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大豐外頭做生意的女子多是成了親的,這說話的婦人便是楚衣閣劉掌柜的女人,名喚金巧巧。 平日里楚衣閣女客這邊的生意都是這金氏在張羅,貴客們也都是她在接待。她言罷擺手,便有跟著的繡娘上前便將那地上躺著的男人給拽了起來,拖著便走。 瓔珞在眾目睽睽下,確實是從另一邊人群后過來的,而金巧巧的說辭又是天衣無縫,滴水不露,圍觀的夫人小姐們頓時便信了,又因得了優(yōu)惠一成的好處,便皆笑著散了。 形勢發(fā)展成這個樣子,小劉氏卻是再高興不過的了,她原就沒必要和三房一個庶女過不去。相反,瓔珞在外頭出了事,她不僅回去沒法子和老夫人交代,且對自己兩個女兒的婚事和名聲也是不大好的。 要知道蘇瑛雨姐妹不同于長房的蘇瑛鶯,又個將來要做定安侯的老爹,也不像蘇瑛玥,又個大有前程的做官老爹。蘇瑛雨姐妹的父親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她們要想嫁的好便只能靠自己的名聲了。 瓔珞名聲壞了,再影響到自己的女兒,那小劉氏可真是哭都沒地兒尋去。 如今非但瓔珞沒事,楚衣閣還少要了兩成銀子,若沒意外,回去這銀子也落進了她自己的腰包,小劉氏自然是滿心的歡喜了,連帶著瞧瓔珞的目光都溫和了許多。 而蘇瑛玥此刻卻忍不住握緊了衣下的拳頭,指甲都深深陷進了掌心中。她敢肯定,方才蘇瓔珞是一定進了瓔珞閣的,可她到底是如何逃脫的,為什么每次都能讓這個賤人逢兇化吉。 今日這般大好的局勢竟然都讓賤人給生生扳轉了過來,實在是可氣可恨至極! 而蘇瑛鶯此刻雙眸卻是凝視著那被拖下去依舊昏迷不醒的男人,低掩的眸子中也是難掩失望。就差那么一點,只要四嬸娘將那男人弄醒,那男人便會將一盆污水盡數潑在蘇瓔珞身上,即便不曾人贓并獲,蘇瓔珞也莫想撕扯的那么清。 女人閨譽這種事兒,并非一定要證據確鑿的,一丁點的風言風語也能毀盡??上В筒钅敲匆稽c。那男人身上備著的東西還沒被翻出來,事態(tài)便急轉直下被掩蓋了下去。 到底大勢已去,倘若她現在還糾纏著不放,那倒是要失之急躁了,也太容易落人口實,這里的夫人小姐們也都不是傻子,莫再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落了陷害隔房堂妹的惡毒名聲。 蘇瑛鶯想著,考慮再三,到底沒再發(fā)作,眼睜睜瞧著那男扮女裝的男人被楚衣閣的繡娘們給拖了下去。 她就不明白了,那男人怎么就能那么不濟事,不僅被砸暈了,竟怎么搖都醒不過來。蘇瓔珞不過是個閨閣弱質女流之輩,竟然都沒辦法制服,當真是個廢物! 蘇瑛雨和蘇瑛雪姐妹雖然已經敏銳的感受到了事情不會是金氏所言的那樣,可一時間卻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只目光在瓔珞和蘇瑛玥,蘇瑛鶯之間來回的轉悠。 待人群散去,蘇瑛雨才跑到了瓔珞面前,親熱的拉了瓔珞的手,擔憂而歉疚的道:“五jiejie,真是對不起哦,我真不知道瓔珞閣中藏著歹人,若不然的話,我是說什么都不會讓五jiejie進瓔珞閣試衣的,五jiejie不會誤會我吧?” 