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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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荷抵不住孫氏的力氣,只能被她拉著進屋。 自寧秀才去了之后,寧家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后來因為抱香入了周府,常常貼補家里,寧家境況才好轉(zhuǎn)一些,但因為有寧霜這個讀書人在,相比尋常村民,還是差上不少,連蘭家都不如。襄荷進了屋,見屋內(nèi)桌椅雖整齊干凈,但卻都已破舊不堪。 孫氏引了襄荷坐下,又給她倒了熱茶,全沒因為襄荷是個小孩而怠慢她,禮數(shù)上是一絲錯也沒出。 這樣禮數(shù)周到,笑容親切,看著實在是讓人喜歡。 但襄荷卻怎么也喜歡不起來。 她不欲多待,將包裹放在桌上便想告辭,但孫氏卻攔住了她,細細問起她跟抱香相見時的情形,問抱香是胖了還是瘦了,臉上帶沒帶笑,跟的主子是不是真的和氣……問得巨細無遺,仿佛一個摯愛女兒的慈母。 襄荷只得一一說了,說的自然都是好。然后她便見孫氏臉上仿佛泛起光來,連聲道:“過得好就好啊,唉,當初多少人勸我不要把秋菊送去當丫頭,可現(xiàn)在呢,那些人都悔著呢!有好幾個都來托我,說想把自個兒女兒送去。可惜現(xiàn)今人家周府不收了,收也只收賣斷終身的,像我們家秋菊這樣只簽十年,到期就放出來的,可真是趕上趟兒的,過了這村兒沒這店!人周家門風好,周山長又是當世大儒,秋菊在他家做丫頭那是享福呀,到時候放出來雖然年紀大了些,但人都說周家的丫頭強過尋常小戶人家的小姐,不愁找不著好婆家。再說到時候霜兒也二十歲了,不說舉人進士,秀才定是能中的,有個秀才弟弟,又哪用愁婆家……” 孫氏越說越有興致,因長久cao勞而枯黃的臉上溢出耀眼的亮光,仿佛口中所說的一切都已成真。 襄荷一直低著頭,終于尋到個空隙便忙打斷道:“嬸嬸我先回去罷,家里晚飯還沒做呢?!?/br> 孫氏一臉惋惜的模樣,再三挽留她,見襄荷去意堅決才作罷,只是打開了桌上的小包,將里面東西都亮出來。許是時間倉促,小包里并未放許多東西,只一個小銀錁子,一對兒丁香耳墜,還有一小包梅花樣的糕點。孫氏收了銀錁子和耳墜,抓了約莫一半的糕點,非要襄荷帶走。 襄荷再三推辭,卻還是推辭不過,只得接了,又跟孫氏道別了一番,才走出寧家門。 離開時,還聽到院內(nèi)傳來寧霜不時夾雜著輕咳的讀書聲。 回到家,卻見廚房里一陣兵荒馬亂。劉寄奴大汗淋漓地燒火,蘭郎中手忙腳亂地又是添水燒湯又是拎勺炒菜,饅頭在兩人腳下轉(zhuǎn)悠個不停,看到她的身影便又立刻朝她跑來。 襄荷趕緊將糕點塞蘭郎中手里,洗了手便去灶臺邊忙活。 蘭郎中終于解放出來,大松一口氣之余,看著手中的糕點納悶地道:“哪來的糕點?” “孫嬸嬸給的。”襄荷低頭答道。 蘭郎中沒多想,打開紙包捏了一半塞進嘴里,嘗了嘗覺著不錯,便捏著另一半遞到襄荷面前。 襄荷面前猛然多了半塊糕點,抬頭便見蘭郎中正張口“啊啊”著,示意讓她張口,她只得張開口,讓那半塊梅花糕落入肚腹。 梅花糕入口香糯微甜,還有絲淡淡的梅花香氣,是她喜歡的味道。襄荷吃過秀水鎮(zhèn)上賣的梅花糕,還頗為喜歡,但鎮(zhèn)上賣的不論賣相還是口感,都不及剛剛吃的那一口。 