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尚顯猶豫不決伸出手,憶君卻毫不客氣扶著他的手跳下地,從來沒發(fā)現(xiàn)走在平地上是那么的舒服。 “這馬的太高了?!鄙酗@平淡的聲音響在身后。 憶君回首笑著回一句,“有馬騎就已不錯,可沒有挑的份?!?/br> 見面大半天,尚顯頭一次露出淺笑,也只點(diǎn)一下頭。 子君消失大半天,終于肯露面,幾下拿出食盒,生起火支著鍋盆熱湯,又燙過果酒,拿出貼身匕首削下半盤薄如紙的牛rou給meimei。他和尚顯則隨意得多,大塊吃著rou,又解下馬上的酒袋讓著喝。 尚顯因要當(dāng)差,只抿了一小口,其余全進(jìn)了子君的肚里。 曲江河畔,綠草成茵,鮮花點(diǎn)綴,憶君心情大好,填飽肚子后跑去欣賞野花。 從子君這里望去,meimei那身大紅的騎裝十分醒目,不時聽她大聲問道:“阿兄,這種花叫什么名?真好看。阿兄看,有花蝴蝶?!?/br> “阿圓,你跑慢一點(diǎn),別碰那些花草。”子君心情大好,笑著回應(yīng)meimei,回首間,尚顯半瞇眼目光也追隨著阿圓的身影。 “來,再吃一塊湯餅。阿圓身子弱,家里全是白餅,就怕她吃了不舒服?!弊泳捰兴?。 尚顯從同袍手中撕下半塊白餅,大塊嚼下。 第9章 名駒纖離 痛痛快快玩了大半天,學(xué)騎馬倒成了其次。不用旁人牽韁繩,憶君勉強(qiáng)能騎著慢跑幾步。見天色近黑,子君才催促著回城。 尚顯一直保持沉默,抱臂站在不遠(yuǎn)處,不急不迫,好似他不用去當(dāng)差。 玩得太累,憶君在車上都快要睡著,經(jīng)過太學(xué)門前一條街,明顯感到馬車走得不尋常,先是慢行,又是疾行,晃晃悠悠有些顛簸。 她掀起簾角看向外面,三五成群的儒生們聚在一起議論時政,零星聽到幾句太子、裕王、武英侯。大概這些人說了子君最為忌諱的話題,他才帶著氣性坐在馬上揮鞭快行。 到了青魚巷口,子君下馬笑聲朗朗:“今天多虧了十六郎在,若不然我一個人可有點(diǎn)手忙腳亂。”邊說他扶著憶君下來,杏兒也跟著跳下車。 尚顯站得筆直,只微點(diǎn)頭算是回應(yīng),側(cè)頭看向憶君說話:“三日后,我再過來。” 算是邀請嗎?憶君機(jī)械般點(diǎn)點(diǎn)頭,“多謝,阿兄辛苦了。” 尚顯微笑一下,大步邁上馬車,掉頭往城北方向行去。他今天來借用的是大長公主府的車駕,自然也要回那邊。 武英侯自小養(yǎng)在祖母身邊,一應(yīng)衣食起居都在大長公主府,一幫親衛(wèi)們定要跟隨在他左右。 羅家主仆三個目送尚顯離去,一回家被羅大嬸挨個盤問。 子君咧著嘴笑道:“好,十六郎為人沒的說。我家將軍的親衛(wèi)都是他親自挑選的,還能有差。” 做為武英侯的鐵桿粉絲,夸別人也不忘捎帶上自家將軍,子君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羅大嬸對著女兒則要含蓄得多,婉轉(zhuǎn)問起,“阿圓,今天來的十六郎比你阿兄如何?” 統(tǒng)共見面半天,才幾個時辰而已,憶君據(jù)實(shí)回答:“還好,他不怎么愛說話?!?/br> 羅大嬸心道:不急,不急,只要兩人初次見面不犯沖,以后會有機(jī)會生出好感。想當(dāng)年,她第一次見過成親前的丈夫,族中的大嬸問起時,也只回道‘不差’兩個字。 