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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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皋書院就建在鶴峰腳下,林壑幽深,時有不少尤以煙霞嶺下的鶴嚦是一絕,更是這九皋八景之一。 此時下了點兒蒙蒙細雨,細雨如油,霏霏瀝瀝,山頭煙合,隱約了螺黛似的青山。 雨濕垂柳,色若煙潤。 走過重門,便是學生們講學會文的原道堂,過了原道堂,左右有齋舍各三十余楹,后為供奉著先賢的祠堂十六楹,再往后走,青山腳下,桃樹林內(nèi),有白塔一座,便是九皋書院的藏書樓。 少年手執(zhí)桐油紙傘,目光在穿著九皋書院的學子們身上掃了一圈兒。 九皋書院的學生都有統(tǒng)一的制式服裝,緞面的白裳,挺拔的白靴,袍緣勾著一圈兒青色的紋路,如青松覆雪,袍袖翩翩,在腰線處收緊,勾勒出勁瘦挺拔的腰身,烏發(fā)以骨簪或木簪挽起,攏入白紗冠中。 其身姿清逸,更如春風春柳,少年得意。 張衍收回視線,忍不住握緊了傘柄,如果他沒預估錯的話,還是來遲了。定了定心神,不再多做他想,而是來到大門前,找門子問了個路。 被叫住的門子有點兒奇怪地看著他:“你不是我們書院的學生吧?!?/br> 張衍想了一下:“我是來找孫夫子的?!?/br> 那門子盯著他看了幾眼,笑了:“你就是那個張衍?” 這門子竟然知道他?張衍一愣。 那門子倒也沒啰嗦,笑著叫他跟上,領(lǐng)著他七繞八繞地就進了個屋里,朝里面喊道:“孫先生,來人了!” 屋里的人頓時將目光看了過來。 這是個身著青色文士袍的中年男人,白面皮,中等身子,有些微胖,身邊兒還坐著個正在看書的白衫少年。 這少年高顴骨,淡唇瓣,面色蒼白。目光自他臉上寸寸掠過,收回了視線,不言不語,頗有自矜身份的傲慢之意。 胖夫子斜乜了他一眼:“你就是張衍?!?/br> “學生張衍?!?/br> 胖夫子嘆了口氣。 張衍心里一緊,輕聲問道: “學生遲到了嗎?” 對方沉默了一瞬:“遲到了一炷香的功夫。” 張衍頓了頓:“抱歉。” 胖夫子有些糾結(jié),搖搖頭道,正要說些什么。 那白衫少年忽地站起身,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嗓音泠泠地插了一句話: “你……已經(jīng)誤了時辰了。你回吧!”王希禮皺著眉,強壓下厭惡道,“我不曉得你走了什么門路,找了什么干系!但連這最基本的守時都做不到,我們這兒是不收的?!?/br> 書皮上隱隱有墨印的“五年科舉三年模擬肄業(yè)精訣”的字樣。 胖夫子孫士魯“哎喲”了一聲,整個人都有點兒不好了。 這番“深明大義”的話都被王希禮這小兔崽子說在了前頭,他就算是想給開后門兒,行方便都不大好意思了。 王希禮為人一絲不茍,脾氣又爛,叫他平白無故地等了這么長時間,如今心情正十分不美,面色陰沉,渾身戾氣颼颼直往外放。 無奈之下,孫士魯嘆了口氣,只好順著王希禮的話頭繼續(xù)說下去:“這位……張……張小相公吶,不是我說你,你連這守時都做不到,要我如何相信你?!?/br> “可否請夫子通融一二?”自知理虧,張衍也沒有多加辯駁,只是將事情的原委重新復述了一遍。 孫士魯“唔”了一聲,見他神情寧和,說起話來井井有條,所述的事情倒也可觀,沒有添油加醋,多加矯飾之意,點點頭道:“倒也情有可原。” 王希禮眉頭擰得更深了,動了動唇,什么也沒說,重新?lián)炱鹱郎夏潜尽段迥昕婆e三年模擬》往下看。 到底是沒憋住,翻了一頁,忍不住垂著眼,不冷不熱地刺兒了一句。 張衍眼睫一顫,自知理虧,倒也沒有多加辯解。 俞峻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副景象。 “怎么回事?”他眼神波瀾不驚地掠過,眉梢不自覺擰起少許,嗓音冷潤。 張衍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只看到一個男人跨過門檻走來。 黑眼珠,高鼻薄唇,窄下巴,雙眸如皎皎泠泠秋月,皮膚細潤白皙如玉。 這不是……之前那位俞先生?! 男人烏發(fā)半攏,微皺著眉頭,從門外大跨步進來,順手合上了手中還在滴著水的桐油傘,放在了墻腳。 他寬闊的肩膀上被雨水浸濕了一小塊,眼睫前似乎還朦朧著淡淡的霧氣。 男人是很冷的,不是肅殺的冷酷,是一種靜默的苦寒,淵停山立,不茍訾笑,如用焦墨渴筆皴染出的奇崛蒼拙的山石古松。奇崛而不枯瘠,枯中有潤,剛中帶柔。 張衍從微訝中慢慢回過神,心里騰地升起了股安心之感,旋即又是一陣茫然,不知為何,一看到這位俞先生,他心里便總有些暖融融的親近之意。 第37章 張衍在打量俞峻的同時,俞峻同孫士魯見過禮,也轉(zhuǎn)過身子多看了他一眼。 