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銘也了解陸天羽的性格，沒有繼續(xù)逼迫，反倒轉(zhuǎn)而談起了其他一些較為輕松的話題，詢問詢問陸天羽這一段時間的生活，講述講述自己在妖族中的所見所聞。

    接下來，師徒二人間氣氛融洽，直到房門被禮貌地敲響，蕭銘和陸天羽這才停止了交談。

    屋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是妖族赤王。蕭銘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覺得赤王的心情似乎還不錯，一直提著的心也終于安放了下來——赤王必然已經(jīng)知道了他與陸天羽商議做實驗的事情，現(xiàn)在這番表現(xiàn)，事成的幾率應(yīng)該很大。

    并未讓赤王催促，蕭銘主動站起身，剛想要迎上去，便感覺自己的衣袖被用力抓住。

    疑惑地回過頭，蕭銘直直迎上陸天羽的目光，只見自己的小徒弟朝他燦爛地一笑：“雖然很歉疚將師父卷了進來，但是……徒兒真的很高興，師父能在這里。”

    蕭銘同樣露出一個笑容，微微點頭，隨即不再遲疑地走向門口的赤王。

    赤王表示自己被這對師徒情深閃了一臉，對比他和陸天羽之間的父子關(guān)系，更是格外吃味。不過這樣一來，蕭銘的地位又要往上提一提了，只要對方配合，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就算是赤王本人不能輕易動他。

    其實，對于自己兒子的這位師父，除了種族是人類外，其他地方赤王都相當(dāng)滿意。

    作為未來的妖族少主，陸天羽自然要保持一個光輝的形象，過往的黑歷史能消就消、能抹就抹，不應(yīng)當(dāng)留下任何痕跡。黑歷史之一的陸家已經(jīng)被陸天羽徹底清除了，剩下知道這一段經(jīng)歷的，就只剩下蕭銘。

    赤王將蕭銘帶來妖族，其一是為了觀察他與陸天羽之間的關(guān)系，其二要用他來安撫/威脅陸天羽，其三也未嘗不是打了順手抹殺黑歷史的算盤。不過現(xiàn)在，赤王倒是不打算輕易將蕭銘殺掉了。

    蕭銘本身太過優(yōu)秀，也很有趣，再加上自己兒子對他異常重視，赤王并不想因他而將本就僵硬的父子關(guān)系降至冰點，甚至成為仇人。

    ——一個人類而已，養(yǎng)著當(dāng)做寵物似乎也不錯？

    妖族赤王在這里幻想飼養(yǎng)蕭銘的一百零八種方法，卻壓根不知道，自己正在大踏步邁進蕭銘暗搓搓挖的陷阱。

    妖界內(nèi)沒有半妖——或者說就算有，也全都躲在犄角旮旯里，輕易找尋不到，所以捕獲半妖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去十荒林的半妖村。

    蕭銘與陸天羽消失那么多天，天玄派自然早就接到了消息，以蕭銘的身份，天玄派勢必不敢隱瞞，一定會迅速通知洛水宗與玄鉞。

    洛水宗中能人異士極多，玄鉞也知道陸天羽和妖族赤王的關(guān)系，目標(biāo)很輕易便能鎖定到妖族之上。只要赤王派人去半妖村抓捕半妖，與半妖村聯(lián)系緊密的玄鈳應(yīng)當(dāng)會知曉，順藤摸瓜，洛水宗和玄鉞能找到赤王這里的機會就會增加不少——這是外援。

    而作為內(nèi)應(yīng)，蕭銘所要做的，則是盡可能地削弱妖族的實力，第一個目標(biāo)便是赤王本身。蕭銘會盡全力說服妖王同意用半妖做實驗，而一旦實驗就必須消耗妖王的一粒精血，這足以讓他不復(fù)如今的全盛實力。

    至于第二個目標(biāo)，則是妖族內(nèi)亂。正如赤王先前所言，妖族內(nèi)部也不是一塊鐵板，不少妖修并不愿意看到赤王擁有一個純血子嗣，所以赤王才希望趁著其他妖族將目光放在人界之上、努力掠奪人界資源的時候，偷偷摸摸地舉行剔除血脈的儀式，以免自己的對手騰出手來，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添亂子。

    而蕭銘所要做的，就是讓妖王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變成現(xiàn)實。

    ——當(dāng)然，蕭銘此時此刻正處于赤王的監(jiān)管之下，能否真正成功還是兩說，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大膽計劃、謹(jǐn)慎嘗試。

