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魏長煙懶散地步入尚苑，臉倏地冷了。

    久候的來喜公公趾高氣揚地看著他，哼了聲道：“今日沐休，首輔大人與陛下受秦太師相邀去暢春園賞花了，魏國公您請回吧。”

    暢春園中的秦太師拈須下了粒白子：“不是說陛下也來的么？”

    傅諍拈起黑子，笑了笑，沒有說話。

    養(yǎng)心殿中的岑睿毫無所覺地呼呼大睡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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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外遇刺一事，傅諍有意避免事態(tài)擴大，在他去了兩次京兆府大牢之后，即由京兆尹簡單地結了案。被燕王廢去口舌的四人，有三人在獄中染了腸癰之癥，藥石無醫(yī)，翹了辮子。僅剩的一人，在傅諍的指示下，京兆尹隨便冠了個罪名，發(fā)配到了邊疆。這些骯臟事，不用傅諍動手，刺客背后的指使人也容不得他們活下去。果不其然，那一人在去礦山三日之后被巨石“砸”死了。

    牢里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傅諍從中審出了些什么，無人知曉。只是從此事以后，岑睿周圍的暗處添了不少戍衛(wèi)，送進傅諍暖閣里的線報也日趨增多，有一些傅諍開始有意無意地“落”在了御書房。

    岑?？催^后，抱臂思考了大半夜。

    隔了一日，燕王去探望端太嬪，人沒進康和宮，端太嬪的笑聲摻在某種奇怪聲響里從宮墻頭飄了出來。燕王看了眼引路的宮人，宮人弓著身垂著眼：“陛下一早便來了，陪……”語塞了下：“太嬪娘娘打馬吊?！?/br>
    端太嬪出身蜀中，那里的人上自官家下自平民，皆對打馬吊一事尤為熱衷。太嬪娘娘自進宮為妃后，宮規(guī)在前，已數(shù)十年沒碰馬吊了。

    岑睿投其所好，帶著龍素素，加個來喜，四人一桌，把端太嬪哄的那叫一個眉開眼笑，連帶著對這個搶了自己兒子皇位的小皇帝也和顏悅色了不少。

    燕王走近圍桌，掃了兩眼，既知岑睿在嘩嘩地給太嬪放水。

    走了兩圈，太嬪也乏了，由龍素素扶著進了殿。

    燕王在龍素素方才的位置坐下，正對伸腰展臂的岑睿，英眉長舒，墨眸里笑意點點：“陛下有心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先更一章?。。?！等我吃完飯，休息下，再奮戰(zhàn)第二章?。。。?！根據(jù)我的速度，第二章生出來時應該挺遲了，不是午夜黨的親可以先去休息，明早起來看。

    【拾玖】蠱蟲

    岑睿捏了捏后頸，假笑道：“先帝在時太嬪對我照拂良多，身為小輩，陪她散心解悶也是應該的?！?/br>
    鬼話連篇是身為皇室中人必備技能！宮里人倒夜香的都知道，這端太嬪恨岑睿恨得牙癢癢的，沒有突然冒出的臭小子，這天下早就是她兒子燕王的了。

    燕王很上道地感動謝恩，兩人言笑晏晏，好一副兄友弟恭之象。

    評點了會今年進貢的霧凇茶，燕王合起茶盞，起身朝岑睿鄭重一拜：“臣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陛下可否應允？”

    岑睿失笑：“兄長這般客氣作甚？有什么盡管說便是。”心里呵呵呵冷笑，都是不情之請了，你還說個屁?。?/br>
    “陛下在宮中，想必比臣清楚。先帝駕崩，母妃傷心不能自已，幾度欲了斷殘生。”燕王痛心陳述：“如今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最大的心愿便是兒女承歡膝下，含飴弄孫。臣想請陛下，準臣將其接回燕州奉養(yǎng)天年。”

