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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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說,霍蓮煾七歲時文萊蘇丹就和霍正楷提出聯(lián)姻,霍家不僅是文萊的納稅大戶,霍蓮煾的外婆是和很多名人交好的藝術家,而外公更是一名具有很強話語權的國際關系研究專家,當時霍正楷以霍蓮煾年紀還小為由拒絕文萊蘇丹提出的聯(lián)姻,現(xiàn)在,從種種跡象表明,對方還沒有放棄。 從康橋住的地方時不時會聽到從冒險樂園那里傳來的過山車從頭頂發(fā)出轟隆隆的聲響,還有若干特屬于少年變聲期時的吶喊聲,也有女孩子的尖叫聲,也有從網球場那邊傳來的吆喝聲。 有數(shù)次康橋遠遠看到霍蓮煾時她都會選擇繞開路走,確實沒有路走時康橋會躲到不會被注意到的角落,等著霍蓮煾和他朋友一群人從身邊走過。 值得慶幸的是霍蓮煾并沒有和一些看不起她們的傭人一樣,來到她們的地盤找碴,倪海棠在觀察了差不多一個禮拜之后最終也放下心來,恢復以前生活狀況,周末參加派對,周一到周五去打牌,他們的生活并沒有因為霍蓮煾的到來有什么改變。 有一天,康橋上完補習課回到家時看到了正在側耳細聽的霍小樊,他的表情專注,仿佛從頭頂上飛過的轟隆隆聲響,還有少男少女們的歡笑聲是那首最為動聽的旋律一樣。 霍正楷把霍小樊認為是他生命的污點自然唯恐避之不及,倪海棠逐漸沉迷于她的社交圈,保姆對霍小樊的照顧總是顯得那么的漫不經心,而康橋也沒有多少時間陪伴霍小樊。 那個小小的孩童,很多時候看著總是孤零零的。 七月中旬,出現(xiàn)在電視屏幕上站在蘇丹左邊那個唇紅齒白的男孩引起了人們的注意,沿著記憶人們才驚呼,曾經粉雕玉琢的霍家的蓮煾少爺已然長成了英姿勃。發(fā)的少年,透過電視屏幕人們看到這個少年充當了蘇丹的翻譯員,用嫻熟的西班牙語和來訪的西班牙皇室成員傳達文萊人民的熱情問候。 霍蓮煾的表情讓坐在電視機前的倪海棠眼神黯淡,她甚至不再愿意去看自己的孩子一眼,霍小樊學東西總是太慢,今天學到的明天就忘記。 這個七月,霍蓮煾成為了人們口中那顆耀眼的星,在人們興致勃勃的談論起霍家的蓮煾少爺時,康橋天天在心里數(shù)著日子,只盼著八月末快點到來,八月末時霍蓮煾會回美國上學。 到那時,從冒險樂園傳來轟隆隆的過山車聲音就會停止,到那時,倪海棠就不會眼神黯然,也不會每天往外面跑,這樣一來霍小樊看起來就不會那么孤零零的了。 七月下旬的一個周末,康橋第二次見到霍蓮煾,隔著一個書柜,避無可避。 ☆、第24章 (19982000) 這個周末,傍晚時間,康橋推開霍家圖書館的門時沒有和往常一樣看到圖書館管理人員,如果問康橋這個房子里最喜歡什么地方的話,那么無疑是這個圖書館了。 從四角窗折射進來落日余暉,書的香氣混合著用沉香木制作而成的書柜的香氣,琳瑯滿目書籍,各種各樣的文字構造出來了一個特殊的空間,幽閉,世外。 平常擱在桌上的水瓶不見了,看來管理員是到外面接水去了,越過管理員辦公室朝著第七行書柜走去。 從管理員那里康橋大致了解到這個圖書館是霍正楷原配生前最喜歡的地方之一,那位去世之后圖書館原封不動的被保留了下來,專人維護定是保養(yǎng),現(xiàn)在它看起來更像那種嚴肅的博物館。 在第七行書柜有康橋還沒有看完的書,那是用中文翻譯的《三個火槍手》,詼諧有趣,夸張又不乏浪漫。 