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沒有,”枇杷搖頭道:“以前我若出一次門,我娘都要哥哥們陪著,還千叮嚀萬囑咐告誡一番。但是那天我娘昏了過去,我三哥躺在床上起不來,我什么也來不及細想,就一個人急忙跑出去,找到了醫(yī)鋪將大夫請到家中,此后我就越走越遠,現(xiàn)在竟然還到了大漠?!?/br> “雖然可能你娘寧愿你一直守在家中,但是我還是覺得你能到處走一走是很好的。” “是的,我也這樣認為呢!而且就連我娘也覺得我本該就是現(xiàn)在的樣子,她再不反對我出去了。”枇杷微微一笑,卻又正色道:“我在大漠住了幾個月了,有了很多的想法,正要告訴可汗?!?/br> 每一次想深入地探究小玉將軍的內心,卻都只會在剛剛登堂時就被止住了,再不能入室??珊褂X得小玉將軍的心思看起來像一道清流通的小河,似乎可以明透見底,但其實那些真正的東西都在河水之下的沙灘中,只要輕輕一攪,就混成了一團,什么也看不清了。 可汗雖然是個大漠上的粗糙漢子,但卻也有細膩的時候,他過人之處就在于特別注重人心的向背。他對于小玉將軍的重視,從來就都在她的心。 他要的大可敦固然是要有能力與他攜手并肩的人,但總要前能與他心意相通,而不是一個面和神離。做為一個手握重權的男人,他懂得世上唯有人心最難得。只是她的心什么時候會向自己開放呢? 可汗輕輕嘆一聲,卻溫和地問:“有什么要說的?” “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怎么能讓突厥和營州不起戰(zhàn)火的辦法,”枇杷笑道:“我想給我爹寫一封信,請他在營州開設榷場,為突厥的商人過去交換物品提供正式的場所。而大可汗也可以在突厥設立一些法度,對商人都收一樣的稅賦,而不許大首領們大肆盤剝,讓商人愿意到大漠來,大漠上的生活富足了,大家一定不愿意再打仗了。” 原來小玉將軍每日忙忙碌碌地牧羊,整日與大漠上的突厥人在一起,不過心里卻依然想著營州,想著中原。 可汗并不會攔著小玉將軍的心向著她的故土,但是,身為突厥的大可汗,他其實想的更多,更深,更遠。他要將自己的思想傳遞給小玉將軍,讓她懂得她的美好想往,其實只有通過自己才能實現(xiàn)。 于是他便笑道:“我接任汗位后,其實已經(jīng)完全放開了所有對外的商路,不只中原,就連土番、回紇、新羅、室韋等也都廣有聯(lián)系,為了保障這些商路,還與他們都結下親事,你嫁我做大可敦也能促使突厥和營州間的往來更加友好?!?/br> 枇杷想到了可汗那些穿著各族服飾的閼氏們,原來竟是這樣,但是她不覺得結親就能保障世代的和平,便反駁道:“大唐幾百年有多少公主來和親?可是一樣沒能能擋住兩家一直打了幾百年?!?/br> “所以,小玉將軍,你想過沒有,真正再也不起戰(zhàn)火的辦法不是你所說的加強通商,往來友好,而是四海歸一?!?/br> “四海歸一?”誰不希望四海歸一,再無紛爭?先前枇杷在京城也時常聽人時常這樣說起大唐帝國,但是其實并沒有人真正相信的,大唐早已經(jīng)從強盛轉為衰弱,四面八方都起了烽火,何談四海歸一? 至于可汗,他所謂的四海歸一是什么? 突然間,枇杷醒悟了,難道可汗想成為四海歸一的主人? 這實在是不可能的! 從有史以來,從夏商周三代到現(xiàn)在,就沒聽過胡人能統(tǒng)治四海的! “你不信嗎?”可汗仰頭大笑起來,“大唐成了什么樣子,你總該知道吧?四夷紛起,內亂叢生,你有辦法重新將破碎的山河重新收拾起來嗎?” “沒有。”枇杷老老實實地答道,因為她親眼見過朝廷的無能,親耳聽到過種種的亂狀,然后下定決心要回營州。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有能力將營州保住,卻從沒想過要保住天下。 