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衡嬌的笑聲簡直毫不克制，周盡歡根本插不上嘴。

    “宋演這人還真的挺不錯的，就為了打聽你那點破事肯付出那么大的代價。嘿嘿嘿嘿嘿……”

    冷不丁提及宋演的名字，周盡歡心底驀地一沉，“你和他說了什么”？

    左衡嬌絲毫沒感覺到周盡歡語氣的不對勁，還在持續(xù)興奮：“他一直打聽你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他，你不是說你以前被他傷了，怕了他么？我立刻給他好好上了一課?！?/br>
    左衡嬌覺得自己立了大功：“嘿嘿，憋了好久終于可以說了。一直怕你知道我出賣了你會打我呢，不過宋演是真的人不錯，我這么鐵石心腸也是硬生生被他感動了?！?/br>
    “……”

    周盡歡越聽左衡嬌的話越覺得難受，心里像扭麻花一樣糾結(jié)。真的難以想象宋演那么傲嬌的人，是怎么厚著臉皮找到左衡嬌，又為了打聽那么點消息付出了什么。

    “嬌嬌，我有男朋友了?！敝鼙M歡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里帶著沮喪。

    “我知道啊。宋演這貨嘛，成了也不想著先和我說一下?！?/br>
    周盡歡思索了一會兒才糾正道：“是霍期，我答應了霍期。”

    “……”這次輪到左衡嬌無話可說了。她在電話那端詞窮了很久，最后才有點難以置信地問：“你逗我的吧？”

    面對左衡嬌，周盡歡才真的放下了內(nèi)心的防備，十分苦惱地說：“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羝趍ama的忌日，他帶我去祭拜了?！?/br>
    “他mama忌日關(guān)你卵事？”左衡嬌終于有了幾分情緒，她一針見血地說：“你不會是同情他，覺得他從小缺愛，就答應了他吧？”

    “嗯?！敝鼙M歡絞著手指：“我覺得他更需要我。宋演……宋演挺好的，不是我也可以是別人，畢竟他一切都挺好的?！?/br>
    “……”一貫能言會道的左衡嬌也詞窮了，“我總覺得，你這是一個很錯的決定?！?/br>
    周盡歡又想起宋演離開時，眼底明顯熄滅的火苗。

    “以前被宋演打擊了，總想著要是能報復回來一定很爽，要是有機會一定要打擊打擊他?！敝鼙M歡有點鼻酸了：“可是今天看他那樣，真的覺得有點微妙。我還是習慣了他高高在上的樣子?！?/br>
    “哎，你就是個m。”左衡嬌說：“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答應了霍期，就別再三心二意了?！?/br>
    “我知道?！?/br>
    左衡嬌原本還想說什么，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整她，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周盡歡剛進公司大門。還沒刷卡上樓，就遇到也在等電梯的宋演。周盡歡覺得有點尷尬，正猶豫要不要打招呼，霍期就從后面走過來了，一臉和煦笑容，輕輕拍了一下周盡歡的肩膀。

    周盡歡一回頭看見是霍期，有點尷尬地笑了笑?；羝趯Υ撕翢o察覺，只是溫文爾雅地站在周盡歡身邊。

    “吃早飯了嗎？”

    “吃了面包。”周盡歡聲音已經(jīng)很小了，可她還是覺得宋演可以聽見。她也沒辦法制止讓霍期別再問了，畢竟是男朋友，問這些話也是關(guān)心，但周盡歡總覺得，這話要是宋演聽去，就有點秀恩愛的性質(zhì)了。

    等電梯的人有幾個，大家都分散在電梯門附近。宋演和霍期是久盛目前最大的兩個人，大家對他們的討論更是不絕于耳。

    曾幾何時，她也和大家一樣，是花癡他們的角色。而如今這種“霸道總裁爭先恐后愛上我”的奇葩劇情讓周盡歡都有點吃不消了。

    “?！币宦?，電梯來了。大家有序地進了電梯，周盡歡硬著頭皮跟在宋演后面。

    周盡歡進去以后，轉(zhuǎn)了個身，背朝宋演，她能感覺到背后的壓迫感，只覺整個后背都是涼的，頭皮也有些發(fā)麻。

    霍期是以呵護者的姿態(tài)站在她身邊的，大約是怕別人擠到了周盡歡。這份貼心也算得上是二十四孝好男友了。

    電梯上下人，有一個年輕的女同事被人擠了一下，大約是不小心踩到了宋演，她嚇了一跳，立刻驚呼一聲，之后連聲說著對不起。

    大家都被這突發(fā)狀況吸引了目光。周盡歡也偷偷回頭。

    宋演表情很是尋常，也不見尷尬，只是隨和看了那女孩一眼，帶著幾分安撫，他清了清嗓，但聲音還是有些沙?。骸皼]關(guān)系?！?/br>
    那女孩沒想到一貫風評不好被人議論為刻薄的宋演竟然這么溫和，臉瞬間就紅了，也忘了作出反應。