這一轉(zhuǎn)身,整個世界都好像為之安靜了下來。 雖然之前和這俞先生有過兩面之緣,但被俞先生這疏若寒星般的眸子一看,張衍還是有些緊張得僵硬了四肢,像只被什么東西給盯上了的白貓,緊張得汗毛直豎。 男人身姿頎長,便如同一只身姿秀美優(yōu)雅的黑色大貓,靜靜地凝視著他,豎瞳看得張貓貓無端心里發(fā)憷。 少年身上有一種和風細雪般的清冷溫潤,進退有度,恭敬有禮,眼睫纖長,眼型微翹,眸色疏淡,不染纖塵,此刻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緊張來。 俞峻只看了他一眼,就看向了王希禮。 王希禮被他看了一眼,頭皮發(fā)麻,趕緊放下了手上的《五三》,再沒了方才的神氣勁兒,拱手忙著施禮,喊俞先生。 王希禮小白臉“刷”地更白了。 他哪里知道俞先生究竟是什么時候來的,又聽到了多少,忙硬著頭皮挽尊,“先生,是他自己錯過了招學生的時間,卻在此糾纏,先生莫要聽他胡言亂語?!?/br> 俞先生移開了視線,說話聲兒依舊沒什么波瀾,“去,你去給他拿套卷子?!?/br> “先生!”王希禮眉心狠狠一跳。 俞峻不為所動,搭著眼簾兒說:“拿卷子先讓他做了。” 王希禮蒼白的臉色更是面如金紙,呈現(xiàn)出一片頹敗和灰暗。 同王希禮說完,俞峻望著張衍,深黑的眸子看得張衍心里“突”了一下,“我便給你一次機會,待會兒拿來卷子,倘若你做得好,就收下你,不好就速速離去,且日后招生考試不許再來?!?/br> 張衍聞言一怔。 俞先生見狀一皺眉,“不愿意?既然不愿意,那這就回吧?!?/br> 張衍忙一躬到底:“學生并無此意?!?/br> 俞先生微微頜首,對王希禮道:“你去罷?!?/br> 王希禮看了看俞峻,又看了看張衍,終究還是不甘心地應(yīng)了,蒼白秀美的臉蛋因為氣急敗壞微露潮紅。 俞先生眼角余光掃了張衍一眼,“既然你答應(yīng)了,那就好好寫?!?/br> “你在屋里等著,自然有人拿著卷子來?!闭f完,俞先生丟下一句話,便不再管他,像不認識他似的,不容情面,徑自離去。 孫士魯大為驚奇地看了張衍一眼,那眼神兒就像在看什么新奇的動物似的。 這什么人?竟然驚動了俞吉這位鐵面無情的煞神來幫他說話。 這少年后臺這么硬?? 王希禮和孫士魯相繼離開之后,屋里就只剩下了張衍一人。不移時的功夫,王希禮拿著卷子回來了。 他出去一趟,發(fā)絲間沾了點兒雨霧,滴滴地順著蒼白的面色,挺直的山根往下落,眼里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煙青色的眸色。 “俞先生讓我拿張卷子給你,你撿個位子去坐了,做完拿給我看看,要答得好,就留了你,要答得不好。” 王希禮敲了敲桌面,觀其神情儼然已經(jīng)整理好了心態(tài),面露倨傲之色:“以后開館的時候也不用來了?!?/br> 囑咐完了,自己轉(zhuǎn)身回到座位上,繼續(xù)垂著眼看那沒看完的《五三》。 張衍一一應(yīng)了,撿了個位子坐下來,定了定心神,掃了一眼面前這試卷。 看著題目,張衍思忖了一會兒,全身心便投入了面前的試卷里。 約莫午時,張衍擱下了筆。 王希禮似乎沒想到他寫得這么快,眉毛又是一皺,將《五三》往袖子里一塞,走下去收起了卷子。 淡漠地說:“這沒你事兒了,你回去等消息罷。到時候自有人來通知你錄沒錄?!闭f完抱著卷子揚長而去。 鄰里間是藏不住事兒的,那天陶汝衡與張衍把臂言歡的一幕,全都落入了附近趙良等附近社學生的眼里。 這些社學生又羨慕又嫉妒。 此時此刻,撞見到張衍從九皋書院回來,幾個剛散學的社學生頓時就不好了。 這算什么世道?!下棋下得好點兒也能去九皋書院?這么看重這些不入流的微末小藝。這九皋書院不上也罷! 張衍心里惦記著張幼雙,將這些社學生各異的目光拋之腦后,沒多耽擱,快步回了家。 此時,張幼雙正端坐在書桌前,黑黝黝的大眼睛閃動著認認真真的光,提筆落下最后一個字。 將這幾章的內(nèi)容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張幼雙心滿意足地長長舒了口氣。 呼!完成了! 她有預感,這篇文必將橫掃坊間!爆款預定了! 一口氣寫了個爽之后,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賢者時間,正準備擱下筆,往床上撲。 忽地,門口傳來“吱呀”一聲動靜。 張幼雙頓時僵硬。 眼睜睜看著一個清冷美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間,與她囧囧有神撞了個正著。 美少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上的作案現(xiàn)場。 無奈地揉揉腦袋,呻吟了一聲。 “娘?!?/br>