枇杷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保不住全天下的。 就連皇上蒙難,她也只能以身相救。 “你跟我來!”可汗站起身來走出帳篷,揮手讓人拉過兩匹馬,與枇杷每人一騎,向西海馳去。 浩瀚的西海現(xiàn)在已經(jīng)冰封,上面落了雪,白茫茫的一片,比起她剛到這里時的滟滟波光,更加壯觀和震撼,又有一種冷硬的威嚴??珊乖谖骱_吷贤W?,用手一劃,將天地全部包在其間,“你知道嗎?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 ☆、第183章 一記耳光 枇杷自己有胡人血統(tǒng),所以她從沒有瞧不起突厥人的觀念,但是她從小受過的教育也好,還是她所經(jīng)歷見識的也好,都使得她從心中認為中原才是正統(tǒng),對于可汗想要一統(tǒng)四海很難相信。 但是,眼下的可汗,坐在高頭大馬上,頭上的金冠發(fā)著閃閃的光,面容堅毅,氣吞山河,英雄非凡。再想到整個大漠對他的崇拜,這一次在馬鋪縣外看到雄壯的突厥鐵騎,枇杷突然間卻又信了。 大可汗這么個英雄人物,是有這個力量的!他有天下歸一的壯志,他有全心依賴他的上百萬突厥百姓,他有幾十萬的突厥鐵騎,他又有依附他的土蕃、室韋、奚、新羅等附屬國,他現(xiàn)在鼓勵通商,廣招人才,不斷地增加突厥人的力量,為的就是積蓄力量,一統(tǒng)四海! 一霎間,枇杷的心戰(zhàn)栗了,人都會從心底里崇拜強者,她佩服可汗的宏圖大志。但是卻不可能被她的敵人折服,亦驅馬上前,面對著可汗,“但是,我們營州不會由著你踏過!” “小玉將軍,你也是女中豪杰,心胸不要那樣狹隘,”可汗放下手笑道:“大漠也好,營州也好,京城也好,不都同屬宇內嗎?而各處的百姓,他們也都一樣是我的子民,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而你,既然要做我的大可敦,也要有這種胸懷才對!” 枇杷不得不承認,大可汗的理論很有說服力,她一時間竟然沒有想到應該怎么反駁。 而可汗卻又道:“我一直很佩服大唐帝國開國最初的幾位皇帝,他們不只文韜武略過人,更主要是有著廣闊的胸懷。聽說他們的祖先原本也有胡人的血統(tǒng),還曾經(jīng)有過胡姓,只是他們的后代早就失去了上天的眷顧,氣運已盡。你說,我比起你們中原的皇帝如何?” 面對枇杷的沉默,可汗依舊豪情壯志,“你心里也知道我是能夠一統(tǒng)四海的,對不對?”可汗笑道:“但是你知道嗎?我要成就一番偉業(yè),還需要一個人幫助——而這個人,就是你!” “我要你做我的大可敦,幫助我統(tǒng)領部下,四方征戰(zhàn),與我一起俯視天下!” 就在枇杷要開口的時候,可汗卻抬手止住她,“我之所以要在現(xiàn)在向你傾吐心事,就是覺得你到大漠時間已經(jīng)不短了,應該能真正認識到大漠,認識到我的子民、認識到我的勇士們,認識到我手中的一切,而這一切,只要你肯點頭,就也是你的!” “現(xiàn)在不要急著回答,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等你未婚夫同意解除婚約后,我要以最隆重的禮節(jié)迎娶我的大可敦!” “然后我們先將大漠與營州、范陽合而為一,再一步步南下,我想在我們有生之年,一定能見到四海一統(tǒng),天下太平!” 枇杷默默地回了帳篷,她要想的確實很多,很多…… 每到這個時候,大閼氏總能會配合著可汗來勸枇杷,沒兩天她就帶著大批的東西來到了枇杷的帳篷,笑著道:“幸虧可汗是知道我的,否則見了小玉將軍這里如此簡陋,定然會以為我對小玉將軍照顧不周呢?!?