    幸而傅諍提前幫岑睿做好功課，這燕王按兵不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忌憚宮中的端太嬪。萬一起事，端太嬪便是岑睿制約他的一顆重要棋子。雖說成大事者須心狠手辣，但燕王素冠有“賢王”之名，若用端太嬪的命來換他的帝位，豈不是讓他的擁護者和天下百姓大失所望，民心盡失？

    所以，岑睿自然不能準了他這個恩旨，暫且含糊了過去。

    岑睿一走，歪在搖椅里假寐的端太嬪睜開了眼，直奔自斟自飲的燕王：“怎么樣？那豎子可答應了？”

    燕王笑而不語，又飲了盞茶，方道：“兒子看母親與陛下馬吊打得歡洽，還以為你們二人冰釋前嫌了呢?！?/br>
    “笑話！”太嬪啐了一口：“這小子可是奪了你皇位的。他情愿送銀子來，我何不笑納？”

    燕王眼角笑意不改，只是聲音沉了些：“母親，這樣的話在宮里還是不要再提了?！?/br>
    太嬪嘆息一聲，揪著帕子：“這種日子，快些了結吧。”

    燕王笑一笑，輕聲道：“快了?！?/br>
    日后偶有撞見，燕王沒再提過此事，岑睿竊喜，以為便這么過去了。

    哪想，一日上朝。

    從國子監(jiān)祭酒到翰林院學士，忽然齊齊為燕王的拳拳孝心上書請旨。

    被輿論圍攻的岑睿惱了，捏著奏本，打量了下為首的之人，道：“這位愛卿瞧著眼生的很哪?！?/br>
    “下官是新任的國子監(jiān)祭酒，原先在著作局任校書郎?！蹦昙s三十的男子一板一眼道。

    岑睿怔了下，看向六部，問道：“原先的祭酒呢？”

    吏部尚書今日告假，被趕鴨子上架的吏部侍郎視死如歸地上前，稟告道：“回陛下的話，原先的祭酒因失職被首輔大人撤職，貶去江陰了。”

    “哦……”岑睿拍了拍奏本，指著新任祭酒道：“去哪隨意，把他也給朕貶了?！?/br>
    “……”群臣啞然，無緣無故一句話就貶了個從四品京官，這不是胡鬧么？

    侍郎熱淚盈眶：“恕臣斗膽，乞問陛下貶黜高大人的緣由？”

    岑睿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兩個字：“逾職。”

    昏君啊昏君！

    御史中丞滿面激憤之情，將要諫言。半步未出被御史臺主揚起半尺高的手攔住了。老臺主不易察覺地搖了下頭，微聲道：“想想你家小兒的奶娘錢?！?/br>
    朝散，中丞找老臺主求解釋：“大人！御史臺負監(jiān)聽圣言之職，圣行失德，我等不該冒死進諫嗎？！”

    臺主拍拍他的肩：“你啊，還是太年輕了。今日這朝議看似是陛下任意妄為了，實則是借貶祭酒來警示燕王。正因御史臺擔任監(jiān)察職，才更應謹記不偏不倚，皇權這灘渾水留給陛下和燕王攪合去就夠了。你我做好本分即好?！崩吓_主回首望了眼巍峨皇宮：“陛下他啊，畢竟是傅首輔教出來的徒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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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燕王刺激到的岑?；赜鶗可撕靡粫灇?，拿著筆胡亂畫了一會，平了些心氣，開始想著如何對付燕王這一招。今次他敢煽動朝臣來給她施加壓力，明日說不定京城菜市口賣豬rou的都在罵她為君不義、為子不孝，阻止燕王母子相聚。

    筆在紙上漫無目的地游走了會，岑睿驟然醒悟，她明明有個才智無雙的御用軍師，作甚自己想破了腦袋。今日傅諍罕見地也告了假沒上朝，岑睿遣人去暖閣請他來書房，結果去的人帶回的不是傅諍，而是右相徐師。

    宮人附在岑睿耳側，低語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