蘇瑛雨臉上帶著忐忑和歉疚,語氣也極為真誠惶恐,瓔珞心下卻不以為意,倘若蘇瑛雨當真愧疚于心,方才自己未曾出現時,她便不會冷眼旁觀,半句也不為自己辯白。 她方才站在人群后瞧的很清楚,蘇瑛玥和蘇瑛鶯不斷的添柴加火,蘇瑛雨姐妹倆冷眼旁觀,小劉氏雖然有心平復此事,可那也是出于自身考慮,唯有蘇瑛紫在極力為自己辯白袒護,這也讓瓔珞心中略暖。 此刻蘇瑛雨滿臉惶恐和歉意,不過是怕自己疑心到她身上罷了,瓔珞心里雖瞧不上蘇瑛雨姐妹的冷漠,可面上卻笑容柔婉和順,道:“我怎么會怨怪誤會九meimei呢,楚衣閣里出了賊人,又躲在了瓔珞閣中,這誰能知道呢。再說,我又沒進瓔珞閣,此事已經過去了,九meimei也不必惦念愧疚?!?/br> 蘇瑛雨便笑了起來,將頭靠在瓔珞的手臂上蹭了蹭,道:“五jiejie,你真好。都怨三jiejie的丫鬟,大驚小怪,吵吵嚷嚷的,一下子就將事情鬧大了。害的我們都跟著緊張不已,真以為五jiejie出了什么事兒呢?!?/br> 蘇瑛雨的話令瓔珞目光陡然瞧向了蘇瑛玥,蘇瑛玥面色微變,回頭便揚手啪啪地打了身后大丫鬟柳葉兩個耳光,怒斥道:“回去后稟了祖母再嚴懲不貸!” 柳葉也忙跪了下來,沖瓔珞不斷磕頭,道:“奴婢以為五姑娘進了瓔珞閣,奴婢出來幫我們姑娘取東西時正好聽到瓔珞閣中傳來怪響,只以為五姑娘出了什么意外便沖進去看,就見地上躺著個男扮女裝的人,無聲無息,不知死活的,奴婢也是一下子被嚇慌的,這才叫嚷了起來。奴婢真不知道之前五姑娘沒進瓔珞閣,奴婢知道錯了,還請五姑娘原諒啊。” 柳葉砰砰的磕著頭,蘇瑛玥也走了過來,拉著瓔珞的手,流淚道:“都是三jiejie沒能教導好丫鬟,叫她這樣的不沉穩(wěn)懂事,叫嚷開來險些就壞了meimei的閨譽,jiejie原不該為她求情的,可她到底跟了我一場,又是無心之過,meimei可否念在她本意是好的,意在擔憂五meimei才出錯的份兒上,且饒過她這一回?” 瓔珞笑著回握住蘇瑛玥的手,感動地道:“三jiejie仁善,這才縱的下頭丫鬟們有些放肆跳脫,今日事情尚未明朗,她便四處嚷嚷,弄的人盡皆知,差點就毀了meimei一輩子。她犯下這樣的大錯,難為三jiejie還肯護著她。meimei受點委屈倒也沒什么,我是愿意原諒她的,畢竟我也沒出什么事兒??晌揖褪菗?,jiejie長久這么縱容著下頭人,她們養(yǎng)刁了性子,來日再為jiejie惹來這樣的禍事……少不得還是meimei來做這個惡人吧,等會兒回去,meimei便將此事稟明了祖母,想必祖母會有所決斷的。” 瓔珞這話一來說蘇瑛玥為這個丫鬟不顧姐妹生死,二則是說蘇瑛玥沒有御下的手段,連個丫鬟都管不好。 此刻那些瞧熱鬧的夫人小姐們雖然已經散開了,可還是遠遠關注著這邊動靜的,瓔珞的說話聲又不低,頓時便引得幾個夫人微微側頭瞧向了蘇瑛玥。 蘇瑛玥氣的神情微僵,卻不得不笑著道:“五meimei說的是,方才倒是三jiejie欠考慮了。” 瓔珞便又握著蘇瑛玥的手一下下使勁起來,臉上卻滿是親昵的笑容,道:“三jiejie不因著個丫鬟怨怪meimei便好。” 瓔珞自穿越以來便日日鍛煉身體,如今她的力氣要比尋常閨閣女子大上許多,她狠狠地攥著蘇瑛玥的手,頓時蘇瑛玥的纖纖五指便在瓔珞的掌心扭曲成泥,疼的像是要斷掉了一般。 