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兔子急了也咬人
這里位處榕城市中心的黃金商區(qū),進出都是身家豪闊的男男女女,時苒曾經聽過,這商場里連一塊蛋糕都要將近四位數。 他們走進商場泛金的大理石地面,正巧路過那家蛋糕店,時苒忍不住停駐了步伐,隔玻璃靜靜地看著。 記得那時洛揚想買蛋糕給她,她還跟他生氣,說不許這樣糟蹋錢。 想起洛揚,她唇角不覺甜蜜地上提。 走進一家高端定制會所,陸翡一看便經常來這里,輕車熟路往沙發(fā)上坐下。 導購小姐見大客戶來了,笑瞇瞇地上前:“陸先生,選禮服嗎?” 陸翡拿起桌上的女裝時尚新品,隨意點了幾幅:“這些有?” “有的有的。” “給她試試。” “好的,小姐跟我往這走?!睂з徯〗阄⑿︻I著一頭霧水的時苒往里走。 她從沒穿過禮服,也沒踏足過這么高端的會所,四處是高級簡約的黑白灰風格,大理石地面光滑干凈,挑選衣服的都是千金名媛。 “這幾條是陸少為小姐您挑的,試一試,有需要叫我?!?/br> 時苒接過幾條裙子,一一試了尺碼,這才發(fā)現胸口的位置緊了些。 這尺碼是s的。 她身材曲線好,一般要穿m碼。 時苒接連翻了幾條裙子的商標,都是s碼。 時苒心里稍稍有了定數,導購員方才沒問她size,直接拿了s碼。 看來陸翡帶女人到這穿的都是s碼。 她勉強將那裙子穿上,眼神靜靜直視鏡子,這種被當作萬花叢中一株的感覺,真不是滋味。 早時聽聞箏箏說陸翡常常會出席各大時尚晚宴,甚至不少時尚節(jié)目找他當評委。陸翡的眼光果然又毒又精準,挑的裙子很符合她氣質。 這條月白色收腰小裙子,除了裙邊一圈特殊設計的花紋外,非常簡單樸素,玉雅高潔。 她推開衣帽簾走出去,男人靜靜放下雜志,桃花眸掠向她時,漆黑眼底掠過絲意外。 視線滑過半露的修長肩頸,到鎖骨下方時,忽而頓住。 他笑了下,時苒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扒光了被他看遍全身似的。 陸翡走至她身邊,俯身在她耳邊道:“sorry,你平時穿那么寬松,我看不出你原來有料?!?/br> “……” 時苒耳朵落了片紅,狠狠瞪他,“s碼不是你讓導購拿給我的。” “抱歉,習慣性了?!标戶渎龡l斯理幫她理著勾住頭發(fā)的拉鏈。 長指不經意劃到她的脊背,溫膩的觸感,像火焰在指尖燃燒開。 陸翡喉結滾動了下,吞咽的聲音清晰落在她耳朵里,時苒心臟沉跳,側身后退:“……我自己來”。 “既然穿不上s碼,怎么不讓導購換一件。”陸翡招手揮來導購小姐,“換m碼?!?/br> 導購面露難色:“抱歉,陸先生,這件是店長照您以前的要求預留的,有且只有s碼?!?/br> 時苒低頭撥弄拉鏈,悄悄聽進去了導購了話。 照陸翡的要求預留的s碼? 留給誰穿? 她一時忽而有種難堪感,細白十指抓緊裙角。 陸翡這樣除了買花就是買包的男人,竟會為一個女人預留每季的s碼裙裝。 時苒悄悄猜測,這位s碼的女子在陸翡心里絕對非同小可。 但,和她又有何干? 時苒安穩(wěn)心態(tài),對陸翡輕聲說:“就這條吧,能穿。” 陸翡覷了她一眼,笑道:“既然她說好,就包這條。” 店里的pos機忽然不運作了,陸翡被領到同層的分店去刷卡。等待他的間隙,時苒便在商場內部逛了逛,偶然走進一家銀飾店。 陸翡結完賬拎著衣服回來,卻不見了時苒。 一位導購小姐告訴他,“我看那位小姐進了首飾店,陸先生可以去找找?!?/br> 陸翡倒覺得意外,那向來素凈寡淡的女人,也對金銀首飾感興趣。 旋即又淡然一笑,女人不過是女人。 走進銀飾店,左右環(huán)視了一圈,在女性喜愛的溫馨暖色燈光,柔和映照店里的每個角落。 