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御史大人?!碧K瑞荃喚道。 “卑職在?!?/br> “新帝登基之事不可拖延,你速速定下黃道吉日,與禮部諸位大臣籌措此事,不容有誤!”蘇瑞荃叮囑道。 “卑職遵命。”御史官不住的點著頭道,“卑職一定竭盡所能,不敢懈怠?!?/br> “王爺...”蘇瑞荃轉(zhuǎn)身看向柴逸,見柴逸還跪在龍椅前,趕忙伸手去扶,“王爺快起來,地上涼,當心您的身子啊?!?/br> 柴逸動也不動,低聲道:“本王對不起先帝,對不起南宮一族,就讓本王好好跪久些,也好讓先帝早些寬恕本王的不敬之舉?!?/br> 蘇瑞荃恰到好處的收回步子,拾起衣袖抹了抹眼角,嘆息道:“若非真是沒有法子,老夫也不愿這樣...先帝和先祖皇帝在天之靈,一定會明白今日大家的苦衷,體諒柴王爺無法推托的難處?!?/br> 夜幕落下,除了南宮親貴仍需留在宮中,其余臣子陸續(xù)返回宮外家中。見紅日高懸時天下還姓南宮,月色縈繞之時便是柴家囊中之物,眾臣皆是唏噓感概,人人仿佛都還難以相信今日澤天大殿發(fā)生的一切。 “蘇太尉。”洛辛湊近獨自緩慢走著的蘇瑞荃,“您慢些走?!?/br> “嗯?!碧K瑞荃低低的應了聲,“洛太傅有事?” 洛辛四下看了看,窘言道:“今日老夫殿上之舉,可還入得了柴家的眼?” “洛太傅這意思是...?”蘇瑞荃慢吞吞道。 “哎...”洛辛輕輕跺著腳,“誰又能想到呢!柴家軍出征之前,老夫可也沒少給他們使絆子。這下到好,變天之快讓人難以置信。老夫今日順著您的意思擁立柴王爺...您說,柴家可會記著老夫的將功補過,忘了那些不堪的舊事?” 蘇瑞荃干笑了幾聲道:“洛太傅,今日殿上您居功至偉,句句都說在了點上,柴王爺自然是一定會記在心上的?!?/br> “那就好,那就好?!甭逍灵L長的吁出一口氣,“還是蘇太尉您看的長遠通透,往后可得多多照應著老夫,老夫年紀大了,有時候這腦袋瓜子也是不靈光的很,真是...步步驚心,嚇煞老夫了?!?/br> “太傅您耳聰目明,哪里不靈光?”蘇瑞荃抖了抖衣袖邁開大步,“日后在這澤天大殿上,只會更加靈光。” 洛辛看著蘇瑞荃大步離去的背影,又轉(zhuǎn)身看了看隱在夜色上幽幽晃晃的澤天大殿,心里又是泛起陣陣后怕,趕忙也追著蘇瑞荃的步子去了。 澤天大殿 “父王?!辈矜禾筋^朝外頭看去,又收回身子道,“他們都走了,這會子只有咱們幾個,父王您快起來?!?/br> 邊說著,柴婧伸手去扶父親,卻被柴逸冷冷擋開,“父王...” “叔父是真心實意想跪這張龍椅?!辈裾演p輕拉開柴婧,“咱們陪著叔父就好。” 柴婧像是明白了什么,挪開幾步不再吱聲。 幽暗的澤天大殿只映著外頭微弱的月色,龍椅的輪廓時而清晰,時而迷幻,柴婧揉了揉眼睛,忽的滑落下兩行淚珠,滴在了大殿白玉砌成的地面上,綻做璀璨的花朵。 大殿上靜的可以聽見每一個人起伏的心跳,柴昭隱隱聽見水滴聲,又見柴婧已經(jīng)捂住眼睛,沙聲道:“郡主,這會子該笑才是,怎么哭上了?” 柴婧想沖他幾句,可才一張口竟是愈發(fā)哽咽,又哭又笑道:“誰哭了,正想笑幾聲...