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書笑笑點頭：“沒錯，我們精心設(shè)計了精神病院的出逃，就是把3326送到傳銷團隊里，沒想到無意你插進來了，不過結(jié)果很出乎意料，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我想，如果有你這樣一位可以接觸到他們上層的線人，再加上3326同志的協(xié)助，我們攻破這個堡壘，問題應(yīng)該不大?！?/br>
    無形中，3326同志，成協(xié)助了。

    這個細微的變化聽得出來什么意思，小木笑了，葉天書笑著，然后小木搖搖頭道：“不可能，您忘了傳銷的本質(zhì)，本質(zhì)就是欺騙，和一群騙子打交道，只會有利用，而不會信任，您覺得他們會信任我？告訴我幕后老a是誰？說不定這根本就是個遙控指揮，那些區(qū)域經(jīng)理都未必知道究竟是誰。”

    “盧瘋子應(yīng)該知道線索。”葉天書道。

    “他不會告訴誰的，那既是精神病患者，又懂洗腦，我估計自我催眠都難不住他……比如我剛進精神病院，那些醫(yī)生做了手腳，有人問我姓名，我下意識的脫口就說，我叫林木生，我是廚師……這應(yīng)該是讓我在半昏迷中重復(fù)，一直成下意識的慣性，盧瘋子和你們打交道十幾年了你們都沒治了他，您覺得我行？”小木道，對于盧瘋子這號可愛的人渣，小木覺得最好的方式是：遠離才安全。

    “當然行啊，你不沒被洗腦嗎？”葉天書道。

    “那是因為我家很有錢，根本沒誘惑力?！毙∧镜?。

    “但你學(xué)過心理學(xué)啊，還是變態(tài)心理學(xué)，對付盧瘋子這個變態(tài)，沒有比你更了解的了。”葉天書道。

    “您不了解，我學(xué)變態(tài)心理學(xué)，是因為有段時間，我一直覺得自己有心理疾病，所以就選了這個專業(yè)。從變態(tài)心理學(xué)的角度講，是用心理學(xué)原理和方法研究異常心理或病態(tài)行為的表現(xiàn)形式，比如感覺、知覺、記憶、情感之類的障礙等等，可恰恰盧瘋子這種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所表現(xiàn)出來的行為，不是變態(tài)，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的常態(tài)。”小木解釋道，這是常人對變態(tài)的誤解。

    不過仍然被誤解了，葉天書當然以為這是推脫，他笑著道：“看來，我得想辦法消除你對此事的抵觸心理?！?/br>
    小木欠欠身子，不著急，他笑著道：“您還是節(jié)省點時間和精力吧，如果在美國，可能為了達到私人的目的，我會同意，但在連起碼的線人保護法規(guī)也沒有的環(huán)境里，我是不會同意的……你有權(quán)滯留我，甚至可以越權(quán)扣留我，但你無權(quán)要求我做什么?！?/br>
    葉天書怔住了，那淡淡的聲音透著一股子堅定，而這種事，首要、必須、一定是得自愿，他眉色稍一動，小木捕捉到了心理變化，提醒道著：“在想怎么拿捏住我的把柄？沒事，你可以直接問我，精神病醫(yī)院開走貨廂車的是我，撞壞醫(yī)院大門的也是我，對此我會負責(zé)的，或者您可以羅列點其他的罪名扣住我，沒關(guān)系，我理解，而且作為弱勢我不會反抗的……簽名、摁手印、口供，都可以，不用刑訊我一定配合。”

    這是把不得被警察扣起來的??？又把葉天書給刺激到了，他下意識地摸口袋，然后又像摸空了一樣，手伸出來，摸著下巴，盯著小木，一時想不透為什么談話形勢會急轉(zhuǎn)直下，他喃喃道著：“別誤會，其實可以談的，你可以提提要求，這件案子事關(guān)重大，要不盡快連根拔掉他們，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騙。”