蘇瑛玥簡直不敢相信瓔珞竟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對她動手,正準備驚叫出聲,瓔珞卻適時的松開了她的手,笑意盈盈的瞧著蘇瑛玥,眼眸深處一抹銳色卻不容錯認。 蘇瑛玥莫名覺著渾身發(fā)寒,有股冷意從脊梁骨躥出,直抵腳底心。她垂下的手有些疼的發(fā)顫,可她此刻真不敢叫喊出聲來,更不敢哭著控訴瓔珞。 今日的事兒稍稍有些腦子的,都會懷疑其中有鬼,蘇瓔珞倘若一腳踏了進去,那自然是滿身的泥洗都洗不清,一輩子都毀了??善龥]掉進去,那這陷阱是誰挖的,便值得深究了,此刻稍微不留神便要惹地一身腥。 更何況,今日還是她的丫鬟先叫嚷起來的,她方才還為那丫鬟求情了。 她不想當著外人的面讓人家知道自己和蘇瓔珞這個meimei不合,以免明眼人傳出是她陷害庶女meimei的是非來。 想必瓔珞也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敢明目張膽地就對她動手。 要心機有心機,要膽量有膽量,要機變有機變。 好一個蘇瓔珞,自己到底還是小瞧了她!都這樣了還是壞了事。 蘇瑛玥掩在袖子下的手稍稍一動便疼的鉆心,她顫抖著,臉色都發(fā)白了,額頭也滲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可這些疼都抵不過從心底悄然升起的一絲驚懼。 瓔珞瞧著蘇瑛玥輕輕抖動的衣裳袖子勾起的唇角愈發(fā)明媚溫和,蘇瑛玥,我倒是要看看,以后你還敢不敢湊上前來,再和我表什么姐妹情深。 meimei不捏碎你的手骨都對不住這天天修煉的勞苦! 瓔珞方才的一番動作都掩在寬大的廣袖之下,蘇瑛玥又不敢叫出聲來,故此竟然沒人發(fā)現兩人的這一番小動作。 不過眾人也皆感受到了瓔珞兩姐妹間氣氛不對來,對此蘇瑛鶯挑唇樂見其成,小劉氏卻恐再鬧出什么事情來,揚聲道:“行了,眼見太陽都要下山了,咱們今日也出來大半日了,既然都試好了,這便回府吧?!?/br> 瓔珞這才笑著福了福身和蘇瑛紫一起隨在小劉氏身后往外走,蘇瑛紫挽著瓔珞的手,忍不住關切的低聲道:“五jiejie,你沒事兒吧?” 瓔珞只沖蘇瑛紫笑了笑,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待一行人下了樓,那金氏卻忙忙又迎了上來,笑著再度賠禮道歉后便走到了瓔珞的面前,道:“今日真是對不住蘇五姑娘,奴家已經親自挑選了五匹布料贈送姑娘,給姑娘壓驚賠罪,姑娘且看看喜不喜歡這些個顏色?!?/br> 說著一揮手,幾個繡娘便抱了五匹色彩不同的綾羅綢緞過來,這一擋倒阻了小劉氏幾人的視線,瓔珞飛快地沖金氏道:“那個男人看好,我回府便會派人來領走?!?/br> 金氏也壓低了聲音笑著道:“姑娘放心,公子方才也沒機會和姑娘致歉,吩咐奴替他向姑娘道歉,公子說改日再親自向姑娘賠罪?!?/br> 金氏突然出現,又有那么一番說辭,瞬間便解了瓔珞的全部危機,瓔珞自然明白這都是遲璟奕的吩咐,雖然今日的事情都是楚衣閣疏漏在先,可遲璟奕這般為她周全,卻也是人情所在,瓔珞自不會責怪于人,笑著點了點頭。 金氏這才退開,道:“姑娘喜歡這些布料就好,姑娘慢走?!?/br> 金氏說著深深福了福身,瓔珞回了半禮,兩人一番密語卻是無人發(fā)現。 