大方。是以他們雖下西洋的次數(shù)不多，但是所獲之利卻有千萬之巨。”

    “只可惜，”秦斐眨眨眼，“為了造船造炮趕走洋人收復(fù)瀛州，賺來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br>
    “我家夫君大人這般能干，便是花上再多的錢，也會千金散去還復(fù)來。”

    秦斐一點她鼻尖，“既知道你夫婿能干，往后可就用不著再替我整日憂心了吧？”

    采薇抿嘴一笑，若她當(dāng)真半點也不再替他擔(dān)心，還不知他又要怎生耍小孩子脾氣呢？

    她忽然想起一事，便是鄭一虎和吳重能從西洋人處弄到造船和槍炮的圖紙筆記，可那上頭記的應(yīng)該都是洋人的文字，他們又是怎么讀懂然后造出來的呢？

    可是當(dāng)她再問秦斐時，秦斐卻賣起了關(guān)子，說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二個驚喜。

    等他們在瀛州島玩了五天，再回到泉州時，采薇終于明白秦斐所謂的第二重驚喜是什么。

    她萬萬想不到，此次重回泉州，不但是故地重游，更是舊友重逢。

    昔年她隨父親頭一次來泉州時，曾在父親的好友，一對西蘭國來的傳教士夫婦家中住過數(shù)日，同他們的獨生女兒馬莉極為要好。

    等她婚后和秦斐第二次再來泉州，再去那對傳教士夫婦的居處探望時，才得知他們已于兩個月前離開泉州，回了西蘭國，再不會回來。

    她原以為此后海天相隔，除非她到西蘭國，否則再不會見到他們一家，不想她這位西蘭國的好友竟重又回到了泉州。

    原來鄭一虎他們到了西蘭國后，找到的翻譯正好就是這位馬莉姑娘。她同父母回西蘭國不久，父親就病故了，也正是因為他父親自知不久于人世，才會帶著妻女返回故國。

    她同母親相依為命了兩年后，母親也去了，她不愿靠隨便嫁給個男人來養(yǎng)活自己，便去做了家庭教師，幸好她住的市鎮(zhèn)就在海港附近，這才能被找了去做鄭一虎他們的翻譯。

    她一直都懷念在泉州時的美好時光，如今她父母雙亡，只剩她一個也沒什么牽掛，便在給鄭一虎他們做了月余的翻譯之后，索性也跳上了回泉州的船，打算回泉州來繼續(xù)傳教。只不過傳的卻不是她父親當(dāng)年所傳之天主教，而是另一種教義，那就是男女生而平等，女人應(yīng)同男人一樣享有各項本屬于她們但卻被剝奪了的權(quán)利。

    這一教義在西蘭國的婦女心中已日漸深入人心，這是馬莉姑娘回到西蘭國之后最大的感觸，然而在海的那一端，在大秦那廣袤的國土上，還有著成千上萬的女人依然奉男子為尊，覺得她們是低人一等的卑下之人，視什么“三從四德”為天經(jīng)地義，依然從屬于男子，在他們的手里討生活。

    所以她想要再回泉州，因為她也是黑眼黑發(fā)，有著二分之一秦人的血統(tǒng)，她想要為這片土地上的她的女性姐妹們做些什么。

    也多虧了她的到來，終于將采薇從養(yǎng)病的百無聊賴和空虛寂寞中給解救了出來。

    ☆、第246章

    自從采薇和她的舊友重逢，她就再也不曾問過秦斐大秦現(xiàn)今的情勢如何。這人對馬莉和鄭一虎他們都下了封口令，她就是問了也白搭，白費力氣的事兒她才不要去做。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聽馬莉說些西蘭國如今的近況及海上的種種見聞。

    秦斐先還陪著采薇一道聽著，后來見她們每日只是聊天談笑，采薇再教馬莉?qū)憣憹h字什么的，并沒做什么勞神費腦子的事兒，便放了心。等過完元宵節(jié)，他手頭要料理的事兒實在太多，再不能一天到晚都守著她，除了早晚仍同采薇一道用膳以外，其余時候都在他的書房忙碌。

    采薇見他連午飯都沒時間再陪自己一道用，他每日如此忙碌，可知現(xiàn)今的情勢怕是并不怎么樂觀，如何肯當(dāng)個米蟲，每日吃喝玩樂，悠閑度日。

    她雖搞不定秦斐答應(yīng)她做事，但是對馬莉嘛，她只用了半個時辰不到，就成功說服馬莉每日里除了教她西蘭文和她們國中女子所學(xué)的數(shù)學(xué)、天文、地理外，再和她一道研究如何改制出射程更遠(yuǎn)更精準(zhǔn)的連發(fā)式□□。