    “要求？您知道我的履歷了，你覺得我需要有什么要求嗎？或者，就即便有，您能滿足嗎？”小木道，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葉天書又躊躕了一下，知道對方所言不差了，這種富家出來的子弟，可不是給點小錢就能哄上路的，他難為地撇撇嘴，像是下決心一樣，換著方式道：“好，我們不說要求了，說說良知怎么樣？你來自一個富貴之家無所謂，那些身陷傳銷團伙里的人是什么境地，你見過了，他們被欺騙、被洗腦、變得不人不鬼，專揀親朋好友下手，對你就一點觸動都沒有？但凡有點良知的人，都不會拒絕為此做點什么……”

    小木看著他，臉上沒有表情了，最反感的就這種，以大義之名，行不義之事。

    “還有，在襄莊，3326匯報的情況下，三十多位試圖脫離傳銷團伙的成員，被你三寸不爛之舌，全給忽悠得打消反抗念頭了，不但打消了，而且義無返顧地留下當騙子，毀一個可就等于破壞一個家庭啊……我就想了，你對此難道連一點內(nèi)疚的感覺都沒有？”葉天書道，正是那件事，讓他也覺出了這個人的不凡。

    “有。不過感覺不是內(nèi)疚，我雖然騙他們留下，可也是在救他們，真要發(fā)生炸群的事，流血都是輕的……”小木不屑道著：“而且，更內(nèi)疚的是你們，傳銷的蔓延有它的特殊性，但何嘗不是你們的職責(zé)沒有盡到位？找不到它的根，又何嘗不是你們失職？我想提醒您的是，沒有那一條法律規(guī)定，警察可以協(xié)迫非自愿的公民去當線人……您現(xiàn)在的行為，是瀆職加違法啊?！?/br>
    葉天書氣得胃痛一樣閉閉眼，然后把桌上的資料重重一摔，起身出門了，小木嘴角泛著微微的笑意，吊兒郎當?shù)匕胩上铝?，那樣子，竟然是一點也不著急。

    很快，第二位出現(xiàn)了，居然是白醫(yī)生，進來和靄可親地自我介紹，白雙喜，認識這么時間，還沒介紹過呢，接下來就是勸著小木為民除害了。

    這個人好感不多，小木笑吟吟地刺激道：“白醫(yī)生，你應(yīng)該因為我的事受到了協(xié)迫吧？給我制造假身份、又破壞了警察的部署，這后果都很嚴重??？您不用解釋，從你衣服上的褶紋上，我看得出您被限制行動自由有些日子了，是不是每天躺在床上唉聲嘆氣？從您的表情上，我看得出，您很緊張和惶恐，是不是連醫(yī)生資格也岌岌可危了？

    白醫(yī)生嚇得直哆嗦，一抖，小木繼續(xù)刺激了：“……瞧，您的手無名指顫了幾下、眼皮跳了兩下，看來我猜對了……瞧，您的表情開始懊喪了，是不是知道我的履歷里有學(xué)過變態(tài)心理學(xué)一項，開始后悔對我做的事了？從精神病理的角度上講，您的癥狀堪虞吶，焦慮不安、輕度失眠、伴有間歇性頭痛……長此以往，要患者精神病的啊?！?/br>
    很快，白醫(yī)生倉皇出門，落荒而逃，對門外的一干警察苦訴著：“真不行啊，我說怎么這么難對付，他比我專業(yè)啊，催眠和心理暗示對他都沒有效果……他看我看得一點都沒錯，我確實焦慮、失眠、頭痛，你們再把我隔離下去，我真得成精神病啊，我圖什么啊，小馮可把我害苦了……”

    那痛不欲生、苦不堪言的樣子，還真像精神病發(fā)作了。

    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機會錯失的可能性越來越大，焦慮的葉天書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把警中能想到的政治思想工作好手，一古腦全請來了，然后這里開始走馬燈似的換人了……

    第25章?lián)u擺之間

    賞了得力的手下一頓耳光加一頓拳腳，何玉貴坐著那輛商務(wù)車沒頭蜂也似的亂躥，先奔火車站，下車就如喪考妣地在人流中來回找，不一會兒又和禿蛋奔回車上，問計盧教授了，看意思，又想去汽車站找找。