遲璟奕站在二樓最西的一間雅閣中,透著半開的窗戶瞧著瓔珞扶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又目視著馬車緩緩駛出街巷,這才回過頭來,瞧向進了屋的金氏。他的目光并不鋒銳,可清和中卻透著一股威壓,令金氏生生打了個顫。 ------題外話------ 嚶嚶,奴家搖著小手絹,眼巴巴求票票,爺們走過路過塞張票,奴家白生生滴小手隨便摸,胖乎乎滴老臉隨便親啊! ☆、084 提親之意 金氏進來便有些誠惶誠恐的跪在了地上,她的身后兩個中年繡娘押著一個年紀略輕的繡娘也跪了下來。 金氏迎著遲璟奕清冷的目光,面色微白,磕頭道:“今日之事皆是奴婢疏漏之故,差點害的楚衣閣名聲被毀,毀于一旦,奴婢有愧少主子的托付,不配舔居掌柜,請公子責罰?!?/br> 今日之事,若然坐實了,被傳出有女子在楚衣閣中私會男人的事情來,瓔珞的名聲會毀,可楚衣閣也會跟著名聲毀掉。 楚衣閣的生意其實八分都靠女客這邊,男客那邊平日里清閑的很,當初開男客的生意也不是為了掙錢,不過是想多結交一些京城達官顯貴,也好助楚衣閣在京中立足更穩(wěn)一些。 而這邊女客的生意才是重中之重,今日生出這樣的事情來,倘若一個處理不當,壞了楚衣閣的名聲,京中那些注重清譽的夫人和小姐們誰還敢來會沖出男人的楚衣閣買衣裳? 楚衣閣也就全完了。 金氏跪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她言罷,卻意外的聽聞遲璟奕道:“她可曾說了什么?” 金氏聞言頓時便愣住了,她一時根本沒弄明白遲璟奕口中的“她”到底說的是誰。 轉了轉眼珠眼,愣了片刻,金氏才反應過來,遲璟奕這說的是蘇家那位五姑娘啊,接著金氏便驚異起來。 遲璟奕十六歲便開始慢慢接管遲家的生意,她也算是跟著這位少公子許多年的老人了,據她了解,這位少主子雖然瞧著溫和可親,卻是個最是清冷的人,行事也頗為賞罰分明,果決專斷,而且從來都是公私分明,先公后私的。 且在女色方面極為自制,遲家雖然是商戶人家,可遲家掛著皇商的名,家中又有曾經官拜天官的老太爺坐鎮(zhèn),太夫人更是出身鎮(zhèn)北侯府。遲璟奕雖然不出仕,但自小便有才名傳揚,誰不惋惜這位少爺是礙于祖父之命,這才無法科舉出仕,倘若科舉必會金榜題名。 且這位大少爺又生的人才俊秀,風度卓絕,年紀輕輕便接掌偌大的遲家生意,做的有聲有色,所以對這位少爺有意的官家千金,容貌不俗的還真有些。 只金氏卻從不見遲璟奕對哪位小姐表現出一絲不同來,可今日出了這樣的大事,他卻撇下楚衣閣的事不理,先去問那位蘇五姑娘。 金氏敏銳的覺著這其中有點不同尋常,又念著前兩日楚衣閣有繡娘往振威將軍府去,回來卻說王姑娘是給定安侯府一位極為貌美的蘇姑娘做衣裳。 金氏便琢磨了起來,難道前兩日住在振威將軍府的那位蘇姑娘便是今兒這險些出了事兒的蘇五姑娘? 前幾日自家這位公子爺可也客居在將軍府的,這么說公子爺和那蘇五姑娘是認識的?而且瞧這樣子只怕不光認識這么簡單……這些年她又見過公子對哪位姑娘這般上心緊張過。 金氏想著,只覺今日之事當真是愈發(fā)嚴重了起來,她額頭便滲出了一層冷汗來,斟酌著回道:“蘇五姑娘不曾說什么,只道回府后便會派人過來將那欲害她的男人帶回去審問……” 金氏說著飛快的抬眸瞧了眼遲璟奕,她終年做掌柜,自然慣會瞧人臉色,只此一眼心中便有了底,飛快地又垂了頭,連聲道:“依奴看,蘇五姑娘并不曾因今日之事怪責于公子,蘇五姑娘離開時神情平靜,臉色紅潤,笑容也自然,并不曾瞧見有什么受驚之狀。