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應(yīng)蘭風(fēng)自然看出來了,便哈哈笑了兩聲,話鋒一轉(zhuǎn),道:“對了,總聽聞你做的香好,什么時候給爹做一個?” 應(yīng)懷真哼道:“我近來不喜歡,過幾年再給爹做罷了?!?/br> 應(yīng)蘭風(fēng)知道惹了她,便又故意隨便說了幾句別的,就退了出來。 應(yīng)蘭風(fēng)出了門兒,卻見李賢淑正坐在外間,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應(yīng)蘭風(fēng)一怔,便上前道:“你幾時回來的,為何也不進去說話?” 李賢淑挑眉看他,便笑說:“我正好聽你在跟阿真說及笄的事,且看你說的如何,哪里敢進去打擾。” 應(yīng)蘭風(fēng)咳嗽了聲,便一本正經(jīng)道:“這件事自然是你打理的,不干我事,我不管了,橫豎有你?!闭f著,便邁步要去書房。 李賢淑叫了兩聲,應(yīng)蘭風(fēng)一徑出門,臨了還回頭道:“贊禮的人要挑好的,別胡亂找什么人來充數(shù),不然我不答應(yīng)?!?/br> 李賢淑啐了口,道:“不是說你不管?” 應(yīng)蘭風(fēng)笑道:“你cao辦好了,最后由我過目?!崩钯t淑待要罵幾句,他卻早忙忙地去了。 李賢淑只好笑嘆了一會兒,才要進屋,忽然有個丫頭來,道:“二奶奶,三奶奶那邊打發(fā)人來問,年下收的那幾匹宮內(nèi)賜的貢緞收在哪里了?” 李賢淑聽了,冷笑道:“來問我做什么,這又不是我經(jīng)手的,只叫他們找那經(jīng)手的人去,只管來問我,都瞎眼了不成?” 那小丫頭只好去了,李賢淑便進了房內(nèi),懷真早聽到她在外頭罵人,便道:“雖然那邊鬧得不像話,娘你也別跟她太對上了,若是面上抹不開……又有閑氣生呢?!?/br> 李賢淑道:“怕什么?原先我進府的時候,總是覺得你死去的那三嬸娘風(fēng)光,因心里又犯疑,為什么大奶奶竟什么事兒也不管……后來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是你三嬸娘那樣,到最后得了什么好了?如今他們也都想把我往那條路上逼呢,我還不奉陪了呢。” 李賢淑因何會如此說呢?原來,自打谷晏珂嫁了三房之后,漸漸地,應(yīng)老太君便發(fā)話,因如今府內(nèi)只李賢淑一個掌家,有些忙不過來,因此特意叫谷晏珂幫手。 李賢淑聽了,心里有數(shù),也不理論,只是答應(yīng)了。 而谷晏珂自開始管事,果然,以她的手段,很快贏得底下眾人交口稱贊,盛贊她賢惠仁慈之類,逐漸的,也有些怨念李賢淑行事厲害的言語流傳。 這路子,眼見竟像是當初李賢淑才進府內(nèi)幫手許源時候的情形了。 如此李賢淑冷眼看了會子,眼見到了年底,李賢淑便稱病不理事,所有一切都交給谷晏珂料理。 懷真見她娘如此說,反倒笑了。李賢淑便道:“在唐家這些日子,過的可好?”因并沒見懷真瘦了多少,容顏反越發(fā)出落豐澤了,心里自也喜歡。 懷真道:“好得很,太太待我極好,晚上也依舊喝羊乳呢?!?/br> 李賢淑道:“我方才聽吉祥說了,唉,倒是想不到,你跟唐家竟有這種緣分呢……” 懷真手上一抖,小聲道:“什么緣分?” 