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皺眉道：“她說什么了？”

    茉莉道：“回老太太話，奴婢不敢說?！?/br>
    越氏看著熱鬧卷帕子的手停頓了一下。

    老太太挑眉：“但說無妨。”

    “鄭婆子叫四姑娘去見舅母?！?/br>
    老太太一時還沒反應(yīng)：“哪個舅母？”

    “魏家舅母?！?/br>
    話剛落音，老太太的眼神如利刃一般掃向秦氏。秦氏的臉色由紅到紫，由紫到白，哆哆嗦嗦的滑到地上：“老太太，是我御下無方?！?/br>
    “好！好！好！”老太太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如今我年紀(jì)大了，越發(fā)管不住家里的牛鬼蛇神了！”

    鄭mama見老太太臉色鐵青，忙磕頭如搗蒜，嘴里嗚嗚咽咽不知說什么。

    越氏趕緊站起來勸道：“不過是個奴才，老太太很不必與她計較?！?/br>
    老太太怎會跟奴才計較，火氣直沖著秦氏而去，冷笑道：“這是當(dāng)我死了呢，好賢惠的三太太，連大伯子家的事都cao心上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替咱們家大老爺換太太了？”

    此話說的極惡毒，秦氏跪在地上半句話都不敢說，身如抖糠。

    老太太深吸了幾口氣，強壓下想掀桌的欲望：“三太太既如此能耐，想是葉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座大佛。還請家去吧?！?/br>
    秦氏猶如晴天霹靂直直砸在頭頂，身體抖的更厲害了。她原就是家中庶女，家里遠(yuǎn)不如葉家得勢，被攆回家去別說娘家出頭，不把她打死就算命大。望著老太太的眼里滿是哀求，想說幾句討?zhàn)埖脑?，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越氏忙勸道：“老太太息怒，不過是奴才不好，打發(fā)了便是。此事很不與弟妹相干?！?/br>
    立在一旁幾乎從不出聲的劉姨娘急的都快上吊了。她乃三老爺之生母，平日里就不滿秦氏。然再不滿也知道親兒子是什么模樣，休了秦氏便只好往那平民百姓里頭尋媳婦，更不好了?？伤粋€妾又能說什么？便是巧舌如簧也不敢說。別看這幾年老太太菩薩模樣，年輕的時候才叫火爆。當(dāng)初老太爺外放，老太太在后頭處理家務(wù)，并未立刻陪同。也不知是個什么人，買了她與李姨娘送到了葉府。老太爺當(dāng)時年輕，夫人又不在身邊，便收用了她們。她運氣好，還懷上了。哪知待老太太來時知道，雖不尋她們的不是，卻抽了門栓敞開大門，把老太爺往死里打了一頓。哀嚎之聲響徹縣城，從此再沒人敢送婢女。老太爺亦是被打老實了，二十幾年日日見面，都不敢往她們兩個跟前湊。

    先幾年心里多少有些怨，可老太太連丈夫都敢公開打，何況她們。再怨也不敢表露絲毫，時間長了習(xí)慣了又覺得沒什么不好。本是窮人家的女兒，飯都吃不飽，如今有米有rou綾羅綢緞，乃先前不敢想的。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既然老太太與他們穿衣吃飯，似乎也沒什么不妥。兒子自是不敢去攏，只心里難免記掛。她跟了老太太半輩子，哪會不知她脾氣，暗恨秦氏上不得臺面，整個三房帶著都沒臉。急的大冬天的汗如雨下。

    那李姨娘見狀心中不忍，她無兒無女無牽無掛，與劉姨娘相依為命許多年，感情是極深厚的。見劉姨娘唬的不敢說話，想是不便說，硬著頭皮道：“奴托大說句話，奴才當(dāng)著主子一套、背著主子一套，三太太一時不察也是有的?！?/br>
    除了越氏，滿屋子都沒人知道老太太是新仇舊恨。前日才被庭樹父子惹的幾日沒順氣，只家里不欲管庭樹，便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懶怠收拾他。誰料今日秦氏的婆子還鬧！當(dāng)她不知道秦氏的小肚雞腸？今日是為著扇庭芳么？純?yōu)橹鴲盒年愂?。陳氏軟弱歸軟弱，心地還是極好的。三房有什么事，她能幫的都帶手幫了。故雖不滿陳氏，換個角度卻又想，她做冢婦的大度總是有的。原想著自家還能活幾年，替庭樹娶個厲害的媳婦，她做老封君便是。哪知親兒子沒良心，庭樹不中用，老太太豈能忍秦氏蹬鼻子上臉？掃了陳氏的臉，她將來如何管的住一家子？這也是為什么不收拾庭樹，等著陳氏出月子自己收拾呢！

