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說罷,竟是誰也不搭理,只朝秦楚青微微頷首了下,這便自顧自朝外行去。 他走后,屋內(nèi)的氣氛稍稍凝滯了會兒,便復(fù)又熱鬧了起來。 在這無處不在的低語聲中,凌太太和凌嫣兒再次輕聲爭執(zhí)開來。 秦楚青離得近,耳力又好,就算不想聽,也能聽得頗為清晰。 她稍稍坐了會兒,見那母女倆一時半刻停不下了,便起身出屋。 這園子修得極好。如今正值夏季,各處都可見繽紛色彩,花香更是一路相伴,芳香宜人。 秦楚青閑逛了會兒,心情舒暢了些許,這便想起來父親昨日讓她留意之事。 她正思量著是現(xiàn)在去尋父親將此事的結(jié)果告知為好,還是等到晚上歸家后再說,就有一個小丫鬟左顧右盼地行了過來。 一瞧見她,小丫鬟盯著她的五官好生瞧了瞧,又打量了下她的衣著。這下也不亂看了,笑著徑直走到她身邊,行了個禮,問道:“您可是明遠伯府的姑娘?” 待到秦楚青點了頭,她便捧上了一個精致荷包,“這是伯爺帶來給姑娘的。說是今日賞花,怕是蚊蟲會多。戴上這個能好許多?!?/br> 今兒一早,陳mama就給秦楚青戴了一個香包,也是為的這個緣由。 但秦楚青沒料到秦立謙竟是這般小事也惦記著她。 接過荷包,撫過上面精致繡紋,聞著里面透出的淡淡藥草清香,秦楚青問道:“爹爹他如今在何處?” “應(yīng)當沒有多遠。伯爺剛才就是在那條道上將東西給奴婢,讓奴婢來尋姑娘的?!?/br> 小丫鬟說著,朝側(cè)邊一個方向指去。 秦楚青趕忙往那邊行去。 秦立謙緩步而行,邊走邊欣賞四周景色。 聽到秦楚青在后面喚他的時候,他還當自己聽錯了。距離那荷包離手,可是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阿青,你怎么來了?”秦立謙欣喜道:“這荷包可還得用?”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行笑了。 ——東西才剛到她手里,她哪知好不好用? 秦楚青看到父親心情不錯,對于接下來將要出口的事情,就有些猶豫。 “爹爹,那事兒……算了罷?!?/br> 她沉吟了下,說道:“咱們伯府配不上凌家?!?/br> 秦正寧早年曾經(jīng)訂過親。 后來那家姑娘身染疾病,兩家便想等著她好了再舉行婚禮。誰知沒多久,那姑娘病情愈發(fā)嚴重,到最后竟是這么去了。 此后秦正寧未曾再提婚事。如今將近一年過去,這事兒在最近才又重新提了起來。 秦立謙絕對不允許老太太插手兒女親事。但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懂得內(nèi)宅那許多,也不能如內(nèi)宅婦人那般四處探聽。 身為一家之主,有些話一旦說出來,那就是一言九鼎定下來的。 見凌嫣兒品貌不錯,且和秦楚青玩得十分好,伯爺沒人可商量,只得向女兒稍稍透露了下那方面的意思。 他并不是希望秦楚青插手此事。 一個半大的未出閣的姑娘,能做什么? 他不過是想讓她留意一下,看看凌家到底有沒有給凌嫣兒定親。 若是沒有,他方才好拜托旁人進行后面的事情。 如今聽了秦楚青的話,一句‘伯府配不上凌家’,秦立謙還有甚么不明白的? 明遠伯府世家大族,功臣之后,怎會配不上一個毫無根基的五品官家! 很顯然,應(yīng)是凌家人心高。在凌太太眼里,伯府根本算不得什么。 秦楚青這話說得巧妙,秦立謙立刻就想通了其中關(guān)竅,擰眉說道:“既然如此。那便罷了。” 語畢,又忍不住嘆氣。 其實,以秦正寧的相貌人品家世學(xué)識,想要娶妻,還不是很簡單的事兒? 京中貴女除了那幾家門第特別高的外,也是隨意挑選的。 他和秦正寧最憂愁的,不過怕未來的長媳與秦楚青不和。在他們看來,秦家嫡長媳必須要和他們一樣疼愛秦楚青才行。 之所以會考慮凌嫣兒,也是看著這些日子以來凌嫣兒對秦楚青頗為照顧。而秦楚青往常性子沉默不太愛出門,沒有甚么相熟的女孩兒。最近好似十分喜歡凌嫣兒,總和她在一起。 若是這樣一個女孩子嫁過來,應(yīng)當能愛護秦楚青、與秦楚青和睦相處。 只可惜…… 凌嫣兒雖好,凌家卻不太好。 凌太太眼界這般高,秦家是供不起的。 見父親不住嘆息,秦楚青忍不住寬慰道:“爹爹莫怕。以哥哥的條件,尋到妻子卻也不難。往后回了京,我會幫忙多留意一下的。” 她雖心思通透,卻不懂內(nèi)宅的那許多細節(jié)。對這婚嫁一事,還不如明遠伯知曉得多,自是不了解父兄到底是因何在考量秦正寧親事。 