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姜璇這才想起來,以前祖父尚在人世時,從不讓她們在外人展現(xiàn)自己的核雕手藝,就連祖父自己亦然,如同一個世外高人隱于世,幸好有jiejie傳承了祖父的核雕手藝。 阿殷重新上鎖,道:“好了,睡吧。” 過了兩日,核學里十七位核雕技者經(jīng)過一致的決定,得出了斗核的勝利者。 然而不是阿殷,是陸嵐。 第71章 阿殷從元洪的院落出來時,姜璇很是沮喪。消息一傳出,姜璇很是憤懣,大有核學里的十七位核雕技者都是眼瞎且心盲的混賬的意思。 阿殷安慰她:“陸嵐的核雕你也看了,確實不錯?!?/br> 姜璇道:“元公說陸嵐那是投機取巧!只懂得模仿宮里的核雕師!此回斗核,她跟林姑娘一樣占了優(yōu)勢的!” 阿殷哭笑不得,道:“阿璇,這次沒進,我們還有下次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br> 姜璇跺腳,說:“我就是覺得jiejie明珠蒙塵?!?/br> 阿殷曉得meimei的心,溫聲道:“祖父曾說過一句話,我一直謹記心中,得之不喜失之不憂。不是我們的機緣,我們便不要,核雕的事情講究眼緣,也沒有一定的標準定論好壞?!?/br> 她摸摸她的頭,道:“好了,別不開心了。師父也說了,此回沒進核學,下回進便是。今天我們出去綏州走走,再給你買點胭脂水粉,順道買幾匹布回來。之前我聽子燁說,桂蘭坊的吃食乃綏州一絕,待我們走累了便去里面坐坐?!?/br> 年輕的小姑娘無憂無慮的,能有胭脂水粉,能有糕點吃食,心中不愉快轉(zhuǎn)眼間便忘了。 可惜總有人要讓姜璇不愉快。 姐妹倆從元公的院落走出來后,本來是直接回聽荷園的,取了銀子再離開上官府。然而經(jīng)過后花園時,卻與陸嵐兜頭蓋臉地碰上。 “原來是殷師姐?!标憤拐径?,朝兩人微微一笑,眼角卻是藏不住的得意。 姜璇惱得要開口,被阿殷拉住。 她對陸嵐道:“恭喜陸姑娘了。”她面色平靜,讓陸嵐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陸嵐以前混居后宅多時,見過太多表面平靜內(nèi)心波濤洶涌的姑娘,知道如何激怒這樣的姑娘,如何讓自己有勝利的快感,遂又含了笑,說:“你也有實力,可惜沒我的運氣,只是以后有我在,你此生都進不了核學?!?/br> 姜璇氣得快炸了! 阿殷搶在姜璇面前開口,道:“陸姑娘對自己未免太沒信心,你要一輩子留在核學?” 陸嵐沒想到她仍然沒有慍怒,還反唇相譏,偏偏還那么從容不迫! 她心底開始焦躁了,一改溫和的表面,道:“你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我看你還能笑多久?!彼ο逻@一句話,就匆匆下了拱橋。 姜璇氣得胸膛一起一伏的。 “jiejie,她幾個意思?簡直欺人太甚!不就是背后有個……” 阿殷看她一眼。 她的話音登時就戛然而止!她垂下頭,半晌才抬首,小聲地道:“好啦,我知道啦,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我其實心里有數(shù)的,就是見不得她這么囂張。” 阿殷搖搖首。 “阿璇,有些事情不能看一時的風光?!?/br> 姜璇疑惑,問:“jiejie此話何意?” 阿殷解釋:“陸嵐不是洛嬌,洛嬌背后有親哥哥洛原。洛原是真心疼自己meimei??申憤贡澈蟮泥嚬胄┦裁?,陸嵐未必知道?!?/br> 她拉過姜璇的手,道:“罷了,我們不想這些?!?/br> . 姐妹倆回了聽荷園后,取了銀子又步行出了垂花門。