陸翡抄兜走進店里,柔碎的燈光籠罩著一個嬌小的身影,她正俯身在一個銀色天鵝項鏈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來,對鏡子試戴。 將柔軟的黑發(fā)撥開,她脖頸生得白膩好看,配上那條閃閃發(fā)光的項鏈,明艷奪目。 她自己也挺滿意,鏡子里,白皙的小臉露出笑意。 隨后看到價位,她表情忽而落了下來,小臉覆上一層失落。 有售貨員熱情問她要不要,時苒微笑著擺手:“不用了,謝謝。” 時苒一轉身,便看到陸翡在門口靜靜凝視她,身形修長筆挺,一襲深灰西服格外沉穩(wěn)有魅力,正輕輕瞇著眸。 時苒意識到自己失了態(tài),小跑過去,“我隨便逛逛?!?/br> “你先上車?!标戶涞皖^摸了下鼻子。 看女人一臉莫名地離開,陸翡緩步走進店里,找到那根天鵝項鏈的櫥窗,旁邊有兩個漂亮的女孩在試戴。 “不如就這條吧,你戴著很好看?!?/br> “我看看價格……可以,還能接受。小姐,麻煩幫我包……” 忽而,身側壓近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 陸翡嗓音溫醇,常年游走花叢間的得心應手,他溫然微笑:“兩位漂亮的小姐?!?/br> 兩個女人看到陸翡時,往后退步,眼里劃過驚艷害羞:“有事嗎,帥氣哥哥?” “我女朋友也看中了這條項鏈?!?/br> 陸翡和煦得像春風,配上他俊朗矜貴的外表,叫人難免不心動,“如果兩位小姐愿意這條項鏈讓給我,我愿意出錢送你們兩條其他更漂亮的款式?!?/br> 兩個小jiejie立即冒著星星眼,真是絕世好男人啊,在這世道已經很少見了。 “那小哥哥,既然你這么有眼光,幫我們挑兩條適合的吧。” 陸翡溫然一笑:“沒問題?!?/br> 他俯身微微傾身觀察那兩個女孩的臉,從發(fā)型、妝容、臉型再到服飾,撫著下巴微笑:“你五官圓潤,臉頰飽滿,波波頭適合可愛帶有小動物的項鏈,比如這條就很適合你。” “而這位小姐眼睛修長,五官大氣,頗有職場成熟的風韻,適合簡約型的項鏈?!?/br> “那太好了,哥哥,你可不能食言,要陪我們去買單哦?!眱蓚€女孩熱絡挽著他的手臂,把他牽引去收銀臺。 而這一幕,恰巧被玻璃門外的時苒瞧見。 她還好奇陸翡在首飾店里磨蹭什么,沒想到……一回頭就看到他在跟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湊近說話,還滿臉春心蕩漾的微笑。 把她支開好方便他泡妞,果然是狗改不了那啥。 時苒的視線落在女人挽住陸翡的手上,他表情溫淡又得逞的笑,就像每次捉弄她的表情一樣。 他對自己、對所有女人都是一樣的虛偽又浮于表面。 不,除了那位s碼的女人。 時苒臉頰一黑,忽而心里有種不是滋味的感覺。 她淡薄抿了抿唇瓣,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不過這跟她有什么關系。她只需要規(guī)規(guī)矩矩去見陸先生,爭取為洛揚拿到這筆投資。 陸翡付款后,偷偷將那系蝴蝶結的小盒子藏進口袋,開門上車,時苒往旁邊坐了坐,面色清冷。 “冷不冷?空調開高點?!?/br> 時苒頭也不回,聲音低溫:“剛剛首飾店里空調還不夠高嗎?” “哪里開空調了?!标戶淠茨桥艘谎?,又發(fā)什么脾氣了?他看向前座司機,司機做了個攤手無奈的動作。 車子一路駛到陸公館,偌大的歐式花園別墅,乳白色與磚紅相配的漆墻,兩旁是剪裁工整的花園,這宏偉漂亮的建筑時苒只在畫報和電視上見到過。 她隨陸翡下車,手腕忽然被抓起來,搭在男人的臂膀上。 “你干什么?”時苒下意識躲避,陸翡卻力道蠻橫抓住她的手臂,痛得時苒驚呼。 