    因為鄭一虎他們從西夷人那里所拿到的只有火炮的圖紙，關(guān)于□□，雖然他們也曾想法弄到了一條西蘭國的□□，但除了不易炸膛外，射程和精度同大秦所產(chǎn)的□□差不了多少，也是一樣的點火極慢，每點一次，只能連發(fā)三彈。

    起先馬莉?qū)υ鞓屖菦]什么興趣的，她只想先在泉州建起一個女兒堂來，收留救助那些無依無靠的孤女，及被夫家休棄出門無家可歸的婦人，讓她們明白男女平等的真義，再通過她們慢慢地告訴給全泉州城的姐妹們知道。

    在采薇到達(dá)泉州之前，她已經(jīng)建起了這樣一所女兒堂，收留了幾十名孤女、棄婦。可是她收留她們?nèi)菀?，想要抹去她們腦中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三從四德卻是收效甚微。

    于是采薇就給她出主意，“其實在我們國中此等男尊女卑的念頭之所以這般深入，除了儒家一味的強調(diào)三綱五常之外，到底也是因為確實是男女有別?！?/br>
    “上古之時，人們只知有母不知有父，那時之人皆以采集打獵為生。男子打獵不見得能常有獵物，而女子采集總能找到些野果野菜來裹腹，所以那時皆是女人為尊的母系氏族?！?/br>
    “到了后來，人們學(xué)會了耕種，讓地里長出糧食來，再不用辛苦地打獵。因為耕種是力氣活兒，男人的力氣比女人大，耕地種田這些維持生計的重活便全落在男人的身上。誰能掙來吃的，那誰說話的份量就大。于是漸漸的，母系氏族變成了父系氏族，男人們成了一家之主，女人則成為了男人的附屬品，成為他們傳宗接代的工具?！?/br>
    “所以，無論你跟她們說再多男女平等，可她們從小所見所聞，無一不是男子種田做工、掙錢養(yǎng)家，男子讀書識字、為官做宰，男子從軍打仗、保家衛(wèi)國。所有關(guān)系國計民生的大事全都是男人來做，你讓她們怎么會不相信男人就是比她們出色，生而尊貴，而女人除了生孩子再一無所用，就是低人一等呢？”

    馬莉聽了她這番話，低頭沉思半晌，才悶悶地道：“明明她們靠做針線活兒也是能養(yǎng)活自己的啊，并不需要全靠著男人才能活命?。　?/br>
    “是，女子一樣可以通過織布紡紗掙錢，可是她能保護她掙來的錢不被一個男子搶走嗎？這里不同于你們西蘭，會講究什么騎士精神、紳士風(fēng)度，若是一個女子不是屬于一個男子的，那么她的一切利益就無人保護，反會受人欺辱。因為一個女人的拳頭是絕對拼不過男人的，身體上的弱勢決定了她們無法保護自己免受來自男人們的暴力侵襲，除非她去找另一個男人來做她的靠山。”

    馬莉愣住了，又想了半天，“那要不，我也學(xué)你們這里的先生，去開個學(xué)堂，先給你們的男人講講什么是騎士精神、紳士風(fēng)度？”

    采薇笑著搖了搖頭，“你這樣做，就是緣木求魚了！大秦的男人們這幾千年來過慣了被女人當(dāng)成大爺侍候的舒服日子，你說他們可會心甘情愿的放棄？”

    “與其靠男人施舍給女人尊重，不再仗著他們身體上的優(yōu)勢來欺負(fù)女人，倒不如讓女人自己變得強大起來。男人能干的活兒，什么種田打仗、讀書識字全都能干，還比男人干的更好，當(dāng)女人們終于發(fā)現(xiàn)蘊藏在她們身體中的力量，發(fā)現(xiàn)她們是可以和男人一樣強大有力。然后你再去給她們宣講你的那些教義，她們才會相信你說的話，學(xué)著尊重自己，最終做到真正的獨立，再不用依靠男人而活?！?/br>
    “可是這打仗種田都是力氣活兒呀，這怎么才能讓女人也變得像男人一樣有力氣呢？”馬莉忽然想起她曾在街頭看到過的一樣物事，忙道：“我記得這里有一種東西叫大力丸的，咱們把它買來給女人們吃了能不能讓她們長些力氣？”

