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大可汗正起身欲離開,大吼一聲“胡說!”又在她身上踢了一腳,將她踢得徹底閉了嘴才走了出去。 做為一個站在權勢巔峰的男人,大可汗是極自信的,小玉將軍最近的變化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并且覺得她正是慢慢想通了,正在心中得意,卻突然聽到這樣的告密,實在不合他的心意,才霎間惱羞成怒。 強占了小玉將軍的身子,然后將她留在大漠,只有最蠢的人才會這樣想,那樣還不如殺了小玉將軍。小玉將軍雖然是個女子,但卻是個不遜于男子的英雄,士可殺卻不可辱。而且即使污辱了她,她也決不會如同這些蠢女人一樣就此認命。 但是可汗又是極多疑的人,位高權重者一貫是如此的,在他走出帳篷后不免又信了樂安幾分,也許小玉將軍果然一直在想逃,她是在欺騙自己? 可汗幾步奔到小玉將軍的帳篷前,一把拉開簾子,結果帳內完全一團漆黑,并沒有在里面。他大叫一聲,“來人!” 幾十個人從四面八方跑了過來,“可汗,有何吩咐?” “小玉將軍呢?” “這些日子小玉將軍差不多每天都要去西海,有時回來得非常晚,今天就還沒有回來?!?/br> “拉馬來!”可汗喝一聲,跳上馬便向西海馳去,心中卻像油煎般的急切,小玉將軍該不會真的逃了吧?她可不是個容易看住的人??! 為了看住她,自己用了多少心思? 就在可汗的內心交戰(zhàn)中,他已經到了西海。西海邊燃著一堆篝火,小玉將軍和伙伴們坐在火邊,監(jiān)視她的鐵騎們遠遠地守著,他所擔心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畢竟自己放了一千騎在她身邊啊。 可汗走了過去,就見小玉將軍抱膝坐在離西海最近的地方,沉思著。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只是轉過頭看了一眼,便又重新轉回去進入了她的世界。 “你在想什么?” “想那天你的話?!?/br> “為什么不回帳篷內再想?” “我覺得對著西海我能想得更明白。”小玉將軍說罷便轉過頭不再理他,似乎不歡迎他的打擾。 可汗卻不走,在小玉將軍身邊坐了下來,清冷月光下照在西海上,初融的水面上密布著大大小小的冰塊,反射出更加清冷的光。這就是大漠的初春了,可汗想起了他第一次對中原產生了覬覦之心的時候,也正是此時節(jié),那時他還只是可汗眾多子孫中的一個,聽了往來商人的話滿懷好奇之心跑了中原。 原來那里到處開著鮮花,河水淙淙地流著,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而人們拿著鋤犁在田地上勞作……他見到了他從沒有見過的富庶,原來在大漠的南面,人們有那樣不同的生活,土地能長出所需要的一切,日子是那樣的安定和平和,讓他一見就有了想占為已有的強烈愿望。 于是他帶著這樣的愿望一步步地擴大著自己的勢力,直到他成了左賢王,率領著他的鐵騎開始了進攻中原的試探,結果遠比他想像得還要容易。 央央帝國、赫赫聲威,濟濟人才,但其實這都只是假像,里面卻已經糟得透了。帶著他的鐵騎輕易就打下了幾個州郡,得了大片的土地。正在他志得意滿之時,形勢忽然逆轉,他狼狽地回了突厥。 大可汗不是輕易會認輸?shù)娜?,盡管他的父王、他的兄弟沒有一個理解他的宏圖大志,也沒有一個人贊成他,反而在他戰(zhàn)敗后都極盡所能地嘲笑他,但是他根本不能死心,帶了幾個隨從便再次南下,他要找到原因,重整旗鼓! 就在這一次南下中,他遇到了小玉將軍。在酒樓的初次相見,還沒有開始交鋒,他就注意到了向他走來的少年,英姿勃發(fā)、氣勢攝人,原來中原竟然有這樣的人物!然后,他竟然淪為階下之囚。 對于可汗來講,他并沒有把這一次的經歷做為一種恥辱,反之,他居然還借著這們的機會走入了帝國的中心,在那里,他很快就混得風生水起,也更加了解了整個帝國的虛弱,似乎只消一個手指上前推一下就會倒掉。 但是他一直忘不了營州的小玉將軍,因為大可汗知道能夠阻擋自己前進的并不是京城的王孫世家,而是你小玉將軍這樣的人。這個在幾年前就出現(xiàn)在大漠的傳說中,又與自己面對面交鋒的美麗少女。 