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徐念念此刻就好像獵人玩弄于手掌心的紅眼兔子,她張了張嘴巴,聲音里滿是委屈的質問道:“為什么不想和離!”他耍人玩嗎?曾經(jīng)那般羞辱她想逼她放棄,現(xiàn)如今這做的又是什么混蛋事情! 隋孜謙定定的望著她,突然伸過去另外一雙手,拇指用力的擦了擦她的眼睛下方,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又有些木訥的說:“別哭?!?/br> 他應該是想安慰她的,殊不知這般的隋孜謙更令徐念念絕望。她才下決定離開他,為此甚至自我麻痹演出了一場失憶的戲碼,就為了可以有尊嚴的面對他,就為了給愛留下一條生路,彼此放過! 現(xiàn)在呢…… 這一切都毀在了他的手里。 他是想逼死她嗎? 淚如雨下,隋孜謙心疼的不成。他攬住了她的腰,拼命往自個懷里按著,仿若如此,就可以讓她顫抖的雙肩柔軟下來。 他抿著唇,道:“你是冷嗎?” 為何一直發(fā)抖,為何要哭。 隋孜謙聽著她蚊子似的默默哭聲,感覺心都快碎了。心底那處完好無損的壁壘徹底坍塌,他比她還受不住,低下頭下巴抵著她趴在懷里的后腦,輕聲道:“對不起。應該道歉的是我?!?/br> 徐念念一怔,更覺得委屈了。 隋孜謙著急死了,為什么她還哭,到底怎么就可以不哭了。她眼底的淚好像刀子,磨的他身上疼,那一聲聲抽泣,比那千軍萬馬還令他難熬。 他又是怎么了,難不成是什么怪病,竟是這般折騰人。 徐念念哭了好久,淚眼婆娑的抬起頭,哽咽道:“隋孜謙,你放了我吧。放了我,我們都不受這情字所擾,我求求你了……” 隋孜謙搖頭,索性不去看她的眼睛,說:“對不起?!彼恢婪帕怂麜茈y過,所以毫不猶豫的拒絕。他昨晚想的清楚,徐念念若是失憶那才是好呢,也給了彼此重新開始的理由。 若是徐念念知道自個弄巧成拙,怕是撞南墻的心思都有了。她不害怕隋孜謙絕情,而是怕他磨的她難受,他是她的劫難,她受夠了這些年的單相思。 寧可尋個不愛的人白頭到老,相敬如賓,卻在不想為誰動情半分! 她曾經(jīng)有多么的義無反顧,現(xiàn)如今就有多么的膽小如鼠。這半年來的鬼日子,那仿若被人天天掰開身體撕了一遍又一遍的疼,什么貴女的尊嚴,她摔的太慘,看著別人當面諷刺自個卻要堅強的微笑,她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如若不愛,哪來情傷? 看著她趴在自個身上哭泣,隋孜謙前所未有的手足無措。 她的腰身又柔又暖和,暖和的他有些不愿意放開這雙手。尤其是她一改畫風總是說要離開他,好像那指縫間的沙子,他攥不住,是不是就流了下去。 隋孜謙半閉著眼睛,索性不愿意去聽見什么。 徐念念發(fā)泄完了,以為他閉目養(yǎng)神呢,就急忙抽出身子,往后縮了縮,靠在馬車后部的墊子上。隋孜謙本能抓住什么,手心里留下幾根青絲。他攆著她的發(fā)絲,心里很不是滋味。 徐念念頭發(fā)松散的披在肩膀處,她側過頭,柔和的面容多半被綢緞似的黑發(fā)半遮蓋住了,隱約可以感受到那雙長長的睫毛一下一下,吸了吸鼻子,沉默不語。 過了會,馬車終于停了下來,說是到了。 她決定無視隋孜謙下車,卻被他攔住。 “你又想干什么!” ☆、第24章 徐念念真快發(fā)瘋,當初嫌棄她的人是他,如今忽的溫柔起來的人還是他!若是她應下這份溫柔,貪婪起來,會不會等到哪一日,他變成曾經(jīng)的他,親手將她從高空扔下,眼看著她粉身碎骨? 這樣的日子真的沒意思! 