    “何胖子啊，你最大的優(yōu)點和缺點，都是同一點，知道是什么嗎？”盧教授很蛋定地道。

    “啥意思？”何老板懵了下。

    “你說啥意思。腦袋長在屁股上，這么大個城市，你能找著人嗎？”盧鴻博訓(xùn)斥道。

    也是，何玉貴倚著車門頹然羅嗦著，光行頭花了好幾萬呢，還沒怎么派上用場就跑了，賠大發(fā)了，早知道我就用個山寨貨得了，正場都不上，至于花這么大投資嗎。

    聽到這話，張狂的眼皮跳了跳，上什么正場？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生意？真勾得他蠢蠢欲動，不由于替家里擔(dān)心了，他嚴重懷疑，把傳銷大經(jīng)理攪得焦頭爛額的小木，家里那幾位根本對付不了。

    是啊，誰可能想到，前一刻又乖又巧，還和楊美女調(diào)情的小帥哥，眨眼就成了呲牙的小惡狼，兩個打手都被他放翻了。楊夢露嘖吧著嘴，沒有加入討論行列，在她看來，怕是要失之交臂了，她看了盧鴻博一眼，意外了，老盧似乎并不著急。

    “禿蛋，你說咋辦？”老盧突來一問。

    “??？我說……我能說嗎？”張狂很謙虛地道，一直以來在這個組織里，他是個沉默寡言的形象，畢竟言多怕失，這一問，正急得火急火燎的何玉貴順勢就是一腳踹催著：“讓你說，你就說。”

    “啊，我說……我說他應(yīng)該跑不到這兒?！睆埧竦馈?/br>
    “為啥？”何玉貴一愣。

    “他身上沒錢啊，他得先弄點錢啊?，F(xiàn)在別機票，火車、汽車票都得實名制啊。”張狂道。

    一語點醒夢中人了，何玉貴看向盧鴻博，盧瘋子剜了他一眼道著：“瞧瞧，他都比你明白，沒錢沒身份證，要是小痞子還有地方混，像他那樣的，過夜都難?！?/br>
    “哦，是啊……那，老盧，咱們怎么找呢？”何玉貴問著。

    “回去，換車、換住地，把近郊的小經(jīng)理都叫出來，照片發(fā)到他們手機上，守著汽車站、火車站、還有出城的路口，幾個黑車趴窩的地方，多派人去找找……”盧鴻博安排著，隨口說著要道路口，張狂聽得凜然心驚，這布置，尼馬不比警察的差，要不知情的，真得栽進他的套子里。

    “那飛機場呢，萬一坐航班走呢？”何玉貴提醒著。

    “你蠢到姥姥家了，找個假證混上路就不錯了，能混上飛機？”老盧吧唧就是一巴掌，給了何玉貴一個醍醐扇頂。

    被打何玉貴卻是一點介意也無，直豎大拇指：“教授英明?！?/br>
    這伙人的行動力自不待言，電話一聯(lián)系，近郊的幾個窩點紛紛出動了，張狂駕車就近去了一趟梁莊村，高速路口附近，那下面的人干得真不賴，三十幾個人就趴在高速路收費口子不遠，一輛一輛瞄車里的人呢，比警察排查還嚴。

    扎緊路口，再返市區(qū)，為了以防萬一，何玉貴要換住地，盧教授和楊講師也要挪挪窩了，估計是以防跑出去的人報警，那就不好說了，何玉貴安排著張狂去租車公司還車，之后就找個地方窩著，等待通知，畢竟張狂是個脫逃“嫌疑人”的身份。

    不過張狂很清楚，不管那一位，都根本不會相信他，一有風(fēng)吹草動，他們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直到晚上十九時，張狂才回到安徽路附近，專案組的駐地，嚴格地講，作為負有特殊使命的人員，執(zhí)行任務(wù)期間是要避免接觸隊里的，不過今天事情緊急，規(guī)矩都要打破了。

    坐著一輛三輪在后門下車進去的，黑暗里，已經(jīng)等待了幾個人，三個“業(yè)務(wù)員”、一個“大經(jīng)理”，為了作業(yè)方便，稱呼都沿用傳銷的規(guī)則，生怕那一位隨口說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