最不可思議的是,他莫明其妙地喜歡上了這個少女,她如陽光般明媚的面容再也不能從他的心中消失,于是在力壓群雄做了大可汗后,他并沒有如大家所以為的封跟隨自己多年,一心扶佐自己,又早已經生兒育女的閼氏為大可敦,而是派出了人向營州求親。 求親不得,他再次定下計謀,利用在京城留下的人脈,一擊得手,俘獲皇上,換得小玉將軍??珊共恢雷约簩π∮駥④姷目释呀浥c他對中原的渴望結合到一起,完全植入了他的心,幾近于魔念! ☆、第185章 營州降將 枇杷日日看著西海的變化,大湖表面厚厚的冰塊一點點地融化了,碎裂的冰塊隨著波濤在水面上翻騰著,從西海流出的大河也漸漸寬闊起來,水流越發(fā)的湍急,春汛就要到了。 越來越多的牧人帶著成群的牲畜到了西海邊,扎下帳篷停在這里,平日冷清的湖邊喧鬧起來。 枇杷其實不大注意這些不相干的,但她的眼睛卻非常利,無意間一瞥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特別之處,一座帳篷很不對。因為帳篷簾子上畫了很奇怪的花紋,細細一看正是“枇杷”的篆字,只是筆畫被刻意扭曲了,一般粗通文墨的人恐怕都認不出。 她并沒有直接過去,反倒以嫌鬧的借口向偏僻的地方挪了挪,沒兩天那帳篷果然也跟了過來。枇杷心中就是一動,這個帳篷應該為著自己而來的。 到了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她與木朵換了衣服,讓她坐在西海邊吸引著大家的目光,自己悄悄地溜到了帳篷旁邊。 除了簾子上的篆字以外,這是非常普通的帳篷,用最常見的牛皮和粗布做成,而在這個時候也一樣在帳頂冒出一縷青煙,又混雜了羊奶和羊rou的味道。 正遲疑著是不是應該在簾外問一聲再進,簾門卻突然打開了,走出來一個牧人,見了她便用漢話問道:“是枇杷吧?” 枇杷自詡眼力不錯,但在這月黑之夜卻也只能勉強看到對方穿著突厥人最常見的左衽皮袍,披著頭發(fā),那聲音也不甚耳熟,卻不知對方怎么認出自己的。 就在這時,那人又道:“我們趕緊進帳篷里吧。” 枇杷雖然還一頭霧水,但卻并不猶豫,馬上跟了進去,帳中有一個小小的火盆前,她借著火光打量眼前的人,卻還是沒有認出這位年青的牧人是誰,他實在太像一個尋常突厥了,頭發(fā)散亂地披著,臉上的胡子亂蓬蓬的,身上的袍子、靴子很顯然在平日的放牧中弄得臟了,還帶著牧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只是那人看著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終于讓她回想起什么,“陳博!” 陳博謂然嘆道:“沒想到你還能認出我來?!?/br> 枇杷呆立片刻,突然提起拳打向陳博,怒斥道:“你為什么要開城投降!我恨死你了!”說著一拳接著一拳,毫不容情。 陳博早在她的拳頭下倒在了帳篷中,他并不還手,也不躲閃,甚至不開口,只由著枇杷打來。整個人就像練拳時的沙袋一樣,不,沙袋受了力還會有反彈,他卻完全一動不動,將枇杷的每一拳每一腳都生生忍受著。 帳內狹小,枇杷一不小心便將火盆踢翻了,火盆內的火本就很小,扣到地上便慢慢熄了,四周變得漆黑一團。她停了手,突覺混身無力,坐在地上不動了,卻痛罵道:“你若是投降了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也就罷了,現(xiàn)在竟成了這樣!” “可汗是要給我榮華富貴,可是我沒有要,我只想在大漠中靜靜地過完這一生,”陳博勉力從一旁爬起來,坐到了她的對面,又說:“我那時也想戰(zhàn)死的,可是接到左賢王的信后左思右想,最后還是給他回信,只要他能放營州城內百姓一條生路,我就開城投降?!?/br> 枇杷也曾聽說陳博投降時大開四門,將城中的百姓盡數(shù)放了出去,木朵一家就是如此從營州出來到德州找到自己的,這也許并不錯。但盡管如此,枇杷還是不會原諒他,站起來道:“我走了,你好在為之吧?!?/br> “枇杷,我知道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但是我聽到你到了大漠還是找過來,就是有很多話一定要對你說?!?/br> “你說吧?!?