    反正，他現(xiàn)在可是正人君子，一名君子并不了解妖族之內(nèi)的勾心斗角，不小心被有心人哄誘著說了實話，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外援和內(nèi)應(yīng)——這是蕭銘在倉促間被抓來妖族，沒有任何準(zhǔn)備和布置之下所能想出來的最為妥善的應(yīng)對方式了。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一套謀劃自然有著需要碰運氣的劣勢，蕭銘也不能將一切希望全都放在它上面。

    萬一洛水宗和玄鉞不給力，沒有及時趕到，那么蕭銘就只能做最壞的打算了，而讓陸天羽開口表示要實驗，也是有這番考量的。

    有了半妖作為前車之鑒，陸天羽血脈剔除的成功率便會大大增加，只要赤王所謂的“精血保命”靠譜，那么蕭銘便相信陸天羽能夠堅持下來，破繭重生。

    一旦陸天羽成為了純正的赤翼鳥、妖族的少主、赤王唯一的子嗣，那么蕭銘就能在他的庇護下繼續(xù)生存，只要人活著，就算身處妖族，也仍舊存有希望。

    這樣一番運作下來，蕭銘起碼沒有太多的性命之憂，充其量只是在人界生活與在妖界生活的區(qū)別罷了。

    而唯一讓他遲疑不定的，就是陸天羽了。

    目前的陸天羽，就算洛水宗及時趕到，大約也不可能重返人界了，除非將赤王準(zhǔn)備的剔除人類血統(tǒng)的藥劑改為剔除妖族的。只是在確認(rèn)那藥劑的危險性過大后，蕭銘便沒有繼續(xù)理會，手頭并沒有全部所需的藥材——而陸天羽那里，大約也沒有。

    蕭銘垂下眼簾，遮掩住自己眸光中的掙扎和踟躕。

    想要在赤王的眼皮子底下收集、更換藥材，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那么，該如何做，才是對天羽最為有利的呢？

    第七十一章

    當(dāng)蕭銘向赤王提出要抓一只半妖做實驗的時候，赤王表現(xiàn)地相當(dāng)平靜。大概是早有預(yù)料，所以只是禮貌地表示需要思考一番。而三日后，蕭銘便接到了對方同意的答復(fù)，終于塵埃落定地松了口氣。

    赤王想必也是很看重陸天羽的，他并不希望自己這么久才得來的兒子就此夭折，在取舍一番后，終究決定虧損一部分修為來求得一個安心。

    當(dāng)然，這其中也不乏“討好”陸天羽，希望借此修復(fù)父子關(guān)系的意思。赤王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流著赤翼鳥血脈的后裔，還是一個聽話的繼任者，萬一陸天羽對他沒有絲毫情分，最終反倒養(yǎng)出一匹反噬自身白眼狼，那可不是赤王希望的結(jié)果。

    作為善解人意的中間人，蕭銘自然在陸天羽面前“裝模作樣”地為赤王說盡了好話，極力彌補這對父子間存在的罅隙。而配合著蕭銘的勸說，陸天羽對待赤王的態(tài)度也逐漸軟化，雖然仍舊冷硬，卻也不再如最初那般格外排斥。

    想當(dāng)然的，蕭銘這番做派正中赤王的下懷，連帶著讓赤王對待他更是和顏悅色。如果忽略個人內(nèi)心深處詭譎莫測的暗涌的話，這師徒、父子三人間當(dāng)真稱得上和樂融融。

    唯一可惜的，就是無論赤王對待蕭銘如何緩和，對他的監(jiān)管卻從未放松。在決定要損失一粒精血做實驗之后，蕭銘明顯發(fā)覺自己與陸天羽周圍的守衛(wèi)將將增多了一倍，而能夠與他接觸、交談的更是赤王的心腹，故而蕭銘想要放出消息、引起妖族內(nèi)亂的計劃遲遲無法實施。

    在幾次試探之后，蕭銘不得不悻悻地放棄了先前的打算，畢竟他需要的是不經(jīng)意間的口誤，如果太過刻意，只會給自己帶來災(zāi)禍。

    ——能夠成功從洛水宗逃走的赤王果然不是能夠輕易算計的，對付這樣的人只適合用“半妖實驗”這樣明知有風(fēng)險卻不得不為之的陽謀，而不能用暗搓搓鉆空子下黑手的陰謀。