    秦氏倒好，蹦出來作死！老太太想著同她不親近的三老爺，又想起庭樹的熊樣，氣不打一處來，終是惡狠狠的罵道：“小婦養(yǎng)的！真?zhèn)€上不得臺面！”

    秦氏的眼淚唰就下來了，老太太指著和尚罵禿驢，她往后再沒臉見人了。劉姨娘也羞的滿臉通紅。水仙和百合委屈的直咬嘴唇，她家姑娘又沒做錯，老太太一句把她們姑娘也掃到了。若庭芳在此，必定覺得她家丫頭想多了。她只是小婦生的，又不是小婦養(yǎng)的，妥妥的大婦親教養(yǎng)大的，怎么是罵她呢？必須不是罵她呀。

    可惜臉皮厚如庭芳的世間少見，越氏看秦氏都要崩潰的模樣，不好不顧弟媳的面子，強笑道：“老太太糊涂了，怎底舍得罵起自家孫子來。依我說都是刁奴挑唆的，且處置了這幫子背主的奴才，叫大伙兒好好瞧瞧下場，還敢不敢欺瞞主子！”又勸秦氏，“弟妹也是，不是做嫂嫂的說你，刁奴總不是只刁一日兩日，你忒心軟了些，便是抹不開臉，回了老太太處置了，再沒今日的官司。到底是你奴才犯事兒，你還是親去大嫂那里陪個不是才對?！比詢删?，便把秦氏定性為被刁奴欺負(fù)的心慈手軟面皮薄好人兒。

    鄭mama見秦氏被撇開了去，知道自己落不著好，扯著嗓子要說話，奈何被帕子堵的嚴(yán)嚴(yán)實實，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嗚嗚嗚的聲音。老太太只瞧了她一眼，便知鄭mama想胡亂攀咬。雖大不滿秦氏，然真?zhèn)€休了她又要cao心一回庶子的婚事，兩相權(quán)衡，還是放過了秦氏，只不想讓她好過。便問秦氏：“鄭婆子是吧？是你的陪房？”

    秦氏抖著點頭。

    “你既無能，我做婆婆的只得越俎代庖。尋個人牙子來，遠(yuǎn)遠(yuǎn)賣了吧。”老太太補上一句，“有這樣的婆娘，想來相公也不算好東西。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索性連兒女親友一并賣了。葉家還不至于缺了人手，今晚就調(diào)幾家子與三太太使吧。”真當(dāng)老娘治不了你們了還！

    鄭婆子五雷轟頂，劇烈的掙扎起來。婦人因生育過，又長期做活，力氣并非丫頭能比。茉莉等四個丫頭不防她，綁的更是不專業(yè)，竟叫她掙脫開來，扯掉嘴里的帕子，厲聲尖叫：“是三太太，是三太太叫我說的！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老奴冤枉啊，冤枉?。　?/br>
    秦氏差點背過氣去！老太太卻被氣樂了，她若不下死手，這頭賣了，那頭悄悄贖回來放了良亦是出路。如此鬧將開來，把與秦氏的情分都鬧沒了，秦氏再傻的保她，她也不怕麻煩再替兒子娶回媳婦。杜mama何等機靈之人，不用老太太使眼色，早帶著幾個婆子撲上去又把鄭mama綁結(jié)實了。秦氏以膝行步，撲倒在老太太腳下，泣不成聲。

    樂了一回，老太太又?jǐn)苛诵θ?，吩咐道：“可見前日怨不得庭樹，他才多大的孩子，沒人挑唆必不敢做違禮之事。也是我精神短了，家里什么時候有刁奴都不知道，倒叫他白受了他老子的委屈。既要清理門戶，沒得清了三房的，不清大房的。跟著庭樹的那起子，連老子娘都給我捆了?！?/br>
    越氏一驚，跟庭樹的就有四個小子兩個丫頭并乳母，頓時就要清出去七八家。說著是替庭樹出氣，實則拔其爪牙。她就不信牽連不到周姨娘的人，此事本已揭過，秦氏和庭樹，還真不知是誰連累了誰。

    庭樹還在學(xué)里與兄弟們練字。忽聽外頭長隨丫頭鬼哭狼嚎，跑出門一看，只見管家石興旺領(lǐng)著幾個人把他的長隨并丫頭用繩子串了，正往外拖。幾個人見了他，還沒來得及哭求，就被堵了嘴一路往外拖去。隔墻更是能模模糊糊的聽見哭喊。喉嚨干澀的喘不過氣，艱難的問道：“石叔叔……”