李賢淑笑道:“你瞧,小時候這位唐大人救了你的命,后來你又跟平靖夫人極投緣,又跟世子妃好的什么似的……如今更是太太那邊兒也很得意……豈不是大大地緣分呢?” 懷真才抿嘴一笑,也并不說話。正說到這里,忽然外頭有丫鬟來說:“竹先生來了!” 懷真一愣,李賢淑知道這位先生身份殊然,又且是認得的,便起身下地。懷真一轉(zhuǎn)頭的功夫,果然見竹先生帶著張燁從外面走了進來。 懷真笑道:“先生今兒怎么有空來了?” 竹先生見李賢淑在場,只一點頭,就對懷真道:“我是來要東西的?!?/br> 懷真不解,便問:“先生要什么東西?” 竹先生道:“昔日你病了,唐毅為了救你,許我的東西,如今他已經(jīng)得了,你快去叫他來,把東西給我?!?/br> 懷真聽了這話,怔怔地不明白,張燁在后說道:“昨兒我?guī)煾妇妥⒉话玻薏坏门艿教萍胰ァ徊恢獮楹尾桓胰?,好歹聽說你回來了,便催著來找你,想來唐大人得了的,那必然是個厲害的好東西,到底是什么呢,你可見過?” 懷真雙眸圓睜,奇道:“我何曾見過什么好東西?” 竹先生已經(jīng)嚷道:“不管不管,我今兒便在這里了,答應(yīng)了我的,可別反悔,丫頭,你叫人去把唐毅叫來,該我的,快些給我,不許抵賴?!?/br> 懷真啼笑皆非,道:“如何只管讓我去叫呢?” 竹先生道:“你叫他自然肯來,且也來的快,別人叫就沒有這個緣法了。不要啰嗦,不然我要翻臉了。”竟是一副迫不及待之態(tài),只管催促。 懷真因自忖才從唐府回來,如何又叫人去找小唐,然而又難打發(fā)了竹先生,無奈之下,只好看向李賢淑。 李賢淑倒是笑道:“既然先生都這樣說了,必然無礙,放心,我打發(fā)人去請就是了!”說著,便掀起簾子,自去派人。 ☆、第 159 章 不料,那小廝去了半晌,回來道:“唐府的人說三爺先前出去了,只不知究竟去了哪里,已經(jīng)派了人去尋。” 李賢淑回來一說,竹先生唉聲嘆氣,卻沒了法子,獨懷真垂首不語。 頃刻,懷真便問道:“先生,你所說的寶物究竟是什么?為何我并未聽聞?” 竹先生才道:“他絲毫也未同你提起?然而我明明算到的確在他手中無誤,或許……因那寶物看似尋常,故而他也不知其好罷了?!?/br> 懷真聽見“尋?!倍?,心中一動,忽地才想起小唐曾提起的一句話來,沉吟片刻,便道:“其實,唐叔叔倒的確是說過一樣?xùn)|西,我也不知是不是……” 竹先生忙問道:“是如何說的?” 懷真便道:“他曾說過,在從沙羅帶回的各色珍玩之中,有一樣叫做什么月輪的,皇上賜給了他……還說是曾鎮(zhèn)在沙羅七層寶塔上,什么守塔的僧人說是至寶,也不知真假?!?/br> 竹先生聽了,雙掌一拍,嘆道:“便是此物了!再也無差!” 懷真問道:“這又是如何的寶物?為何先生如此要緊看重?” 竹先生環(huán)顧周圍,此刻李賢淑因還有事,便已經(jīng)出去了,丫鬟們也不在跟前兒,只張燁一個。 竹先生思忖片刻,便道:“你那次病著,唐毅去肅王府請我,我端詳他的面相,算出他此生必有一樁驚天地泣鬼神的豐功偉績,他之命格身份,殊然尊貴,已經(jīng)不是一個‘位極人臣’所能形容……只那時候,我算到他得這絕世之功,最早也是在十年之后?!?/br> 懷真聽了此話,心中暗顫:竹先生所說的這驚天地泣鬼神的豐功偉業(yè),自然便是指的滅沙羅之事了,然而……十年之后? 