    采薇聽了噗嗤一笑，“那些個街頭賣的什么大力丸、大還丹，多半都是假的，當(dāng)不得真，這世上哪有什么吃了就讓人力大無窮的藥?！?/br>
    馬莉拍了拍腦袋，“哦，我忘了，你們大秦國假的東西特別多，就是好些正經(jīng)藥店里頭賣的都是假藥，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們是洋人的關(guān)系，以前我們家總是能買到以次充好的東西，連找給我們的銀子都是假的?！?/br>
    她說的這些，采薇如何不知，國人的種種造假，尤其是假銀子，惟妙惟肖、真假難辨，連官府都甚為頭痛。時人陳鐸曾做過一首《折桂令生藥鋪》，說的就是假藥之大行其道，其詞道：“助醫(yī)人門面開張，雜類鋪排，上品收藏。高價空青，值錢片腦，罕見牛黃。等盤上不依斤兩，紙包中那辨炎涼。病至危亡，加倍還償。以假充真，有藥無方?！?/br>
    她先前早不知和秦斐討論過多次，何以國人竟會如此不講誠信，這般的喜歡造假，要如何才能改了這種不良風(fēng)氣。不過眼下，還是先談更為緊迫的事要緊。

    她咳嗽兩聲，“馬莉，咱們言歸正傳，咱們雖不能讓女人的身子變得和男人一樣強壯，可若是咱們能造出些東西來后天彌補女人不如男人強壯的先天弱勢呢？”

    “就比如這□□，在□□沒造出來前，你讓女人去和男人拼大刀，臂力肯定是不如男人的，可若是咱們能制出小巧輕便的□□，那便是比的誰槍法準(zhǔn)，動作快，這一點咱們女子可未必就會輸給男子?！?/br>
    采薇時常會想，如果在清德縣的時候，她帶在身邊的如果不是一把匕首，而是一支□□，那么或許那個韃子早就死在她的槍下了，她也不至于因為拼刀子拼不過韃子，最后累得甘橘為救她而亡。

    她甚至有一次做夢夢見，她手中的匕首真的變成了一把□□，一把既小巧，點火又方便的□□，而且點一次火，能連發(fā)十八發(fā)子彈，于是她對著那個韃子，“砰砰砰”不住的開火，直將他打成一個篩子。

    她握住馬莉的手，“若是咱們能制出更先進(jìn)好用的□□來，那么現(xiàn)在便是漢人男子也打不過的八旗騎兵，只消一支□□在手，咱們女子也能滅了他們?！?/br>
    “那韃子不是仗著騎兵厲害嗎？只要咱們的□□射程遠(yuǎn)能穿透他們的鐵甲，再訓(xùn)練出一支槍法快準(zhǔn)狠的女子騎兵隊來，到時候沖上去一陣猛射，打完了就跑，等裝上彈藥點了火，再沖回去繼續(xù)打，反正女子體輕，騎兵的速度定然要快于韃子的重甲騎兵，可進(jìn)可退，機動靈活。只要有了先進(jìn)的火器，咱們女人個個都可以像花木蘭一樣征戰(zhàn)沙場，保家衛(wèi)家?！?/br>
    馬莉腦了也是轉(zhuǎn)的極快的，“那如果有了更先進(jìn)省力的農(nóng)具，女人也一樣可以像男人那樣耕地種田，很多力氣活兒咱們都可以造出些器具來替人去做，那樣的話，現(xiàn)今所謂的很多男女之別，只有男人能做的事兒到時候女人也一樣能做，那女人就再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什么都指望著男人了。”

    “不錯，咱們女子雖然體力不如男子，可是我就不信，腦瓜子還及不上他們？既然氣力不足，那就想法子造些巧妙的東西出來來節(jié)省人力。只是咱們得一步一步來，得先造出□□，再練一支女兵出來，讓世人看到女人的力量。然后等趕跑了韃子，咱們一邊兒開辦女學(xué)，讓女子們讀書識字、有自己的思想，再設(shè)計出其他的東西來讓女人能自給自足，不再依靠男人來討生活，最后再將大秦律也改上一改，將里頭那些不利女子的律法重行修訂……”

    馬莉聽得雙目放光，不住的點頭，“薇，你說的太好了！咱們還等什么，這就開始吧！”

    不過馬莉雖被她說動，到底還是記著秦斐對她的再三叮囑，雖和采薇一道研究□□的制法，卻并不敢讓她一心撲在這上頭，每日只許她上午研究一個時辰，下午再學(xué)上一個時辰，生怕累壞了她，自己跟秦斐沒法兒交待。

    ☆、第247章

    其實采薇每日忙些什么，秦斐便是再忙，也全都了如指掌，只是他一來怕采薇無聊，二來見她每日只費兩個時辰的腦子，三來他知道改良火器一直是采薇的一個心結(jié)，便也由著她去了，甚至還隔三差五的把火炮營造司的司長陳與階請來同她們一道商量。