聽了她那番話,秦立謙只覺得頗為孩子氣,不禁哈哈大笑,說道:“你哥哥的事情,不用你cao心。傻丫頭?!?/br> 最后那十分寵溺的三個字入耳,秦楚青臉上的笑差點就撐不住。 想她太.祖親封的堂堂長公主! 鎮(zhèn)國大將軍! 開國功臣! 一代名將! 如今卻…… 秦立謙看她緊繃著臉一言不發(fā),不禁疑道:“阿青?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難為的事情?盡可以告訴爹爹,爹爹幫你解決?!?/br> 看她搖了搖頭,他莞爾一笑,“小丫頭年歲不大,小心事卻多得可以?!?/br> 再次被那寵溺的語氣戳了心窩,心性堅定如秦楚青,也有些挺不住。 她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最終面無表情地望天一嘆。 “真沒甚么。您開心就好?!?/br> ☆、第37章 賽 與父親道別后,秦楚青循著原路往先前大家聚集的廳中行去。 剛一邁入屋子,高太太就笑著迎了過來,執(zhí)了她的手說道:“就差你一個人了!可是等你好久了!” 秦楚青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有些莫名其妙。頓了頓,方才笑道:“不知大家準備去哪兒?” “不過是為了這賞花宴熱鬧些,辦的一些小比賽罷了。都是你們女孩兒家喜歡的,聚在一起好好熱鬧熱鬧。” 高太太笑說著,與她一同進到屋中。吩咐人給秦楚青上了茶,又命人給她取了濕布巾來凈手。 秦楚青不動聲色地受著這突如其來的好意,暗暗思忖著,謝過了高太太。 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凌嫣兒和凌太太不知去了何處,如今已經(jīng)不在屋中。 因著此次是荷花宴,舉行各種小比試的地方,便定在了園子里最大的荷院之中。 一同去往荷院的路上,大家見秦楚青好似對這些比賽一無所知,就有較為相熟的女孩兒向她大致講解了一番。 基本上,那些比賽可分為兩種類型。一個是趣味性可玩耍的,比如投壺,比如射箭;另一種,是才藝型的,比如賽詩,比如賽字畫。 這次女孩兒們將要舉行的,便是后面那一類。 荷院最南邊是一個極大的荷塘,荷塘旁邊建有水榭。 水榭之外,一直到最北端,一排扶桑花一字排開擱放著,將這院子分為大致相等的東西兩半。 女孩兒們從西側(cè)的院門進入,自然而然地就聚在了院子西側(cè)。 大家望望東邊空出來的半塊地方,有些疑惑。但還未來得及細想,旁邊屋子原本合著的房門吱嘎一聲被人打開,走出十幾個丫鬟婆子,將一個女孩兒請了出來。 簇擁而出的女孩兒十三四歲的年紀,身段高挑面容白皙。略施粉黛,頭戴珠翠。一舉一動皆小心謹慎,生怕出了半點岔子。 此前秦楚青并未見到她。但看她面上脂粉完好,沒有半點瑕疵,便知她這是剛剛梳妝打扮好便來了這邊,并未去其他地方逗留過。 “這是我家那不爭氣的孫女兒?!?/br> 高太太上前拉了女孩兒的手,眉眼含笑,向周圍的太太姑娘們說道:“平日里是個悶葫蘆,只在屋里待著,不愛出門。聽說今兒有宴會,來了許多漂亮的姐妹,可算是愿意出來透透氣了?!闭f罷,朝高姑娘點了下頭。 高姑娘在嬤嬤的攙扶下來到眾人跟前,立定,好生行了個禮。 儀態(tài)端莊而又大方。 高太太甚是滿意,拍了拍她的手,又朝旁邊看了眼。 嬤嬤行了過來,伺候著高姑娘去到一旁立著。 站得最近的幾位太太不住贊嘆。 其中一個說道:“高姑娘好模樣好氣度。咱們這兒,可是尋不出第二個來了?!?/br> 大家連聲附和。 旁邊一位太太笑著望了眼秦楚青,道:“媛姐兒再好,也不過尋常罷了。遠不如秦姑娘出眾。” 高太太和高姑娘就也朝秦楚青看過來。 秦楚青看了眼提到她的那位太太,看對方五官容貌與高姑娘有幾分相似,知曉對方或許就是高家的奶奶、高姑娘的母親。如今這般提及她,不過是想自謙一下罷了。 她便笑得溫婉而又大方,說道:“高jiejie氣度高華舉止沉穩(wěn),我是遠遠比不上的?!?/br> 高太太和高大奶奶笑道:“阿青年紀小。再過兩年,定然要比媛姐兒沉穩(wěn)許多。” 幾人正說著話,女孩兒中突兀地響起了個不甚和諧的聲音。 “不是要來比賽的么?怎地到了這許久,還未開始?” 眾人循聲望過去,卻是一個身著雪白紗衣的女孩兒。因著頭上戴了帷帽,故而看不清面容。 先前大家在廳里相聚的時候,都未見過她,想必是剛剛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