陸翡視線抬到二樓的落地窗,淡紫紗簾里一道纖細的身影,素手正輕輕撥簾。 他瞇眸,壓低聲音道:“噓,有人在看著?!?/br> 時苒一臉莫名其妙:“誰啊?” 兩人別扭地走進玄關,陸翡推門而入,一邊自然地換鞋一邊淡聲道:“爸,媽,我回來了。” 陸公館的客廳寬敞明亮,房頂很高,天花板墜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 歐式沙發(fā)上坐著三四個西服身影,桌上一盞裊裊升霧的茶水,氣氛莊重敦厚。 時苒只在和洛揚去別校談判時,經歷過這樣的壓抑。 坐在沙發(fā)上的這幾人,看面相都像是陸家人。 最主位一身正經唐裝拄著拐棍的明顯是陸翡父親,而旁邊在拿手機發(fā)短信的年輕男人,與陸翡也有幾分相似。 長得削瘦白皙,長腿長手,染著酒紅的頭發(fā)。 時苒咽著口水,默默牽緊了陸翡的胳膊,在這環(huán)境里她毫無安全感。 不過很快,她發(fā)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陸翡作為陸家二少,回到了家,陸翡的父親竟然都沒表示什么,那紅發(fā)男子也只是輕漠掃了眼陸翡,視線倒在時苒臉上定格了下。 “爸,我回來了。” 陸翡對那紅發(fā)男子置之不理,只語氣平漠地對主座的中年男人道。 “還知道回來?!?/br> 陸相“啪”地一聲放下紫砂茶杯,清脆聲音震得空氣顫了兩抖。 時苒也跟著肩膀一抖。 “怎會不知道?!标戶渎冻龊蜕频奈⑿?,似乎習以為常,“本來在海島度假度得好好的,突然被通知信用卡停了,只好自掏腰包,給爸爸空運幾個便宜的椰子回來?!?/br> “你還有心思出去玩!” 陸相被他那散漫的態(tài)度氣到,狠狠一個茶壺蓋就照著砸過來! 時苒嚇一跳,還未作出反應,陸翡忽然就把她拽到身后,抬手穩(wěn)準狠地接住那壺蓋子。 陸相青筋從額角爆出:“讓你到公司來跟著李經理好好學習,你不學,成天在外面貪圖享樂,花錢大手大腳,沉迷女人,像什么樣!” “我說過很多次,不是不學,公司的理念與現在市場的流行趨勢不同,我怎么說您都不聽?!?/br> 陸家是設計公司起家,從設計衛(wèi)浴開始,逐步擴張到設計客廳、臥室和整套洋房。 “我呸,陸家那么多年的根基,你一屆什么貢獻都沒做的小輩,有什么資格指點說不對?” “爸,設計公司需要擴展更多的業(yè)務,服飾設計永遠是大流,其次是飾品?!?/br> “再者,公司的一批設計師都是些老員工,他們?yōu)楣颈M心盡職不錯,但理念還定格在二十世紀的風格,早就與現在年輕人想法不符……” 時苒怔著,回頭看向身側的男人,他說這些時眼神匯聚著認真,絲毫不如平常嬉笑狀態(tài)。 她從前聽過一句話,男人在自己喜歡的事業(yè)面前永遠閃閃發(fā)光。 原以為他是跟在席江燃身后嘻嘻哈哈的少爺,在自己的領域里竟也是個有主見的男人。 陸相氣得一巴掌拍在紅木桌上: “你給我閉嘴!少給我狂妄自大!你以為你多參加了幾場時裝周就有資格在我面前評頭論足了?不過都是年輕人賺錢的噱頭把戲,跟設計兩個字根本沾不上邊?!?/br> “爸,這就是您的謬論了。據我調查,除老一輩的客戶以外,年輕客戶在逐漸流失,年齡范疇逐漸增長。而往往很多時候,撐起門面的都是年輕客戶?!?/br> “好了,陸翡,我聽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無非就是看不慣我和爸唄?!?/br> 沙發(fā)上那頭紅毛終于悠悠開口,一張唇便口出狂言,“明知道我跟爸在跟進一個設計項目,你還在耳邊吹冷風?!?