奴這些年倒也見了不少官家千金,五姑娘的膽色倒是少見的。” 遲璟奕并不曾對金氏的知情識趣變現出贊許來,聞言邁步走到一旁條案后坐下,這才將目光望向后頭被兩個繡娘綁縛著,一臉慘白的那也做繡娘打扮的女子,道:“人是她帶進來的?為何?” 金氏忙回道:“正是她掩護那男人扮作女子模樣藏進瓔珞閣的。” 金氏說著忙回頭怒斥道:“還不從實交代。” 那女子在遲璟奕的目光下搖搖欲墜的磕了個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奴叫翠蓮,賣身楚衣閣做工有五年了,家中父親最近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賭癮,欠了好些銀兩,前日……前日被人給抓走了,那些人說倘若湊不到銀子就要卸掉奴父親雙腿,奴的娘早逝,是父親將奴給拉扯大的,奴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去死。剛巧奴回楚衣閣便有個公子哥打扮的人喚住了奴,他說他是定安侯府五姑娘相好的,家中和蘇家乃是世交,早在穗州時便和蘇五姑娘相識,已互定終生,只等著家中父母去蘇家提親了,他實在想念蘇五姑娘,便和五姑娘相約,趁著來楚衣閣的做衣裳,見上一面互訴衷情,叫奴只要將做了女裝打扮的他帶上樓藏身在瓔珞閣中便好,他說了,他和五姑娘已經通信說好此事,見過之后便會離開,絕對不會被人發(fā)現此事,事成之后便可給奴五十兩銀子作為酬謝,奴當真沒想到事情會成這樣。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br> 那翠蓮說著已是泣不成聲,額頭磕破,鮮血橫流。不怪她害怕,只因楚衣閣的繡娘們不同別的商鋪,她們都是和楚衣閣簽了死契賣了身的,當真是東主要她們的命,她們也無處辯白,今日生出這樣的事情來,翠蓮也心知自己是闖了大禍。 遲璟奕聞言卻面色微冷,吩咐金氏道:“將她的賣身契尋出來,一會蘇府來人了便連人帶賣身契一起交給蘇姑娘?!?/br> 金氏連聲應是,遲璟奕擺手道:“將人帶下去吧,那個男扮女裝的賊子要看好了,且莫讓人出了什么意外。今日之事,責你半年例銀,嚴整楚衣閣繡娘,此事再有發(fā)生,你當知道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退下吧?!?/br> 金氏聞言長長松了一口氣,這才又磕了個頭,帶著方退了兩步,遲璟奕又驀然開口,道:“著人將那瓔珞閣的牌匾取下來,換個旁的。” 金氏忙應了,這才輕輕合上了雅閣的門,抹了把頭上的汗,吩咐身邊跟著的繡娘道:“可聽明白了?趕緊將那瓔珞閣的匾額換了,還有今后定安侯府的生意都要格外小心,今日蘇府幾位姑娘的衣裳,五姑娘的你帶幾個繡工好的,細細的做,務必處處都做到最好才好?!?/br> 身旁繡娘忙躬身應了,而雅間的門被輕輕帶上,遲璟奕方才靠在椅伏上閉上了雙眸,眼前一遍遍的回想著今日見到瓔珞后發(fā)生的事情,那些畫面再三回放,他終于輕輕牽起了唇角,驟然睜開了眼眸。 