    石興旺恭敬的說：“大爺叫老奴興旺便是。”

    庭樹拋開稱呼：“還請告訴我一聲兒，所為何事？”

    石興旺道：“老太太今日查了查家里，發(fā)現(xiàn)好些個奴才自家生了歪心思，挑唆的主子不學(xué)好。不單大爺您的，三太太的陪房都連親戚都攆了。大爺休急，老太太正翻花名冊，保管晚上就替你補好人，再委屈不到您的。若有不好的，吩咐老奴一聲兒，家里沒有就再買。老太太說了，旁的不論，頭一樁就是不能委屈了姑娘爺們的?！?/br>
    庭樹腦子嗡嗡作響，怎么也串不起事態(tài)全過程。他不是已經(jīng)被罵過了么？怎底過了幾日又叫翻出來？心中猛的一跳，莫不是姨娘又?。肯雴?，又不敢問，胡亂沖石興旺打了個招呼，撒腿就往東院里去了。

    第32章 喵喵喵

    魏娘子聽到外頭哭爹喊娘的動靜不安的動了動，庭芳丟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道：“娘子此來何事？”

    魏娘子未語臉先紅，等了好半日才等到庭芳，見著人了又開不了口。但凡是個要臉的，回回見面都討東西，自是要窘迫一番。

    庭芳靜靜的等著，看魏娘子的模樣便知她有事相求，只是不好意思，那就別多問。不知過了多久，魏娘子才喏喏的道：“姑娘……我買不著炭……”

    庭芳愣了愣，不是沒錢，是沒炭？此時不知家里搞什么，院子里弄的鬼哭狼嚎，她的丫頭去了上房還未回來，胡mama肯定不得閑。錢呢，方才庭珊倒是給了她個荷包，里頭不知多少。炭卻得過當(dāng)家人才能要得到。忙問：“急的很么？不急只怕要等等，她們不得閑兒?！?/br>
    魏娘子慌亂的看了看外面，道：“不急一時?！?/br>
    分明急的快跺腳了！庭芳又問：“怎底沒炭？京里頭都沒得賣么？”

    魏娘子嘆了口氣：“今年冷的很，家里存的炭都用盡了，買不著，只得燒柴。如今連柴都燒不著了，我們當(dāng)家的凍的不行，怕他病了，才厚著臉皮來求姑娘?！?/br>
    庭芳聽見便宜舅舅還沒病，松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往哪里買炭。你且等等。”說著把桌上的糕兒往魏娘子面前推了推，自己掀簾子出門找庭瑤去了。

    哪知庭瑤不在，被老太太使人叫過去了。只得找譚mama：“mama可知哪里有炭賣？”

    譚mama道：“炭？今年這樣冷，只怕不好買。銀霜炭年前就斷貨的，咱們家使的都是旁人特特送來。姑娘屋里短了炭？”

    庭芳搖頭：“魏家娘子來討，說她買不到，我想問問你老知道哪兒有的賣不？”

    譚mama松了口氣，還怕是哪個不長眼的克扣到庭芳頭上呢。笑道：“不怕姑娘惱，他家使不著那好炭，柴炭廚下還有，我去要兩簍子便是。只家里也是有數(shù)的，姑娘還是打發(fā)點銀錢，叫個小子陪著外頭買去?！闭f著又問，“手頭還有散錢么？”

    “還有?！?/br>
    譚mama想了想：“你那月錢只怕不夠，我尋太太要去?！?/br>
    庭芳估不準(zhǔn)買炭到底要多少錢，天氣寒冷，肯定有不法商家哄抬物價。她是個不留余錢的，庭珊更是臨時扔過來的荷包，八成是真不夠。忙道：“哪能勞動mama，我去找娘便是。”說著不待譚mama客氣，一蹦三跳的去了上房。

    胡mama見庭芳進來便問：“你不陪人說話，又來做什么？難不成魏強家的就走了？”

    庭芳道：“噯，她說買不著炭，我哪知什么柴啊炭啊，這不就來問娘了。”

    陳氏道：“你問我也沒用，找你胡大叔帶人買去。”

    “要多少銀子呀？”

    陳氏笑道：“那我更不知道了，我又不當(dāng)家。胡mama你可知道？”

    胡mama道：“帶幾兩銀子出去瞧瞧，春寒陡峭，炭米都是一日一個價，當(dāng)家的都不知道，何況我們。姑娘別管了，你管不來。我使人買了，租輛車子，連人帶炭一塊兒捎回去，省的魏強家的冷天趕路?！?/br>
    陳氏有心給庭芳做臉，又問：“我聽說魏強家的還有個哥兒，也讀書？”