竹先生眼中亦透出思索之色,慢慢又道:“因此當時他向我下跪,我是無論如何承受不起的,被他一跪,自然折壽?!髞?,我來到府內(nèi),見他同你之間糾結(jié)難解,因此他的運道又有了變化,先前所算竟然不準,我才又重把你們兩人的生辰八字算了一遍……終究算計到他最遲五年后,便能建功得寶?!?/br> 懷真聽到竹先生說“他同你之間糾結(jié)難解”,心中驀地竟然一痛,蹙眉低頭不語。 張燁在旁便問:“說來說去,那究竟是何寶貝?師父你也不是沒見過世間珍奇之物,何至于竟這般著急?” 竹先生哼道:“你也知道師父我見慣世間珍奇,只不過此物不是凡品,當時我自然是算不到的,然而近來,自唐毅回城,只覺得京城之內(nèi)有一股不明之氣……必然是那寶物作怪。” 張燁毛骨悚然,道:“師父你說的越發(fā)玄了起來,我竟不明白,懷真你可明白?” 懷真也搖了搖頭,竹先生盯著張燁,道:“這有什么玄的?只是你沒見識罷了。豈不知凡是這世間之物,本身自有一股氣在,不管是人物,花鳥,禽獸……亦或者一桌一凳,隨意一樣物件,都有其自身氣場……” 竹先生說到這里,張燁已經(jīng)瞪大眼睛,把屋內(nèi)般般件件掃了一遍,竟拿起跟前兒的一個茶盅道:“它也有?” 竹先生啐道:“它自然有,只是你修為不夠,哪里能看得出?!?/br> 張燁撇了撇嘴,忙把那茶盅放下,生怕咬手似的。 懷真卻隱隱地懂這話,這原本是極難用言語形容,最淺顯的譬如:若是見了一個人,覺著難受,話不投機之類,那自然是氣場不對之故。若見了一樣物件,立刻喜愛,那自然便是“氣”場相合了。也可以說是所謂的“緣分”。 張燁乃說:“是是是,您老人家高深,故而獨獨是您看出那寶物進了京城了?” 竹先生道:“不錯。我原本還在猜到底是什么,方才聽了懷真丫頭所說,心中便確認無誤了?!?/br> 張燁急得不成,不停催促:“又賣關(guān)子,可了不得,想急死我們不成?” 竹先生一笑,才說道:“那個物件,喚作噬月輪,你自然也是沒聽說的,這原本是佛經(jīng)里記載過的,乃是沙羅佛宗里的古法器,數(shù)百年來,一直都鎮(zhèn)在他們的護國塔寺之內(nèi),稱一聲‘國寶’也不為過,若不是唐毅滅了沙羅國,他們無法做主,又怎能容本宗至尊法器流落我國?” 張燁同懷真聽了,這才恍然大悟,懷真也才明白原來此物來頭如此之大……心中又且震驚。 張燁卻又不屑一顧,問道:“說的天花亂墜的,不過是樣物件兒罷了,我泱泱中國數(shù)千年,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寶物,有何稀奇?” 竹先生冷笑道:“你才幾歲,就敢說這種話,快些大吉大利。世間寶物雖多,卻都是獨一無二的,這噬月輪更是萬中無一,似你這井底之蛙更懂什么?” 張燁被啐了兩句,便吐舌對懷真道:“你瞧我?guī)煾?,又開始顯擺了?!?/br> 懷真抿嘴一笑,道:“你且少說一句,快讓先生說完,或許這噬月輪是有什么大效用,也未可知,不然僅僅是一樣物件,先生也難得肯這般上心?!?/br> 竹先生聽了,點頭道:“還是懷真丫頭有見識,我這徒弟是白教了。據(jù)佛宗的典籍記載,這噬月輪最大的效用,乃是能接通過去未來……” 懷真聽了,猛然震動,張燁已經(jīng)又忍不住插嘴問:“接通過去未來?又是何意?” 