蘭郎中又挾了一塊要喂她,襄荷卻將頭偏了過去,悶悶地道:“我不想吃?!?/br> ☆、第15章 遭橫禍 周府老太太的壽辰隔日便到了。 這日天公作美,瓦藍的天空沒一絲烏云,日光晴和溫暖,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周府大辦壽宴,不獨請了相交的權(quán)貴人家在府內(nèi)慶祝,還在御馬街上大擺流水席,從日光初露擺到暮色沉沉,不拘身份地位,滿城百姓盡可來坐席。 周家的陣勢如此之大,連秀水村的人們都知道今日城里有流水席,有那好湊熱鬧的或想飽頓口福的,便相約著進城。襄荷也要進城,倒不是為湊周府的熱鬧,而是要去置辦些東西,蘭郎中要去藥鋪購些藥材,她要買些油鹽米面,家里多了兩個人,衣服鞋襪也要添置一些,因要買的東西多,蘭郎中和劉寄奴也都跟著去。 烏泱泱一群人足有十好幾個,動用了村里唯二的兩輛車,一輛便是趙大虎家的驢車,另一輛是村中王老漢的馬車。王老漢的馬是青驄大馬,毛色青白相間,以前倒也神駿過,只是如今年歲已老,早已不復往日神駿。王老漢用最好的食水喂養(yǎng)著它,除了偶爾拉拉車,從不舍得讓它勞累。 驢車只擠得下五六個人,余下的七八個便只得去擠馬車,原本還算寬敞的車廂登時沒了下腳的地兒,里頭的人擠得像端午的粽子。王老漢不住地在一旁叨叨,嫌人太多,恨不得用那骨瘦如柴的手拉下幾個來,一邊心疼地將老馬的頭顱摸了又摸,一邊絮絮地道:“辛苦你了呀老伙計,下趟再不讓你受這罪!” 老馬抬抬蹄子,“咴”地叫了一聲,鼻端噴出的鼻息全噴到王老漢臉上。 馬車上的人便都笑罵起來,叫王老漢趕緊地趕車,他們這些人可是一起湊了半斗糜子給王老漢當車資的。 馬車終于緩緩開動,后面趙大虎家的小驢車也跟著走,襄荷一家人便沒去擠大馬車,而是坐了驢車。 趙大虎留在家里沒去湊熱鬧,因此趕車的依舊是蘭郎中。車上除了襄荷劉寄奴,還有趙大虎的婆娘楊氏和趙小虎童鞋,以及田菁小姑娘及她娘田大嬸。 從秀水村村口道路走上不到一刻鐘便能拐上官道,這條官道是專程為鶴望書院而修,聯(lián)通襄城和鶴望峰,筆直平坦,即便是小小的驢拉板車也不顛簸,且路又寬闊,足以讓兩輛車并排行走。驢子跑得慢,馬跑得快,但王老漢心疼老馬,鞭子幾乎沒怎么甩過,因此兩輛車步調(diào)一致,在官道上并排行著,兩輛車上的人還隔著車說笑打趣。 襄荷坐在板車邊兒上,暖暖的陽光曬得她不想說話,就趴在車邊兒上,一手抓車板一手托腮,瞇眼瞧著路邊的野花野草。 走到一半,快到拐彎處時,前方忽而傳來整齊的“噠噠”馬蹄聲和車輪的“轆轆”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來得十分迅速,耳邊剛聽到聲響沒一陣兒,路口處就出現(xiàn)一隊整齊的人馬。 前頭便有八匹高頭大馬開道。馬是一色純黑的駿馬,人是勁裝肅容的俊杰,人馬俱是威風凜凜,聲勢赫赫,未到面前便有奪人聲勢。八匹高頭大馬之后,是一輛做工精致豪華的四輪馬車,拉車的馬便有四匹,毛色一色純白,如云朵般一塵不染。 兩相對比,秀水村這邊一老馬一癩驢,簡直寒酸到了極點。村民們望著那隊人馬,興奮地猜測著是哪路神仙路過。 那邊也看到了并行的兩輛破車,八匹黑色大馬中為首的騎士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是遠遠便厲喝道:“前方人等,速速讓道!” 