    放棄計劃之后，蕭銘的日子便清閑了下來，每日陪陸天羽閑聊一番，再在許可的范圍內(nèi)溜達(dá)一圈，倘若不是身處敵營，當(dāng)真可以算得上悠閑自在。

    這日，蕭銘剛剛從掌管膳食的妖修那里蹭了一頓山珍，正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打坐，卻不料恰好遇到幾名妖修綁著一名半妖少年迎面而來。

    那半妖少年大約被下了禁制，憤怒地張大了嘴巴，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瘦弱的身子被強壯的妖修提著，一切掙扎都仿佛蚍蜉撼樹；而讓蕭銘有些意外的是，這半妖竟然頗為眼熟，赫然是先前他隨著玄鉞、玄鈳前往半妖村時碰上的那名負(fù)責(zé)警戒、引路的少年——蕭銘記得，玄鈳曾親昵地稱呼他為“小狐貍”。

    當(dāng)蕭銘看到“小狐貍”的時候，少年滿是惱火、又暗藏恐懼的目光也恰巧與他相對。“小狐貍”掙扎的動作一頓，似乎有些發(fā)懵，而押解他的幾名妖修則根本不在乎他的反應(yīng)，直接對著蕭銘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

    “這名半妖……”蕭銘遲疑著發(fā)問。

    “嗯，他就是被尊上選中，替小少爺做實驗的半妖?！币幻薷纱嗟貞?yīng)道——因為陸天羽的半妖血統(tǒng)，妖修們目前還不能稱呼他為“少主”，只是以“小少爺”這樣一般性的尊稱來指代。

    談話間，赤王也得了消息，步履匆匆地趕了過來，看向少年的目光帶著幾分滿意，也毫不遮掩其中的輕視。發(fā)現(xiàn)少年半妖與蕭銘之間奇怪的氣氛，赤王挑了挑眉，詢問道：“怎么，你認(rèn)識他？”

    “有過一面之緣?！笔掋懢従忺c了點頭，微微垂下視線，“在前往半妖村的時候見過一面?！?/br>
    赤王對這樣的回答毫不在意，大約也只是隨口一問。隨后，他朝著幾名妖修抬了抬手，示意他們將少年帶走。

    半妖少年并不蠢，雖然一開始沒有反應(yīng)過來，但是在看到赤王與蕭銘之間似是極為熟稔的表現(xiàn)后，也料到兩人處于同一陣營，看向蕭銘的目光頓時仇恨了起來，甚至比之捉拿他的妖修和下令的赤王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銘不理解少年這樣的反應(yīng)，仿佛他是個背叛者那般——當(dāng)然，他也根本不在乎。倘若不是記憶力好，蕭銘根本連少年是誰都認(rèn)不出來。

    當(dāng)然，就算不在乎，他仍舊還是恰到好處地表露出了幾分壓抑的歉疚與不忍，開口后的聲線因為緊繃而顯得越發(fā)冷硬：“為何要選他？”

    “自然是因為他最合適?！背嗤跣Φ溃八c天羽年齡相仿，據(jù)說在半妖的年青一代中，心性和修為也是最好的，個性也和天羽一般倔強——雖然天羽各方面都比他優(yōu)秀不少，但目前也只有他是最好的參照物?！?/br>
    赤王的說法有理有據(jù)，蕭銘也不會無理取鬧，只是匆匆點了下頭，便轉(zhuǎn)了個話題：“那么……什么時候開始試驗？”

    “越快越好，以免節(jié)外生枝?！背嗤鹾軡M意蕭銘的“識大體”，抬起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我的手下早就準(zhǔn)備好了所需要的東西?！?/br>
    赤王猴急的樣子顯然打算盡快消除自己的心腹大患，蕭銘也不好反對，只得跟在他身后，前往赤王所居住的院落——這里是整個妖族聚居地最為守衛(wèi)森嚴(yán)的位置，是赤王所轄族群的心臟樞紐，自然也是最適合進行這種機密儀式的場所。

    當(dāng)蕭銘來到目的地的時候，一切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諘绲奈葑又醒氘嬛幾H的陣法銘文——大約是妖族獨有的傳承，蕭銘半點也捉摸不透——陣法的中央擺著一個藥缸，缸身正好能容納一人盤膝而坐，內(nèi)部則盛滿了碧綠色的液體，看上去清新可人，還逸散出幾分獨特的藥香。