    “好像有這么回事兒?！?/br>
    陳氏便道：“難得他上進，你們姐妹生日總有人送書，多的勻些與他。書比炭還難買呢?！?/br>
    庭芳還真沒想到這個，現(xiàn)代人的毛病，課本什么的誰都有。提醒她書精貴她知道，轉(zhuǎn)臉就能忘了物資匱乏的事兒。說到底是兩輩子沒缺過東西，認(rèn)知嚴(yán)重不足。頓時有些訕訕的：“我竟只記得吃飯穿衣了?！?/br>
    胡mama笑著攆人：“你哪知道外頭的事，去陪她說說話，我們正忙呢?！?/br>
    庭芳一臉八卦：“什么事什么事？”陳氏半點愁容都沒，外頭喊的再凄厲，八成跟她們沒關(guān)系，可以光明正大的打聽。

    “家里換奴才呢，你別裹亂?！标愂系溃八妥吡怂?，你來我屋里，我有事同你說?！?/br>
    庭芳應(yīng)了一聲，飛快的跑了?；氐阶约何堇?，喜笑顏開的對魏娘子說：“成了，等會兒你跟著胡大叔出門，他帶你去買炭，回頭讓人送你回家?！?/br>
    魏娘子沖庭芳福了福：“謝姑娘?！?/br>
    庭芳避開了去，又到自己的書房翻四書五經(jīng)。便宜表哥教學(xué)質(zhì)量不如她，雖比她大好幾歲，八成學(xué)的差不多。找了套質(zhì)量一般但注解內(nèi)容不錯的搬了出來放在桌上，道：“我娘說書怕比炭還難買，叫我尋套書與文昊。這套看著還好，你便帶了回去吧。再帶幾刀紙并硯臺筆墨回去。務(wù)必督促他好好用功。讀書都是頭懸梁錐刺股，你別心疼?！?/br>
    魏娘子忙道：“可使不得，姑娘的都是好東西，給我們都糟蹋了。書確實難買，我不敢講客氣。紙筆我們自己買便是?！?/br>
    “我家旁的未必有，筆墨紙硯盡夠的。你不用不好意思，都是些普通的。我日常練字家里也不給好的，省的寫慣了略換支筆都不成。哥哥弟弟都是直接在鋪子里買，比你們買的略好些，好太多卻沒有?！笨婆e都是統(tǒng)一發(fā)紙以免作弊。葉家以科舉為本，她們姐幾個偶爾還用點好紙，哥幾個一律用考試用紙，省的適應(yīng)不良。故她們家的紙確實普通。而讀書識字，筆墨紙硯是最大的消耗品，書還能厚著臉皮借，消耗品誰給你借？科舉艱難，不指望便宜表哥魏文昊能一舉成名，好好學(xué)點文化，將來到鋪子里打工比做佃農(nóng)強多了。這年頭識字的人奇少，只要系統(tǒng)學(xué)過的，幾乎相當(dāng)于后世211，當(dāng)個小白領(lǐng)不難的。

    魏家靠著庭芳，正常來講不說發(fā)財，至少是過得去的人家了。庭芳一年到頭的月錢三十來兩全扔他們家，當(dāng)時聘魏姨娘時，還與他家買了幾畝地。只魏強身體太差，自己種不了，佃給旁人了。吃飯不愁，魏強還手巧，時不時做點木工活賺錢。魏娘子更是勤快，?？棽既ベu。家里混到打秋風(fēng)的份上，一半是因為魏強常年吃藥，另一半便是魏文昊讀書。魏家自己發(fā)狠，想不拖累庭芳，可實在開支太大了，只得一次又一次的上門。魏娘子見庭芳不單沒有瞧不起她們，還想的那樣周到，眼圈早紅了。

    “噯，噯，您別哭??！”庭芳忙道，“等哥兒出息了再哭不遲?！?/br>
    魏娘子擦了擦眼淚，哽咽道：“我們行了大運才遇著姑娘，旁的不說，只好在家里多求菩薩保佑姑娘?！?/br>
    資助個把輟學(xué)青年算個啥啊，她這輩子土豪好么。經(jīng)常被搞的沒現(xiàn)錢是有點不方便，只不過耍耍流氓就對付了，日常用度總不少的。做人何必那么小氣。雖然嘴上不能喊，到底是親表哥，自然是希望他有出息的?？拥哪袡?quán)社會，有個牛x的表哥，日后砸磚的人都多一個，何樂而不為？再說總要報答魏姨娘的生育之恩吧？為了生她連命都丟了，沒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貴。