子君樂滋滋對著meimei說起尚顯的趣事和底細(xì),尚顯本不是尚氏族中人,自祖上起做著定國公府的家將,后來被賜為尚性。他自小同武英侯一起長大,不茍言笑,在軍中極為嚴(yán)謹(jǐn)。 “阿兄,你怎么不去當(dāng)差?”憶君聽得直犯迷糊,冷不丁冒出一句。 羅大嬸也反應(yīng)過來,自打兒子回來,天天悶在家里陪著她們母女兩人,他身上還擔(dān)著親衛(wèi)的職責(zé),難道有了變故? 見娘親變了臉色,子君急忙解釋:“我特地向?qū)④姼媪艘粋€月的假,等假滿了再去大長公主府上輪職?!?/br> “明天就去當(dāng)差。”羅大嬸吼出一句,恨鐵不成鋼拉著子君講道理,“小侯爺待你好,咱們要知恩圖報。尚家從不虧手下的兵丁,粟米錢兩往家中拿了不少,更不提那些個明晃晃的珠寶料子,你成天窩在家里有多大出息。去罷,在公主府還能長些見識。萬一時間長不露面,差事讓別人頂了可如何是好。” “不會,將軍的事別人根本沒有說話的地兒。”子君篤定地說,就差拍著胸脯保證。 羅大嬸越惱火,指點(diǎn)著北邊,“那你更要跑得勤點(diǎn),明天起不許呆在家里,聽見沒有?!?/br> “好,兒子得令?!蹦镉H發(fā)了怒,子君忙應(yīng)下,第二日清晨天擦亮起床,換上尚府親衛(wèi)的裝束,腰系玄鐵牌,騎馬去了城北。 打發(fā)兒子出門,羅大嬸才覺松口氣,一轉(zhuǎn)眼看見她的傻丫頭也早起在院中試著拉弓。 “阿圓,你這是?又是大郎出的餿主意,快回屋再補(bǔ)一覺?!?/br> 憶君偏頭微笑,躲閃過羅大嬸抓她的手,揚(yáng)起手中的小弓,“阿娘,我已經(jīng)大好了,以后天天跟著阿兄學(xué)拉弓,打兩套拳法。早起有好處,吃飯香,晚間睡得也好,我也不怎么生病?!?/br> 羅大嬸既想讓女兒早點(diǎn)好起來,又心疼她那嬌嫩的手,見攔阻不住,回屋翻箱倒柜尋出一塊皮子為憶君做護(hù)手之用。 饒是這小兒拉的弓,憶君都很難將它拉開,好似她渾身的力氣只夠吃飯、睡覺和說話。 不行!她站在院中,錯開雙步,瞄準(zhǔn)了三步開外的杏樹,心念道一定要更健康,不能輕易生病。 她想為羅家做點(diǎn)什么,想給子君和羅大嬸繡個香包,更盼著夏天里不用穿夾衣,想在風(fēng)天雨地里淋上那么一小回,更想騎馬馳騁。 那怕將來嫁個普通的人家,平平淡淡過一生,憶君也要做個健康的人。 早間又是拉弓又是慢跑,活動了近一個時辰,用過早飯,憶君在房里揉著雙腿,夠不著地方留給杏兒。 杏兒手上勁大,一下一下試探加重力道,“姑娘,哪兒疼了告訴奴婢。” 憶君趴在床上答應(yīng),可等杏兒真抓疼了,她也一聲不吭,所有的苦痛只想換來健壯,她覺得值。 事實(shí)上,頭一天的運(yùn)動太過量,手臂、小腿都處早做了防備,全都按摩過還好說,唯肚皮疼得不敢動。憶君又不敢對羅大嬸提起,強(qiáng)咬著牙跟往常一樣又說又笑,那種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只好減少早晨的活動量。 三日后,尚顯和子君約好一起告假,到青魚巷來接憶君。坐在車上每顛一下,她都要捂著肚子呲牙。 杏兒想笑又不敢笑,唯恐天下不亂,湊過來說:“姑娘,奴婢給您再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