記住管理員交代的那樣,康橋用手帕把自己手擦干凈,那位生前討厭防腐劑的味道,所以整個圖書館沒有用上任何一點防腐劑,每次管理員總是千叮呤萬囑咐讓康橋去碰那些書時手一定要保持百分之百清潔。 那本書還在康橋上個禮拜擱放的地方,踮起腳尖,擦得干干凈凈的手指觸碰到那本書,輕輕一拉。 康橋并沒有成功的把書從書籍上拿下來,書好像被膠水膠住一樣,沒有多想,力氣稍微再用大一點,書還是一動也不動。 見鬼了,康橋卯足力氣,一扯,這次書成功的讓她從書籍上拿下來,而書離開書籍的同時她的身體也失去了平衡,倒退,后仰,要不是后面的書籍接住她的話,康橋想她非摔倒不可。 平衡住身體,目光往著書架空出來的那個位置。 《三個火槍手》加上書本精美的插畫大約有十公分的厚度,在那個空出來的十公分空間里,那雙眼睛清澈透亮,有著宛如頂級貓眼石般純凈,就這樣淡淡的瞅著她。 一呆,康橋從小就不經嚇,可那一瞬間,她沒有被這忽發(fā)的狀況所嚇倒,相反的是,她就這樣瞧著那雙眼睛發(fā)愣。 不對,應該是瞧著書柜對面的那個人發(fā)愣。 “你怎么會在這里?”從對面?zhèn)鱽磉@樣的一句話。 這個聲音康橋記得,她曾經和他通過電話,康橋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狀況中和霍蓮煾狹路相逢。 “你一向都這樣嗎?需要別人問兩次你才會回答問題?”這話聽著就像是在生氣,可說話的人的聲音顯示出來的是一點都不生氣的樣子。 細想起來康橋覺得好像還真的是霍蓮煾說的那樣子,這應該和她緊張有關系吧,康橋一緊張腦子就短路。 這時康橋才想起剛剛發(fā)生的狀況應該是她和霍蓮煾在同一時間里看中同一本書,只是彼此被書柜遮擋住而已。 慌忙間,康橋把書放回原來的地方。 “你也想看這本書嗎?你可以先看……”康橋嘴里說著,說完之后她又迅速覺得不妥,什么能用可以呢?說得她好像是書的主人似的,其實這里真正的主人是霍蓮煾,姚管家說了這圖書館現(xiàn)在的主人是霍蓮煾,慌忙糾正剛剛的話:“不是的,是可以借給你先看……” “借給你”比“可以”更糟,頹然間康橋結束混亂的語言邏輯,低低說了一句“對不起?!?/br> 沉默片刻,那邊又傳來霍蓮煾的聲音“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br> 你怎么會在這里嗎?要說是姚管家讓她來的嗎?這樣說了會不會讓姚管家遭殃,她現(xiàn)在的狀況也許會成為這樣:登堂入室的女人帶來的拖油瓶把手伸向屬于原來女主人的擁有物了。 硬著頭皮康橋假裝沒有聽到霍蓮煾的話,低著頭,腳步匆忙。 第七行書柜的盡頭,一只手橫在第六個書柜和第七個書柜之間,康橋自然知道誰攔著她了。 站停著,不說話。 從前康橋做錯事情時面對著外婆一向都是這樣的,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每當這樣的時候外婆都會嘆著氣說她就像是木頭。 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再悄悄的把目光移到霍蓮煾腳上,他今天穿著牛仔藍混搭白色的球鞋,給人很純凈的感覺。 距離她們學校不遠處有一座清真寺,也是藍色混著白色,每當她從清真寺經過時心里就會感覺到特別的安靜,久而久之她心里開始喜歡上了藍白色組合,霍蓮煾今天鞋子是她所喜歡的組合,思想在游離間,有那么一個久遠的發(fā)音把她清真寺的藍白色拉回到眼前。 恍然抬頭,呢喃“你說什么?” 