一雙眸子一時盛放著璀璨的笑意,唇角笑容也帶著一絲釋然和放松,神情是洞若觀火的明徹。 他自方才瞧見秦嚴抱起瓔珞那一刻起便像壓了一塊重石的心一下子便又輕快了起來。 秦嚴對瓔珞的態(tài)度太理所當然,親密無間,也太超出男女大防之限了,而瓔珞也并未掙扎拒絕,以至于他一度以為兩人乃是兩情相悅的。他的機會便大大的降低了,他方才在秦嚴面前雖不曾認輸,不過是心有不甘罷了,念著以瓔珞的身份做秦嚴的正妻根本就不可能。 而瓔珞他雖還不甚了解,可他卻莫名覺得她不會給人做側室,這也許是他唯一的機會了。故此他才不打算就此放棄,覺得也許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可對于瓔珞傾心于秦嚴這點,他心中還是難過和介意的,然而方才他卻想明白了,他顯然是被秦嚴的態(tài)度給遮了雙目。 靖王世子于他一般傾慕于蘇五姑娘這點毋庸置疑,可蘇五姑娘卻不然,若非如此她那樣通透的女子,在瞧見自己的那一刻,便不可能推開秦嚴來請托自己了。 而且他早便察覺到她和尋常的閨閣女子有些許的不同,對男女大防上瞧的似乎要輕一些,那股爽快勁兒倒有些像異域女子,若不然當日在船上她也不會和他開那樣的笑話。 細細想想今日秦嚴和她舉止親密,卻皆是那靖王世子主動,她只是不曾反抗而已。而不曾反抗,在她,也許并非就是相悅于靖王世子的表現。 更何況,當時情況緊急,她容許靖王世子抱著跳上閣樓去那也是事急從權,至于兩人在窗前屋中的親昵舉止,當時他離的遠,根本不曾聽到兩人在說什么,且她被靖王世子擋住了大半個身子,自己只瞧見最后她雙頰嫣紅,狀若羞澀,可這也不能說明什么。 興許一切都是靖王世子在刻意誤導于他呢,但是有這樣一個人物和自己一樣覬覦著她,便不容許自己再多猶豫了。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遲璟奕想著,一拂廣袖便執(zhí)起了條案上的墨塊,親自往硯臺中磨墨,攤開紙張,用白玉雕翠竹的鎮(zhèn)紙壓住,提筆沾墨,在紙上寫了幾個挺拔雋廋,筆跡瘦勁藏鋒的字:祖父啟稟。 瓔珞并不知道秦嚴的一番作為已讓遲璟奕下了某個決定,她此刻正坐在馬車中和蘇瑛紫說著方才在楚衣閣發(fā)生的事情。 “當時我正試衣裳,就聽外頭響起三jiejie身邊柳葉的尖叫聲,我匆忙出來時,瓔珞閣已房門大開,三jiejie帶著丫鬟已經沖了進去。柳葉指著地上躺著的那男人,直嚷嚷著五jiejie你和丫鬟都不見了,她們聲音大,不時那些雅間中的女客便都被喚了出來?!?/br> 其實柳葉鬧起來時,瓔珞還掛在后頭墻上,所以倒也聽到了一些,知道是蘇瑛玥的丫鬟先鬧起來的。聽了蘇瑛紫的話,瓔珞點頭,道:“霜杏呢?她反應如何?四jiejie又如何?” 蘇瑛紫便道:“霜杏是鬧起來片刻才匆匆回來的,她倒是一直堅持說是鬧肚子才離開的,還堅持五jiejie最后沒進瓔珞閣,更不曾瞧見什么男人。我瞧她當時面色發(fā)白,神情擔憂,倒像個忠心不二的。若她有什么問題,該當不是方才那般表現才對啊。至于四jiejie,當時她和丫鬟一直跟在四嬸娘的身邊,好像都不曾出聲,一直安靜的很,四jiejie好像是被嚇壞了,一直靠在丫鬟身上,冬梅一直在低聲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