/br> 枇杷這兩天懶懶的,連一向喜歡的放牧都沒有去,正在拿一本書在胡亂翻著,聽到大閼氏的笑聲站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大閼氏對我最為照顧了,只是那些身外之物我并不在意,都隨手送人了而已。” “說是照顧,其實我也不敢當?shù)模∮駥④娛俏覀儗淼拇罂啥?,眼下我只是盡自己的本份照顧客人,等將來可汗迎娶大可敦后,小玉將軍可要看在今日的情面上關照我們母子??!” 枇杷這一次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反駁,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睛卻從大閼氏誠懇的臉上一掃而過,落在了她的大女兒烏蘭身上,烏蘭比自己還要小上兩三歲,總也掩不住心中的不平,現(xiàn)在她雖然低下了頭,可一雙穿著繡花紅羊皮靴子的腳卻在緞袍下面輕輕地蹭了蹭。 見小玉將軍不說話,大閼氏已經(jīng)讓人將一大堆東西送了進來,拿起最上面的一匹錦緞抖開,笑道:“小玉將軍,你身上的袍子已經(jīng)舊了,這匹大紅織金的錦緞正合你用呢?看,這花紋是牡丹,正可以做一套襦裙,就像你們中原人畫上的那樣!” 枇杷當初只一人一刀一弓跟了突厥北上的,刀被可汗收了上去,弓在與他打架時毀了,所余者也不過一身的衣服,就是阿魯那他們追上來也都幾乎是空著手。北上中,天氣日冷,她便穿上了突厥仆婦為她做的皮袍,皮靴,后來就連頭發(fā)也剪短梳成了突厥樣式,畢竟這樣才方便。 現(xiàn)在看著這匹漂亮的錦緞,枇杷并不歡喜,只覺得一點用也沒有,在大漠深處,錦緞既不能御寒,也不耐勞作,且她若是弄出一套襦裙穿上,難道是為了招遙嗎? 看枇杷搖搖頭,閼氏又笑著拿出一個盒子,“如果小玉將軍不喜歡再穿中原人的衣服,那這串珍珠也滿不錯的,正好在每根辮子下面用紅絲線系上一顆,輕輕一扭頭,就會美極了?!?/br> 現(xiàn)在的枇杷可不要那么美,只笑道:“大閼氏正可以給烏蘭這樣打扮??!” 說了半晌,枇杷依舊什么也不要,大閼氏愁得皺起了眉,“小玉將軍,這些都是秋天最后一次商人來時獻上的最好的物品了,當時可汗就讓你第一個挑,你只拿了幾塊棉布,我才替你留下來的,現(xiàn)在你不肯要,我亦不敢拿去給別人的。” 枇杷想了想,“那好,就放在我這里吧。” 有了這個開頭,閼氏慢慢送來了更多的東西,每一樣都是大漠上非常少有之物,就是見過京城富貴的枇杷也知道都是極好的。而她小小的帳篷里慢慢也變了樣,帳頂垂下明珠,墻上掛著錦緞,地上鋪著厚厚的繡花毯,甚至還擺了幾件烏木家具…… 大閼氏在她的面前也越發(fā)恭敬起來,“小玉將軍,我親手給你做了一件皮袍,用的是最好的火狐皮,這可是在可汗王帳中最好的皮子中精挑細選的,外面罩的是羽緞,你試試怎么樣?” 枇杷這些日子不常去放牧了,而她那最簡單的羊皮外袍因為嫌棄太臟也很少穿,現(xiàn)在接過閼氏送來的狐皮袍穿在身上,攬鏡自顧,見火紅的皮毛襯著大紅的羽緞分外鮮艷,將自己打扮得有一如一枝春天的映山紅,竟然很是滿意,“大閼氏的手真巧,這袍子做得與我娘做的差不多一樣合身。” 人的裝束,大抵總要相配的,枇杷在換了大漠上最好的火狐皮袍后,又不免脫下簡陋的皮靴,換上精巧的繡花小靴,然后就一件件地更換起來。很快,她就完全變成了一個突厥貴女,比大可汗的掌上明珠烏蘭打扮得還要漂亮,還要引人注目。 就連跟從她到大漠的伙伴們,也都煥然一新,木朵原本就是更純粹的胡人,所以她現(xiàn)在比枇杷看起來還要更像突厥貴女,而阿魯那等人,完全與大可汗帳前的勇士們一樣的打扮,騎馬從草原上跑過時,遠遠就有人向他們行禮。 