竹先生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口中喃喃說道:“據(jù)說是有讓時光倒轉(zhuǎn)之效,傳說如此,未知真假?!?/br> 懷真聽到這里,驀地起身,抬手掩住口,只覺得通身隱隱戰(zhàn)栗,卻無法做聲。 張燁仍在追問,懷真卻聽不清,耳畔嘈嘈雜雜,不知是人聲還是風(fēng)聲,亦或者世間千百種的聲響,瞬間又抽離開去,徒余一片空白,就像是退了潮的灘涂,只發(fā)出細微嘶嘶地聲響。 隱隱聽到張燁道:“這般有趣!若給我得了,必要試一試才好。” 竹先生笑道:“你想試一試?你要如何試法兒?回到師父撿到你那時候?只怕師父晚去了一步,你就給虎狼叼走吃了,你還是消停些罷了!” 懷真身子一晃,竟然有些站不住腳。 竹先生正跟張燁斗嘴打趣,忽然見她背對著兩人,一言不發(fā)地,便喚道:“懷真丫頭怎么了?” 懷真死死地捂著嘴,手指兀自在微微發(fā)抖,聞言,便竭力攥成了拳,拼死壓制,才將那股驚栗之意略略止住。 懷真轉(zhuǎn)過身來,垂著雙眸,輕聲道:“我只是……詫異于世間竟有這種物件,先生方才說的,可都是真的?” 竹先生見她眼圈兒微紅,仿佛有些異樣,心中疑惑,便道:“我也只是見過經(jīng)典之上的記載,或許只是傳說罷了,畢竟并未有人試過到底如何,故而我才心急,想要親眼見識見識,究竟是何等的稀世珍寶?!?/br> 懷真聞言,微微一笑,笑容里竟有幾分凄楚,便道:“原來如此?!?/br> 只因聽竹先生說起了噬月輪的效用,聽到那“接通過去未來,時光倒轉(zhuǎn)”等言語,懷真是重生之人,自然正中心事,然而又怎能想象,世間竟當真有此等物件,偏又在唐毅手中。 既然這樣說來,只怕她此番重生,便跟這噬月輪脫不了干系…… 再者,竹先生方才說過,按照原本所算,唐毅滅沙羅,要在十年之后,十年之后,豈不正是前世她遭難的那段時候? 怪不得她前世并沒有聽說他滅沙羅,必然是因為她那時候落難,更甚至已經(jīng)…… 難道說,是唐毅啟用了噬月輪?才造成如今她重生之局?然而前生他跟自己非親非故,甚至連面兒都不曾見上兩回,又怎能特意為了她如此? 然而……然而畢竟自己已經(jīng)重生,而噬月輪又再現(xiàn)他手中……今生這所有,跟前世并不相同,然而卻又隱隱相通。 如今,噬月輪提前五年來到京城,又會不會引發(fā)未知之事再發(fā)生? 剎那間,懷真心頭已經(jīng)想過許多事情,然而再想往下想,卻已經(jīng)并沒頭緒了,只是滿心的驚悸跟惘然,心頭且隱隱作痛,想到那個人,竟忍不住要落淚一般。 竹先生見她神情有異,心中詫異更甚,便問道:“懷真丫頭,你……可是有事?” 懷真忙一笑道:“并不曾……只是覺著此事……匪夷所思罷了?!?/br> 她雖否認,然而雙眸盈盈,竟是薄有水光。 竹先生自然看的分明,張燁在旁道:“必然是師父你逼得太急了,急吼吼地便來討要東西,惡霸似的強橫,所以懷真也著急起來……叫我說,何必為難懷真,答應(yīng)師父的是唐大人,咱們?nèi)ヌ聘苯佑懸闶橇??!?/br> 竹先生哼道:“唐毅雖然答應(yīng)過我,但此事是因為懷真而起,故而我才來找她?!?/br> 張燁忍不住笑道:“你怎不說你害怕唐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