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去”,憶君就差急眼,別說揉,肚皮那塊rou挨著都疼,她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杏兒拿帕子捂嘴竊笑,憶君也只有干瞪眼生氣的份,微微慍怒,雙頰染上紅暈。 馬車仍在曲江畔停下,子君來扶meimei下車,指著尚顯的牽著的馬笑語:“快看,十六郎特意為你在將軍跟前討要來,回頭你要好好謝謝人家?!?/br> 那是匹一棗紅色的母馬,眼睛黑亮,渾身無一根雜毛,漂亮極了。更重要的是它比別的馬矮上許多,正好適合女孩兒騎。 尚顯牽著馬匹走近,淡笑謙語:“這匹馬本來是別人進(jìn)獻(xiàn)給大長公主的禮物,原本呆在府里好好的,誰知它一見將軍的紫驊騮就打呌嗦,聞見味也要跑得老遠(yuǎn)。郎君和大長公主都有意將它送人,我只是討了個便宜,不敢居功?!?/br> 憶君忘記了肚皮疼的事,手下輕撫著棗紅馬身上的毛,問道:“它叫什么名?” “纖離。”尚顯伸手也撫向小母馬的馬頭,極有耐心解釋:“相傳為名馬之后,腳力不錯。若不是同紫驊騮犯克,大長公主也不舍得將它隨意處置?!?/br> 尚顯說得輕松,實則討來也不費吹灰之力。凡是牽扯到武英侯,大長公主總是好說話。別說一匹馬,比它更值錢的東西,晉陽大長公主眼都不帶眨一下,誰叫尚坤外貌像足了年輕時候的老國公爺,性子又跟了她。 名馬來之不易,憶君大概能明白一點,抬頭真誠道謝:“阿圓謝謝阿兄?!?/br> 她的眼中閃著光芒,頭微偏著,雙腮泛上紅暈,格外俏麗。 只一瞬,尚顯轉(zhuǎn)頭看向曲江,河水緩緩流過,波光麟麟,映在陽光下依稀可見一道小彩虹。 “上馬,試著騎幾圈?!闭缬衅?,尚顯伸手扶憶君上馬,待她坐穩(wěn)后,將韁繩遞到憶君手里,輕拍馬背,纖離小跑起來。 憶君的心都要跳出來,她有點害怕,更為難受處在肚皮那塊rou又很不識相的疼,一下又一下。 一圈跑下來,憶君的小臉微皺,尚顯已發(fā)覺不對勁,伸手勒住纖離相問:“騎不慣?” “不是,纖離很溫順?!睉浘栽诔褟?qiáng),嘴硬不承認(rèn)。 尚顯唇緊抿,眼睛微瞇盯著憶君不放。那邊子君也覺察到不對勁,一路小跑而來。 對著兩個會功夫的人,憶君最終實話實說:“前兩天學(xué)拉弓,用力太狠?!彼嘀槢]再說下去。 尚顯從小習(xí)武,又帶著兵士,一聽便明了,眼睛往下搜到憶君小腹處,冷語道:“下馬,今天不能再騎了?!?/br> 子君早扶著meimei下馬落地,嘴里嘟囔道:“才三天沒見,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阿娘也不說?!?/br> 什么叫量力而行,憶君真正明白,她自知理虧,輕聲解釋一句:“我沒敢對阿娘說。” 子君瞪大眼睛,本來想說兩句狠話,又舍不得,輕嘆道:“阿圓,凡事慢慢來。一口你也吃不成大胖子,十天半個月更是長不了那些個本事。聽阿兄的話,回家后悠著點,你現(xiàn)在就比前強(qiáng)許多,以后會更好的。你想要什么,阿兄都依你?!?/br> “我想像鄰家阿姐那樣,冬天不怕冷,由著性子打雪仗,我更想騎著馬繞上京跑一圈?!睉浘龥]說出話是她不想像個廢人一樣,成天讓家人擔(dān)心。那怕能繡出張帕子,總是她能干點什么。 憶君的夢想很簡單,簡單得讓子君想要哭,原本放在meimei肩頭的手稍用力,重新露出笑容:“會的,阿圓的夢一定能實現(xiàn)。” 尚顯一直站在幾步開外,盯著羅家這對兄妹若有所思。他神情悠長,不時輕撫纖離油亮的毛發(fā)。 