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事兒，單是想想臉皮就發(fā)燙，更不要說見到本人了。

    姐妹倆一商量好，便準備離開。

    兩人剛起身，外頭的喧嘩聲又響起，這回腳步聲多了些，外頭還有掌柜的聲音傳來：“貴人這邊請，包廂已經(jīng)收拾過了，小人知曉貴人的喜好，焚了香，烹了茶，都一一備好了。”

    兩姐妹腳步一頓。

    姜璇緊張地望了阿殷一眼。

    此時，外頭又傳來一聲不咸不淡的“嗯”，正是穆陽侯的聲音。沒一會，隔壁廂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很快的，喧嘩聲便消失了。

    與此同時，她們包廂的門也被推開了。

    圓髻丫頭探出一個腦袋，手肘推開了門，抱了半人高的簿冊進來。

    簿冊往桌上一放，沉得桌子都抖了下。

    她道：“真不好意思，讓兩位姑娘久等了。我們掌柜的發(fā)話了，為了彌補兩位姑娘，要給兩位姑娘送繡帕。繡帕的式樣多，都放在另外一個包廂里。”

    見姜璇眼睛驟亮，圓髻丫頭又道：“姑娘若想先挑的話，可以跟我先過去看看。”

    能看桂蘭坊綢緞鋪子里的式樣，顯然是個極其難得的機會。

    姜璇看了看阿殷。

    阿殷擺擺手道：“你去看吧，我在包廂里等你。等我們買完再離開?！?/br>
    “jiejie，我挑完就回來！”

    瞧她高興得就差蹦蹦跳跳了，阿殷含笑道：“去吧?！苯@才跟圓髻丫頭離開包廂。待包廂的門一關(guān)，阿殷才翻開簿冊。

    簿冊很重，不過阿殷力氣大，輕而易舉地翻開了。

    上面羅列了各式各樣的布料，只得半個巴掌大，旁邊還寫了布料的名稱。第一頁全都是紅色系的，丹紅茜紅火紅嫣紅橘紅棗紅殷紅酡紅，數(shù)不勝數(shù)，阿殷看得多了，險些都不認得紅之一字。

    她不太喜歡紅色，總覺得紅色太過艷麗，太過張揚。

    不過……阿璇倒是會喜歡這樣的顏色。

    指腹在錦緞上摩挲，心想橘紅頗適合阿璇。

    倏地，手指一僵。

    她察覺到身邊有道影子。

    不過是瞬間，耳畔便傳來一道熱氣，悉數(shù)飄落在她的耳畔上，“平日里沒見你穿過紅色?！彼廾活?，化成灰也認得這道聲音。

    她正要起來，肩上微微一沉，他的腦袋已經(jīng)擱了上來。

    修長的五指覆在她的手背上，帶著她的指腹點在中間的大紅顏色上，他道：“這個顏色如何？”

    阿殷一看。

    是正紅的顏色，唯獨新娘子才會穿。

    她道：“我喜歡素的，紅色太張揚?！?/br>
    他說：“裁成肚兜，能看到的人只有本侯，張揚與否也只有本侯能知?！?/br>
    聽到此話，小巧圓潤的耳垂似是沾染了簿冊上的紅，泛出誘人的色澤，她轉(zhuǎn)移話題，問道：“桂蘭坊里有侯爺?shù)娜?？?/br>
    語氣卻是極其肯定的。

    沈長堂低聲一笑，道：“半年前桂蘭坊背后的主人是姓王那老匹夫，只可惜惹惱了圣上，如今已經(jīng)易主。”

    ……難怪。

    果真與她猜想的差不多。

    沈長堂問：“猜著了？”

    她點頭，道：“先前掌柜請我們進來的時候，便有了三分猜測，直到后來他們對阿璇說給她挑繡帕的樣式，才肯定這兒有侯爺?shù)娜?。侯爺定是支開我meimei?！?/br>
    “你可知本侯為何要支開你meimei？”

    這問題，阿殷不愿回答。

    簿冊上的手指微微一動，上面的手掌收緊了幾分，他低低一笑，熱氣纏繞在她的耳垂上，“不答？”

    阿殷道：“……我meimei隨時都會回來。”

    “至少一炷香的時間。”

    阿殷的臉紅了幾分，他側(cè)首輕啄了一下，道：“今天不讓你侍疾，小侯爺也不用。”

    他不說還好，一說了，阿殷一想明白他口中的“小侯爺”指的是什么后，臉火辣辣地?zé)似饋?，比簿冊上的酡紅還要深上幾分，就差頭頂冒熱氣了。

    與“小侯爺”的碰面，真是……真是……想一次羞一次。

    那一天燈光昏暗，她雖然沒看得特別清楚，但那……那觸感……

    大掌下的纖纖素手抖了又抖。

    沈長堂是見好就收，真怕她紅出血來了，離開她的耳畔，坐在她的身側(cè)，不過仍然沒有松開她的手。他像是愛極了她的手，擱在掌心里，玩得愛不釋手。

    那又細又長的五根手指，指甲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他道：“想進核學(xué)？”

    阿殷眼睫輕輕一顫，倏而抬起，觸及他的目光時又垂下眼簾，道：“我想自己進。”

    他摩挲著她的手，道：“核學(xué)的選拔人才與科舉不同，你知道不同在何處么？”