    電梯門在這時候開了，她的同事提醒她到了，她紅著臉又說了兩聲“謝謝”，低著頭沖了出去。

    電梯門再次關(guān)上，宋演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周盡歡幾乎本能問了一句：“感冒了？”

    周盡歡剛一問完就自覺失言，趕緊抬頭看了霍期一眼。他臉色如常，也回過頭看了宋演一眼：“宋總要是不舒服，今天就回去休息吧?！?/br>
    宋演單手握成拳，擋在嘴前，仔細看看，確實有幾分病容。

    “沒事?！彼窝菡f。

    電梯門再次打開，到了辦公室的樓層，周盡歡和霍期一起出去，宋演最后。周盡歡原本想回頭看看他，但她最后還是忍住了。

    那之后的幾天，周盡歡每次碰到宋演都覺得有點尷尬，為了避免這種尷尬，周盡歡刻意減少去會碰見宋演的場合。

    相比宋演，霍期就完全另一種畫風了。作為朋友的霍期和作為男朋友的霍期完全不一樣?；羝谛乃技毮仯w貼到周盡歡都覺得有點夢幻了。

    這么好的男人到底喜歡她什么呢？她至今都在疑惑這個問題。

    公司最近業(yè)績穩(wěn)定，周盡歡他們也沒有之前那么忙了。馬上要到來的是教師節(jié)和中秋節(jié)。教師節(jié)基本上就是為了中秋做鋪墊。大頭還是中秋。在百貨業(yè)每個月都有各種名目的促銷和打折，所有的公共假期都必須好好利用。為了接下來的大戰(zhàn)，最近周盡歡一直忙于工作，和徐杏開會開得都快厭惡對方了。

    下班的時候，霍期過來等周盡歡被徐杏看到了。徐杏別有深意地看了周盡歡一眼，周盡歡略微有點心虛。

    “宋總來了這么久誰也沒裁，其實是要發(fā)大招了你知道嗎？”

    周盡歡有點錯愕：“什么大招？”

    “其實也算是總公司一直以來都有的政策，只是稍微改良了一下?！毙煨訉τ谒窝莸膭酉蚩偸鞘至私猓骸翱偣灸沁吀邔用磕甓际腔ピu的。在互評里拿最低分的會被認為團隊協(xié)作能力不夠，所以要服從調(diào)動且扣獎金。宋總為了開源節(jié)流現(xiàn)在給四戶通這邊弄了一個裁員互評制度。大家互相評分，分數(shù)最低的會被裁員，每裁一個人大家的工資漲百分之一?！?/br>
    “這么血腥？”大概是宋演后來對周盡歡實在太好了，以至于讓周盡歡忘記了宋演在職場上一直是這么心狠手辣的人。他本就是hr出身，還能饒誰一腿？

    周盡歡聽她這么一說，立刻開始擔心起來，而徐杏卻是一臉自信的樣子，她打趣周盡歡：“你啊，可別被別人知道你和霍期在一起了，不然女同事們的怒氣估計就會讓你負分了?！毙煨庸α藘陕暎骸安贿^你都有飯票了，估計也不怕。”

    徐杏本來只是隨口一提，卻讓周盡歡無限擔心起來，見周盡歡這么擔心，徐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怕，不會是你的?！?/br>
    “你怎么知道？”

    徐杏眼底有許多周盡歡看不懂的東西，她意味深長一笑，“有人并不希望你走唄。”

    ……

    晚上，周盡歡和霍期一起吃飯，提起這件事，霍期對這個新制度很是淡定，一點都沒有吃驚。

    “開會的時候宋演就提出來了?！被羝谖⑿χf：“大家都通過了。”

    周盡歡無意識用叉子一直卷著意面，眉頭都打成結(jié)了：“你怎么沒……阻止呢……這制服……太不人道了……多傷同事間……的感情？”

    霍期深深看了周盡歡一眼，他輕輕把餐具放在了桌上，很鄭重地對她說：“有件事你一定要記住。”霍期一字一頓：“職場就是戰(zhàn)場，感情原本就很脆弱。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在戰(zhàn)場上，你可以不殺人，可你不能不會自保?！?/br>
    這是霍期第一次這么鄭重其事地和周盡歡講職場之道。周盡歡知道霍期說得都是對的?？伤€是沒辦法像他說的那樣做人。

    見周盡歡的表情有些失落，霍期摸了摸她的手，安撫道：“別擔心，你不會是被裁的那一個?！被羝谛Γ骸翱偣緵]我份，四戶通我還是能做點主?！?/br>
    周盡歡一笑：“你這是……以權(quán)謀私?！?/br>
    霍期深情繾綣看著她：“為了你，我樂意。”

    霍期的笑容如畫，每次面對他，周盡歡都有一種看偶像劇的不真實感。亦或是說，和他在一起至今，都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也許真的是霍期太優(yōu)秀了，周盡歡完全配不上的原因吧。她老有點患得患失的。