這萬金難求的良駒,上京城不知多少貴女夢想擁有它。纖離見了憶君不認(rèn)生,也算是緣分吧。 憶君上車休息,子君和尚顯尋了地方任馬兒吃草,他兩人面河而坐,賽著打水漂,一圈圈波紋在水面不息,驚動河中魚兒,不時跳躍出河面。 子君卷起褲管,拔出身上佩劍,一步步踱到水中,好抓條魚兒給meimei燉湯喝。尚顯也做著同樣的舉動。他倆專心捉魚,一時不察纖離順著青草地遠(yuǎn)離岸邊。 ****** 蒼山翠野,白水蘋蘋,棗紅色馬兒姿態(tài)優(yōu)雅,宛若精靈倘佯在曲江邊。 蹄聲隆隆,一隊人馬襲卷塵煙從官道飛馳而過,跑出一里多路后,打頭的人折返回來,目光定在棗紅母馬纖離身上。 “是匹好馬,給個價,小爺今天就帶走他?!闭f話的人年約二十歲左右,青玉冠束發(fā),眉挺目朗,薄唇輕抿,英氣逼人;一身流云錦,寶帶纏腰,儀態(tài)非凡。好像眼前的名駒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已對著幾個隨從議論何處安置棗紅馬。 杏兒得令守在馬車外,見來者不俗,哪里敢應(yīng)聲,輕聲喊憶君下車,自己一溜煙跑向河邊求救。 馬上的人見是位明媚俏麗的小美人,更加來了興致,半俯下身子,手中把玩著烏木鑲紫金竹節(jié)馬策,語帶輕佻:“小娘子,這馬是你家的?” 上京城中多權(quán)貴,憶君打量著對方二十多人衣著不俗,跨下座騎毛色油亮,馬頭高昂,來者非富即貴。她很小心回話:“阿兄牽來別人的馬,借用兩日仍要還?!?/br> 那幫人當(dāng)即哄笑,“憑他是誰的,咱們還買不起,又不是白拿?!?/br> 憶君輕咬唇?jīng)]接話,對著權(quán)貴單憑她一個女兒家,再伶牙俐齒也無濟(jì)于事。她清楚自己分量和本事,舌戰(zhàn)群儒以弱敵強(qiáng)的事干不來。 領(lǐng)頭的公子倒比他的隨從要涵養(yǎng)好,溫聲再追問一句:“小娘子,莫怕。爺只想這匹馬,你只管開個價?!?/br> “大長公主的馬你也能買下?”尚顯冰冷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 聽到杏兒報消息,他和子君扔下才捕到的魚,幾步趿上岸,都來不及放下褲管,大步流星趕著來。 來了救星,憶君放松許多,不再緊繃著,幾步走到子君身邊,偎在兄長身邊看熱鬧。 打頭的貴公子看見尚顯,頓時笑容凝固,上彎著嘴角恢復(fù)平直的曲線,眼中冷意橫生,緩緩坐直身子。他身后的一眾隨從也全都靜寂無聲,好似全都被堵了口。 子君輕拍meimei的手背,低頭彎腰放下褲管,解開袍角,向前一步同尚顯并肩而立。 尚顯仍是水中那副模樣,兩人拱手做揖道:“小的見過安國公府世子爺?!?/br> 那位夏世子犀利的眼神掃過尚顯與子君,從憶君臉上掠過,最后落在纖離身上。只片刻間,他收回目光,輕哼道:“再好的東西,沾了尚字總讓人倒胃口。我們走。” 夏世子后一句是對是眾隨從說的,話音才落,人已縱馬出去,傾刻間,夏府的隨從們也全都揮鞭跟隨其后。 ****** 上京城中的‘北上南下’,大名聽了有三年,總算今天得見真容,憶君的目光追著夏世人一行人背影看出幾里路。 “今天算不算惹禍?”她悄悄問子君。 不料尚顯耳朵極尖,搶在前頭回答:“夏家與尚府是死敵,你死我活斗了上百年,今天的事不算什么?!?/br> 子君拍著搶眼的纖離大發(fā)感慨:“夏家世子爺?shù)膫磥硪佯B(yǎng)好,不然宮里頭總盯著咱家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