    他又再三囑咐苗太醫(yī)照看好她的身子，每餐都給她用不同的藥膳來補身子。

    苗太醫(yī)點頭答應(yīng)了，開出來的卻是兩張藥膳單子，說是王妃也這樣囑咐過他，逼著秦斐也每日吃藥膳來補身子。

    其實便是采薇沒囑咐他，他也必會精心照料好秦斐的身子，國中局勢的種種動向，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無論是閔王、桂王紛紛僭越稱帝，潞王降賊、魯王敗逃，還是麟德帝尚在人世，在他看來，全都于大秦國勢無補。

    能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驅(qū)除韃虜、中興大秦的除了眼前這位臨川王秦斐，再不做第二人想。

    可到了六月里，就連苗太醫(yī)也開始替秦斐擔(dān)起心來，因為此時秦斐所面對的局勢竟是前所未有的險惡。

    采薇自然也覺察到了些什么。這一日，她并沒有如往常那樣在房里等著秦斐回來陪她一道用膳，而是親自將飯菜裝在食盒里，拎著去了秦斐的書房。

    等到夫妻二人用完了晚膳，漱過了口，又閑話幾句，不等采薇想好要怎么問他，秦斐就已經(jīng)主動開了口?！澳阆雴柺裁矗还軉柋闶?，無論你問什么，我都再不會瞞你?！?/br>
    采薇卻有些不信，“此話當(dāng)真？”

    秦斐苦笑，“咱們夫妻總是心意相通，便是我想瞞，難道就瞞得過你嗎？”

    采薇一想，這倒也是，先前她雖不滿秦斐不再讓她cao心國事，可之所以沒纏著他一個勁兒地打破砂鍋問到底，也是因為她能感覺得到不管局勢好壞，總還在秦斐的預(yù)料之內(nèi)，他自有應(yīng)對的法子。

    可是這一次，她卻感覺很有些大事不妙，似乎當(dāng)前的情勢已超出秦斐所能掌控的范圍，連他也沒有把握可以應(yīng)對。

    采薇想了想，說道：“你從頭講給我聽好不好？”

    秦斐自然知道她說的從頭指的是什么時候，便道：“好！”

    “當(dāng)日你在浙江，只知道潞王僭越稱帝，魯王監(jiān)國，其實也就在那幾天，身在福州的閔王秦鍵和南寧的桂王秦榔也都僭越稱帝，一個起的年號是龍武，一個叫永立。短短幾天功夫，燕秦僅剩的半壁江山就一氣兒冒出來三個皇帝一個監(jiān)國！”

    “然后沒過幾天，就從云南那邊傳出消息來，說是麟德帝和孫太后還有穎川王全都安好無恙，命那幾個僭越的藩王趕緊自己去了帝號，上請罪折子。可是都皇袍加身了，誰理他呀？那幾個藩王心里頭想的無非是看誰能笑到最后，趕走韃子，再一統(tǒng)大秦的萬里江山，那帝位才是誰的。”

    “可是他們一個個只知道做著當(dāng)皇帝的美夢，沒見招兵買馬，整兵備戰(zhàn)，倒是先忙著選了不少的美女封妃立后。這幾個里頭，閩王秦鍵倒是個不錯的，被人擁上帝位，仍是衣食儉樸，日夜讀書，很想有一番作為，只可惜卻手無實權(quán)，軍權(quán)被何騰交、鄭飛黃所把持，不過是個傀儡，有心無力?！?/br>
    采薇心道，其實這個時候，若是這幾位能暫將帝位先放到一邊，大家聯(lián)起手來一致抗金，反倒能東西呼應(yīng)，勢相連結(jié)，共筑起一道由西南到東南長長的防線，必將極大的消耗韃子的戰(zhàn)力和補給。只可惜，若是燕春人能做到精誠一致、團結(jié)一心的話，那韃子皇帝也就不會想出這么個鬼主意了。

    果然秦斐也道：“當(dāng)時咱們手里還有湖南、兩廣、江西、四川、云貴這七省，雖大半都被韃子給占了，但若是經(jīng)營得當(dāng)，未必不能翻盤。只可恨那朵爾袞可真是好算計，他也知道要拿下這七省要很費一番工夫，為了替他自己省些力氣，就玩了這么一出，結(jié)果那幾個蠢貨竟真如他料想的那樣，全忘了大敵當(dāng)前，反倒先窩里斗起來?！?/br>
    “我雖給三哥去了信請他竭力勸阻皇室內(nèi)的鬩墻之爭，可是孫太后那個老妖婆，就是不聽勸，非要派兵去討伐離云南最近的桂王秦榔。那幾個僭越的藩王雖然不敢先對麟德帝動手，可是真被人打過來的，卻也不會束手就擒，于是云南和廣西先就同室cao戈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