隋孜謙垂下眼眸,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扳指,慢慢的說:“何時回京?” 徐念念愣了一下,才猛的意識到還有回京這么一說。她尚是襄陽侯府上的夫人呢,別院的自由,不過是一場短暫的悠閑美夢。終歸要醒來面對現(xiàn)實…… 她漸漸冷靜下來,于是低垂著眉眼,道:“再許我在這里靜養(yǎng)幾日成嗎?” 隋孜謙心里自是不愿意的,他想帶她回京城,然后……置于然后他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可是既然心里在乎,便想將人置于眼前守著才踏實。 他從未有過這般懸著的心,哪里都是揪著的,鼻子一直被人牽著走。他不喜歡,也不習慣。 徐念念咬著下唇,想起上次大哥臨行前曾說父親生辰快到了,因為圣人病著,不易大辦,爭取尋個由頭來鄉(xiāng)踏秋,屆時全家人吃了團圓飯。 她怎么也要熬到見到父親再說吧? 徐念念眼圈通紅,可憐的盯著隋孜謙,那眼底的控訴刺的隋孜謙無法呼吸。 他終撇開頭,言不由衷的點了頭。 面對這樣的徐念念,他生不出拒絕的念頭。 可是為什么? 徐念念心滿意足的嗯了一聲,眼里的愉悅彰顯著一張臉都光亮了起來。此時此刻,這抹不為了他而喜悅的明媚真是刺眼…… 隋孜望著她掀起簾子的動作,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拉住她,目光似鷹,銳利的落在她的身上,審視著什么。 徐念念差點跌個屁墩,皺起眉頭,不快道:“你……” 隋孜謙盯著她,良久,說:“你還沒帶上?!?/br> 徐念念啊了一聲,想起手心里的玉石。她攤開手,躊躇片刻。 “我?guī)湍銕??!彼遄沃t半瞇著眼睛,看不出一點心緒。他這人說話里外透著幾分一板一眼。 他將徐念念擺正,,背對著他。他將她的長發(fā)分成兩股置于肩膀前面,入眼的是念念脖頸處白嫩的肌膚,很香,中間的發(fā)根處,有一個紅痕,好像蝴蝶形狀。 徐念念不自在的扯了下被他壓住的頭發(fā),那蝴蝶好像活了似的,抖動翅膀。 “嗯?”徐念念納悶他在愣什么。隋孜謙熱乎乎的鼻息落在她發(fā)根深處,很難受。 隋孜謙哦了一聲,沒來由的卻覺得渾身發(fā)緊,嘴唇有些干,一言不發(fā)。 徐念念不放心的回過頭,同他直直的目光對了上來,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陽剛氣息…… 她渾身別扭,有些臉熱,本能的想要離開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空間。可是脖子處一緊,竟是被他縷著頭發(fā),她索性揚起手探過去搶過隋孜謙手里的細繩,然后轉身快速跳下馬車。 她不清楚在躲什么,害怕什么,那樣一雙清冷的眉眼,蘊含著一股道不明的情緒。 有些深沉,壓的她喘不過氣。 此時此刻,她只想這輩子都不再見隋孜謙。 門房管事早就在莊子門口候著,隨時聽命于主子。 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陌生人站在大門口處,似乎也在等他們呢。 徐念念看了他幾眼,想起來這是侯府里的一個侍衛(wèi)。 四喜在車外等隋孜謙,發(fā)現(xiàn)車內沒動靜,也不敢催促。 良久,隋孜謙淡定的下了車,滿腦子里揮之不去的是徐念念身上清淡的氣味,尤其是妻子脖頸處的發(fā)絲深處,那一抹誘人的嫣紅,令他生出幾分道不明的心思。 太難受了,說不上來的……舍不得。 