放牧的事情也逐漸被交了出去,畢竟大家現(xiàn)在的衣著打扮也不適合再去做那些粗活,隨后枇杷又換了一頂新帳篷,比原來的大了許多,又漂亮了許多。 大閼氏在新帳篷里忙碌著,指揮人們將一樣樣東西擺好,“這個屏風要小心!這是大可汗讓匠人專門為小玉將軍做的,碰壞了一點拿你們所有人的腦袋都不夠賠的!” “等等,等等!這件掛毯我來掛,你們一定弄不好!” “放下放下!這件茶爐不是這樣擺的,小玉將軍可是懂得烹茶之道的人!” 看忙得差不多了,大閼氏才擦了一把汗,笑道:“天氣果然也暖和一些了,這厚袍子竟然穿不住了呢。” 枇杷其實也穿著厚袍子,但是她只在先擺到帳中的一張胡床上坐著看書,倒是一絲汗也沒出,看看熱心的大閼氏,又瞧瞧半卷著的簾外,笑道:“論時節(jié),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中原的春節(jié)了,過了這個大節(jié),春天就從南往北一步步地走了過來了。營州的桃花大約要在四月才開,也不知大漠上能是什么時候?” 說完了自己便也笑了,大漠里哪有桃花?將書本丟了道:“正看這上面一句詩‘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氲搅四悄晡夷飵胰バ加^玩,順口就說起了桃花?!?/br> “小玉將軍提起了春節(jié),我怎么倒忘記了。先前我告訴可汗,中原人最重視的就是這個春節(jié),可汗還要我提醒他要宴請小玉將軍呢!” “這倒是不必,你們又過不慣中原人的節(jié)日。” “那怎么行,可汗可是吩咐過,定是要辦的?!贝箝懯闲Φ溃骸靶∮駥④娨舱媸堑?,那個帳篷舊了,還不如直接搬到王帳去住呢,新帳篷雖然不錯,但還是比不了王帳?!?/br> 枇杷只一笑,“那樣不好?!?/br> 大閼氏素知中原人的禮儀,知道未成親的女子更要矜持,所以小玉將軍不管怎么桀驁不馴,大可汗也都遷就著她,現(xiàn)在見她一句輕飄飄的不好,就累得自己從準備新帳篷到搭建、再到布置東西,忙了三四天,心里再也忍受不住,便托辭回去張羅酒宴,出了小玉將軍的帳篷。 回去的路上就急著吩咐人將樂安叫來,故而大閼氏進了自己的帳門時,樂安剛好也到了,跟著她走了進去。 大閼氏抬抬手將眾人揮退,放下一直笑著的臉,揮手打了樂安一個耳光,“你說她會逃,可是現(xiàn)在連放牧都不去了,還哪里能逃!” ☆、第184章 占為已有 大閼氏可是大漠上長大的貴女,比起京城長大的樂安公主要矯健得多,她的一巴掌打和樂安晃著身子退了好幾步,差一點沒有跌倒。 樂安捂著自己的半張臉,目瞪口呆地看著大閼氏,半晌才想明白那個“她”是指玉枇杷。 然后她也就突然懂了,大閼氏一定與自己一樣,盼著玉枇杷趕緊逃跑,然后再看著她被捉回來,看著她的鼻子被割掉,看著她的胳膊被砍斷,看著她生不如死! 自己早就應該想到這些的,樂安后悔地捂住麻木的半張臉,自己怎么就能相信大閼氏是真心愿意玉枇杷做大可敦呢?從可汗微時就陪在他身邊,為了他步步上升殫精竭慮,最后竟然要把就要到手的大可敦位置讓出去,哪個女人能受得了! 只要早想通了這一層,今天這一巴掌就沒有必要挨了。但是總算知道了大閼氏心中的秘密,又找到了玉枇杷的仇人,樂安又覺得自己的這一巴掌沒有白挨。 “大閼氏,你相信我,玉枇杷一定會逃的,現(xiàn)在她做出來的全部是騙大家的,”樂安上前肯定地說,只是她剛剛挨過的這一巴掌實在很重,讓她說起話來口齒未免有些不清,但她還是更加堅決地又重復道:“玉枇杷一定會逃的!” 其實打出一巴掌也使得大閼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將原來陰沉的神色慢慢收了起來,“你既然這樣肯定,就給我好好地盯著她,如果有什么異動,一定先回來報告我!” “我懂的,”樂安將那只沒有捂在臉上的手緊緊地握起來,似乎握住了玉枇杷,“無論玉枇杷有什么詭計,我一定都能看得出來!” 