/br> “營州沒能守住,除了我沒有將才之外,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周圍的城傍羈糜州盡失,四個折沖府沒有力量,特別是盧龍折沖府,地理位置實在太重要,失去了它的屏藩,營州就成了一座孤城,再無外援很難獨存?!?/br> 這些正是玉家人議論起營州丟失時最常說的,現(xiàn)在陳博一一道來,正是沒錯,可又有什么用?當初正是他的祖父最反對重建盧龍折沖府,他也曾站在他的祖父一面。枇杷雖然恨陳博投降獻城,但是在打了他一頓后,雖然還是恨,那恨意卻再不能重新聚起來,不用說再打他,就是罵也罵不動了。 陳博原本就沒有想到枇杷會回應自己的話,又接著說道:“我想告訴你的就是當初陳家為什么沒有重建盧龍折沖府,又為什么要將你們家調入京城?!?/br> 這些正是枇杷藏在心中的迷,她默不作聲地聽著。 “不是沒有認識到盧龍折沖府的作用,也不是營州沒有力量去建盧龍,而是只要祖父想保住陳家,就不能重建盧龍折沖府?!?/br> “我父親被財貨迷了心,他一手斷送了盧龍折沖府……現(xiàn)在依舊有很多當年他殺掉突厥商人搶到的東西還藏在盧龍沖折府的秘窖里,只要重建盧龍就會再現(xiàn)天日,就因為那些東西和我們的私心,才斷送了營州?!?/br> 枇杷這時方才真正明白這些年是是非非,原來大哥一家和盧龍府的那么人竟然是這樣含冤而死;原來當年突厥人重新挑起戰(zhàn)爭攻打營州時所呼喊的“復仇”并不是胡言亂語;原來陳節(jié)度使一定不肯重建盧龍,并將玉家送到京城滅口都是為了這一段根源! 陳博的話讓她最為震驚的并不是自家的種種遭遇原因,而是讓枇杷的許多根深蒂固的思想受到顛覆。先前可汗曾多次向她提起中原人殺掉他們的商人,搶掠財貨,她從不相信,一直斷定所有戰(zhàn)爭都是突厥人挑起來的,現(xiàn)在才知道真有其事。原來突厥人雖然可恨,但是自己這一邊也不是完全無辜。 枇杷實在無法接受! 一股無明之火從她的心中升起,但她卻不知應該向誰發(fā),向陳博喝問道:“你父親現(xiàn)在在哪里?” 陳博知道玉枇杷是要復仇,卻告訴她,“開城投降前我親手將他殺了?!比缓笏^續(xù)平靜地說:“我祖父在突厥人攻城最緊時又急又氣一口氣沒上來死了;我母親跟著我到突厥過了一年,受不了這里的生活病死了;陳祿、陳協(xié)都在守城時戰(zhàn)死了;十四娘是中了流矢,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還有婉妹,突厥人攻城時她在城外折沖府,他丈夫怕她被擄受辱就先讓她自裁了;我們陳家現(xiàn)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可以在我把話都說完了后殺了我報仇,這是我們陳家欠你們家的,欠營州和盧龍府所有人的。” 盡管陳博在敘述中從沒有把他自己從陳家的那些惡行中分割開來,甚至在很多的地方,他一直以他自己做為主角,但枇杷卻知道陳博并不全知道,就比如他只說出了陳節(jié)度使想辦法將玉家送到京城,卻沒提玉家被刺之事,還有盧龍折沖府的事他也不過是后來才知情。 冤有頭債有主,枇杷并不會殺了陳博,但她也不想再與陳博同處一個帳篷下,一閃身起來到了帳門前,頭也不回地問:“你還有什么說的,就趕緊都說了吧?!?/br>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甘心留在大漠中,我可以幫你逃回去。” 枇杷卻道:“我還要留在這里。” 陳博只當枇杷不信自己,趕緊道:“相信我,我決不會害你!” 他不怕玉枇杷恨自己,不怕她打自己,也不怕她會殺了自己,但是陳博卻怕玉枇杷不信自己,他一直壓在內心的痛苦再也不能全部藏住,聲音不覺帶了些顫音,“自從知道你到了這里后,我就開始想辦法收集了一群好馬,聯(lián)絡了隨我一起來大漠的幾個最忠心的手下,現(xiàn)在已經于通往營州的路上布下了幾個點,你帶著伙伴們按我留下的暗記一路快馬就一定能逃出去?!?/br> 枇杷已經體會到陳博的真心,搖搖頭道:“其實我已經想出來逃走的辦法,但是還有一件事沒有了結,所以先不走?!?/br> 還有什么事要在大漠里停留?不過既然枇杷沒有說,陳博便也不會去問,只道:“我將聯(lián)絡的暗記告訴你,你隨時可以用?!?/br> 枇杷略一點頭,掀了賬簾便走了出去。 