他倒是突然有了妻的意識,徐念念……尚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想到此處,唇角竟是揚了起來,說不出來的愉悅。 “侯爺,王副官來了,是圣人宣您和大皇子進宮呢?!?/br> 隋孜謙眉頭一皺,心里是不愿意就此離開的。他和徐念念,似乎還有些話沒說清楚! “屬下去備馬。此事兒真的耽誤不得?!蓖跏绦l(wèi)迎上來,低聲道:“娘娘說是急差,讓您速回?!?/br> 聽到jiejie傳話,縱然是萬般不愿意,隋孜謙都點了頭,他應聲問道:“圣人氣色如何?”一抹諷刺的笑容掛在他的唇邊。天下人都認為圣人病著,太子監(jiān)國,其實卻不知圣人身體好著呢,不過是年歲老了,心里生疑,故意拖著想看看下面人如何處事兒。 先太子六年前被拘禁的時候二十四歲,皇后娘娘李氏算上做定王妃時候的人脈可謂在京城朝中經(jīng)營不到三十年。再加上李家軍中威望,也難怪想暗中弄死早就對她沒有感情的皇帝了。 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皇帝何嘗不是防著李皇后?于是他率先發(fā)難,雖然后來亦傷了自身元氣,可終歸是把李氏和太子弄倒。 現(xiàn)如今隋蘭湘身后有南域隋家,面對圣人突然賜給兒子的監(jiān)國盛寵,卻并未亂了心思。 她年歲比圣人小十幾歲,太子也剛十二歲,所謂監(jiān)國不過是裝個樣子,凡事記下來報備給躺在病床上的父皇,還坐不住抱怨幾句監(jiān)國太辛苦了,反倒是令圣人覺得玩味。 于是這病就長了起來,皇帝也樂得清閑,聽著兒子回來時不時八卦下哪個大臣又奉承他,哪些個大臣政見不合故意揭短,看著也蠻有意思。 隋蘭湘日子過的欣然自得,她才懶得去算計皇位。 她兒子已然是太子,她是皇后,圣人踏踏實實的平穩(wěn)老死,這天下不就是他們的嗎?難不成圣人還能變成老妖怪,得道升仙不成? 隋孜謙臨行前囑咐四喜道:“知會下夫人,圣人急差,我不得不回京……” 四喜一愣,自然親自前往。其實他心里覺得,現(xiàn)如今的夫人,應該是懶得惦記他們家主子吧。 放在以前,侯爺去哪里從來不和誰報備的。 果不其然,四喜吃了閉門羹。 徐念念說自個休息了,將他拒之門外。四喜不敢動怒,低眉順眼的把話捎給岫紅,還討好似的喚了好幾聲岫紅jiejie。身為侯爺身邊最得力的長隨,四喜也是把臉皮扔地上了。 岫紅受寵若驚,這四喜可是南域隋家老宅大管事的小兒子,她哪里敢得罪他呢?于是岫紅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四喜大哥長我五歲,這句jiejie還是算了吧?!?/br> 四喜臉上一熱,尷尬的笑了一聲,怎么有點心塞呢。 他傳完話才回到車隊中,立刻被主子喚道身前,問道:“夫人怎么說?” 四喜望著主子故作平靜,卻不停把玩著手中扳指的樣子,心里簡直是有苦難言。 若說沒見著夫人吧,必定會把主子惹毛的。到時候再被遷怒就得不償失。他躊躇片刻,道:“夫人那邊休息了,岫紅傳話說知道了?!?/br> 隋孜謙淡淡的哦了一聲,憋了一會,道:“還有其他話嗎?” 四喜郁悶了,難不成主子還認為夫人可以說出什么更動聽的話嗎? 他搖搖頭,隋孜謙果然面色一緊,道:“不然我過去說一聲吧。” …… ☆、第25章 眼看著天色變暗,遠處烏云密布。 岫紅吩咐著小丫鬟們將尚未晾干的被褥都收拾起來,她正忙活著,便看到侯爺行色匆匆的進來了。 “侯、侯爺!”岫紅急忙跳下小木凳,搓了搓手福了個身,道:“侯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