剛剛霍蓮煾說的那句她聽得很清楚啊,霍蓮煾是怎么知道的。 “木頭。” “什么?” “我說你還真的像一塊木頭?!彼f著。 哦,明明這話是在罵人來著,怎么聽到她耳朵里卻是有著淡淡的歡喜,歡喜中帶著酸澀,就仿佛那個她所想念的人知道她在想她,然后借助著另外一個人的軀殼說出讓她所念念不忘著的話。 康橋很想念外婆,越是不被待見就越感知外婆對她的那份好,那份好混合著成長變成了一種類似于絕望的情緒:所有所有您對我的好我永遠回報不了了。 心就那么壯大了起來,她和他說“我外婆以前也喜歡叫我木頭?!?/br> 少年的笑容仿佛沾染著藍白色彩,純凈得就像是那座讓她覺得安靜的清真寺,宛如很是要好的朋友一樣調侃著她:“被叫木頭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br> 吶吶的扯著嘴角:“我知道?!?/br> 鑲著金色邊角的書遞到康橋面前:“給你。” 那是他們剛剛隔著一個書柜爭搶的書。 “什么?”吶吶的問著。 書擱在康橋手上,霍蓮煾和她說:“看完之后把書放回原來的地方?!?/br> 他往著圖書館出口走去,懷抱著《三個火槍手》她往著圖書館深處走去。 從門口折射進來的光落在他臉上,笑意已然如數(shù)被收起,抿著嘴目光冷冷的。 離開圖書館時康橋還是沒有看到圖書館管理員。 傍晚時分,康橋被姚管家叫到面前,歷經小段沉默之后老人家才慢吞吞說出:“康橋,你……你以后不要到圖書館去了?!?/br> “為什么?”下意識問,姚管家說的話讓康橋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是不是她做錯事情了,康橋一向最怕的就是她做錯事情:“是不是我做錯事情了?如果是的話也是無意的,只要您告訴我,我保證下次會注意的?!?/br> “這會話說得倒是挺溜?!币芗铱粗龂@了一口氣:“別擔心,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相反,你很好?!?/br> 心里松了一口氣,康橋沒有再追問下去。 頓了頓,姚管家再次用那種慢吞吞的語氣說道:“蓮煾不喜歡別人碰他mama的東西?!?/br> 康橋幾乎有點要懷疑是自己聽錯話了,明明今天下午霍蓮煾還把那本《三個火槍手》交到她手上來著。 疑惑間姚管家又說了一句“康橋,你明白我說的話的意思嗎?” 康橋低聲說了一句“明白了,我記住了?!?/br> “嗯?!币芗尹c頭,目光溫和:“不要把這個放在心上,如果你喜歡看什么書告訴我,我親戚家的一個孩子不久前剛來文萊,他現(xiàn)在在市區(qū)最大的圖書館打零時工,你想看什么書他都可以幫你借到?!?/br> 回去的路上康橋還是覺得稀里糊涂的,就感覺到會不會是姚管家會錯意了。 晚飯過后康橋聽到這樣一個消息,圖書館那位叫做巴恩斯的管理員被解雇了,讓這位管理員打包走人的正是霍家的小主人,這時康橋才確認姚管家并沒有會錯意。 只是那個時候的她還想不明白霍蓮煾為什么會那樣做,不喜歡她呆在圖書館直接讓她走人就得了,為什么還要做讓她誤會的事情,假如那時直接讓她走了也不會讓她有了后面的難受情緒。 他叫她“木頭”,他穿了她喜歡的藍白色組合球鞋。 再再后來,康橋明白了這個世界存在著兩種貓:一種貓在捕捉到老鼠時會一口把它解決掉,另外一種貓會在捕捉到老鼠時讓它看到希望以為有希望時再一口解決掉,后者在研究動物專家們眼中恰恰代表的是聰明殘酷。 八月很快到來,隨著八月到來,倪海棠的脾氣越來越大了,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夜幕降臨時把自己打扮一番出去了。 