外頭停了不少馬車,打從假陳豆一事后,姜璇便極少離開上官家,現(xiàn)在看著眼花繚亂的馬車,一時間竟認不出哪一輛馬車是自己家的。 若不是見到虎眼虎拳,姜璇怕入夜了也認不出來。 她先上了馬車。 阿殷還在外面問虎眼與虎拳的話,得知他們與范好核都搬到新宅子后,又問了好些話,最后才上了馬車。一進馬車,便見到姜璇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 “jiejie!這馬車不像你的手筆!” 阿殷一聽,道:“meimei真是目光如炬?!?/br> 姜璇道:“是……是穆陽侯送的?”語氣帶著疑問,可表情卻是萬分肯定。阿殷說“不是”,姜璇半個字也不信,指著車壁,指著華美的坐墊,又指著小案幾上的食盒,道:“這些明明都是穆陽侯的東西!” 聽到此話,阿殷倒是瞇起了眼。 “哦?你怎知是侯爺?shù)臇|西?” 姜璇頓時重咳了幾聲,目光虛虛地落在半空,說:“猜的?!?/br> 阿殷“哦”了聲,偏頭又吩咐虎眼虎拳去綏州最熱鬧的街道,隨后也不問姜璇,拎起是食盒的蓋子,拈了一塊紅棗枸杞糕,問:“吃么?” 姜璇張嘴咬了半口,一屁股坐在阿殷身邊,邊嚼邊道:“jiejie怎么不問我?” “……不問,你想說便說?!?/br> 姜璇咽了下半口的紅棗枸杞糕,又道:“哎,jiejie不讓我說,我反而更想說了!我要說!之前jiejie不是在普華寺過了一夜么?侯爺派了言家郎君過來,糕點用具什么的,都跟馬車里的一模一樣。言家郎君說糕點特地找宮里的御廚要了方子做的,味道跟平日里糕點鋪子里買的果然不一樣!這是宮里的味道!” 阿殷咬了小半口,沒嘗出特別的不同來,手指微曲,往她腦門一彈。 “一點吃食就把你收買了!” “哎,哪里是一點吃食。我瞧著侯爺待jiejie是真的上心,知道jiejie疼我,捎東西過來時也不忘給我?guī)б环?。jiejie瞧見妝匣里的發(fā)簪么?都是侯爺讓言家郎君送過來的。” “哪位言家郎君?!?/br> “臉黑的那個。” 原來是言默。 阿殷把剩下的半口塞她嘴里:“以后侯爺送東西過來,得跟我說,哪些一眼就能被人認出是宮里的東西,盡量不用,知道么?” “嗯,我曉得的!jiejie放心吧?!?/br> . 阿殷曉得自家meimei一買胭脂水粉,心情便會愉快,索性放開了讓她買,盡管來綏州后,屋里已經(jīng)堆了很多。 姜璇問:“jiejie,這個好看么?” 阿殷瞅了眼,道:“好看,買?!?/br> “這個呢?” “也好看,買!” “那個呢?” “買!” 能讓meimei開心,阿殷是一點兒也不rou痛。來了綏州后,銀錢便沒短缺過,尤其是成了元公的徒兒后,上官家每個月都有發(fā)月銀,更何況如今還有沈長堂想著法子給她送東西,剩余的銀錢也不知往哪兒花。 買完胭脂水粉后,阿殷又與姜璇在東市里轉(zhuǎn)了圈,還買了不少玩意。 她對這些都不太感興趣,看到有賣核雕的,往前湊了湊,雕刻得一般。約摸是在上官家鍛煉了眼力,元公也教導有方,她現(xiàn)在一眼就能看出攤檔或是商鋪里的核雕有何不足,又或是怎么添上一刀兩刀彌補遺憾。 終于,在經(jīng)過桂蘭坊的綢緞鋪子時,阿殷才想起自己要買布匹回去裁肚兜,遂拉了姜璇進去。 掌柜的是個圓乎乎的胖子,臉圓身也圓,笑起來很是喜慶。 “姑娘想買什么?我們這兒什么錦緞都有?!?/br> 阿殷打量下鋪子,還未打量完,便見到掌柜的目光微微一變,隨掌柜的立馬吆喝了一嗓子,道:“小五,領這兩位姑娘進包廂?!?/br> 說著,還微微側(cè)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喚作小五的小廝動作麻溜得很,立即帶了阿殷與姜璇進包廂。姜璇以前與華綢商鋪多有來往,壓低了聲音在阿殷耳邊道:“綢緞里商鋪里能用包廂的,都是貴客,jiejie莫非來過這里買綢緞?” 