喝聲還未落下,胯|下駿馬就已奔出數(shù)十米,離秀水村一行人已不到百米。 王老漢車技嫻熟,早在對方剛出現(xiàn)在路口時便有了準備,此時韁繩朝路邊方向一拉,鞭子一甩,老馬“蹬蹬”地挪到官道一邊,馬車也往路邊一歪。 那邊蘭郎中也急忙拉了韁繩,誰知忙中出錯,韁繩拉錯了方向,驢子不僅沒往路邊走,反而更朝路中心靠近。路那頭,數(shù)匹駿馬齊奔,蹄下濺起塵土無數(shù),絲毫未有停勢。 “讓道!”為首的騎士再度厲喝,手中馬鞭卻狠狠抽了下去! “駕!駕!”蘭郎中拼力拉起韁繩,但驢子似乎被嚇傻了,硬是愣在官道正中一動不動。 “咴兒~!” 馬嘶、驢叫、慌亂的人聲瞬間混雜在一起! 襄荷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原本抓著車板的手瞬間松脫,整個身子拋物線般被甩了出去,隨后便隨著重力重重落地! “小荷!” “蘭叔!” “郎中!” …… 似乎有無數(shù)人在喊,喊她的名字,喊爹的名字,那些人中有田菁,有小虎,有劉寄奴,還有村中的叔伯嬸嬸們。 爹怎么了? 襄荷掙扎著起來想要看看蘭郎中得情況,但眼前卻出現(xiàn)一片血紅,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手心瞬間摸上一片溫熱黏膩。 一身黑色勁裝的騎士濃眉緊鎖,看著眼前翻到的驢車,以及那倒在地上的一大一小,沉聲喝道:“速速離開,莫要阻擋貴人車駕!”伴隨著話聲,手中馬鞭在空氣中甩了一個響亮的空響。 慌亂的村民們霎時靜了下來,隱忍而驚怒地看著那隊人馬。只是,驚怒歸驚怒,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田菁看到襄荷滿臉血的樣子就嚇得哭了起來,被田大嬸死死地捂住嘴,不泄出一絲聲音;趙小虎雙眼冒火,擼著袖子就要上前,腰上卻被一雙手緊緊箍住,隨即嘴也被捂住,他抬頭,就看到自己娘驚慌的幾乎要落淚的樣子。 劉寄奴跑到蘭郎中身邊,仿佛沒有聽到騎士的話般檢查著蘭郎中的傷勢。 襄荷站了起來。 鮮血糊滿了雙眼,她用手揩拭,卻又有新的血自額頭流下,眼前再度鮮紅一片,她虛弱地喚道:“爹?” 鮮血阻擋了視線,她瞅了瞅,卻沒瞅到蘭郎中,搖搖晃晃地上前走幾步,邊走邊尋找蘭郎中的蹤影,忽然什么東西忽然襲來,她肩膀一痛,身子“骨碌碌”朝前滾了幾下。 正滾在馬車前。 “烏云?!睘槭椎尿T士語氣淡漠地叫了聲身下的愛馬,而那名為“烏云”的黑色駿馬,正收回向外伸出的前蹄。 “襄荷!”劉寄奴叫道。 與此同時,繪著祥云文錦的厚重車簾里鉆出一個鬢發(fā)斑白的老人來,看了看車前滿臉鮮血的孩子,臉上無一絲表情,只是對那為首的騎士道:“李統(tǒng)領(lǐng),得饒人處且饒人?!甭曇粲旨庥旨?,渾不似尋常老年男子。 李統(tǒng)領(lǐng)挑挑眉:“這話怎么說?屬下奉命護送公子,自然要盡心竭力,這些刁民阻攔道路,誤了公子行程,屬下不加嚴懲,已是恕了他們罪責,如今不過令他們速速讓路,何來不饒人之說?” 老年男子默聲不語。 “咳……”車簾后傳來一聲輕咳。 “公子!”老人緊張地轉(zhuǎn)身,卻見車簾被掀開一角,一只皓白如玉的清瘦手腕伸出,手中拿著一個白釉蘭葉紋瓷瓶并一只貓眼大的珍珠。 老人頓了頓,低首接過瓷瓶和珍珠,見那如玉手腕又消失在簾幕后,才下了車,走到那滿臉血的娃娃面前。 