陳博想跟上去,可卻又停了下來,只將手按在自己的胸前,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來撕裂,讓枇杷看看那里面盛了多少的情和愛??擅鎸ψ约阂簧膿磹郏冀K從沒表示出哪怕一點點,這樣是最好的結局了,他不要枇杷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歡她,他可以為她生,為她死,就是不要她知道! 可枇杷卻突然回來重新進了帳子,“你跟我一起逃回去吧?!?/br> “不了?!标惒┑氖种杆浪赖目圻M他胸前的皮膚,幾道血絲滲了出來,他卻根本沒有察覺,只是盡了力用最平靜的語氣道:“我們家對盧龍、對營州都犯下了最不可恕的罪,為的就是一已之 私。我祖父心心念念的就是光大陳家的門楣,躋身一流世家,有一度,我也覺得那樣是對的,才會同意將你們調到京城?!?/br> “但是當營州守不住了的時候,我才真正明白,皮之不存,毛將附焉?營州不保,陳家又能在哪里?我將家譜燒了的時候,就向祖先稟告過了,陳家這一支就會在我這里結束,所有的罪過都由我來承擔?!?/br> “我會終身留在大漠,再不會回去了?!?/br> “那你保重吧?!辫凌丝戳丝搓惒浪南敕ㄊ遣荒芨淖兞?,轉身走了,但卻在簾外又道:“也許你獻城也不為錯,畢竟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br> ☆、第186章 等我消息 枇杷發(fā)現(xiàn)可汗在她身邊放了更多的人,而他自己幾乎每天都要來看自己,想來他一定以為自己就要離開,但其實,枇杷還是在深思。 大閼氏來的頻率還要高于可汗,她還將樂安送到自己身邊當女奴,聽說樂安得罪了可汗,再無翻身的機會。枇杷也不推脫,一個女奴而已,只能在自己的帳外做些最粗笨的活,有什么要緊。 雖然草原上的落雪還沒有化盡,但已經有來自南邊的風兒吹過,幾場春雨也在大家的期盼下到來,帶著綠意的小草便冒出了尖尖的小芽,讓人的心情沒來由地就好起來。 草原上的馬一定也感覺到了春天的氣息,跑起來越加地輕快,枇杷縱馬疾馳,只一會兒功夫就跑出了幾里許,突然駐馬停了下來,她發(fā)現(xiàn)遠處來了大批的人馬。 可汗停在她身邊,笑道:“應該是今年到大漠的第一批商人了?!?/br> 枇杷知道他一定是提前知道消息的,便笑問:“是從哪里來的?” “聽說是來自營州、范陽、德州、江州等地,”可汗看著前方道:“你可以去打聽打聽家里的消息?!?/br> 在西海沿子的這半年里,枇杷沒有得到營州任何的消息,畢竟到了這個時節(jié),大漠上幾乎就沒有往來的行人,現(xiàn)在聽可汗這樣一說,趕緊催馬上前,迎上了那只商隊。 商隊自然是從南邊來,里面果然有不少營州、范陽和德州的商客,枇杷找了過去,聽他們說爹娘三哥都安好,又派了人跟著商隊來看自己,還準備與可汗商量贖自己回去;然后,她就聽到了王淳已經死去了的消息。 商客們言之鑿鑿,就在兩個月前,德州刺史唯一的嫡孫王淳離世了,王家辦了隆重的喪禮,營州、范陽、江州、河東、武川,甚至京城都派了人參加。 枇杷聽了后低下了頭,飛身跳上馬,俯身馬上發(fā)狂般地沖了出去,在她馬前來不急躲開的人,都被她揮起鞭子一一打飛了,就連她平時的小伙伴們也都被遠遠地扔在后面,只能跟著她那襲火紅的袍子背影追了過去。 平日監(jiān)視她的鐵騎全驚呆了,有人甚至張起了弓箭,卻被可汗喝住,大家跟隨可汗跳上馬跟了過去。 馬兒是識途的,枇杷這些天來的最多的就是西海,所以她的馬再一次將她帶到了這里。 當可汗到時,就見小玉將軍依舊坐在西海邊上,她的伙伴們遠遠地圍成半圈,擔心地看著她,可誰也不敢上前??珊挂嗾玖税肷危罱K還是走了過去,“你的婚約解除了。” “是你做的吧?”小玉將軍的聲音有些沙啞,但還算清晰。 “世上的一切都應該是強者的,他不夠強大。” 小玉將軍沉默了,過了許久才道:“早知如此,我不如先答應你了。” 這正是可汗等待的回答,死去的人死了,活著的人還有什么辦法,小玉將軍本就是最堅強的人,她縱是難過,也不會為死了未婚夫而不活了,便又溫言道:“你不必傷心,離去的人一定希望你會有更好的歸宿,” “我要為他守孝三年?!?/br> “我們大漠上從不講守孝的,”可汗道:“你可以為他哭泣七天,然后我就要如約迎娶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