    少年被妖修按著肩膀，撕扯下衣服，裸。露出纖細(xì)、卻爆發(fā)力十足的身體，他漲紅著面頰想要阻止，手腳卻軟綿綿地不聽使喚，甚至連獨自站起都無法做到。

    剛剛打量完整個房間，蕭銘便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不用轉(zhuǎn)頭也知道是陸天羽同樣被叫了過來，親眼看一看他接下來應(yīng)當(dāng)面對的事情——也算是做個心理準(zhǔn)備。

    因為關(guān)系有所緩和，陸天羽并未對赤王橫眉冷目，反而草草行了個禮——不算恭敬，更稱不上甘愿，卻讓赤王舒緩了眉眼，輕輕點了點頭。

    行禮完畢后，陸天羽當(dāng)先一步站到了蕭銘的身側(cè)，原本冷硬的面孔瞬時間春暖花開，朝著自家?guī)煾嘎冻鲆粋€笑容。

    心情剛剛好了三秒鐘的赤王：“……”

    不再去看這對礙眼的師徒，赤王抬手一揮，得令的妖修們便將軟綿綿的半妖少年提起，小心翼翼地朝藥缸內(nèi)放去，仿佛擔(dān)心萬一濺出幾滴藥汁，便會讓整個過程功虧一簣。

    妖修們小心謹(jǐn)慎，半妖少年卻根本不肯配合，他看著藥缸的目光極為恐懼——那是面臨未知的恐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捉來是為了什么，不知道這缸藥汁是什么作用，更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將會面對什么。

    少年歇斯底里地掙扎著，無聲地凄厲驚叫，妖修們被他弄得格外惱火，直接制住他的手腳塞進藥缸，然后在缸口下了個禁制，讓少年脖子以下完全浸入藥液之中，最大的動作也不過僅僅是擺動頭顱。

    半妖少年坐在藥缸之內(nèi)，面色慘白至極，連嘴唇都毫無血色。他那一雙湛藍(lán)的眼睛猛地睜大、幾乎凸出眼眶，眼白的部分轉(zhuǎn)瞬間蔓上血絲，仿佛下一瞬就要從內(nèi)部爆裂那般的可怖。

    與此同時，少年的面部肌膚也開始寸寸龜裂，原本白凈的皮膚崩裂出細(xì)碎的缺口，而缺口之下，甚至能看到蠕動著的血紅色的肌rou。

    少年的模樣簡直太過恐怖，就連見慣了各種場面的蕭銘都忍不住皺起眉——不是不忍，而是惡心。

    少年無聲地嘶喊、哀嚎，但很快，他的氣息便開始斷斷續(xù)續(xù)起來，再難維系身體的生機。赤王輕輕“嘖”了一聲，快步上前，逼出一粒精血，厭棄地彈進少年大張的口中。

    蘊含著赤王千年修為的精血果然非同凡響，在精血入口的一瞬間，原本已經(jīng)開始消散生機的少年猛地喘了口氣，渙散的瞳孔逐漸凝聚，總算恢復(fù)了些許意識，而先前皸裂的肌膚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只可惜，這種愈合只是短暫的，反而帶來了更加漫長的折磨。剛剛長好的肌膚很快便在藥液的作用下重新裂開，反反復(fù)復(fù)，令人看不見終點那般絕望。

    在確認(rèn)赤翼鳥精血的確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后，蕭銘終于“不忍”地移開了目光，面露苦澀和自我厭棄。察覺到自家?guī)煾竿饴兜摹扒榫w”，陸天羽伸手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視線卻仍舊緊緊盯著藥缸中的半妖少年，沒有錯過一分一秒——似乎要將這一切清清楚楚地記在腦海里，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整個屋內(nèi)寂靜一片，所有人都本能地壓低了呼吸的頻率，只能聽到少年宛若破敗風(fēng)箱般殘破的喘息，還有掙扎時細(xì)微波動的水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時間并不長，卻令人產(chǎn)生了看不到盡頭的錯覺——原本清淡的藥香逐漸被血氣所遮掩，隨后鐵銹的味道越來越濃烈，濃烈到不少旁觀的妖修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壓抑自己的食欲。

    ——這是人類血液的味道，還蘊含有不少的靈氣，雖然不如蕭銘這類高階修士美味可口，卻仍舊能夠鉤動妖族的欲。望。

    逐漸的，半妖少年的喘息聲虛弱了下去，掙扎所帶起的水聲也不復(fù)聽聞，原本澄清的碧色藥液如今已然轉(zhuǎn)化為墨綠色，粘稠、油膩。

    最先有動作的是赤王，他再次抬了抬手，示意旁邊的妖修將少年從藥缸內(nèi)弄出來。妖修們七手八腳地將少年提出藥缸，仿佛對待脆弱的冰娃娃，生怕稍微重上那么一點，便會將這個少年給弄碎了。