可是,玉枇杷卻沒有什么異樣,她雖然減少了外出牧羊,但卻時常騎馬到西海邊上,時常在那里駐足半天,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重要的事情。 樂安一面在監(jiān)視她,一面也在思考。自己是對玉枇杷最了解的人,完全能猜到她的打算,她原準備以此來討好大閼氏,但是現(xiàn)在她后悔了,大閼氏終究與自己一樣是可汗的閼氏,她不會愿意自己出頭的,自己何不以此得到可汗的歡心呢? 將玉枇杷踩在腳底來成全自己,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就算不能因此成為大可敦,自己的地位也會提高很多吧。 當然如果自己能成為大可敦,那該有多好,不只玉枇杷,還有大閼氏,其他的閼氏,她們統(tǒng)統(tǒng)都要伏在自己的腳邊!而自己為什么不能成為大可敦呢?自己可是和親的公主,玉枇杷不過是個胡女,她怎么也不如自己的! 人就是這樣奇怪,原來已經(jīng)認命的樂安自從見了枇杷,竟然不甘心起來,她要去試一試!既然她已經(jīng)猜透了大閼氏的心思,那么也可以去可汗面前試一試,上天將玉枇杷再次送到自己面前,就是給自己機會呢。 下定了決心,樂安開始等待,畢竟見可汗的機會實在太少了。總算有一天,可汗到了她的帳子里,她用心服侍著,看他神情愉悅時便小心冀冀地提起玉枇杷,“昨天我去西海遇到了小玉將軍呢?!?/br> “唔,她在做什么?” “我見她一直在看著西海,看了很久很久?!睒钒睬浦珊购苷J真地聽,就又道:“先前我和親的路上經(jīng)過營州,曾在那里住了一段時間,便與小玉將軍結識了,對她的性子還算了解?!?/br> 可汗笑了,“你說她是什么性子?” “玉家世代是府兵,自她父親起官職升了上去才起了漢人的姓氏,所以盡管她母親出身世家,又一直教導她,但她骨子里還是營州府兵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又倔強得很?!?/br> “不錯,”可汗點頭,笑著摸了摸他的紅胡子,“你既然如此了解她,知道她現(xiàn)在在想什么嗎?” “當然知道,”樂安趕緊答道,卻又顯出遲疑的神態(tài),“玉枇杷是一只馴化不了的狼,大可汗這樣尊重她,只能是白白浪費時間。” 樂安看著可汗,見他已經(jīng)將笑容收了,只平板著一張臉,突然又忐忑起來,可是在可汗的目光下,她只得繼續(xù)說下去,“玉枇杷自從到了大漠,一直在想怎么逃走的事?,F(xiàn)在她每日去西海,可能是想從西海那邊逃走。” “你繼續(xù)說!” 樂安不知為什么突然抖了起來,她害怕了,自己為什么要主動向可汗說起玉枇杷呢?看可汗的兇相,他似乎會吃掉自己。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樂安只得顫抖著繼續(xù),“可汗喜歡她,就將她收在身邊好了,雖然她一定會鬧,但是她一個女子被男人占了身子又會怎么樣?還是要認命留在可汗身邊。要我說,這樣的事宜早不宜遲,否則她要是逃掉了,可汗不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啪!”的一聲,可汗連話也沒說一句,就一巴掌揮了過來,他的手勁比起大閼氏又要大上多少倍,嬌弱弱的樂安竟被打得飛出去一丈多遠,倒在地上,半張臉青腫得不成樣子,牙都掉了兩顆。 樂安絕望地從地上抬起頭,堅持道:“可汗,我說的絕對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