大哥你引我說話做什么,婧兒一開口,就是止不住這樣...” 柴昭見柴婧這有趣的模樣,難以自制的大笑了出來。 “你還笑我!”柴婧更是覺得丟人,笑中帶哭的喊了出來。 柴逸像是沒有聽見身后女兒侄子的聲響,低咳了幾聲艱難的想站起身,柴昭見狀趕忙去攙著他老邁的身子,“叔父慢些起來。” “叔父沒事,叔父好得很!”柴逸有力道,“叔父從來沒有這么好過!” 柴逸穩(wěn)住身子頓了頓,指著殿上的金紋龍椅道:“阿昭,婧兒,扶本王...不對,是...朕!扶朕上去?!?/br> 柴逸一步一步朝著金紋龍椅踱去,每一步都似有千鈞之重,每一步都仿若要使盡氣力。 “阿昭?!辈褚莸蛦柕溃安窦以怆y,距今已有多少年?” “十三年。”柴昭不假思索道。 “蒼山...”柴逸繼續(xù)道,“柴家待了多少年?” “七年。”柴昭沉著有力道。 “這一張龍椅?!辈褚葜刂負嵯蛎媲暗谋P龍金紋,“叔父可坐多少年!” 柴昭從未離這金紋龍椅如此近過,近到伸手便可以觸到,近到只需一個轉(zhuǎn)身,便可以拂開衣衫穩(wěn)穩(wěn)坐定,一覽天下。 “叔父只要想,便可永世在這龍椅之上?!辈裾岩蛔忠痪涞馈?/br> 柴逸撫須笑而不語,愛惜的摩挲著龍椅的每一處紋路不舍坐下。 柴婧遲疑的伸出手,觸了觸龍椅的椅柄又急促的閃開,吐著舌頭道:“這把椅子,就如此金貴?除了是個金色的,和云都咱王府的椅子也差不多?!?/br> “侄兒扶叔父您坐下?!辈裾颜獎幼鳎褚菀呀?jīng)用力推開他的手腕,雙手撐著龍椅兩側(cè)緩緩屈下跪的發(fā)麻的膝蓋,坐在了龍椅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柴逸長嘆著大笑出聲,“本王...柴家...也會有今日!大哥,大哥你可有看見,我柴逸就坐在澤天大殿的龍椅上,大哥,你能不能看見!阿昭就在我身邊,大哥,你若能看到,也該瞑目了!” “大哥。”柴婧見柴昭只是站著毫無動作,嘟著嘴疑道,“你怎么就不覺得新奇,坐不了,咱倆摸摸這把椅子,也可以解解饞嘛?!?/br> 柴昭收回注視龍椅許久的靜默眼神,轉(zhuǎn)過身道:“郡主說的不錯,這椅子和咱們云都的也差不多,看看就好?!?/br> 清冷皎潔的月色映在柴昭澄定淡漠的臉上,冷峻的眉眼如刀刻般凌冽無拘。柴昭緩緩走下大殿,并無半分流連。 雍城外 驚雷驟響,轟鳴不止,瓢潑大雨傾瀉而至。岳蘅被一聲炸雷從睡夢中驚醒,撫著心口劇烈的喘息著。 ——“柴昭!”岳蘅低喊著他的名字,“柴昭...是你么!” 營外忽然傳來大片的動亂,岳蘅披衣而起挑起帳簾,高喊住疾行的軍士道:“發(fā)生何事了,怎么軍中如此慌亂?” 軍士還未來得及回答,云修已經(jīng)大步奔來,擦著滿頭的雨水道:“驚到少夫人了?大軍連日攻城,雍城北門處早已經(jīng)有了缺口,不過被梁軍死撐著。眼下這傾瀉暴雨,探子來報,雍城北門的大缺口已經(jīng)被沖開...殷崇訣...下令連夜突襲...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