    少年被安放在早已準(zhǔn)備好的柔軟的皮毛上，其中一位妖修摸了摸他的胸口，又在他鼻下試了試，眼睛一亮，朝著赤王興奮地稟告：“尊上，他還活著！”

    少年身上臉上沾滿了墨綠色的藥汁和紅色的血液，看不出是何模樣，但原本灰色頭發(fā)卻變成了銀色，如果洗干凈，大概是非常絢麗的銀白。頓了頓，妖修添上了一句：“這小子應(yīng)該是銀狐族的，人類的血脈剔除地很干凈！”

    聽到這里，赤王這才滿意地勾起唇角，看向半妖——不，應(yīng)當(dāng)稱為銀狐少年的目光也溫和了不少：“帶下去仔細(xì)照顧著點，也算是提前練練手，以后就按照這樣的方法照顧天羽。”

    妖修們紛紛應(yīng)是，捧著珍寶般將少年帶離的屋子，剩下的妖族則開始收拾東西，為接下來陸天羽正式剔除人類血脈做準(zhǔn)備。

    赤王邁步走到蕭銘與陸天羽身側(cè)，看著陸天羽的視線格外慈愛：“如何？你這下應(yīng)該滿意了吧？你比那半妖體格更為強健，修為也更加高深，他能熬過來，你必然也能。況且你體內(nèi)也有赤翼鳥的血脈，應(yīng)當(dāng)比他還要順利才對?！?/br>
    陸天羽沒有推脫，果斷點了點頭：“既然你做到了答應(yīng)我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會食言。什么時候開始？”

    “明日如何？”赤王似是早有打算，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明日？”陸天羽尚未回答，蕭銘卻不由得反問，“明日……不會太早嗎？不需要看看那半妖少年醒來后的恢復(fù)情況？”

    “不必如此?！背嗤鯎u了搖頭，“藥浴是最危險的一步，一旦熬過了，便不會再有生命的威脅。只要身體能熬過去就好，至于他能不能醒來，醒來后神志是否健全，那就是與個人意志力相關(guān)的事情了——我相信天羽一定不會令我失望。”

    陸天羽輕哼一聲，卻并未反駁，大約應(yīng)該算是默認(rèn)了赤王的說法。

    “就算如此……”蕭銘遲疑了一下，似乎因為自己身為人修卻在關(guān)心敵對的妖族首領(lǐng)而尷尬，“但你今日已然失了一粒精血，難道不用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嗎？明日再失一粒精血……怕是與你修為有礙。”

    沒有料到蕭銘竟然會這樣說，赤王微微一愣，神色更是舒緩溫和：“無妨，我還不至于因為這一兩粒精血便出現(xiàn)什么差錯。早點將這件事情解決，我也能早日放下心事，安安心心地閉關(guān)調(diào)養(yǎng)。”

    蕭銘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其實他本人也不知怎樣抉擇比較好——到底是拖延時間等待洛水宗動作，還是讓赤王連失兩粒精血、實力大減。

    既然無法抉擇，那么便順其自然吧。赤王覺得明日，那就是明日。

    第七十二章

    商議妥當(dāng)后，蕭銘便攜自家小徒弟告辭。雖然陸天羽表現(xiàn)地格外堅強，在目睹了整個過程后毫不動搖，但在單獨相處時，卻仍舊忍不住在最為親近依賴的師父面前表露出了幾分脆弱。

    “今日……今日晚上，師父便陪著我……好嗎？”陸天羽垂著頭，抓著蕭銘的衣袖，嗓音中帶著些許干澀。

    蕭銘看著自家小徒弟黑黑的后腦勺，憐惜地抬手摸了摸——盡管沒有說出口，但他的小徒弟顯然也對于明日很是惶恐，就算是蕭銘本身，站在陸天羽的位置也不可能不感到不安和忐忑。

    明日，可是事關(guān)生死的緊要關(guān)頭，不僅僅是對于陸天羽，同樣也連帶著蕭銘。

    為了養(yǎng)精蓄銳，陸天羽在吃過一頓靈氣充沛的飯食后便硬逼著自己合目躺在榻上。蕭銘則在他身邊盤膝而坐，運轉(zhuǎn)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