    聽他這么一問，她漸漸忘記了那一夜的羞人，認真地思考起來。沈長堂又道：“科舉選拔人才，繁復(fù)嚴謹，每一道每一關(guān)都有不同的人把守，能過三關(guān)斬六將的必定是有真材實料之人?！?/br>
    她思考時，習(xí)慣咬著下唇，貝齒在紅唇上留下淺淺的齒印。

    他欣賞著，也不催她，讓她慢慢想。

    美人在側(cè)，不說話已是一道美妙的景致。以前見著永平的貴女，倒是覺得脂粉味甚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擱在眼前瞧多幾眼都覺得煩躁，唯有她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身邊，看一眼，妙極；看兩眼，美極；看三眼，癢極；看四眼時，真真是恨不得能一直看下去。

    遇見她后，沈長堂有了一個無解的疑惑，這世間怎會有一個姑娘讓他百看不厭？

    “你是想說鄧公公在里面做了手腳？”她搖搖頭，道：“不對，交上去的錦盒一直由東家掌管，鄧公公不可能做得了手腳?！?/br>
    沈長堂卻不接她這個話茬，道：“當(dāng)太監(jiān)的沒有幾個私下里不是性情殘暴的，帶回家的婦人大多是要受折磨的。”

    她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倒是取悅了他。

    他聲音里添了一絲沙啞。

    “知道対食嗎？”

    阿殷點頭。

    沈長堂又給她解釋：“一般是宮里的太監(jiān)與宮女心底寂寥，便結(jié)為対食，聊以安慰，”一頓，他的手指勾著她的食指，在指關(guān)節(jié)那兒摩挲著，話也說得直白：“太監(jiān)被閹了，無法做我對你做那樣的事情。”

    沈侯爺滿意地見到她臉頰上的紅暈，方慢聲道：“鄧忠?guī)Щ馗年懯蠈崉t是被搶回去的，侍候稍有不周便會慘遭一頓毒打，時常鼻青臉腫。”

    阿殷問：“侯爺是想告訴我什么？”

    沈長堂捏緊她的手指，她吃疼地皺眉，他才道：“本侯說過多少回了，你下回再喚一聲侯爺，你的手當(dāng)天便別想用了。”

    這威脅當(dāng)真是……令人浮想聯(lián)翩。

    當(dāng)然，此人指的是穆陽候自己。

    阿殷聽出言外之意，下意識地瞄向沈長堂的褲襠，那兒有一團子的鼓脹，當(dāng)即服了軟，乖巧地喊了聲：“明穆?！?/br>
    沈長堂說：“我想告訴你什么，你自己想，想不通也得挨罰?！?/br>
    哪有人這樣的呀！

    阿殷反問：“想通了又如何？”

    沈長堂欺身上前，輕啄了她的唇一口：“想通了有獎勵?！?/br>
    ……果然見到她還是忍不住要碰一碰，蜻蜓點水也是好的。

    第73章

    姜璇回包廂時，便見到自家jiejie整張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她左右張望，心想已是七月流火，按理來說沒那么熱了。

    她問：“jiejie的臉怎么紅成這樣？”

    阿殷輕咳道：“可能屋里有點兒悶，出去便好了?！?/br>
    姜璇也沒起疑心，更不會想到在她挑繡帕的期間，她jiejie被隔壁的登徒子侯爺耍了一回流氓。她拿了帕子出來，問：“jiejie，你看好看么？”

    阿殷說：“好看的。”

    姜璇又小聲地說：“桂蘭坊的綢緞鋪子比華綢商鋪的式樣多多了，看得我眼花繚亂，有些繡工極其細致繁復(fù)，要繡出那樣的功夫，怕是要練很久了?！?/br>
    她看著桌面上的簿冊，又問：“jiejie挑好了么？”

    阿殷道：“挑好了，也給你挑了幾匹，與商鋪的掌柜說好了，他們按著樣式取了布匹，已經(jīng)往我們的馬車送去了。正好現(xiàn)在時候也不早了，我們?nèi)ジ浇氖乘脸渣c東西便回去吧。”

    姜璇方才過來時，特地注意了一下，隔壁的包廂已經(jīng)無了聲音，想來穆陽侯已經(jīng)離開了。

    想起穆陽侯，姜璇又不由默默地嘆了聲。

    古人常言門當(dāng)戶對，誠不我欺。

    只盼jiejie以后的路好走一點，若能的話，她寧愿拿一輩子不嫁換jiejie生來榮華富貴，什么青州李氏，黃州劉氏通通都讓一邊去。

    .

    另一邊。

    剛剛偷香竊玉完的沈侯爺悠哉游哉地聞著剛剛烹好的新茶，茶香撲鼻，令人心曠神怡。

    言深瞧自家侯爺這副模樣，便知他與殷氏相處得不錯，遂斗膽了問了句：“侯爺，屬下有一事不明，望侯爺賜教?！?/br>
    沈長堂微抬下巴。

    言深會意，問道：“侯爺想討殷姑娘歡心，何不直接暗中讓殷姑娘進了核學(xué)？又為何不直接告訴殷姑娘？倘若殷姑娘領(lǐng)悟不出來，侯爺不是白費心思了么？”

    在言深看來，侯爺這般做法太磨蹭了，直接當(dāng)一記東風(fēng)，送她入核學(xué)，再尋了機會鏟除了陸嵐，最后再來一記東風(fēng)，送她去永平。

    沈長堂搖首道：“你不懂她?！?/br>
    他擱下茶杯，踱步走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