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樣子,還是個女娃,趴在地上看不清容貌,旁邊一個大一些的男娃娃守著她,全身緊繃如一根拉緊的弦。 他蹲下身,撩開女娃的額發(fā)看了看,心里有了主意,便問那男娃:“你是她親人?” 劉寄奴握緊拳,點頭。 “把這瓶里的藥抹于傷處,配著清血化瘀的湯劑,每日兩次,之間不可間斷,此傷十日可好?!崩先说f著,又瞥了眼不遠處的蘭郎中,“那人也是一樣?!闭f著將瓷瓶和珍珠放入劉寄奴手中。 “速速離開吧。”他又道。 劉寄奴低頭看了看那藥瓶,半晌終于攥緊,抱起襄荷,走到路邊。其他村民們見狀,紛紛上來拉開驢車,很快,中間道路被清地空無一物,干干凈凈。 “呵呵,”李統(tǒng)領(lǐng)古怪地笑了一聲,馬鞭一甩,“駕!”地一聲,烏云馬箭矢般自道路中間急射而出。 “駕!”其余人紛紛拍馬緊隨其后,隊伍最后方的,是那輛裹了無數(shù)錦繡裝飾的豪華馬車。 直到車馬的影子都再也瞧不見,秀水村眾人的神經(jīng)才終于松懈下來。 “哇!”田大嬸的手甫一松開,田菁便大聲哭了出來。 ☆、第16章 兩分明 塵煙散去,寬闊的官道又回歸平靜,只有田菁的抽噎聲不絕于耳。 “都愣著做什么!快扶郎中跟荷丫頭上車,趕緊地進城看大夫!”王老漢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朝著呆愣的村民們吼道,一邊吼一邊費力地將翻倒的驢車扶正,又弓著腰爬上自己的馬車。 村民們這才如夢初醒,七手八腳地將昏迷的襄荷與蘭郎中扶上馬車。 “娘們兒跟孩子都回去,年輕體壯地留下跟我進城!”王老漢又吼道。 村民們皆沒有異議,經(jīng)過這么一出,無論是湊熱鬧的還是蹭食的,都已沒了興趣。五六個年輕后生都站出來,要跟著一起進城里,余下的婦人和孩子站在路邊。 劉寄奴默不作聲地爬上馬車。 王老漢瞪了一眼,“你——” 片刻卻又擺手道:“罷了罷了,你跟去吧?!?/br> 趙小虎見狀,貓著腰要溜上車,那邊田菁哽咽著掙開田大嬸的手,也要往馬車上爬:“嗚哇我要陪著小荷,小荷死了怎么辦嗚嗚……” “瞎鬧!趕緊回去!”王老漢一把抓住趙小虎,提溜著扔回楊氏懷里,又沖田菁吼道:“哭啥哭,郎中死不了,荷丫頭也死不了,閻王爺不收枉死的好人!” “王爺爺我也受傷了,我也要去醫(yī)館!”趙小虎卻沒退縮,反而舉高右手嗷嗷叫道,眾人定睛一看,才見他右手手心擦破了一層皮。驢車翻倒時他和田菁都被自己娘護在懷里,因而沒被甩出去,也沒受什么大傷,但他當時手伸在外面,落地時在粗糙的地面一蹭,就蹭破了皮。楊氏一聽,唬了一跳,忙心疼地檢查起來,趙小虎便裝腔作勢地直呼痛。 王老漢皺皺眉,不悅地道:“上來!” 趙小虎忙手忙腳亂地爬上馬車,甚至忘記裝疼,就用蹭破了皮的右手扶著車轅猴子似的竄上了馬車。楊氏一看兒子這模樣,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但還是塞了幾個錢,讓他到了醫(yī)館找大夫討些藥敷敷。 終于等五六個后生都分別爬上兩輛車,王老漢馬鞭狠狠一甩,羸弱的老馬撒開四蹄,在官道上狂奔起來。 馬車一進城就直奔榮生堂。 榮生堂便是蘭郎中經(jīng)常進藥材的地兒,坐堂的兩個大夫一個姓林,一個姓戴,都跟蘭郎中熟識。一行人到了榮生堂,恰好林大夫在,一瞅見蘭郎中暈厥不醒的樣子便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