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一關(guān)上門,他焦慮地匯報著:“兩個小時前,何胖子發(fā)動近郊五個窩點(diǎn),一百二十多人,在火車站、汽車站,以及各路口把守,林子出逃讓他們緊張了,盧瘋子、楊講師和何胖子三人分開了,去向連我也沒告訴……后面追蹤跟上了么?” “就盧瘋子還在視線里,楊夢露和何胖子,都跟丟了,兩人專往人多的地方去?!比~天書道,下面的匯報是,一個丟在商場里,一個丟在夜市邊上,這些市井的廝混的龍蛇,反偵察意識相當(dāng)?shù)馗摺?/br> “大經(jīng)理,要不把趁這機(jī)會把他們窩端了得了,就在這個市里,我就不信何胖子能跑嘍。”馬烽火道,有點(diǎn)失去耐心了,另一位連強(qiáng)自然附合。 張狂馬上否決了,他道著:“絕對不行,時機(jī)根本不成熟,我跟他們走了幾天才發(fā)現(xiàn),下面的發(fā)展比我們掌握的情況要嚴(yán)重的多,像何胖子這樣的區(qū)域大經(jīng)理不止一個,再端還和以往一樣,除了遣返那些上當(dāng)?shù)娜藛T,抓到組織者和起獲涉案贓款的可能性,幾乎沒有?!?/br> “那怎么辦?。可厦婺羌一锔静慌浜??!边B強(qiáng)道。 “我就是為這事回來的……跟我說說什么情況?”張狂問。 這就到高潮了,張狂瞬間發(fā)現(xiàn),幾位同事耷拉著腦袋,一個比一個頹喪,馬烽火說了,就特么是一無賴,愣把我們罵了一路,我們?nèi)齻€身上幾百塊錢全被他消費(fèi)了都沒落個好;連強(qiáng)說了,那孫子我看著就揍他一頓,你是不知道他說話多難聽,他居然說壞事壞人干一半,警察干一半,至于專案組葉天書,也尷尬笑了,他說了,比咱們法制觀念還強(qiáng),嚇不住也哄不住。 “不是白醫(yī)生在這兒嗎,讓他試試?!睆埧竦?。 “試了,白醫(yī)生都被他說得快哭臉了,把局政委都請來了,結(jié)果政委黑著臉走了?!瘪R烽火道。 張狂嚇壞了,瞠然問:“到底怎么了?” “這小子有點(diǎn)邪門,不知道怎么猜出政委有家庭矛盾,而且猜出來矛盾是在兒女身上……接著就嘲笑了,你連你兒子都勸不住,你來勸我?把政委氣得一句話沒說就走了。”馬烽火道。 生怕張狂理解不了似的,連強(qiáng)補(bǔ)充了句:“還真猜得一點(diǎn)沒錯,政委兒子在稅務(wù)局,犯了點(diǎn)經(jīng)濟(jì)問題,正被審查著呢,兩口子因?yàn)檫@個事鬧心著呢。” 說著這事,葉天書順手擂了他一拳,不讓他亂嚼舌根,張狂可是哭笑不得了,這才幾個小時,兩頭都被他攪得炸鍋了,而且,隊(duì)里都直勾勾看著他,好像希望都系到他身上了似的。 “放了他吧,送他走?!睆埧裢蝗坏馈?/br> “放了?”馬烽火和連強(qiáng)齊齊失聲了。 “這種情況不能放啊,就從他的安全角度考慮也不能放?!比~天書道。 “他很聰明,知道咱們把他怎么不了,那他只會變著法給你添堵,不要試圖勸他,他比咱們都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可能咱們不明白的,他都看得很清……我都想像不到,他能從兩個壯漢寸步不離的守護(hù)中逃跑?!睆埧竦?。 “可放了……這個?”葉天書有點(diǎn)難為了。 “放了,有可能是兩個結(jié)果,而不放,結(jié)果只有一個,相信我,他也是個性情中人,誰要逼他,誰的失望就會越大?!睆埧竦馈?/br> 看樣子這樣的說服效果并不大,那幾個有點(diǎn)頹喪地把住地告訴張狂了,而且沒人愿意和他一起去了,都懶散地靠著墻、或者坐在院子里一籌莫展,在所有的案子中,傳銷不算難的,甚至大部分時候劃不到刑事范疇,可要論偵破和追蹤的難度,它一點(diǎn)都不比惡性案件差,那些連名字都沒有一個真名的組織者、策劃者、實(shí)施者,個個心狠如狼、膽小如鼠,那怕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會銷聲匿跡。 這一次如果溜走,那可能再付出十倍、百倍地精力去挖掘他們的下落,又不知道要有多少善良人落進(jìn)他們的魔掌。 “我就不明白了啊,我們警察就差到這個份上嗎?連一句好話都得不到……難道在普通人眼中,我們和那些壞人一樣可惡?”連強(qiáng)坐在花池邊上,如是感慨道。 “我們和壞人是一個世界里的人,可他們不是……他其實(shí)很精明,如果我是他,我也找不出理由回去涉險,好容易才逃出來?!瘪R烽火道。 這話連強(qiáng)聽得不舒服了,他反問道:“人活著總該有點(diǎn)公德心正義感吧?都那么精明,都沒人干這些臟活累活危險活,那社會得成什么樣子?我們這么拼死拼活為什么?” “呵呵……我們被洗腦了唄,被崇高的理想、情cao、紀(jì)律洗腦了唄?!瘪R烽火笑道,話音剛落,啪聲肩頭一痛,卻是葉天書順手拿打火機(jī)砸了他一下,他笑笑站起來,而這位組長卻是無語,嘆了聲氣,踱步著回到了樓里了。 房間在三層,門口有守衛(wèi),未到統(tǒng)一行動的時候,人員和辦公都是盡管精簡的,因?yàn)閹Щ剡@個特殊人員的原因,今天連加班的也沒有了,空蕩蕩的樓里,張狂沿階而上時,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他的腳步聲越來越慢,就連他,一時也覺得訥言,怎么開口呢? 慢慢地踱向房門,兩位守衛(wèi)示意了下,拉門時,他攔住了,他在站在門口,佇立了好久,像沒有勇氣一樣,好久都沒有進(jìn)去…… 第26章道是離別 篤……篤……篤…… 輕輕的敲門聲,在空曠的樓里聽得格外真切,正翻看著葉天書留下資料的小木抬起頭,思忖一秒鐘,然后禮貌地說了聲:請進(jìn)! 禮貌是下意識的,不過今天沒碰到有禮貌的人,那些糙人,都是直接拉開門進(jìn)來的。 門慢慢地開了,一身橄欖色的警服,半遮半掩,慢慢顯在小木的眼前,小木的眼睛越睜越大,越睜越圓,猛地噗一聲,笑翻了,笑得趴在桌上,笑得全身直抽、笑得兩眼見淚。 是禿蛋,居然是禿蛋,那怕穿上警服也像個混成人民隊(duì)伍里的壞蛋,那長相實(shí)在一點(diǎn)正氣都沒有,怎么看都白瞎這身警服了。偏偏小木越笑,他像被揭破隱私一樣難堪,越難堪,也就越難看,小木也笑得越厲害。 張狂看小木精神狀態(tài)尚好,倒是放心了,飯時已過,送的盒飯,放在桌上根本沒動,這家伙看樣很大膽,居然拿著專案組葉組長的文件夾看,遙控器就放在一邊,監(jiān)控里顯示,他把那部專案組收集的影像資料,看了不止一遍。 良久,只等小木笑夠了,張狂這才吱聲道:“重新認(rèn)識一下,我是警察,我的警號00892!” “算了,還是以前的禿蛋帥點(diǎn)?!毙∧拘Φ溃鲭x震驚之后,剩下的全是可笑了,真想像不到,警察里還能有長相這么像壞蛋的人。 “我也覺得是,呵呵。”張狂笑笑,期待地看著小木,他小心翼翼問著:“你在監(jiān)控里,好像看到你研究這個傳銷案里的人物了。” “一群瘋子而已,有什么可研究的。”小木興味索然的樣子。 張狂慢步踱到他身邊,拿起了桌上的夾本,隨意看了眼道:“真沒有想到,你說的都是實(shí)話,還真是個富二代啊。” “可你一直說的都是假的。”小木撇嘴道。 張狂沒有接他的茬,翻看著夾本,像在自言自語道著:“選的變態(tài)心理學(xué)專業(yè),那應(yīng)該涉獵過行為心理學(xué)、社會心理學(xué),甚至接觸過司法與犯罪心理學(xué),我說的對嗎?” “咦?禿蛋,你挺有文化的,怪不得那天噴了句中西合璧?!毙∧俱等恍Φ溃@家伙裝壞蛋裝得太像了,要是中途離場話,恐怕很難想到他會是一名警察。 “觀察細(xì)節(jié)我真不如你,惴摩人的心理,我更不如你……那天在襄莊,你把三十多個人勸下,其實(shí)做得很好,連我們?nèi)~組長,也贊口不絕呢?”張狂夸道。 “是嗎?我還以為會以此當(dāng)借口,以非法參與傳銷滯留我呢……這都值得夸獎,我可真是替?zhèn)麂N組織解決難題。”小木道。 “當(dāng)然值得夸獎,如果真的炸了群,可能跑出一部分來,可跑不出來的,就要受到傷害了?!睆埧竦?,慢慢向小木敬了一個禮道:“謝謝你,我代表省廳打擊非法傳銷專案組全體參加警員,謝謝你?!?/br> 小木瞠然了,像受不了這么重的禮,下意識地站起來,不過在張狂覺得他有所觸動的時候,小木轟聲坐下一擺手:“少來這一套,準(zhǔn)備把我關(guān)哪兒。麻利點(diǎn),本少爺要睡個安生覺?!?/br> “你一定會覺得,警察會協(xié)迫你?”張狂問。 “難道不是嗎?”小木警惕道。 “難道警察在你眼里,就這么不堪?”張狂訕笑道。 “你用肯定語氣說這句話,就是正確答案?!毙∧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