/br> 陸翡折過視線,漠然露出嗤笑:“你跟爸在跟進?據我所知,這個客戶是我多年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與陸氏合作。” “你算哪根蔥啊,你以為別人真把你放在眼里?還多年的朋友,還不是拿爸的錢陪吃陪喝堆出來的?!?/br> 陸翡神情陰沉,宛如烏云濃卷的天空。 就連時苒聽這話都覺來氣。 陸翡所言沒錯,就連她不懂設計和商學的人都知道,陸氏曾是與席家相提并論的名門,而如今,年年在走下坡路。 而沙發(fā)上那紅發(fā)男子還在囂張:“還有啊,陸翡,你把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帶回家,什么意思啊?” 如空氣一樣未被察覺的時苒,忽然被點名。 “不三不四”這形容詞砸下來時,她身體僵了下。 隨即臉頰像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疼了起來。 “你說什么?”陸翡壓在身體兩側的拳頭已經克制不住,額頭爆出青筋。 “怎么,我說錯了嗎?長得倒是清純,不知道被玩過多少次了?” “嗡嗡”幾聲在時苒的腦海里炸開。 話粗理不粗,但到底是有損陸家的禮儀,于是主座上的陸相,沉著臉出聲道:“時元?!?/br> 陸時元最恃寵而驕,吐了吐舌: “爸,我也沒說錯嘛,你看跟陸翡哪次登上報紙的不是亂七八糟的女人,都一樣唄,沒什么區(qū)別……” 都一樣,沒什么區(qū)別…… 這句話成功在時苒心底激起一片千層浪。 她確實是小白兔,但并非乖乖受人凌辱那種,兔子急了也咬人,這話落在她頭上特別合適。 時苒心臟驟沉,抓起桌上的茶杯,不知哪來的勇氣一股腦全數砸到陸時元的頭發(fā)上! “啊!臥槽!” 陸時元正得意洋洋,忽然冷不防被一瓢冷茶澆頭,他大吼一聲站起來,瞪向面前平靜的女人。 她靜靜裊裊站在那,嬌小幼白的面龐竟透出絲殺氣,細手攥著杯子,每根手指都突出,青筋暴露。 旁邊別墅內的傭人管家都嚇壞了。 陸時元是家里大姨太太生的兒子,自小不好好讀書,沒什么本事,但偏生一張嘴討得陸老爺歡心,敢把公司一半的大權交給初中都沒念完的陸時元管理。 正因如此,誰也不敢說陸時元不是,打罵都不能,更別說潑水。 這從哪里來的小妮子這么猛狠,敢一杯水直接潑到陸少爺的臉上…… 陸翡也有些許意外,黑眸微怔地望向身邊的小女人,她就像一只戰(zhàn)斗力十足的母豹,小小身體潛藏巨大的能量,隨時蓄勢待發(fā)。 但旋即,唇角又漫出抹饒有興致的淡笑。 真的是戰(zhàn)斗力十足呢。 “你他媽的——”陸時元尖叫大吼一聲,從未遭受如此凌辱的他,此刻內心怒中火燒。 他張牙舞爪就要朝時苒撲過來:“你們還不把她拿下!這個賤人敢用水潑我!你是不知道我是誰,不想活了是吧!” 陸翡冷著臉把時苒護到身后,正要一腳踹擊過去,忽然,從樓上下來一道盈盈的身影,伴隨輕裊的聲音而來:“時元,你在干什么?” “……” 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清冷聲音,瞬間將空氣凝結成冰。 時苒注意到陸翡的視線微頓錯愕,他緩慢機械蠕動臉頰看過去。 一襲優(yōu)雅娉婷的身形走下來,素手扶著旋轉樓梯,淡藍旗袍下一雙細白的腿若隱若現。 美極的女人。 就連時苒也看呆了幾分。 看那女人的年齡,好像與自己差不了多少,眼里透著詭辯莫測的成熟,像極了豪門里演繹的少奶奶。 陸時元在見到那女人時,立刻如收斂的貓,暴怒的情緒一下收攏:“老婆,我錯了,我沒鬧事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