    面對霍期的凝視，周盡歡最后只是低下了頭。

    不管別人給周盡歡講多少道理，周盡歡都沒有辦法去傷害任何一個人。評測表發(fā)下來三天才交。大家都是匿名的，只用投進指定的信箱就可以了，最后開箱以后也看不出是誰。

    即便如此，周盡歡還是交了一張空白的評測表。她不希望任何人因為她的排名受影響，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圣母思想吧。

    評測結(jié)果過了近三天才出來。因為是第一次評測，大家對此都十分關(guān)注。公司最后只公布了評分最高的十個人。其中居然有周盡歡，雖然只在第十名，但這對她來說還是十分驚喜。

    前十有獎勵，沒人當月工資漲百分之十。倒數(shù)前十就沒那么幸運了。最后一名被警告了，因為是第一次評測，所以多給了一次機會。其余九個人都被扣工資了。

    雖然沒能漲成工資，但大家還是很高興，畢竟都是同事，雖然平時也有矛盾，可誰要是走了，那也是不愿意的。

    這個裁員評測在公司里引起了很廣大的討論，宋演這個人在公司里的風評又變得更差了一些。大家都在背后偷偷罵他，不過聽說也有人幫他說話。就是那天在電梯里踩了宋演腳的那一個。

    事情過了兩天，周盡歡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遇到了宋演。當時周盡歡端著餐盤正在找桌子，好不容易看到一個空位，剛把餐盤放下，就發(fā)現(xiàn)坐在旁邊的居然是宋演。怪不得別處擠得吃飯都沒處，他旁邊都是空空如也。

    周盡歡有點尷尬，躡手躡腳正準備端著餐盤換位置，就聽見宋演用沙啞的聲音說：“坐吧。別處沒地兒了?！?/br>
    “呵呵?！敝鼙M歡干笑兩聲：“正準備坐呢?！?/br>
    周盡歡無奈只能就地了，這種情況在宋演旁邊吃飯完全是如坐針氈。周盡歡努力只專注米飯，可余光還是會不自覺看到宋演。他臉色不是很好，似乎是生病了。

    “你感冒還沒好？”

    “嗯。”宋演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抿著唇笑了笑：“評測你第十名，人緣不錯，拉票了嗎？”

    “沒有?！敝鼙M歡老實說：“我本來以為我應該在倒數(shù)前十?！?/br>
    宋演笑了笑：“你啊，就是太不自信了，老是唯唯諾諾。其實你做的很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br>
    “嗯?！敝鼙M歡說：“這次結(jié)果出來以后我知道了。以后會更努力的，爭取下次第一。”

    宋演咳了兩聲，咳得臉有點紅：“也不能盲目自信。你這水平，離第一還很遠?！?/br>
    周盡歡原本準備頂撞，話還沒出口，就想起上次生日時候發(fā)生的事，臉也跟著有點紅了。她最后什么也沒說，只是笑笑。

    周盡歡挑著餐盤里的米粒，有點心不在焉。宋演已經(jīng)吃完，收好了餐盤。

    臨走前，他看了周盡歡一眼，說：“我希望我們還能正常相處?！彼D了頓：“但我不會讓你當做一切都沒有發(fā)生。我的心意都是真的。我不希望你忘記。我現(xiàn)在這么說，只是希望你別再躲著我。”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和誰在一起，我還是希望每天都能見到你。”

    周盡歡的筷子在餐盤里狠狠劃了一道。這一下好像劃在她心上一樣。

    第三十三章

    節(jié)日越近，百貨公司的人就越緊張，也越忙碌。大戰(zhàn)前夕，霍期抽了一個周末帶周盡歡去看電影。

    他們看的一部正火的好萊塢大片，特效很酷炫，是周盡歡喜歡的類型。霍期倒是真的細心，連她有點英雄情結(jié)都記得清清楚楚。

    進去的時候爆米花汽水都是霍期拿的。出來的時候空盒空杯也是霍期也拿在手里。

    周圍一對小情侶一直盯著霍期，那女孩說：“你看看人家男朋友，那么帥也沒讓女朋友抱爆米花?！?/br>
    周盡歡經(jīng)了她的提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只顧著吃，居然全程都是被伺候的那一個。她忍不住抬頭看霍期，而霍期也正好低頭在看她，兩人視線相交，溫暖又曖昧，周盡歡忍不住有點臉紅，趕緊移開了視線。

    送周盡歡回家的路上，霍期一邊開車一邊和周盡歡聊著天。幾乎都是些呵護的問話，周盡歡只用回答就好。

    “月底有沒有時間？”霍期問。

    “月底？有事么？”

    “想帶你去醫(yī)院見見老頭子。”霍期抿著唇說：“他說希望死前能看到我女朋友?！?/br>
    周盡歡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霍期說的老頭子是誰?；羝谠诨艏疫^得并不算多好，和霍建剛關(guān)系也沒多好。但血緣上總歸是父子。這層關(guān)系剪不斷。

    兩個人談戀愛，見對方父母本來挺正常一件事，可霍期這么一提，周盡歡還是覺得壓力很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隱隱總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