她來綏州后連成衣都沒買過,更何況來桂蘭坊里的鋪子。 她正覺得古怪,小五已經(jīng)喚了個丫頭進來。丫頭扎著兩個團髻,穿著月牙白的交襟襦裙,沖著兩人甜甜一笑,又倒了茶,捧了瓜果糕點進來,方輕聲道:“兩位姑娘想買什么?兩位姑娘身材標致,我們桂蘭坊里有許多成衣都合適兩位姑娘?!?/br> 阿殷道:“你們這有什么柔軟的布匹?” 到底是姑娘家,一聽就懂。 “姑娘是想要裁肚兜嗎?” 見阿殷點頭,那丫頭又道:“有的有的,我們桂蘭坊什么都有!還請兩位稍等一會,我拿些式樣過來。若姑娘覺得好,再將布匹抬來?!?/br> 丫頭帶上門后,姜璇磕著瓜子,道:“莫非桂蘭坊的人認出jiejie是元公的徒兒?是上官家的核雕技者?”似是想起什么,姜璇看著一桌子的吃食,又道:“難怪桂蘭坊能壟斷整個綏州的大半生意,我若有銀錢,也樂意當他們的貴客。” 聽姜璇說起這話,阿殷不由笑道:“你別看這里一桌子吃食,桂蘭坊開門做生意還做得這么大,定不會虧,且……” 包廂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和腳步匆匆聲。 阿殷打開包廂的門一看,正好看到先前長得甜美的丫頭著急地往外走。阿殷問:“發(fā)生何事了?” 那丫頭道:“還請姑娘再稍等一會,外頭來了位永平的貴人,穆陽侯的名號姑娘聽過么?這位侯爺說要給未過門的夫人買布匹呢?!?/br> 阿殷一怔,問:“未過門的夫人?” 丫頭說道:“想來應該是青州李家的姑娘,這事兒傳得莫說永平,連綏州這么遠都知道了?!?/br> 第72章 “未過門夫人”五字猶如晨間鐘鼓在姜璇腦袋里咣咣當當?shù)刈岔懀樕E白,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扭頭一望她家jiejie,卻仍然面色如常,登時心酸之極。 先前覺得穆陽侯待她jiejie好,內(nèi)外都有所兼顧,像那般位高權重之人,還能想得如此周到便已算是用心了??蛇@一好,她就漸漸忘記了那是一位侯爺,不是尋常的姐夫。 那是有家世,講究門第的高門大戶。 姜璇生怕阿殷傷心,連忙拉了阿殷回去坐著,說:“jiejie,等會我們買了布匹,回去我給你做肚兜,jiejie要在上面繡什么紋案,近來我繡工大有進步,牡丹花繡得可漂亮了!” 說著,姜璇取出自己的帕子:“jiejie,你瞧瞧,好看么?你喜歡的話,我在jiejie肚兜也繡兩朵牡丹花。jiejie皮膚白,穿什么顏色都好看,可以挑素色的錦緞,我在上面繡十朵紅牡丹?!?/br> 阿殷被逗笑,道:“十朵紅牡丹,得繡滿整個肚兜了?!?/br> 姜璇見她笑了,也笑吟吟地道:“這說明jiejie嬌艷如牡丹呢。”她豎著耳尖,儼然一副耳聽八方的架勢,聽見外頭聲音小了,又道:“jiejie,要不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不去桂蘭坊的食肆了。我們從西市進來時,不正好有一家小食肆么?我們?nèi)ダ锩娉?,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吃的也不怕食肆小,等我們吃完了再來過來買布匹也回去,也省得讓虎眼虎拳他們抱一路?!?/br> 姜璇此刻是巴不得自家jiejie能遠離桂蘭坊的商鋪,免得跟穆陽候正面撞上。 她又小聲地道:“我們可以走后門離開。” 阿殷哪里不知她心里想什么,遂點點頭,道:“也好。”她也不是特別想見沈長堂,那一夜做了那么羞人的事情,如今光天化日的,一見著他難免總往那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