霍正楷把所有空閑時間都花在和霍蓮煾修復、培養(yǎng)父子情上。 于是,每一個周日都可以聽到從賽馬場上傳來的爽朗笑聲,那笑聲使得倪海棠臉上的陰郁越積越厚,當然,這些倪海棠只敢在康橋還有霍小樊面前呈現(xiàn)出來,人前的倪海棠永遠是一副無辜的模樣。 倪海棠的無辜模樣不需要去裝,眼睛大大的水靈靈的,鼻尖翹翹的小小的,配上白皙的皮膚還有小臉,安靜坐在那里無辜又無害。 康橋住的房間位于二層樓靠近圍墻位置,隨著八月到來在深夜她越來越頻繁的聽到來自于圍墻外的響聲,那是機車的引擎聲,起初聲音是帶著忌諱的,機車沿著圍墻外的路行駛著,一旦使離到圍墻范圍所在機車發(fā)出的聲音就會無比張揚起來,囂張、不可一世,就宛如在對誰示威似的。 之后,很多機車引擎聲混合在一起,再之后,遠去,迅速消失不見,圍墻外的世界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康橋大約猜到圍墻外機車引擎聲來自于誰了,上月月底她無意間在舊車庫里看到幾輛改裝車,就是那種很多電影漫畫上會出現(xiàn)的又炫又酷的重型機車,當時霍蓮煾和他幾位朋友就在車庫里。 康橋大約也猜到霍蓮煾把他的機車都開到哪里去了,最近,文萊的媒體在頻頻報告這樣一個新聞“有人在深夜封鎖車道進行非法賽車,根據(jù)目擊者報道,參加非法賽車的都是一群未成年少年。” 但這樣的新聞總是很快的被壓下來,漸漸的被擠到不起眼的板塊。 八月中旬第二個周一,康橋這天從補習班回來赫然發(fā)現(xiàn)在后門停著一輛警車,推開后門經過芭蕉園林時,從左側的避暑涼亭傳來了霍蓮煾的聲音。 “康橋?!?/br> ☆、第25章 (18982000) 康橋推開后門時就看到芭蕉園林避暑涼亭的那幾個人,那幾個人中兩位穿著警服的男人尤為顯眼。 姚管家正在和兩位警察說話,而霍蓮煾半靠在粉白色圓柱上,看清那些人時康橋心里有些懊惱,要是知道這些人在這里剛剛開門時就會小心一點了,她的開門聲讓避暑涼亭的人目光都往著這邊看,要繞道走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假裝沒有看到,把書包從左肩換到右肩膀,硬著頭皮低著頭一步步往前,眼看就要把避暑涼亭甩在身后,然后。 “康橋?!?/br> 是霍蓮煾的聲音,他在叫她。 向前的左腳稍微一遲疑之后踩在地上,想要再往前。 “康橋?!?/br> 康橋只能停下腳步,臉轉向避暑涼亭那邊,在霍蓮煾的示意下一步步走到他們跟前,略微遲疑一下又往著霍蓮煾身邊靠近一點,剛剛站停就聽到霍蓮煾對她的身份做出如是介紹:“她叫康橋,是我爸爸情。人的女兒,介于我爸爸的情。人生下的孩子,按照我們中國傳統(tǒng)輩分關系,她應該算是我的jiejie?!?/br> 霍蓮煾剛剛說完就聽到姚管家低聲提醒:“蓮煾,在這里不需要把輩分提上,用連帶關系比較適合?!?/br> 霍蓮煾輕輕的“哦”了一聲,目光淡淡的從康橋臉上飄過,繼續(xù)和兩位警察說話:“我想,整個斯里巴加灣市都知道,我因為我爸爸讓他情人住進他和我mama共同生活的房子這件事而冷戰(zhàn)了兩年,在這樣的前提下我根本不可能和入侵這里的人建立友好關系,警察先生,你們可以在這個房子里隨便拉一個人問,任何一個人都會告訴你們,我和那三位入侵者的關系不大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