    不多時，水仙同百合回來了，神色十分復(fù)雜的幫庭芳收拾著一桌子學(xué)習(xí)用品。庭芳樂的丟開手，只陪魏娘子閑話：“哥兒要說親了吧？”

    對個蘿莉說婚姻八卦略詭異，好在魏娘子已習(xí)慣庭芳的懂事，只道：“什么都沒有，不好說。他想考了童生再提?！?/br>
    童生，科舉的頭一道關(guān)卡。在五十少進士的年代，約莫相當(dāng)于考入重點高中，在自己身上蓋了個“績優(yōu)股”的戳?？紤]到大學(xué)錄取率（秀才），高中生在百姓中已非常值錢，可以直接安排就業(yè)。確實是不錯的隱形聘禮。庭芳想了想，便道：“那你要他多跑跑腿，把日常的課業(yè)本子收拾好，隔些時候送到門房上，叫門房直接送到康先生處。我們家的康先生乃兩榜進士，哪怕指點兩句，受益無窮。”

    魏娘子瞪大眼：“姑娘！”

    庭芳道：“我原知道他識字，只不知道他想進學(xué)。既然他想，我們有能力就要在后頭推。男女有別，我是個姐兒，不可私相授受。課業(yè)本子無須過我的手，我與門房說一聲兒，再去給康先生磕幾個頭，差不離了?！笨迪壬莻€愛才的，想想自己的智商，再瞅瞅她爹的智商，如果不是隔代遺傳爺爺奶奶，估計魏家的不會差。紅旗下長大的娃兒，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是絕對的政治正確，看到有上進心的孩子，沒幾個有錢有閑的主兒能忍住手癢不幫忙的。

    魏娘子終是哭了出來：“姑娘，我真不知如何謝你了?！?/br>
    庭芳支開兩個丫頭，在魏娘子耳邊悄悄道：“那是我親表哥，您謝我什么呢？”

    魏娘子咬著嘴唇不說話。

    庭芳笑了笑，從回來的百合手里接過一疊紙：“我畫了些木頭玩具的樣子，魏叔手藝好，替我細(xì)細(xì)做來，我哄弟弟玩的。他還小，不用很著急，只別忘了?！?/br>
    魏娘子忙不迭的點頭：“不能忘?！?/br>
    “天冷，我不留你了。”庭芳從袖子里掏出荷包，把里頭的碎銀子倒出來放在魏娘子手中，“娘子拿去喝碗茶吧?！?/br>
    魏娘子把銀子推回來：“去年他發(fā)了一年狠，文昊又替人抄書賺了些錢。銀子家里還有，只買不到炭才求到姑娘門上。仗著年紀(jì)大說兩句，姑娘救急不救窮，他是那樣的身體，我不敢說日后不靠姑娘，只還過的去時斷不敢仗著姑娘就躲懶兒。待真急了，再來求姑娘。”

    庭芳爽快的道：“行！我盼著你們家飛黃騰達，下回來只管給我送銀子。”

    魏娘子忍不住笑了：“姑娘吉言，必有那一日的?！?/br>
    “我等著！”

    第33章 喵喵喵

    庭樹沖回東院，果見周姨娘和庭蕪的丫頭婆子皆披頭散發(fā)的在院子被綁著，哀泣不絕。仔細(xì)看過，單他們娘三個的，別人的都沒動。心中止不住的慌，不知是他前日的事連累了姨娘meimei，還是周姨娘又犯了別的事?？刹还苣芊癫碌?，他都只能看著。石興旺自幼跟著老太爺，算是看著老爺、爺們長大的。老早脫了奴籍，只在葉家慣了，不愿去它處，依舊當(dāng)著他的管家，輕易不處理具體事物。今日他來了，那就至少是老太太的吩咐，求親爹都是沒用的。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腹之人被連拖帶拽的弄出家門，他再顧不得禁足令，趁人不注意，一溜煙的跑進了周姨娘的屋里。只見周姨娘正捂著庭蕪的嘴，低聲喝道：“別亂動！”

    庭樹亦低聲問：“姨娘……”

    周姨娘的聲音有些抖，然人還算鎮(zhèn)定：“暫不知何事，只說咱們娘三個的奴才不好。你meimei不懂事，還要與那石興旺家的對上。我不得已出門去把她拉進來。”又對庭蕪道，“不過是些丫頭婆子，沒有了再買，你又出什么頭？”

    庭蕪掙開周姨娘，已是淚流滿面：“別人的都不抓，偏抓我的！我還有什么臉面?！?/br>
    周姨娘道：“怕還是前日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